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络虽然心里忧愁,却是神色柔和镇定,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素手几个轻巧地起落,麻利地取|茓内关、心俞、神门、素寥、通里,一面柔声道:“别急,先放松,吸一口气……慢慢来……唔……不要憋着……轻轻吐出来……很好……”
看他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烟络竟也不住长吁,拿出已研磨好的人参黄芪粉末轻轻倒入他口中。天知道,他若这一口气接不上来,就必死无疑。幸好!烟络擦去额头的汗,终于可以笑了。
而他,自始至终用迷离的眼神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
一盏茶的时间,他的身子在她手下渐渐放松而舒展开来,软软地瘫着,像是疲惫不堪,黝黑细密的双睫微微龛合,半掩的深邃双眸里有浓重的水气,眼神仍是迷离。她俯身看他,他吐气浅弱,呼出的热气就微微地扑上她秀气的脸颊。
烟络替他掩好衣衫,扶起他的肩头,听他的呼吸渐渐平和绵长,呼出的热气带着他干净的气味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他的体温略低,隔着一层中衣绵绵的传过来。从来没有这样近的看过他,剑眉如墨,黑眸似星,薄唇微抿,勾起的弧度里有威仪亦不缺柔情,他竟是这样好看的男子。
不禁记起初见面的他。
那时他没有现在这样瘦、这样苍白。
那时的他眼角含笑,澹泊自在,一身白衣映在碧绿的草地上,美得不像是在人间。他的脸是那样好看,身形亦是那样好看,就连牵着缰绳的手也是很美。
烟络端过熬好的药汤,静静看着秦缜,缓缓道:“将军,这是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合参附汤,烦劳将军喂服。”
秦缜略有迟疑地接过碗去,眼神犀利,审视她片刻后,才道:“姑娘还有何事?”
烟络理好衣裙,巧笑嫣然,“烟络还要收拾药摊子。”
不是她不想尽医者的本分,只是再这样对着那看似温和坚强实则寂寞脆弱的男子,她会窒息。为何她要命的同情心泛滥?烟络不由摇头苦笑。苏洵,难道我不该这样负气玩闹地走出你的视线?哪怕我的本意只是要与穆青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然后就会乖乖回去?可是——烟络无力地想——我恐怕是一时心软,就又闯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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