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救队匆匆行军,孙小虎架着马克行军,马克呻吟不止。孙小虎忍不住嚷嚷:“你能不能忍着点儿,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这点伤就哼哼唧唧,还是个男人吗!”
周静波听到了孙小虎的抱怨,她向孙小虎他们走了过去,问:“怎么回事?先停下,我看看他的伤口。”
孙小虎觉得周静波小题大做,他说:“周医生,你别这么紧张,我们弟兄们打仗,那枪伤就是家常便饭,他一个美国人,受点伤就大呼小叫的,也太没有国际主义精神了。”周静波告诉他,马克的伤在关节附近,弹片留在里面的时间太长,疼痛是加倍的,弄不好还会有更大的危险。孙小虎却一撩裤腿,露出腿上的旧伤,不屑地说:“我也有伤,不照样得行军打仗吗?”
陈翰云走过来制止了孙小虎,向周静波询问马克的伤势。周静波皱眉说:“不太好,再不动手术会化脓。参谋长,我建议休整一晚上再走,我可以有时间把他的弹片取出来,我担心他伤势恶化。”
陈翰云看了一眼马克的伤口,说:“不行,从这里到长沙有三天的路程,必须连夜赶路,否则会有更大的危险。”
英子望着身后山路的尽头,似乎在等着什么,听到陈翰云的话,急忙道:“陈参谋长,天快黑了,山区夜路不好走,万一迷路怎么办?”
周静波还在担心马克的伤势,她对陈翰云争辩着,陈翰云沉下脸来,说:“你要对伤员负责,我也要对整个营救队负责,这里是日军防区,万一日军追上来,别说救美国人了,大家都得完蛋!”说着,不许周静波再多说,命令大家继续行军。
一名日军士兵发现了路边挂在树枝上的布条,指给小队长看:“长官,你看……”
小队长挥舞军刀:“追……”
日军小队立即跑步追赶。
夜幕已经降临,营救队依旧在山路上艰难行军,蜿蜒的山路在夜色的笼罩下寂静无声。
周静波告诉陈翰云,马克的伤口已经化脓,必须立即手术,再不取出弹片,会有生命危险。然而陈翰云要顾虑的是整个营救队的安危,还没有走出敌占区,目前形势紧张,在这个时候手术,耽误了时间,后果也许会是全军覆没,他必须对所有人的生命负责,不能感情用事。人起了冲突,争执不下。
英子Сhā话道:“参谋长,静波,你们别吵啦,听我说一句行吗?
你俩说的都没错,可是必须做出选择,参谋长,来的时候吴团长说,这个任务是薛长官亲自安排的,可见这个美国人非常重要,如果救回去的是一个废人,而且是因为我们的原因,万一薛长官不高兴追究下来怎么办?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薛长官那么大的官……”
陈翰云眉宇紧锁。
周静波接着劝道:“参谋长,我知道你的决定是有道理的,但是我们的任务是来救美国飞行员,如果他没有死在日本人手中,却因为耽误治疗牺牲在我们面前,你能答应吗,他们是外国人,是为中国的抗战而来到这里的!”
陈翰云沉默了。
这时候,马克突然撑着单腿站起来,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我走,跟着走,ok……”他努力想站起来,然而剧烈的疼痛令其昏厥,他摔倒在地。
周静波和孙小虎急忙抢救。
陈翰云过去看着马克,犹豫片刻对周静波道:“我给你半小时,把他的腿给我拾掇利落了。”说完转身命令孙小虎带人在周围警戒,有情况立即鸣枪示警。
树林里静悄悄的,战士点亮了火把,手术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周静波拿出唯一的一支麻醉剂,一边给马克注射麻药,一边温柔地安慰马克:“别担心马克,很快就会取出弹片。”
马克勉强点着头:“谢谢你,周小姐。”
周静波将手术刀在火上烧了烧,开始动手术。
日军小队长带着一队日本兵在山路上快速走着,他看了看远处山坡上的树林,似乎觉察到什么,停了下来。突然,他拉着手下蹿进了草丛。
军曹一惊,忙问:“长官怎么啦?”
小队长嘘了一声,对他说:“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小队长的目光看过去,半山腰上,隐约可以看到点点火光。
周静波紧张地做着手术,陈翰云在一旁一直焦急地盯着时间。由于弹片太深,周静波要费的时间多一些。
就在紧张关头,英子故意传递失误,止血钳落地。
周静波呵斥道:“怎么搞的,快啊!”
英子表现得手忙脚乱,捡起止血钳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去消毒。”
马克呻吟起来,呻吟声越来越大。
周静波一下慌了:“坏了,他醒了!参谋长你来帮忙!”
陈翰云忙走过去,命令两个战士按住马克。马克迷迷糊糊地说了句什么,周静波忙对他说:“马克上尉,你听我说,麻药剂量不够了,但是你的弹片必须取出来,所以你一定要忍着,好吗?”说着她将一块布塞进了马克的嘴里:“如果太痛,你就使劲咬着,千万别大叫!”
马克点了点头,咬住了布块。
周静波牙一咬,镊子伸进了马克的伤口里,马克疼得张大了嘴,布块滑落,他大叫起来,不停地挣扎。
两个战士拼命地按住马克,马克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二人快按不住了,周静波急了:“这样不行,想想办法别让他再动了!不然没法手术!”
话音未落,陈翰云一拳头打昏了马克,周静波愣住了,陈翰云看了她一眼,说:“发什么愣!赶紧动手术!”周静波这才回过神来,转头向英子要止血钳。
英子把止血钳递到周静波手里,她表情紧张,不时地观察着周围。
孙小虎和几个战士在放哨,天上一颗流星坠落,他们纷纷抬头去看流星,一个战士告诉孙小虎,他听人说,天上少一颗星,就代表地上要死一个人。
孙小虎呵斥他:“臭嘴,要死也是鬼子先死。”人正说着话,一阵布谷鸟叫声传来,孙小虎立刻提高了警惕,只听见前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循着火光一路跟来的日本兵。
孙小虎等人赶忙趴在草丛里,他盯着前方的日军,眉头紧皱,紧急思索着。
片刻,孙小虎冷静地道:“鬼子已经追来了,现在过去报信更会暴露参谋长他们!我们只有想办法引开鬼子,给手术争取时间!”说完他命令大家从侧面绕过去,给小鬼子来个措手不及。
战士们纷纷散开,从左右两边包抄过去。小鬼子浑然不觉,依然持枪缓进。
孙小虎解下身上的手榴弹,一声令下,话音未落,手榴弹便冒着青烟飞向日军,在鬼子们的头上炸开了花,两三个鬼子哀号着瞬间倒下了一片。
一时间,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了一片。
周静波终于将弹片取出,一ρi股坐在了地上,长长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猛烈的爆炸声突然传来,陈翰云跳了起来:“不好,鬼子来啦!”
一个战士大步跑进来:“参谋长,我们被鬼子包围了,孙小虎他们把鬼子的火力吸引到了树林的那边!”
陈翰云急忙做着应急安排,让几个战士护送马克他们撤退,自己则带其他战士支援孙小虎。
周静波突然停住脚步,转头对陈翰云说:“参谋长,对不起!没想到敌人来得这么快……”
陈翰云:“照顾好这个病恹恹的美国人!要说对不起也该是他,兄弟们跟我走。”说完,带着兄弟们跑出了树林。
两个战士抬着马克迅速在山路上跑着,周静波和英子紧跟其后,不一会,英子忽然停下了脚步,说道:“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参谋长他们……”其他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只见英子忽然夺过战士手中的枪,说:“不行,我们必须回去帮他们。静波,美国人交给你了,我回去接应参谋长,谁愿意跟我回去?”
几个战士面面相觑,相互看了一眼,很快不约而同站了出来。周静波看到这种局面,制止道:“不行,救飞虎队员是我们的任务!”
英子冷笑道:“静波,亏了翰云对你那么好,你不去我去,晚了就来不及了,跟我走。”
周静波急得直跺脚:“英子……”可话音未落,几个战士在英子的带领下已经冲了回去,周静波无奈,只得嘱咐身旁的战士带马克原地隐蔽,自己也向回跑去。
树林中,枪声大作,陈翰云带着几个战士从侧面杀出来,打了个措手不及。陈翰云一声枪响,日军小队长中枪倒地,两面夹攻让日军乱了阵脚,四散逃窜。
正指挥大家乘胜追击的陈翰云突然看见了跑回来的两名战士,怒吼:“你们怎么回来了?周医生呢?马克呢?”
听了两名战士的描述,陈翰云被他们气得火冒三丈,一边骂他们胡闹,一边停下了追击,命令大家马上去找周静波和马克。就在这时,两名战士才发现身后不见了英子。
陈翰云怒气冲冲说道:“你们两个猪脑子,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毙了你们!还不快找!”
故意落在两名战士后面的英子此刻正躲在树后,她一动不动,冷峻的眼光盯着随后赶来的周静波,只见静波正急匆匆赶着路,很快便走到了英子躲着的树前,英子轻轻摸出了一把匕首,正要从背后暗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