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皮脆啪啪,里面的肉又软又香。拿到餐桌上,一面看报纸一面吃,再来几杯上等红酒,然后,九点钟准时上班。你会发现,今天的工作效率甚高。(蔡澜语录)
星期日没事做,可在家里做西式元蹄。
到九龙城街市去买一个大的,请肉贩替你剃掉细毛,再用喷火枪烧一烧,拿回家洗个干净,一点儿也不麻烦。
要做的是德国菜,别以为他们吃的都是腌渍过的咸猪手,猪腿的新鲜做法也很拿手,不过只是在啤酒屋中能找到,高级餐厅并不常见,也许是人工费高的缘故。
第一个步骤是将猪腿横一刀竖一刀界开,格子像邮票般大最适宜。把大蒜拍开,数量愈多愈好,再随意加洋葱、红萝卜、西芹、迷迭香、百里香、西红柿酱、胡椒、辣椒粉、橄榄油和盐。将上述食材揉抹在猪腿上,放进冰箱,让它入味。
浸一个晚上之后,星期一早上六点钟起床就可以拿来做早餐了。
第一件要做的是把焗炉开了,转到两百度左右,放进猪腿。
用焗炉的秘诀在不是一次过处理,三十分钟后打开电焗炉,涂上橄榄油,再焗半小时。
再一次取出来,用把刷子刷上黑啤酒,又再焗。从玻璃窗口偷窥猪皮有没有烧得略焦的趋势,如果变化不大,熄火,拿出来再一次涂黑啤酒,这个动作可以重复又重复。
这时,已经接近完成,看到猪腿像菠萝一样裂开,形态非常之漂亮。
拿出来后会发现盘底留着很多猪油,德国人会加一些黍米粉进去做酱汁,我们则可以改变一下,拿去爆干葱,加一汤匙虾酱是秘诀,然后整锅油淋在猪腿上面,大功告成。
猪皮脆啪啪,里面的肉又软又香。拿到餐桌上,一面看报纸一面吃,再来几杯上等红酒,然后,九点钟准时上班。
你会发现,今天的工作效率甚高。
逃之夭夭
看到楼梯的地毡油腻腻,即刻心中发毛,逃之夭夭。(蔡澜语录)
当今香港的日本料理开得满街都是,我却极少光顾。
直接从日本师傅学到的刀章,还可以接受。有些是第三、四代,嘴边无毛的小子,学了一年半载就出来开店,实在非常之恐怖。
工夫还算其次。入货如何,是大件事。并非每一尾活鱼都能拿来当刺身。日本人吃的鱼生来来去去只有十几种鱼。为什么?是因为经过挑选,一定要深水的鱼才无细菌,浅水的会吃出毛病来。更避忌的,是在鱼排养殖的鱼,绝对不能去碰。
有些鱼,即使是在深水捕捉,也要经过处理,像鲣鱼,做成刺身时非得用火把鱼块的四周烧一烧不可。这种鱼的肚子一劏开,就看到一粒粒黄豆般大的肿瘤,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细菌,就那么吃的话,你的肚中就生同样的东西,问你怕不怕?
切鱼生的那块砧板更为重要,有些人贪便宜买质量不过关的,以为凡是扁长的都可以劏鱼,殊不知日本寿司店用的都是特别坚硬的砧板,绝少刮出刀痕。试想刀坑中留下的血,不常洗的话会生多少虫来?
在日本要当学徒,最先那五年连刀碰都不给你碰,只是负责打扫和送外卖的工作。当今速成,也至少得干个三年以上,才教你削削萝卜,切些黄瓜之类的蔬菜。能吃出问题的生鱼,是神圣的货物,非大师傅着手不可。有名的寿司店,不给你打包,因为一打包,你自己什么时候吃店里不知道,有毛病怪他们,声誉一朝尽毁。
干净是至尊的。到香港日本料理店,第一件事就要看它们的洗手间。不满意的话还是吃吃烧鱼之类的较妥当。
有些店开在二楼,看到楼梯的地毡油腻腻,即刻心中发毛,逃之夭夭。
个性肉
所谓的野味,其实都没有个性,要是那么香的话,人类早就学会养畜,野味也变成家禽,不再珍贵。(蔡澜语录)
有位读者传来电邮:“同意你的说法,蛇肉吃起来像鸡。你有没有试过吃鳄鱼肉?它也像鸡。”
我回电邮:“你说的对,鳄鱼肉吃起来的确也像鸡。为什么我们还要伤害那个可怜的家伙呢?”
第一次接触鳄鱼肉,是爸爸的学生林润镐兄拿来的,妈妈有哮喘,镐兄是一个通天晓,说它可针对此症,从印度尼西亚找到一大块新鲜的鳄鱼尾巴来清炖。
妈妈喝了汤,那块白雪雪的肉由我们子女四人分享。
鸡还有点儿鸡味,鳄鱼肉连鳄鱼味也没有。不甘心,第一次去澳大利亚旅行,就在土族餐厅叫了一大块鳄鱼扒,不觉任何古怪,也留不下任何记忆。
这一类的肉,叫没个性肉。
邻居红烧猪肉,隔几条街都闻到;家里炆牛腩,也令人垂涎;羊肉那种膻味,吃了上瘾,愈膻愈好吃,都叫有个性肉,都好吃。
没有个性的肉,吃来干什么?
在澳大利亚也试过袋鼠和emu,同样吃不出什么味道来。一碟烧烤,三块肉,Сhā上小旗,教你什么是鳄鱼、什么是袋鼠、什么是emu。把旗拔掉,满口是肉,但分不开是哪一种。
所谓的野味,其实都没有个性,要是那么香的话,人类早就学会养畜,野味也变成家禽,不再珍贵。
鹅和鸭一般人吃不出有什么分别,但不要紧,都有独特的香味。兔肉也有个性,只是不好吃,所以流行不起来,没有人养兔来吃。
相信
会吃的人不会胖,我常说。痴肥的食评家,就像纤体公司老板娘是个大胖婆,没人相信你说的话。(蔡澜语录)
以往为了替《饮食男女》写食评,每周一篇,我在旅行前必须多存几篇才放心。别的稿到了外国,还能凭空想象,餐厅没亲自去过写不出,是最重的精神负担。
试食,也是一个孤单的旅程。
有朋友一块儿去当然最好,菜叫得多,批评或赞美,大家讨论,写起来思潮较为舒畅。但有时没那么巧,请不到人。
独自进食也有好处,一面吃一面思考,仔细品味后观察周围的环境和服务,请店员来聊聊,有更多的资料可供写作。
叫菜绝对不能手软,凡是餐厅认为自豪的招牌菜都要来一客,吃西餐有时我会连叫三个头盘、两道汤和几种主食,面不改色,价格勿论,吃不完打包好了,杂志社付的稿酬,岂可全部尽收,不付本钱?
通常试上四五家,才找到一间来写。小店资本没那么雄厚,不可乱骂而影响到他们的生意。吃得不过瘾,闭嘴好了。
和友人在一起时,最怕撞到店里的老板一ρi股坐下,喋喋不休,把整餐饭的气氛都搞砸了。这种情形遇得多,又觉察自己生命没那么多时间应酬,也就不客气地请他老人家移步,不会难为情。
“给点意见吧!”经理说。
一出声,又解释这样、那样,心情好的话耐心听着,脾气大时:“你要听我的意见,还是要我听你的辩护?”
年关已近,又要长期出门,稿件堆积如山,一个中午,可能要去三间菜馆。
这种情形之下,最重要的是能忍得住,任何佳肴都要浅尝即止,一种菜多吃一两口,都要你老命。会吃的人不会胖,我常说。痴肥的食评家,就像纤体公司老板娘是个大胖婆,没人会相信你说的话。
前世
我想,我这么爱吃羊肉,前世一定是新疆人或内蒙古人,错不了。(蔡澜语录)
到一家新开的羊肉火锅店去试菜,发现羊肉只有一种,虽说是什么内蒙古的羊,有多好是多好,但是冻成冰,削为一卷卷,吃不到羊膻,也吃不到什么其他肉味,颇失望。
埋单时一个人头要花近两百元,也不便宜,但店不大,又不是财团经营,也就算了,吃完不指名道姓去批评它。
本来觉得国内的大机构“小肥羊”的价钱愈来愈贵,但是与那间店一比,还是值得的。至少他们的羊肉还有几种可以选择,要那些最好的,还是好吃。
又,他们的汤底不折中,还是那么辣,至少吃得过瘾,那些新开的羊肉店已经完全迎合了香港人的口味,汤底很淡。
既然想吃羊肉,就要有羊肉味,你说膻也行,不去碰它是你的损失。我们这些嗜羊者,非得吃出羊味不可,你的膻是我们的香。不然,什么肉都是一样,不如吃大笨象,反正它们肉多。
最怀念的还是在北京吃到的羊肉,有一家店,玻璃橱窗中挂着新鲜的羊腿,是当天屠宰后由内蒙古空运,师傅用利刀把腿上的肉一片片割下,较用电锯切出来的厚,才有口感,又羊味十足,这才是吃羊嘛。
冰冻后刨出来羊肉圈,看了最反感。那一大碟肉,涮完剩下一点点,我们已经不够吃,北方汉子怎么吃得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