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锦官吃的有些乏味,因为都是不甚熟悉的人,他们有着彼此共同的圈子,相同的话题,她发觉自己与他们纬度不合,根本不能很好地融合进去,索性闷头吃东西。
看得出来顾相宜和程子言一样,人缘都很好,席间不时有人会与她接近,进而攀谈起来,而她落落大方,见广闻多,人又很耐心,谈吐温文却掩去锋芒,颇得人心。
吃了七八成饱的时候锦官接到老妈电话,她悄悄地退出包厢,和老妈讲电话。
“喂,锦官,今晚是不是不回来了?”
“嗯……还不清楚呢。妈妈,我和程子言在参加一个婚礼,他大学同学结婚。现在在吃酒席。”事实上锦官原本已经做好打算晚上不回家,但是适才在饭桌上感受到的气氛使她的决定有些犹疑起来……她们那一桌女宾在和顾相宜讲起过去的往事时,在涉及到与程子言有关的话题时,语气中似乎总有些躲闪与回避。
“婚礼?那你们礼金之类的有没有准备好啊?哎,你不早和我说,这些人际方面的事情,妈妈以前都没教过你。”祝妈妈声音扬起来,“锦官啊,你和子言的喜酒,什么时候摆,妈妈来帮你们参考。”
锦官摇头,“妈妈,这事情以后再说吧。对了,爸爸呢?”
“你爸爸在上网呢,说是帮你考研的事情查阅资料。”
锦官想起来,中午的时候和爸爸说起z教授邮件的事情,老爸他现在,应该是在帮她考虑将来吧。
他还不知道她在下午做的决定。
“妈妈,你把电话给爸爸,我有事情和他说。”
“哎,你这孩子,电话给他的话,他一准要催你回来。”
“没关系,爸爸如果催我,就让他来接我就可以。”一时间,锦官也弄不清楚自己内心的复杂感受,看着包厢外灯光昏暗的长廊,觉得有些寂寥。
“锦官?”是爸爸的声音。
“老爸,你不要帮我查资料了,我已经做好决定了。”锦官说的很快,似乎生怕自己一慢下来就会改口一般,“留在c大读研好了,或者毕业以后,出来找个工作。”
老爸笑,口气揶揄,“作为一名女孩子,拿着一张自动化专业的证书找工作?”
“实在不行……就家里蹲好了……”锦官一时气短,叹了气,对爸爸袒露了内心,“爸爸,其实我心里很没有底,没有把握……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呢?”
她有些闷声,是啊,怕什么呢?怕那个假想敌顾相宜,人家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何况此前,喜欢程子言的人多了去,她何时这样惊慌过。
“关于子言的?”
听到爸爸这一问话,锦官倏地一惊,心里起了海啸……自然是关于他的,怎么能不是他呢?那一瞬间的惊动,让她发现,原来一切……一切,不过是缘于爱意。
如果你对一个人没有勃\/发喷涌的爱意,你怎么会心细如微发般地关注另一个人对他的喜憎?
锦官不知道,这样的爱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滋生并疯狂成长的,等到她发现的时候,它已经在她心里驻根,并且,长疯了。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担,却在瞬时有些反应过度,只能轻轻地往墙边靠去,倚在那里和爸爸说话,“爸爸,你知不知道,程子言当初放弃保研清华……是因为我?”
老爸似乎早就知情,他反应平静,“我猜到了。”
“啊?为什么?”
“那孩子只对你有心。”爸爸说道,“有些人,是可以从小看到大的。子言从小就与你亲厚。”
“是吗?”锦官想了想,似乎的确是那样的,程子言从小就习惯颐指气使,唯独对她一人温和,不会毒舌相向。
“既然你自己决定考c大,爸爸也不勉强你,c大就在家门口,方便……”爸爸宽慰她,“你妈妈说你在吃酒席,赶快回桌去,吃完了和子言早点回去休息。”
“哦,”锦官应一声,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老爸他……没有让她回自己的家哎。
锦官挂了电话,往另一端洗手间那里去,准备去洗一下手,刚刚那通电话,竟然接的她一手汗。
就在这时,她听见程子言的声音,依旧是他惯有的,不疾不徐的样子,似乎喝了酒,带着慵懒气。
周围都很静,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
他说,“那个孩子,我很抱歉。”
对方没有回应,依旧是他的声音,似乎被窗外的月光浸了浸,透着清冷,“我并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锦官立在原地,看着走廊尽头雕花窗边站着的两个人影,在那么立身的地方并没有灯光,只有冷冽的晚秋的月亮疏疏地照进来,因为走廊上铺着厚重的地毯,所以连影子都没有……他们两个站在阴影里,反倒像是两条影子一般,有些阴测测的暗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