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洵在她温润的话语之中,缓缓侧过头来,正眼看她,当那视线攀上身前女子宁静知足的脸时,便再也挪不开去。那双原就幽黑的瞳孔里浓重的神采熠熠生光,却是深不见底,暗流汹涌。
“姑娘的师父?”许久,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地问道。
“哈哈。”烟络恨不能咬了自己的舌头,她干嘛要说这一番话来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烟络的师父不过一介乡野铃医,只是向来喜欢想得很多而已,而且总怕教出来的徒弟学坏,干出些辱没良知的事,所以管教甚严。”她笑着打哈哈。
苏洵也并不戳穿她,任她自说自唱,眉宇之间透着难得的柔和,喃喃道:“后先不与时花竞,自吐霜中一段香……”
烟络忽然于夜静之中听见他幽幽的声音,看着他数日来略有倦意的清朗面容,胸中不由地生出越来越浓烈的怜惜。他啊,恐怕也是和师父一样怀着那样傲霜的本色,自尊地开出自己的颜色吧。
“天人菊”,那是掬花之中最尊贵的名字。那样高贵的花儿却是开在无人岛上烈烈海风中很少人能看见、欣赏的掬花。
师父隐于山谷自是“天人菊”,而在污浊滔滔的朝廷之上,苦求“自吐霜中一段香”的苏洵却是于重彩掩饰之下,褪去一身铅华才能看清的清净之花。
五日后御史府吟风院里,小小的窗棂大开着,檀木框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不断举手挠头。
烟络正烦恼地翻弄着自己的衣服,虽然她一路北上没带多少银两,可是采买的衣服未免也太、太单调了吧!她一手叉腰,一手支颐,幽怨地想,都怪师父说什么医士悬葫济世,应当一袭白衣以表心志,可是天天这样也太累了吧。而此时,她人窝在御史府里又不能出去摆摊招揽生意,她都快无聊地长霉啦!低眉看看自己,整个就快是一白念菌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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