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老夫人瞥了一眼戚国公夫人,反讽了一句。“怎么?戚夫人喝了半天了,竟还品不出这茶的等级么?还是说在戚夫人看来,这皇上御赐的色泽碧绿,甘醇爽口,茶香扑鼻的好茶不过是尔尔?”
戚夫人被司徒老夫人噎得脸红。“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品不出这是上等的珍品。我只是说老夫人尚未细品就脱口赞赏,怕是有违良心了。”
“戚夫人,莫非不知这品茶之道分色香味三道吗?”司徒老夫人端起面前的茶杯,“明前茶采以头,一芽一叶朵朵分明,色泽碧绿,娇柔可人。观此杯中茶叶,当是明前茶无疑。此茶清香怡人,茶香悠悠,散发着独有的幽香,亦属绿茶中的珍品,不用品尝便可知其珍贵之处了。”
“都说司徒老夫人是品茗高手,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反响。老夫人说的这些确实有道理,可是这茶分新陈,仅观色泽闻香味怕是容易误判吧!老夫人不觉得应该细品之后再发表言论么?”戚国公夫人噙着了冷笑,势必要将趋炎附势的帽子扣到司徒老夫人头上。
司徒老夫人微微一笑,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小口。“此茶入口轻柔甘醇,回味无穷,只消一口便足以品味其中奥妙了。倒是像戚夫人这般如牛饮水……”司徒老夫人微微一顿,意味深长地朝戚国公夫人扬了扬手中的杯子。“戚夫人,请喝茶!”
都是用茶,喝茶和品茶却是差出了档次的。戚国公夫人气得面色通红,知道司徒老夫人这是在讽刺自己是不懂茶艺的俗人。
“老夫人这样好本事,不妨再跟大家说说这西湖龙井的具体烹制过程,也好让我们涨涨见识。”戚国公夫人强压下怒火,持续发难。势必要打压司徒老夫人的气焰。
司徒老夫人闻言笑起来,“戚夫人此言差矣,这各家茶行炒茶皆有各自的秘诀,老身又岂敢胡言乱语。不过老身倒是知道,此茶并非产自西湖。”
一听这话,戚国公夫人顿时冷笑连连。“不是产自西湖,那老夫人说说是源自何地?”天下人都知道这明前龙井最有名的当属西湖龙井,司徒老夫人却如此大言不惭说此茶并非产自西湖,实在有些过负了。
司徒老夫人神色自若地喝茶。“若是老身没看错,这并非产自西湖的龙井,而是出自灵山的毛尖。”
毛尖?戚国公夫人先是一愣,而后便哈哈大笑起来。“老夫人,班门弄斧也应当适可而止才对。这可是皇上御赐的明前龙井,老夫人这么说,莫不是在质疑皇上赐错茶了?”
戚皇后本来是置身事外放任司徒老夫人和戚国公夫人掐架的,可听司徒老夫人这么一说,让她微微冷了眼眸。“老夫人,说这话可有什么凭据?”
这茶叶是萧璟泓特意收集而来,献给萧肃帝讨欢心用的,司徒老夫人说这并非真正的明前龙井岂不是打了萧璟泓的脸了。
“皇后娘娘,茶出龙井者,作豆花香,而灵山毛尖产地海拔较高,更多是偏向自然清香。皇后娘娘细细品尝便能分辨一二。”司徒老夫人神色淡定。
戚皇后蹙眉饮了一口,含在嘴里,却并无分辨出多少差异来。“本宫口粗,倒是没有老夫人那样的敏锐味觉,喝不出那样细微的差别。”
司徒老夫人微笑,“皇后娘娘,茶要对比了喝才能分出差异。这灵山紧挨西湖一带,两地所产的茶叶无论外形色泽都极其相似,又皆属于明前珍品茶,一般人确实难以分辨。如若不是老身半月前在灵山初云观茹素时,有幸得静安师太款待,曾喝过新春第一拨明前毛尖,又得静安师太仔细教诲分辨,老身亦是没有那样的好本事能分辨一二的。老身家中亦有静安师太所赠的灵山毛尖,皇后娘娘若是有心分辨,待改日老身取了茶叶,再细细说与皇后娘娘听听。”
戚皇后的眸光闪了闪。“老夫人有心了。”说什么说,戚皇后压根不想证实什么。
“既然茶叶如此难以分辨,老夫人又怎敢如此肯定呢?或许是老夫人没品尝仔细,认错了呢!还是说老夫人的意思是这献茶之人故意鱼目混珠,意欲欺君吗?”戚国公夫人不知这茶的来历,不依不饶地发问。
534. 你后悔吗
? 沈梦璐在慧智大师面前应得爽快,转身却犯了愁。他们如今身陷巫灵谷中,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想要联系上完颜漱玉谈何容易。
沈梦璐将从水一梦那边听来的故事和完颜漱玉的事,以及慧智大师的打算,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朱鄞祯听,朱鄞祯听完后陷入了长长的沉默。没想到他们这么多人,竟都被水一梦玩弄与股掌之间了。
从东琉国到番族,水一梦可谓是用尽一切手段来挑衅大明皇权了。只可惜,她也算是每次都棋差一步。或者说是水一梦太低估了他们大明朱家的实力,紧靠这些附属小国,想要撼动他们大明千百年的基业,无疑是蝼蚁撼大树。
到最后非但没能损伤他们分毫,反倒是让大明侵吞了两个小国。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朱鄞祯自嘲不已。
沈梦璐和朱鄞祯夫妻二人皆是*未眠,协商了半宿,二人最终决定明日一早将阎清堂和阎翀翊召集过来,共同商议对策。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们眼下也唯有动用一切可用的力量了。
虽然未免阎翀翊和阎清堂心灵受伤,慧智大师有心拜托沈梦璐保守完颜漱玉的秘密,不过眼下的情况,完颜漱玉与水一梦的关系,想要隐瞒也是瞒不住了的。即便沈梦璐瞒下了,待完颜漱玉站到水一梦面前那一天,一切秘密都会曝光于天下的。阎清堂还好,阎翀翊的心伤怕是避无可避了的。
见沈梦璐此刻还有心情为阎翀翊担忧,朱鄞祯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回对。眼下与他们而言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心理创伤什么的已经无足轻重了。
“娘子,你后悔吗?”黑暗之中,朱鄞祯怀抱着沈梦璐悠悠地开口。
沈梦璐微微一愣。“后悔什么?”
“后悔……嫁给为夫这个瘟神。”朱鄞祯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惆怅。在等待沈梦璐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朱鄞祯回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从他第一次见到沈梦璐一直到相携走到今日nAd1(回顾往事,自从沈梦璐遇上他之后,似乎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触柱自尽,到满门抄斩,到沈家落魄,到江北治瘟,到被逼赐婚,沈梦璐每一步都走得很不容易,而那一切的苦难,都是沈梦璐遇见朱鄞祯之后开始的。朱鄞祯虽然一直很努力地想要去保护她,可始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反而总是一次一次加深她的伤痛。
朱鄞祯对沈梦璐的动心来得很早,俘获她的身心却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盼来大婚,沈梦璐又遭人下毒。后来,二人还来不及享受夫妻恩爱的时光,就又因为姬文华的事,闹得二人误会连连,夫妻离心。那时候的沈梦璐是真的被他伤透了心吧,屡次提出要弃自己而去。想起那时的沈梦璐,朱鄞祯的心都凉凉地抽痛起来。
再后来,好不容易解开误会,又因着朱鄞褶和娜塔莉娅的阴谋算计,身怀六甲的沈梦璐被困皇陵,身中奇毒,差一点香消玉殒。为治伤,夫妻二人不得不劳燕分飞,分隔两地。百余日的分别,沈梦璐忙着和死神做抗争,而朱鄞祯则忙着打江山。
总算江山平定,夫妻团聚,沈梦璐历经风险顺利诞下龙凤胎儿,一家人返回京城,朱鄞祯以为总算能迎来好日子了,总算能与他的娘子携手共进,共享江山了,他们的女儿却出事了。束手无策的蛊毒,让沈梦璐心力交瘁,好不容易找到解蛊之法,结果却是一个大大的陷阱。
到最后,幕后黑手浮出水面,一切却都是朱家先祖种下的因⌒细算算,而今被困在巫灵谷的人中,也唯有沈梦璐是最最无辜的。水一梦要找天家报仇,朱鄞祯身为天子,自是责无旁贷。阎门与御水族的恩怨深深,迎来这一天也是迟早的事情。
唯有沈梦璐,唯有沈梦璐是最无辜的。就因为她是他的娘子,她便无辜遭到牵连,无故承受这样巨大的苦难,朱鄞祯内心的亏欠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朱鄞祯无数次在想,若是当初他舍得放手,那么沈梦璐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些伤害了。
“好端端地怎么这样问?”沈梦璐正抓心挠肝地思索着各种能联系上完颜漱玉的方法,一下子没能跟上朱鄞祯的思路nAd2(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要是娘子你没有遇上我这个瘟神,是不是就不会过得这样累了。”朱鄞祯自嘲不已。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瘟神啊!”沈梦璐调侃了一声。她曾经觉得朱鄞祯就是个只会给她带来灾难的倒霉神,不过也不过是曾经而已。后来沈梦璐便懂了,她来到这大明,不为别的,只为朱鄞祯而来。
不可否认,与朱鄞祯一起走的日子并不容易,不过后悔这个……“四郎这是要跟我推销后悔药吗?”沈梦璐轻笑一声,贴近朱鄞祯。
后悔吗?这个问题她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在沈梦璐的字典里,向来没有后悔二字。路是自己选的,要学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即便是二人争吵得最厉害的那段日子,即便是在她下定决心要远离朱鄞祯的那段日子,她都不曾有过后悔的念头。
是,沈梦璐承认,她与朱鄞祯这一路走来并不顺利,不过有句话叫做痛并快乐着。情侣之间的磨合期,争吵和眼泪总是无法避免的。她与朱鄞祯的磨合期虽然惨烈,不过她该庆幸的是持续的时间却并不长。他们都是理智型的人,明白自己的需求,明白对方的心情。多么难能可贵,经历那样狠狠的心伤之后,他们的心却靠得更近了。
“为夫没有后悔药,为夫只有这个。”朱鄞祯拉住沈梦璐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让她感受他的心跳。不管沈梦璐后悔与否,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放手了。他欠沈梦璐的,这辈子还不完,那就下辈子再还。
沈梦璐感受到朱鄞祯强有力的心跳,黑暗之中,她看不清朱鄞祯此刻的表情,却已然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悲伤和内疚,沈梦璐的心头一软,她伸手抱住了朱鄞祯的脖子。
“一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让我来到这里。不过后来我便明白了,你是需要拯救的瘟神,而我便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幸运星。所以四郎,你不需要对我有任何愧疚。我不要你的愧疚,不要你的后悔,只要你的这颗心nAd3(”沈梦璐伸手在朱鄞祯的胸口划着爱心的形状。
“娘子……”朱鄞祯轻唤一声,眼眶有些酸涩。“为夫的心永远都是娘子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属于娘子。”
说什么来世今生,沈梦璐陡然明白过来,朱鄞祯是在担心他们不能顺利离开这里。“四郎,你别想太多了,我们会平安回到大明的。我们的小太阳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沈梦璐此刻没有时间悲观,她的信念只有一个,那就是平安离开这里,尽快找到朱景旸。
他不是悲观,也不怕死,他只是怕与他的娘子分离。朱鄞祯默默叹息一声,伸手捧住沈梦里的双颊,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娘子,我爱你。”
沈梦璐闭上眼承受着朱鄞祯的温柔,没有再开口说话。算了,就让这大男人撒会儿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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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朱鄞祯,沈梦璐,阎清堂和阎翀翊四人聚到了一起,商议对策。当沈梦璐将完颜漱玉和水一梦的牵扯坦言相告的时候,阎翀翊的脸色顿时白了。
果真如沈梦璐所料那样,阎翀翊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先是他的父亲与水幻城牵扯不清,再是他的祖父与水一梦的*往事,现在连他的母亲又来掺一脚。
事实上,让阎翀翊难以接受的并不是完颜漱玉的身份,而是她明明有办法替阎轻络和朱润玥解蛊,却始终置身事外,眼睁睁看着阎轻络受苦,眼睁睁看着他们前赴后继地跳入水一梦的陷阱中。阎翀翊从未像这一刻那样,觉得自己的母亲竟是如此陌生。
“你们可有办法能联络上阎夫人?”沈梦璐知道阎翀翊心情不好,可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沈梦璐请他们来也是为了想办法。
阎清堂的脸色也并不太好看,沉默了半宿,阎清堂才低声开口。“我或许有办法。”
“嗯。”阎清堂沉沉地应了一声,并不多言。“给我半天时间,我会给你们一个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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