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楠洛觉得自己真的醉了,他退回沙发那里,目光移到门口。光线不暗,水晶灯投下来,他却视线模糊了,眼前只剩零零碎碎的影像。那女孩根本就不是她,她说了让他离她远点,他错怪了她的父亲,害得她家破人亡,她恨极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轩……我是真的醉了……刚才是看花了眼……她离开了,就不会回来了……”
冷小菁一声不吭地看完这一场闹剧,转身离开。
外面依旧是热闹繁华的灯红酒绿,隐隐约约的歌声从里面的包间传来,歌声缭绕,霓虹灯闪烁,倒觉得光怪陆离。
偶有三三两两的人嬉笑而过,却少有落单之人。
温度低,街头冷风瑟瑟,风刮过脸颊,仿佛是一把一把细小的刀片划过,她的冷却是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心头。
卢易轩追出来的时候,冷小菁还没有上出租车。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冷小菁一句话都不说。
卢易轩在包间里面只穿着一件衬衫,如今外套都没有顾上套,就追出来,才发现寒冬腊月,外面真是天寒地冻。
“冷小姐,我想和你谈谈。”他上前拦住冷小菁道。
装潢精致的包间,周围流苏一直垂地,玻璃桌上铺着红红的桌布,上面摆着精致的点心。冷小菁只觉得这个晚上实在好笑,晚餐是陪着别人吃的,现在夜宵也要如此。
她淡淡开口道:“卢先生,我知道你是他的朋友,其实倒也不必这样,有话你可以直接对我说的。”
“请你来,也实在是冒昧,但是为了他,我不得不和你谈谈。”或许是那样一个圈子里的人,言语冷峻,都是一个样子。
冷小菁低头沉默,再次听到他的名字,一想到刚才在包间内萧楠洛的失态,她似乎都不相信,现在想想都觉得心惊肉跳。在一起久了——如果他们那样也算在一起的话——她真的没有见过那样失态的萧楠洛。他不宜喝酒,不宜抽烟,他却都忘了,只顾着花天酒地,美女如云,或许没有见到她,也能快活似神仙一般。
“如果是为了他的事,真的都已经结束了,是悲是喜,是怜是怨都过去了。”一切已经过去,她觉得这三年,只当是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可是,梦醒了,能不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卢易轩闻言,放下纸巾直接开口,轻哼道:“冷小姐,我原本是应该称呼你一声嫂子的。他醉得那样厉害,一直念着你的名字,可你转身就走,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她觉得好笑,抬起眸子,冷冷地一瞥,似是嘲讽:“他的心思那么深,别人一直都是看不准的。我离开了,或许违背了他的初衷,或许他后悔,或许想起我的好,你们做朋友的觉得看不下去了。可是他曾经在我面前,和你们一起,左拥右抱,风流快活,风光无限,你们可有想起我吗?你说本来是要喊我一声嫂子的,可你们以前哪个不都是称呼我冷小姐的?私底下,他身边的人都怕他生气,我的身份也就是冷小姐,无关紧要的。”
其实她只说了一半,还有父亲的离世,在她心里,成了永远的痛,一辈子都抹不去了。
卢易轩的话就这样被噎了回去。她说得没有错,字字属实,即使他擅长商场上的交涉,都觉得无力。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风情灵动,像个孩子,即使那样的情况下嫁过去,也是有几分天真的快活,如今这样,性子都变了,可见她这些年过得怎样。
茶楼雅致,半圆形的竹门一直通向外面,两侧一米高的花瓶映上浅浅暗影,仿佛昔日的那个走进过萧楠洛生命的女孩。
“你知不知道,其实他原先不是那个样子。大学里的萧楠洛寡言但不冷漠,沉稳但不深沉。他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和他一起长大的。我见过,很普通的女孩。后来出了那样的事,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孩死了,没有经历过的人不明白那样的痛。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对于你,可能他从来都不知道以怎样的情感对待。”
那些事,她知道,而这些话,却从未听过。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没有搭公车,没有坐地铁,亦没有拦出租车。这样冷的天气,都不觉得难受。一直走了好几站,觉得小腿酸胀,才停下来,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蹲在地上,不顾别人的眼光,等到一阵一阵的疼痛过去,然后接着再走,一共走了三条街才回到家。上楼之后,她把高跟鞋脱了,赤着脚踩在地上,又冷又疼的,坐下来看,才知道脚底肿起来,皮已经磨破了,血渗出来,触目惊心的颜色。可这样,她似乎又觉得好些。
她从浴室洗澡出来,睡在床上。
被子是上次陪左晨晨选结婚新房家居用品的时候一起买的。当时左晨晨选了一床大红色的羽绒被,她顺便也买了一套,颜色淡雅素白。她素不喜艳丽,当年新婚嫁妆,她带过去的被子就是大红色的,上面绣了一对俗气的鸳鸯。被子快一个星期没晒了,虽然有淡淡的馨香,却闻不出暖人干燥的太阳的味道了。
她伸手摸到开关,关了灯。月色淡薄,仿佛是结了霜,可月亮极圆。断断续续翻了几个身都睡不着,身上倒又出了薄薄的汗,索性起来。把厨房里的餐具、桌子上的茶具,一一洗了,然后把全部的地板都擦了一遍,重新洗了个澡,身体累到极致,才沉沉睡去。
..《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