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楠洛似有不耐烦:“不说我挂了。”
卢易轩道:“今晚出来聚聚,兄弟们很久没见了,保不定有惊喜。”
萧楠洛笑出来,问道:“什么惊喜?”
“现在说了多没意思,人来了就知道。”
“好。”
他挂了电话,司机在前面问道:“先生,您回哪边?”
他揉揉眉心:“西山别墅。”
车子驶入陌生的地方,细细想来,已经好久没有回过那里。他清楚记得她喜欢日本,那个时候她年轻贪玩,总以为她的婚姻和其他女孩一样,会度蜜月。她曾经细声细语地提过,当时他轻哼一声,她便知道他生气,不再提起。现在想起,才知道属于他和她的日子竟然这样少,仿佛人一走,便不曾出现过。如今鬼使神差,他竟然一个人跑去,站在冰天雪地中,看着漫山冰雪。原来,她说错了,樱花没有很美,冰天雪地的温泉一点也不暖和。
萧楠洛进去的时候,屋子里面又是烟味又是酒味。看见他进来,一大群人都拥上来,他来晚了,众人都嚷嚷着罚他的酒,他少有推托地喝下。
谈了几句,终于谈到了生意上。他感觉索然无味,只一会儿,几瓶酒已经见底。最后季宣扬把一张房卡塞到他的手里,笑嘻嘻地在他耳边说:“那几位哥们孝敬你的,绝对是惊喜。”
他觉得累了,酒店也好,至少不是家。他一个人惯了,从没有家的概念,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有地儿住就行。后来她走了,才知道没有她的地方都不是家。
其实根本没有喝多少酒,现在却有些分不清方向,季宣扬想陪他上来,他没允许。酒店里铺的地毯太厚,他脚步虚浮,踩上去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开了门进去,迷迷糊糊见到床上有人。
他笑了一下,才知道所谓的“惊喜”原来指这个。他从没有这样的经验,可是她走了,他便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境。
女孩子很年轻,皮肤是天然白的,和她很像,没有多少脂粉气。穿着睡衣,紧张而忐忑地坐在床边,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眼睛很大,睫毛像两把小蒲扇微微垂着,头发自然垂下来。
那些人竟然花了这样的心思讨好他。
他直接脱了外套,摔门进了浴室。花洒落下水来,他却渐渐清醒。仿佛是用肥皂水在白纸上画的画,见了水,终于清楚。
其实一点都不像,味道不像,笑容也不像。她从不会对他露出那样的笑容。她身上总有淡淡的少女芬芳,不是香水,沾着一些甜味,仿佛热带水果,曾经以为那是属于女子的味道,后来慢慢发现,那是只属于冷小菁的味道。笑容也不像,她看他的时候,因为多了一层畏惧,眸子上总觉得蒙上了一层薄雾,他总觉得是她在哭。他说嫌她烦,讨厌女人哭,后来她总忍着,其实他觉得不哭比哭了还难看。
出来的时候,那女孩还坐在原地,他觉得心烦,走到窗前,点了支烟。青烟袅袅,这房间在酒店最高层,这个时间俯瞰下去,整个城市的夜色尽收眼底,连汽车商铺都成了灰尘芥子一般渺小。
他感到后面有女子贴上来,怯怯地靠近,身体微微战抖,双手慢慢地拢住他的腰。他记得她也这样抱过他,畏惧地靠近,有些讨好,又怕他生气。因为他一生气,她就没有好日子过。原来,隔了这么久,他却还能想起过去的一点一滴。世人都觉得,人很健忘,忘记对于人来说是最容易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原来,有些人,有些事,就是毒药,上瘾很容易,戒掉也不难,但是从记忆里抹去曾经带来的感觉,何其难。毕业季的时候有同学在晚会上念起了诗歌:“原来有的时候最难忘的,不是人,而是事。当我们开始在不属于自己的故事里流泪,我们已经老了。”
下面包间里依旧吵闹,一群人在里面砌长城。
卢易轩吸了几口烟,问季宣扬:“难得出来聚聚,你倒好,把人给灌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