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找到我了,他说他已经不再同格娘生活在一起,他在极力摆脱那女人。一想到格娘,我的内心就充满了复杂而又奇怪的情绪。现在更多的是她让我感到心悸,以至浑身发冷。我知道她是个漂亮而且极有风韵的女人。她似乎是善良得能让人可以落泪的那种女人。缘于她,我才认识了罗尼,并且不可阻挡地发生了我这一生中惟一的一次也许是最后的一次痴狂:爱上我的罗尼。
病了一个多月了。我终于又能重新面对这个世界了,可是我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我那相遇不久的罗尼。我是真的好爱他,我不能告诉他,我不能让那件事破坏我们之间的纯洁和美丽。不记得在哪里听到过这样一句话:爱人间应该有美丽而善意的谎言。我决定隐瞒。隐瞒不算欺骗。我只是不愿意让他知道。有一个多月没见他了,我能感觉到他想见我的心情有多急切。我每天都可以听到他在楼底下放声歌唱,那是唱给我的。可能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个疯子,幸亏他的歌声那么激|情和专业,也幸亏人人都会认为艺术家大都是疯子,才原谅了他的行为,或许,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的歌声打动着所有的人。
为你写日记似乎成了一种习惯,就像听到你的声音成了一种习惯,有时不听听你的声音,会感到不安,会感到丢了什么东西,四处寻找,但找不到,其实,压根就别想找到。
此时此刻,端坐在这间小小的卧室,听着轻缓柔和的音乐,对你说些什么。这是一种久违的情景了。
亲爱的,这样的称呼是不是很酸?我真舍不得放下电话,甚至想从话筒的缝隙里钻到你那头去,与你相拥一瞬,再回来。
我对声音很着迷,很敏感也很挑剔,是你的声音让我变得放松感到快乐和信赖。
随着年龄的增长,童年的记忆似乎日渐深刻,以至淡化了其他。
我一直孤独着,有的时候甚至找不着可以倾诉的人,我没有刻意地封杀自己。我只是觉着文字带给我的感觉似乎更温暖和安详。
算起来有三天没听到罗尼的声音,我却感觉过了太久,今天下午忍不住拨了他的号码,当拨完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想挂掉,想让自己不再听他,我已经这样做了无数次,刚拨完,没等它来得及响,我就迅速挂了,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一个“遥远的”女孩在某一天的某一时刻拨过多少次他的号码。可是今天,那矛盾的情绪占据了我一瞬,就被我强烈想听他的愿望抹去了,我固执地听他的铃声响起,等候他接起电话,等候传出他熟悉的声音,我甚至模糊地想象压根就没见过的房间,他住的房间,想象他的电话所放的位置,想象他拿起电话时的样子和表情,尽管我不曾见过他,但我感觉天天在见着他,想象着每一个细致入微的我所能想到的一切……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在这个晚上再打来电话,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理我。我有点绝望的时候,终于盼来了你的电话。亲爱的,我足足盼了319分钟。这时间对别人来讲可能是很短的,是微不足道的,但我感觉却是那么漫长。以至于当我拿起电话听你的声音时,我的手更冰凉了,我感觉自己的双唇都在变得冰凉。我告诉你我好冷,想让你抱抱我,暖热我,用你身体的热度。你说让我蜷缩在你的怀里,你用左手抱紧我。我不许你用一只手抱我,我要你用双手抱紧我,抱得紧紧的。把我暖热,把我的唇也吻热,好吗?
我几次都想在电话里告诉你:我想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那么多新奇有趣的事给了我那么快乐的时刻,让我的生命有了某种期盼和甜柔,冲淡了一些莫名的焦躁和不安。
陷在寂静的黑夜中里,静静地等候一个愿意等候的电话是一件多么惬意多么美丽的事。我说过,能拥有声音,我就好满足了。这样的事在我生命中只允许发生一次,“惟一”才是弥足珍贵的。我说过,你也说过,你就是那个冥冥之中出现在电话里,惟一让我对电话铃声发生盼望的人。
此刻,我听着外边疯狂的风声给你写信……要是真有那样一股旋风,把我卷裹到你的身边就好了。这样的旋风会不会存在?
罗尼,我的爱人,你今天拼命在找的那张照片是我拿走的,我悄悄藏了起来,我至今不知道那张照片都是什么,我无法看到它。我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无以启齿的事。我曾经猜测过,那是张女孩的照片,也一定要比我漂亮和健康,不然你怎么会那么珍藏它。
我把它藏了起来,现在的我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替我看照片的人。我好想知道上面是谁,好想问你,可我不敢。我担心为此失去你。
罗尼,我不是小心眼的女孩,我只是太在意你了,你已经成了我的全部。
独坐在这间弥漫着淡香的卧室里,我品味到一种久违的、绝世的、浸透骨髓的静。
我的所有意识都慢慢消融在这静里,我常为之动容,为之做一些尘缘未绝的理由、为之放纵地流一次泪,疯狂地暴露自己与生俱来的坚强与脆弱。
我不喜欢现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城市,不喜欢这城市中钢筋水泥的味道和市侩味。我好想念孩提时的城市,那时的城市弥散着泥土的清香。
如果说开始他对我是一种吸引,那是因为,他身上有股没能让我弄懂的邪气。缘于这善良的邪气,我疯狂而艰难地去爱了……
在经历了风风雨雨,在经历了情感的交错,在经历了那件不可原谅的事件之后,我依然,不,是居然还能如此坦然地面对他。我是否在借此修补自己已经被摧毁得体无完肤的自尊?
我本想在结婚的那天夜里,再将自己全身心地交给爱人。可是愿望从来都是悖道而行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穿上婚纱走上红地毯是否能走进结婚礼堂。因为格娘,我是全世界什么都落空的女子。我没法争。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