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运输路线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周静波,一个是她的那个夏老师,还有一个就是骡马队的老罗头。我已经打听清楚,老罗头就是骡马队的领头,多年一直为周家药房跑运输,深得周家的信任,既然他知道具体的路线,我们就从他身上下手,也只有他的嘴才能撬开。”
听完英子的分析后,黄先生犹豫片刻,担忧道:“组长,恐怕要让他开口很困难,这些人靠忠心干活,讲的就是义气。”
英子解释说:“是人就有软肋,他有一个女儿,就在长沙城内,只要他的女儿在我们手里,我不相信他会为了周家牺牲自己的女儿。”
黄先生立即心领神会:“明白了,组长!”
周家药铺内,看病的人们有条不紊地进进出出,周家二老爷此时正在指挥伙计收拾药材,伙计把骡马队准备运载的药材整理,打包,老爷在一旁大声吆喝着,嘱咐伙计轻拿轻放。
这时,陈翰云带着孙小虎大步进门。二老爷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迎上去:“长官您好,您需要点什么?”
陈翰云看了看二老爷,问道:“您是周家二老爷吧?”老爷看着一身戎装的陈翰云,疑惑道:“二位是?”
孙小虎介绍说:“这是我们189团陈参谋长。”老爷立刻殷勤地搭着话,说:“哦,哦,陈参谋长,你好,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我们周家药房的药品比较齐全,警备司令部的长官也常常来采购我们的药呢,想必参谋长也是慕名而来吧?”
陈翰云笑着说:“二老爷,我也是长沙城内的人,对周家药铺是早有耳闻。今天登门,确是办公事来了,还请二老爷帮忙。”说着他处张望起来,一边张望一边说:“是这样,部队想急购一批止血药,贵号是长沙最大的药行,所以我就先来您这儿了。”
看到二老爷面露难色,陈翰云立即说道:“你放心,钱不是问题,还请多多帮忙。”老爷忙解释说:“参谋长,止血药几个月前就断货了,莫说我这里,整个长沙都没有,这件事恕我无能为力。”
陈翰云看看四下,话题一转,问道:“你家周小姐不是回来了吗?
她不来药铺……”老爷不免有些惊讶:“她一天到晚不着家,你认识我们家的小姐?”
陈翰云有些失望,面带难色地说道:“哦,那我先告辞了。”说完,转身离去。老爷看着陈翰云的背影,眉头紧锁。
离开周家药铺,陈翰云和孙小虎辗转来到了黑市。
孙小虎沮丧地说:“参谋长,长沙大小药行跑遍了,这儿更没戏。”
陈翰云仍然抱着一丝希望,说:“不一定,再转转。”
这时,那名和周静波抢生意的客商路过,嘴里嘟囔着:“我就不信,我出六倍的价买不来这批止血药!”
陈翰云和孙小虎对视一眼,陈翰云立即说:“跟上他!”人跟着客人来到了开泰药铺,开泰药铺内,王老板还在跟客商周旋:“……您就是出十倍的价钱,这十五箱止血药我也不能卖给您,不然我在这行还怎么混呀?”
“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没有!”
“王老板你这是跟钱有仇呀。”
“不是我跟钱有仇,是钱跟我有仇。”
“算啦算啦,算我白来,告辞了。”客商说完愤愤离去,王老板后悔得直嘟囔:“卖早了卖早了,早知道这样……”
这时,陈翰云和警卫员孙小虎进门,孙小虎放大嗓门:“谁是王老板?”
王老板见二人,吓了一跳:“我,我就是,两位长官有事吗?”
“废话,没事找你干吗!我们是****189团的,听说你这儿有十箱止血药,都给我拿出来,这批药我们要了。”一听孙小虎的话,王老板慌了:“别啊长官,这批药已经有主了,钱我都收了……”
孙小虎一瞪眼:“你他娘的敢……”
陈翰云赶忙喝止孙小虎,和颜悦色道:“王老板别担心,我是****189团参谋长陈翰云,受我们吴团长委托想采购一批止血药,如果你这里有的话,我们愿意高价收购。”
王老板看着彬彬有礼的陈翰云稳住了心神:“长官,是这样,这批货已经卖给别人了,您来晚了,实在不好意思。”
陈翰云不死心,继续说:“王老板,马上要打仗了,****将士即将和日寇浴血奋战,如果没有止血药,那些受伤的战士将无药可救,会牺牲的,蒋委员长说,地不分南北,人勿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希望王老板理解,当然,我们不会强买强卖,价钱好商量。”
王老板不松口,陈翰云脸色一沉,掏出几根金条放在王老板面前:
“有这个东西也不行吗?”看着面前金灿灿的金条,王老板咽了口吐沫:
“这个……还是不行……”
“那这个管用吗?”陈翰云突然啪的一声将手枪拍在了王老板面前。王老板吓得魂飞魄散,一ρi股坐到板凳上,半晌说不出话来。陈翰云说道:“这批药我买定了!这是定金,三天之内把药送到189团团部,否则,我以倒卖军用物资为由封了你的店,小虎,我们走!”
说完陈翰云和孙小虎扭头就走。
王老板思索片刻,但无计可施,只得急匆匆出门而去,来到周家药铺找二老爷商量:“……情况就是这些,二老爷,人家出六倍的价钱,您看这事?”老爷听后,眉头紧锁。
王老板催促说:“我这都火烧眉毛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老爷忽然面色一变,不紧不慢地说:“这事,我可管不了了。
一来,这批药是我侄女向你买的,钱你我都收到了,你要是现在反悔是门都没有了;这二来,你要想赚钱,我不拦着你,不过一货卖二家,要是出了纰漏,你可得扛着,我一分钱不多拿了,你挣多挣少全凭你的本事,跟我无关。”
王老板绝望地看着二老爷:“二老爷,你的意思是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行了,我们多年的交情,我这次就算是给你面子,后面的事情你掂量着办,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王老板一听这话高兴道:“二老爷,那我就走了。”说完起身离开。
乔依依一日不见到父亲,便一日不能安心。最后,她不得不再次去求陈天晟帮忙,因为她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可以央求的人了,她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
陈天晟从屋里出来,见到乔依依,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情。
乔依依看到陈天晟,赶忙站了起来,轻声道:“陈伯伯……”
陈天晟走过来坐下,不冷不热道:“坐吧。”
乔依依坐下,眼泪禁不住落下,哽咽道:“陈伯伯,现在除了您没人能帮我爸爸了……”陈天晟打断她:“小乔,这件事那天我就跟你说过了,恕我无能为力,你爸爸犯的可是叛国罪,别说救,就是去探视也是不允许的……”
接下来,乔依依使出浑身解数说服陈天晟,但任凭乔依依怎么恳求,陈天晟都不为所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突然,乔依依扑通一下跪下来:“陈伯伯,虽然我和翰云尚未成亲,但毕竟还有婚约在身,您这样见死不救,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
陈天晟闻言,脸色顿时大变:“你这是要挟我?小乔,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不懂事的孩子,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绕弯子了。你爸爸的汉奸罪是铁定的事实,要想救他,绝非容易的事情……不过,好在我还有些关系,但是我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乔依依抬起满面泪痕的脸,问:“什么条件?”
“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干,你和翰云的婚事一笔勾销,不许再提。”
乔依依心中一震,牙关一咬,横下心来:“我知道现在只有您能救父亲一命,只要您能帮这个忙,您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同意退婚,从此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这时,躲在门外的陈翰云大步进门:“我不同意!”乔依依和陈天晟顿时都愣住了。陈翰云愤怒地接着说:“乔依依!你这是逼我爸假公济私!替汉奸求情!你把我们家当什么了!”
乔依依忍着眼泪,说:“我只想救我爸爸。”
陈天晟低喝道:“翰云!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分寸!”
陈翰云争辩道:“爸!有无婚约、退婚与否不可耻,可帮助汉奸保命才丢人!”
乔依依听到汉奸二字,忍无可忍,一下子站起来:“是!我爸爸是汉奸!可他还是我的爸爸!陈伯伯,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能救我爸爸,我一定会信守诺言!”说完,她哭着跑了。
陈天晟愤怒地看着陈翰云:“你跟着瞎搅和什么!”
“爸,你这么做是趁人之危。”不等陈翰云说完,陈天晟厉声喝止:
“住嘴!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出去!”
陈翰云本有话要说,但硬生生咽了回去,大步离去。
乔依依跑到街上,绝望地望着这条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偌大的长沙,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此时的乔依依无家可归,确切地说那里根本不算是她的家。无奈之下,乔依依只得投奔周静波。
她来到周家药铺,周静波正在药铺里做事。看到乔依依,周静波兴致很高:“依依,你来得正好,你来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