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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合二为一的姑娘 > 第38章

第38章

“后来,我抱着它回到了家。”我接着讲下去,“回到家已经半夜,我的父母也刚回来不久。噢,忘记跟你说了,我是北京人,我家住在西城区马甸。他们一个往东找到了农业展览馆,一个向西去了北太平庄。可我去了北边的小月河,那座黄土冈,就是元世祖忽必烈筑成的外城郭遗址。现在早已修成遗址公园了。”

“母亲一看见我立刻尖声叫起来:‘你怀里抱着什么呀,小野鬼?啊,你怎么把狐狸抱回来啦?这种东西也是你随便往家里抱的吗?快点把它扔出去!’我站着不动。母亲更加发怒了:‘这是狐仙呀,我的小祖宗!招惹不得的,真是造孽呀!你说你胆子也忒大了,跑出去一天不着家,还弄回来一只小狐狸。你呀你,你这是在作死呀你!’母亲过来抢,我死也不撒手。母亲揪我的耳朵拧我的脸,我拼死也不肯把小动物交给她。后来父亲也动了手,那只可怜的小动物,活生生地被他们合力抢了去。母亲提溜着小动物的尾巴走了出去,父亲一把拽下我的裤子按在床上,不歇气地用他的鞋底子照着我的ρi股一通乱打。”

“那天夜里,我的脸疼耳疼ρi股疼,可我没哭。但一想到可怜的小动物竟没吃我的一口食物就被母亲扔出了家门,忍不住掉了眼泪。我不相信那是小狐狸,如果是小狐狸,为什么像小­鸡­似的叫呢?说真的,那真是一只小狐仙就好了,我的童年也不至于那么孤独了。”

笛静静地听我讲完故事,把小东西抱得更紧了。

“我再给你讲一个我和兔子的故事吧。”我弹了下烟灰,见她眨着眼睛瞧着我,便开口讲道,“高中毕业那年,我和几个同学骑自行车去八达岭。快骑到南口镇的时候,有人变卦了,说是去长城没意思,不如就近找个地方玩玩算了。正好公路两旁是果园,我们钻进去抓蝈蝈、逮蜻蜓、摘桃子。后来被护林员发现了,我们骑车逃到了一座铁路桥边。铁路桥旁是一片沙漠似的荒草滩,长着一丛丛刺刺秧和野酸枣,我们扔下车摘野酸枣吃。忽然一块石头后边蹿出一只兔子,我撒开丫子就追——”我停住,问笛,“没意思吧?这个故事。”

“我在听。”她有些羞涩地说。

“兔子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跑跑停停,抽冷子还啃几口青草。我气坏了,心想非抓住你不可。我追它跑,一下子追出好几里。突然,兔子消失了,就像魔术师帽子里的兔子,一晃就不见了。正当我打算放弃的时候,发现脚下有个深坑,兔子趴在深坑里。啊哈!我乐了。它再也跑不掉了。我跳下去,弯腰去抓,兔子嗖地跳上我的肩膀,我直起身来两只手乱抓。兔子就在我直起身子的一刹那,踩着我的肩膀跳出坑去,留下我在沙坑里大声呼唤同伴来救命。”

我的故事讲完了,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捻熄。笛不发一语,眨着眼睛看着我。

“你看,这就是命运。”我说,“我这个人可能永远捉不到兔子。所以,即使面对再多的兔子,我也不捉了。这样,我和兔子以及其他想捉兔子的人就都相安无事。

我把这个叫做放弃。但我放弃的是兔子,不是我自己。我不再招惹那些不属于我的兔子,是为了活得更加惬意。人到什么时候都不应当放弃自己。就像那只兔子,危急时刻,踩着我的肩膀向上一跳,它就获得了自由。关键是这一跳,既要把握时机,又要鼓起勇气。人的生命来之不易,就像佛祖说的,犹如苍茫的大海上盲龟钻进了漂浮的竹筒。人生就像孩童玩积木,一个城堡搭失败了,可以推倒重来。就是一生连一个城堡都搭不起来,那又怎么样呢?我们试过了,这就够了。可你如果连试都不想试一下,浪费掉这为人一世的唯一一次机会,那就不仅可惜而是可悲了。”

“我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笛轻声说。

“我们每个人都跟别人不一样。正因为我们跟别人不一样,我们才是唯一的,才更有价值,才更应该珍惜自己。”

“我试过了,可我活得很苦,生不如死。”笛说。

“那就接着试下去,说不准哪一天会苦尽甘来。人早晚会死的,又何必在乎这一时半会儿呢?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也给我和岚一次机会,你说好吗?”我诚恳地说。

笛坐起身,靠在床头上说:“让我想一想。”

“想尽管想,但我请求你留下来。一旦想出答案,那时是走是留,我尊重你的选择。”

“那,我们这样,算什么呢?”

“这样就是这样,何必非要算什么呢?”

“树袋熊?”笛叫我。

“唉。”我应道。

“我想看一眼岚的照片。”笛从床上坐起。

我没去取衣柜顶上岚的手提箱。岚从她家拿回来的东西包括影集都在手提箱里。我知道,岚现在正通过笛的眼睛看着我。我想,她一定不愿意别人乱动她的东西。稍一犹豫,我打开了电脑,连通adsl,进入岚的悼念室,点响那首《心钟轻叩》。

“来看吧,这就是岚。”我说。

笛从床上蹭下来,身子有些摇晃。她显得很虚弱,一个下床的动作已经让她开始喘了。我上去搀扶她,她没有拒绝。她一只手撑着胯骨,一只手按着太阳|­茓­。我问她哪里不舒服,她说头疼。我扶着她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坐稳。

“这就是岚。”我指着电脑上岚的照片说。

我很长时间没看岚的照片了。她的短发仍然那么俏皮,牙齿仍然那么细密洁白,嘴角仍然嘲笑谁似的向上翘起,笑容仍然那么灿烂。但我仍然不敢与她对视。她那坦荡清澈、温煦中泛出几分放肆的目光,仍然含有某种使我必须躲避的尖锐的东西。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我不知道。

“她很美!”笛说。

“你也很美!”我说。

“她在我的身体里?”

“是的,现在你们两个共用一个身体。”

“她能看见我们和听见我们说话吗?”

“她虽然潜伏在意识深处,但她能看见我们,也能听见我们说话。”

“我要是想跟她说话,她也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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