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墨兰历年4443年7月。
梁秋草原位于位于白树城的东南面,幅员千万里,每年夏季从沧澜海吹来的风带着细微的腥味儿,从这里越过海门川一直吹向内陆。夏季野草疯狂肆虐,许多地方的野草都可以没过头顶。草丛深处常常有野兽出没。
也许只有常年往返于沿岸的好手才能安然穿过这片危机四伏的草原,而薛海蓝显然就是其中的一个。
年近中年的薛海蓝饱经风霜,鬓边已有了星星白发。只是他因为习武而长得颇为魁梧壮硕,一身粗布长袍倒也干净利落。
“驾~”他兴奋地挥舞着鞭子,驱策着马车朝桃源村飞驰而去,一路飞快,因为入夜之后的草原并不安全。
在他身后的车厢里坐着一个花信年华的红衣少女,少女的脸上被风吹得泛起红晕。绯红色的长裙上挂着草绿色流苏,被风吹得猎猎飞舞。精致的随云鬓仅由三根天蓝色的丝带束起,细长的睫毛下是一对灵动的双眸,鼻梁高挺,唇色鲜红,秀外慧中,娇俏可爱。
这个少女正是薛海蓝的独女,薛小艾。
少女的脸庞上泛起一抹羞涩:“父亲,你看着我做什么?”
“呵呵,闺女,害羞了?看你在城里都玩得疯了,我还以为你不想回去了呢?”薛海蓝反问着,语气却十分轻柔。
薛小艾撅撅嘴:“才没有嘞,我只是多挑了几件头饰而已,你就那么啰嗦。”
薛海蓝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
阳光穿透乌云斜斜地射下来,大地顿时一片浮光掠影,白鹤骈阗飞过天际,海风沿着野草横扫而过,泛起道道白光,景象甚是唯美。
“父亲你快看,小河边有一个人。”薛海蓝被女儿的惊呼拉回了心神,不由也是一惊,下意识放缓了马速。卵石堆积的河岸上正躺着一个浑身血污的人,薛海蓝不禁长叹一声:“定是被野兽咬死了吧,只身穿过这样的草原毕竟还是太危险了。”
“别...”薛海蓝还未及喝止,就见女儿忽然跳了下去,少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好少女身手也是矫健,三两步缓冲竟硬是稳住脚跟。然后飞快跑向河滩上满身血污的人。
薛海蓝见此也即刻勒住缰绳,翻身下车∵近了看,薛小艾才发现,男子披头散发,满是泥污的脸庞根本看不清容貌,祼露的手臂与脚踝上爬满了水蛭。更为触目惊心的是胸口Сhā着一把断剑,不知为何,连剑柄都没入了一部分。胸口一片殷红,像似怒放欲滴的曼珠沙华。
不知为何,此时的薛小艾内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好奇,促使她一点点伸出手,欲要掀开披散的长发看清这个人的模样。纤细的手一分分接近着,终于掀开乱发,隐约看见沾染污泥的脸颊。眉骨很直,鼻梁很直,厚薄适中的双唇,有几分疏狂的味道。
忽然。
“幽梦,幽梦....幽梦别跟他走,求你了,别跟他走....别。”男子断断续续地低语着,眉角微蹙,好似无尽的忧郁、伤心与无力。
薛海蓝就站在女儿身后,此时却只能无奈的摇头:“唉~,尽管还活着,可回去的路程还有三天两夜。即使赶到桃源村也定是活不了了。”
似是下定决心,薛海蓝对着女儿沉声道:“闺女,我们还是走吧,这个人没救了。”
“父亲!”薛小艾就是不依,像脚上长了钉子似的硬是不肯走。僵持了盏茶时间.....
“好吧,不过路上如果发生了意外的话,就必须得丢下他。我必须得保证你的安全,我答应过你娘的。”拗不过女儿薛海蓝最终也只能妥协。
薛小艾欣喜地望着父亲。而薛海蓝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低喝道:“还不快去打点水来,我好帮这个人清洗一下伤口,简易地包扎一下,至于他能否活下去,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是,”薛小艾一哧溜烟拿着水壶去打水了。薛海蓝抬起青年的刹那,忽的一惊,复又长叹一声:“唉....竟然全断了么?”薛海蓝也是练武之人,自然看出来眼前的青年已是经脉骨骼尽断了。
不一会儿,薛小艾拿着水壶回来,急切问道:“父亲,怎么样?”
“你是问我怎么样,还是他怎么样?”薛海蓝没好气的反问。
薛小艾一皱眉:“父亲,别打趣我了,快说他伤得有多重?”
“很重。”
“.......”
“这孩子经脉骨骼尽断了,去把毯子拿来,包裹着他然后我俩小心一点儿将他抬到马车上。”薛海蓝认真吩咐着,继续清理伤口。
夜渐晚,马车继续向桃源村行驶着。薛小艾点亮一盏明瓦灯笼递给父亲。薛海蓝随手接过挂在车顶上。而薛小艾又回过身继续照顾着陌生青年,仿佛眼前的是一棵极易破碎的瓷花。
远处夜晚的虫鸣声聒噪刺耳,在草丛深处还隐约有此起彼伏的狼吟声。薛小艾有些害怕:“父亲...”
“没事,草原狼怕火光,只要明瓦灯笼没有熄灭,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恩。”薛小艾眉头紧锁,素手细致地擦去青年额头上沁出的汗水。
青年还在无力地梦呓着:“幽梦...幽梦别走....”
听着,不经意间薛小艾发现自己的眼角湿润了,连忙用长袖拭去。
一天过去,草原狼依旧锲而不舍地跟随着,即便是薛海蓝都不禁暗骂一声:“还不放弃,这群草原狼的领地究竟得有多大?”
“父亲,担心点,情况不对就告诉我。”薛小艾坐在父亲旁边,帮父亲警惕那些狼群。
薛海蓝轻叹:“那些草原狼恐怕是闻到了这个青年身上腐肉的气味,所以才始终锲而不舍。”
“那,父亲。我们该怎么办?”薛小艾有些担忧着问道。
“所以我们只能将那个半死人扔下车,那样我们才可能熬过今晚。”薛海蓝肃然分析着。
“不行,既然我救了他,他就必须得活着,这是我的信念。”薛小艾的眼眸里充满了执着。
薛海蓝拗不过女儿,略作思考:“那好吧,等会儿狼群如果真的进攻我们的话,你就尽情地发挥我教你的箭术。”
薛小艾神色凝重:“看来只有放手一搏了。”自幼父亲就教薛小艾骑射剑,在她十六岁及笄成年礼上父亲甚至将自己的青铜短剑送给她。
在桃源村那样的荒村,几乎每个少年都得习武,强身健体,更好的保护自己。
入夜.....
马车前面挂了一盏灯笼,薛海蓝警惕地环顾四周,四周的草丛里还是不时传来低沉的狼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