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的足印越来越深,狼人的配合也越来越娴熟,不知不觉中奈雅已被三只怪兽围困,正靠着本能做出防守的反应。右肩在躲闪中被狠狠划伤,左腿在踢打时被狠狠抓伤,她面对着应接不暇、犹如刀斧般的利爪,不禁蹙起了眉头,紧紧抿住了下唇。
都是些什么怪物,怎么这么大力气——她暗暗想着,似乎在此时理解了特丽萨的那句“不能硬拼”的含义。一面压下心里的浮躁和慌乱,一面思忖着逃出的对策和手段,奈雅回忆着脑海里所有和狼人有关的信息,得到的却只有只言片语——“狼族在几百年前就灭绝了”,“吸血鬼和狼族曾有着血缘的关系”,“血族嗜血,狼族嗜杀”……“而足量的银对任何血族都是致命的”——那是师父曾当做故事讲给她听的,而她也仅仅把那当成一个传说,不曾信以为真。
只不过传说在此时变成了真实,而那由未知引起的恐慌使得巨兽成为了童话中最糟糕的噩梦,最后连现实都变得有些虚幻。背后蓦地感觉到一阵火辣的疼痛,奈雅猛地压低身体向上跃去,却没想被拽住了右脚,只得单手着地稳住失衡的身体翻身踢去。倾着身子以剑横扫而过,她感觉着剑刃割裂皮肤的触感反手向那巨兽刺去,但收手的时侯看到的只是点点猩红——那割开的伤口太过浅显,即使见血之后被武器所侵蚀,但远不能造成严重的损伤;但相反的,她的手掌和手臂却承受了远大于以往的负荷,虽然没有造成硬性的伤害,但也引起了尖锐的疼痛。
尖齿下意识地探了出来,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她感觉着背后越发明显的火辣和刺痛感,不由得微弓起了上身。她一面尽其所能的闪躲着,一面为伤口的恢复争取时间,但出乎意料的是——伤口并没有如她所愿的愈合起来。更确切的说,她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在不住地向外渗着鲜血,并且那鲜血正随着不同肌肉的运动或多或少喷溅着。
为什么没有愈合?到底发生了什么?所谓的吸血鬼不是都拥有自愈能力么?——奈雅紧紧握住手里的剑思忖着,心里却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慌和迷茫。面对着从来未曾见过的兽,流着已成为血族的血,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动越发刺耳,而喉咙和牙齿对血的渴望也明显了起来。感官正因干渴而变得敏锐,而身体却因干渴变得迟钝,在不得不选择忍耐的时候,她感到了突如其来的害怕——因嗅到将引致死亡的境况而感到害怕。
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一双幽幽的红眸,连带着冰冷的言语和无法逃脱的手掌,那一直压抑着的记忆又一次翻涌了出来。
漆黑的深夜,面目狰狞的怪物;刺骨的寒冷,没有尽头的无助,就连身体上的疼痛都变得难忍起来,心绪似乎渐渐回到了被闲玩弄于鼓掌的时候。那是恐惧,悲愤,而有着迷失的,尤其那种近似于绝望的无助是无法忍耐的。于是本能开始抗拒,思绪变得混沌,那潜意识躲避危险,抗拒死亡的反应使得她无法更好的思考。
“离我远点儿!”她大口大口喘息着吼道,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抖。感觉着不停被抓伤的疼痛和紧逼而来的血盆大口,她猛地将系在腰间的口袋扯了下来,右脚借着身后的树木一跃而起。右手迅速将佩剑收回剑鞘,牙齿猛地将左手里的口袋狠狠扯开,她感觉着来自左腿的刺痛和身体的失衡感,竭尽全力将口袋扬了起来。只见空气变得如雾气一般迷蒙,顷刻之间半径五米之内都变成了迷糊的白。
巨大的身影似乎被那白色驱逐了,一面纷纷躲避,一面发出了怒吼,那深蓝的眼眯成了一条细线,定定地看着渐渐散去、犹如絮状的气体。深夜仿佛又恢复了应有的寂静,就连那几只巨兽的呼吸声似乎都清晰可闻。就在那白色的雾气散开的时候,黑色的大地上除了血迹什么都没有,而那些巨大的身影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个赤 祼着的人类。
“那孩子疯了吧,一定是疯了。”女人砸了砸舌说道,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一丝不挂,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两个男人。她看了看盘膝坐在地上的高个子,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老男人,缓缓低下头叹了口气。
“我的伤口好疼啊,它似乎一直在腐烂……”地上的男人看着自己的胳膊嘟囔道,抬起手臂就要用舌头去舔。
“别碰它,蠢货,不怕中毒你就舔舔试试。”女人见势忽然大声喝道,随即白了他一眼,“虽然不确定那是什么东西,但能腐蚀身体的只有银。你要是因此要动不了了,我可就把你就地扔下了!”
“……银?那怎么办?我会死吗?会死吗?”男人惊讶地叫道,随即连滚带爬地挪到了老男人的脚边握住了他的脚踝,“你说我会死吗?”
“伤口不深,看你现在的样子也知道死不了。”老男人一面说着,一面甩开他的手向女人走去,看样子有些低沉,“但愿这种窘事不会传到埃德温耳朵里,真的会惹他发怒的。”
“你们也知道丢人?!”女人扬起头做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说着转过身走向黑暗,“或许我应该为自己想想了……毕竟跟白痴呆久了,说不定我也变得白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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