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很是扫兴,将目光转向胡氏手中正刺绣的图案,啧嘴道:“啧,可惜了!这么鲜艳娇嫩一朵花,却绣在了这么一块破布上,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说罢流里流气地低声唱道:“娇艳鲜嫩一朵花,你怎么破布上面去绣它;我的妹子呀,这岂不是鲜花往到牛粪上Сhā呀?”
胡氏所绣绣品是一家财主女儿的嫁衣,用料是正宗杭绸,属上等名品,岂能听不出那人话中讥刺喻意?不由正色斥道:“你,你是什么人?走开!”
“我是什么人?你如今也算是这村的人啦,难道连我也不知道。小生姓马名闾,字得禄。不过,这名字叫的人很少。大家喜欢叫我马保长,叫得我自己连爹妈给起的名字也给忘记了。马保长,这名字该是听说过了吧?”
宋代的“保”与“大保”,相当于后世的“村”与“乡”,那时候党政不分,马保长的职务相当于后世的村长兼党支部书记。虽说不在正规官员品级之内,也就是说不算后世的正式公务员,但在那天高皇帝远的乡村中,那独霸一方的权利,却不亚于县衙县丞、主簿一类副职。平常人骂的“土皇帝”,就是指的这类不在品的小官。
马保长是村里的土皇帝,独霸一保,无恶不作,且流氓成性,最爱玩弄妇女。保里凡有几分姿色的妇女,少有逃过他的手心。胡氏当然听石成说过。
胡氏见是马保长,不敢过分冷淡,假装换活腾手用手中针将胸前的缝隙别住,仍然忙碌着,说道:“是马保长啊,有什么事吗?”
“咳,也不请我坐一坐,太不懂礼貌了吧?”马保长嘻笑着说。
胡氏起身拉过一把椅子,放在门外的远处。
马保长虽听人说过丑石匠拣了个漂亮媳妇,开初并没放在心上。一个穷得叮当响的石匠,又丑得吓死小孩,只要能找到一个有鼻子有眼、是个母的当老婆就不错了,还能漂亮到哪里去?有人惊奇,也不过是与丑石匠对比有些差距,出人意料而已。加上胡氏正要临产,没有出门,马保长忙着走东串西混吃混喝,很少在家住,和胡氏也就一直没有碰面。他刚才从此路过,见胡氏在门口坐着,想起人们传说,便走上前来看胡氏长得究竟如何。
胡氏的相貌连出身官员家庭、文武全才、潇洒漂亮,见识女人众多的县尉贾涉看一眼都走不动了,他一个管着几个偏僻小村的保长能会见识过多少女人?自是走到胡氏近前,扫了一眼,眼珠便不会转了。
“老子是这村里的官,这样的女人应该老子享用才是,岂能便宜了这个丑八怪!”马保长心中如此想,行动上便将胡氏当成了自己后备“二奶”。跟自己后备“二奶”调情,还讲究什么分寸?
想玩女人,一得有权,二得有钱,三得不要脸。马保长权不大,钱不多,但“不要脸”一条却是出类拔萃,堪称典范。
他平时勾引妇女,人家骂他“野爹做的东西”,他总是回答:“野娃聪明,就是想与你也生个野娃”;人家照脸一巴掌,她总是不恼不怒,抹一下脸,油腔滑调地唱着:“掏钱难买女人打,越打越得发”……女人遇上如此有点权势,又如此不要脸的男人,很少有净身逃脱的。
此刻,他见胡氏将给他搬的椅子放在了门外,一点也不尴尬,自个上前提着,走进门内,放在胡氏面前,撩衣坐下,嘻笑着说:“连屋也不让进,有点太冷淡了吧?这可不是处世之道啊!”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穷家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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