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女警察拿起笛子,放在嘴边试着吹了一下,果然吹出一个带着噗噗声的乐音,“真是的耶,好奇妙!”
老警察嗽了下嗓子,女警察吐了下舌头,重新埋头做笔录。
“这么说,”老警察继续问,“这根鸟骨头是你女朋友母亲留下的遗物?”
“用我的脑袋担保。”我点头道。
“你女朋友的母亲去世了?”
“大约在3年前。我女朋友受了刺激,精神一直没调整过来。”
“她就为这个自杀?”
“她和她母亲感情很深。”
“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还有她父亲。”
“你刚才说,她父亲到日本考察去了?”
“是的,到底哪一天回国,我确实不知道。”
“她父亲是干什么的?”
“广仁医院的院长。”
“古永年?”老警察腾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溜圆,“你是说你女朋友的父亲就是古永年教授?”
“是啊,正是大名鼎鼎的古永年教授。”
“哎呀!真是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老警察走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睛笑眯成一条缝儿,黑碜碜的脸上泛出光来,“这丫头,为什么不说呢?她要是说她是教授的女儿,我也不能让她睡在候问室里呀!”
“候问室?”我疑惑地问,“那不是拘留犯人的地方吗?”
“抱歉抱歉!”老警察一脸愧色,“不是怕她自杀嘛。她就是不说她是谁,一直盘问了半宿,又没地方送,只好让她先待在候问室里。不过这可不算拘留,门是开着的,没上锁,只是让她在里边休息。我们两个怕她跑了,可是大眼瞪小眼地坚持了一宿。”
“可为什么不放她走呢?”我说,“她的神智已经清醒,从电话里就听得出来。
你们要是放了她,不是少给二位添这么多麻烦了吗?”
“不瞒您说,”老警察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从古小姐风衣里翻出了这根鸟骨头嘛,我还想着钩出个什么案子来呢。”
原来如此。我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那好,”我站起身,“现在我就把人带走。”
“忙什么嘛!”老警察把我按回到椅子上,然后扭脸对女警察说,“去热杯牛奶给古小姐喝,然后带她去女盥洗室冲个澡。别跟她说乱七八糟的,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只逗她高兴就行。”看着女警察离去,他按着我的肩膀对我说,“我马上给所长打电话,中午咱们找个地方为古小姐喝杯压惊酒。”
“不行,”我说,“刚才说过了,中午还得赶火车呢。”
“算了吧,老兄!”老警察哈哈大笑道,“您那是骗我的!我要看不出您是存心给我出难题,这身警服就白穿了!再说,我也不敢把一个精神上有问题的女孩长时间关着不是?就像您老兄说的,那得添多少麻烦。要不是想通过她钓条大鱼,我还巴不得有人赶紧把她领走呢!”
“你们怎么知道她是跳海自杀呢?”我问。
“事情明摆着嘛!深更半夜,一个姑娘家,海风飕飕的,穿着风衣泡在海水里,也不喊救命,不是自杀才怪呢!”老警察抱起双臂说。
“要不是你们把她捞上来,现在她恐怕喝不了热牛奶了。”
“不是我们捞上来的,是她自己游到岸上来的。”
“她自己游上来的?”
“一个开车路过的人报警,我们赶到海边时,她已经自己爬上了岸,正蹲在海滩上打哆嗦呢。”
我能想象出昨夜命运逆转的情景。在笛即将被大海吞没的一刹那,岚现身了,她奋力挥臂游回岸上。岚不但挽救了自己也挽救了笛。我得感谢这两位警察,虽然他们把岚囚禁在关押嫌疑犯的候问室里,但这比让岚在黢黑的夜晚,穿着湿漉漉的风衣,独自待在寒风凛冽的海滩上强多了。何况,人家还给岚披上了棉大衣。我还能说什么呢?对那位好心的过路人和这两位警察,我唯有心存感激而已。
“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老警察说,“前天,一对儿小夫妻,女的不肯和男的同房,男的竟然打电话报警。我跟那男的说:那怎么办,要不我帮你按着她?您说,这算什么事!这不,今天一大早儿,几个外地游客,又打电话报警,说是在山上发现了野人,把一个女游客吓昏了,还抢走了她的照相机。您说,这不是瞎掰吗!我们所长还真信,大星期六的,带人上山抓野人去了。我当了几十年的警察,抓野人也不是一两回了,连根野人毛儿也没抓着——咦,都这时候了,他们也该回来了!”
难道基地秘洞中的猩猩跑出来了,那像人一样哈哈大笑的猩猩的确可以把人吓昏。管他呢!猩猩也好野人也罢,我没时间考虑这些,我只需考虑怎样尽快把岚接走。
“我得签个字按个手印什么的吧?”我对女警察说。
女警察把询问笔录拿给我。我写了“以上笔录我看过,记录属实”,又按上了指印,把身份证和那支鹤骨古笛揣进口袋。
“树袋熊!”门口有人喊我,是岚的声音。她扶着门框站着,拎着装满湿衣服的塑料袋,虽然刚刚梳洗过,但难以掩饰身体的虚弱和脸上的憔悴。
“再见!”我匆忙握了下老警察和女警察的手,“后会有期!”
我拉起岚的手向楼梯口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