“还能有什么事,当前最重要的当然是如何搞定静波,如今静波回来了,上上下下都看着你我,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些人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头还不知道怎么想呢?”二姨太话音未落,二老爷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他们心里想什么我太清楚了,想看二老爷我的笑话,做梦!周家的买卖离了我谁也玩不转。”
“可静波毕竟是周家的唯一继承人,这段时间她还沉浸在丧父之痛中,一旦缓过劲来,第一个开刀的就是你我二人!”老爷想了一下,觉得二姨太说的有理,他自己也明白周静波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角色,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有主意。不过,在他的心中,周静波始终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屁孩,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但为了早日除掉心中顾虑,二老爷心中从此刻开始暗暗谋划着对付静波的计划。
就在这时,下人进来通报周静波有事找他。老爷被搅了好事,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就说我不在。”姨太却提高声音对下人说:“等一下,二老爷马上就去!”说完转而劝二老爷说:“你还是去吧,正好借此机会试探试探静波的想法,晚上我等你。”
在二姨太的连推带哄下,二老爷极其不情愿地走了出去,出门前还不忘对二姨太调戏一番。
堂屋内,周静波焦急地等待着二老爷,一看到走进来的二叔便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切地向二老爷讲明了情况,请二老爷帮忙。听说是止血药,当即撞到了二老爷的心坎上。自打袍声一打响,二老爷老谋深算,料到止血药会紧俏,早就暗中囤了一大批货,只等时机一到,大发横财。可二老爷才不会那么笨,自己把止血药吐出来,他已经想了个办法让周静波上钩,自己好从中大捞一笔。
此刻,只见二老爷紧皱着眉头,唉声叹气道:“二叔也很想帮你这个忙,可是你要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政府实行药品管制,尤其是止血药,属于战略物资,市场上根本买不到。”
周静波继续恳求着:“二叔,您在医药这行做了多年,路子广熟人多,这件事您要是办不到,别人更办不到了,二叔想想办法嘛。”老爷表面为难,暗中一直观察着周静波的表情,看到她如此焦急,心中自然窃喜,摆摆手说:“好吧好吧,谁让我是你二叔呢,我尽量想想办法。”
周静波听后,对二叔充满了感激,并立即向二老爷致谢离开。突然,二老爷灵光一闪:何不借此机会探探周静波的口风。于是就在周静波走出门的前一刻,二老爷叫住了周静波,将周静波带进里屋,此举令周静波疑惑不解。
屋内,二老爷清了清嗓子说道:“静波是这样,你回来也有些日子了,二叔本该早点跟你交代一下药铺的事,一来看你心情不好,二来二叔整天忙着药铺的事情没有时间,今天看你心情好了许多,正好说说。”二老爷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观察着周静波的表情。
周静波显然有些为难,说:“二叔您不必这样,侄女怎么敢……”老爷装模作样,摆手说:“不行,现在大哥不在了,你就是周家的继承人,女承父业天经地义,二叔必须跟你交代清楚。”简单的言两语感动了周静波,她动容地叫了一声:“二叔……”老爷勉强挤出几滴老泪,继续假装道:“静波,这偌大的家业是你父亲和二叔打拼了大半辈子才积攒下来的,如今大哥走了,二叔也老了,还好你回来了,二叔也能歇歇了。”说着,他从衣服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打开一个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账本。
周静波慌了,一下站了起来,说道:“不可以!二叔您听我说,我已离家多年,对家里的生意很陌生,您把家业交给我,我怎么承担得起?”老爷见形势完全按着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于是步步紧逼,只等着周静波就范。果然,周静波见了二老爷的举动,立即表明立场说道:“二叔,我实话跟您说吧,静波的志向不在做生意,更无意继承家业,如今国恨家仇在身,静波只想为抗日做点事情!”老爷一听拍案而起,说道:“好孩子!看来二叔看轻你了,没想到我侄女是做大事的人,好好好,中国有你这样的有志青年,长沙不会沦陷,中国也不会灭亡,二叔支持你!”老爷的话让周静波备受鼓舞,她全然相信了二老爷的信誓旦旦,以为他是真心帮助自己。话说回来,周静波对二老爷一直敬重有加,尽管家里的佣人丫头间对二老爷和姨娘的事早有风言风语,周静波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这次见二老爷对止血药的事如此上心,周静波便更加信任他了。不过,二老爷是什么人,这些大家心里自然都清楚,他对于止血药的热心不过是做表面工夫,至于抗日救国,良心道德,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口号而已。
周家药铺的仓库里堆满了各种药材,十几箱云南特效凝血药整齐地码放在角落里。顺子向二老爷报告说:“二老爷,十五箱,一箱不多一箱不少,都在这儿呢。”老爷看着整整十五箱止血药,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周家二老爷早就想好了对策,和泰兴药铺的王老板合作,由王老板出面和周静波谈生意,高价把止血药卖给新四军,事成之后,利润八分成。自己也可以省去许多麻烦,出了事也是由王老板担着。如今周家二老爷所囤积的特效凝血药在黑市上已经翻了五倍,二老爷看着这些药,就仿佛看到了黄澄澄的金子,心里忍不住欢喜,并连连叮嘱顺子,一定要守口如瓶。
没想到这个绝妙的计划会被杏儿的突然闯入而彻底打乱。
杏儿老早就怀疑二老爷对周家药店图谋不轨,虽然身为丫鬟,但杏儿和周家其他的丫鬟仆人们不同,在她心中早已将周静波当成亲姐妹看待,所以当得知二老爷和姨娘的奸情后,杏儿忍住不说,直到周静波父亲去世后,杏儿猜出二老爷奸计,一直暗中跟踪二老爷,这次见二老爷和顺子鬼鬼祟祟地进了库房,便冲入库房一探究竟。
杏儿的到来令二老爷始料未及,二老爷和顺子同时一惊,顺子厉声呵斥:“谁让你进来的!”
“小姐让我来找你问问库存还有没有止血药,我看门开着就进来了。”说着,杏儿四处张望了起来。
顺子慌了,赶忙挡住杏儿:“没有没有,你先出去。”。
杏儿扒拉开顺子,说:“你挡我干什么?”聪明的杏儿一眼看到了顺子身后整齐码放的十五箱止血药,惊讶地说:“你不是说没有止血药了吗?这是什么?”
“啥也不是。”
“不对!上面明明写着凝血药。”杏儿坚持。
杏儿话音未落,二老爷勃然大怒,扬手给了杏儿一嘴巴:“给我闭嘴!”杏儿瞪着二老爷,说:“二老爷……你凭啥打我?你们……原来你们……我告诉小姐去!”
杏儿刚想跑,二老爷给顺子使眼色,被顺子一把抓住,堵上了嘴巴。
周家院子里,几个丫鬟佣人在悄悄地议论着什么。
“小姐回来了,二老爷这回要慌了。”
“报应!周老爷尸骨未寒,这对狗男女就暗渡陈仓,把个老周家弄得乌烟瘴气,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
“那也未必,小姐毕竟年纪还小,哪儿能斗得过二老爷呀,还有那个不要脸的姨娘。”
“你还别小看咱小姐,别看她年纪不大,可从小就有主意,这回从外面回来,更是见了大世面,你看吧,二老爷的日子难过喽。”
大老远,顺子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大家见后赶紧散去。
没过一会,二老爷走过来,顺子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叫了一声:“二老爷。”随即向二老爷报告杏儿的情况。
柴房内,杏儿一边砸门一边喊叫着。
外面传来佣人的声音:“杏儿,你这犟脾气也该改改了,周家这点事儿上上下下哪个不知道,人家谁都不说,就你嚷嚷,你以为你是谁呀。”
“你闭嘴!人要有良心,老爷在世的时候对你们不薄,人一走茶就凉,你们还有没有点良心?”
“那是人家周家的事,咱当佣人的能管得着吗?”
“吃周家的饭就该替周家想。”
“我说不过你,反正你小心了,二老爷这回肯定不会放过你。”
“我就等着他来呢,看他二老爷能把我吃了。”
说话间,门咣当一声打开,二老爷带着顺子气势汹汹进门,顺子等打手上前按住杏儿捆了起来。二老爷操起鞭子劈头盖脸就打。
“你打死我吧!我去阴曹地府找老爷,揭发你们的丑事。”一听杏儿这话,二老爷气急,打得更狠了。
没过多久,杏儿便昏了过去。
佣人们站在门外,听得心惊肉跳,却没一个人敢出声。
黄昏时分,周静波走进一家湘绣店,店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旗袍,古朴、典雅、清丽。
周静波在湘绣店里随意翻看着柜台上的布匹和湘绣,这家湘绣店其实是共产党在长沙的一个通讯站,周静波通过这家湘绣店将情报传递出去,这是周静波回到长沙后第一次来湘绣店,一切都还不熟悉,心里也多少带着点忐忑。
看到周静波,一个30多岁的女人走过来问道:“小姐,看绣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