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一诺千金
夜微寒,外院青阳候书房门口灯火通明穿越之我为外室。
凤移花背手走来时,候立门口文宣、文墨两个小厮便忙推开了屋门,一个进去禀报,一个则扬笑迎了上来。
“大爷请,侯爷正等着呢,一桌好菜都要冷了。”
凤移花想着上次被唤来听训时情景,不禁莞尔,一手盖住这小厮头顶,“文宣啊,你真不像是司先生教导出来,你像二门总管那油滑子亲儿子。”
“谢谢大爷夸赞。”这小厮当即笑跟朵儿花似得,下腰半跪又起。
凤移花不置可否笑了笑,抬脚进了屋。
一府侯爷外书房,乃机要重地,除了用来放置公文书籍之外,还用来招待外客和召见幕僚,宽敞厚重自不必说,他这父亲又自诩是个文雅人,名人书画墙上挂,古籍棋谱桌上放,给这书房又多增添了几许雅致。
“怎这时候才过来,你瞧瞧,我给你准备这一桌子好菜都让人热了三遍了。”
此时青阳候不左侧书桌前,而是正盘腿坐榻上,跟前置办了一桌子山珍海味,并几壶美酒。
“父亲,夜安。”凤移花一丝不苟行了礼。
“这会儿没有外人,咱们父子俩何必那么生分,咳咳,那个,花儿,来,坐上来,咱们爷俩好生说说话。”多年未曾叫过这个大儿子名儿了,乍然出口便显得陌生。
“是。”凤移花垂下眼滞了滞,待抬起头来时,略显轻浮笑容已挂了他脸上。
若是以前,青阳侯见着他这笑定要训斥一番,可现,大儿子得了圣宠,给他长了脸,风头无良,他是怎么看这个儿子都是有出息、有本事。
面上笑便多了那么几分真诚,“花儿,跟父亲说说,你是怎么得了圣上青眼,怎么一下子圣旨就到了咱们家,父亲竟是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我也不知,许是圣上眼拙看错了人也不一定。”
“放肆!”青阳侯瞪了他一眼,“怎可对圣上不敬。”
凤移花笑了笑,“父亲不是说,这会儿没有外人吗。”
“你还是这德性。”青阳侯被噎了一下,原本高昂兴致也大减,“似你这般性情,如何讨得圣上欢心,你赶紧给我改改。若是弄砸了这差事,我就、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将你逐出家族。”
想着这大儿子素日德性,青阳侯发了狠。
“都听父亲便是。”凤移花无可无不可,态度敷衍紧,瞅着桌上竟有四只煮红通通大河蟹,长眉一挑,不用青阳侯开口,他自己就不客气抓了一个。
青阳侯瞅着他这样儿就来气,可一想到庆睿嘱咐,他忙收敛了怒气,道:“你何时有空,父亲带你去见几个人如何?这些人有些是父亲同僚,有些是出身皇族,都是颇有权势,能影响朝堂重要人物。”
凤移花只当听不见,用上吃蟹银质小器物,就开始撬、砸自己盘子里大河蟹。
青阳候忍了几忍,终是没忍住,一拍桌子,怒道:“不准吃了,来人,把这盘螃蟹撤下去,远远扔去喂狗。”
门口伺候文宣忙小跑步进来,歉意看了凤移花一眼,端起盘子便走。
凤移花顿了顿,无趣扔了手上小银锤,淡然从袖袋里抽出一条藏青色绣着歪扭梅花帕子擦起手来,垂着眼皮道:“我还以为这盘螃蟹是父亲专为我准备,原来不是吗?父亲压根不记得我爱吃这些鲜物。”
青阳侯又被噎了一下,面有讪然,语气依旧不悦,“是为你准备不错。但是,我怎会想到你竟是个见着好吃食就丢丑,跟个妇人似得贪嘴,你羞是不羞。”
“我父亲跟前吃只螃蟹竟然就丢丑了吗?”凤移花淡淡望了过去。
“你……”青阳侯一想也是,不过是孩子想吃只螃蟹,但是明知他有话问他,他却装作听不见,这孩子果真不孝,当初可真没冤了他。
“为父问你话,你自该坐正身姿,仔细聆听,你这样阳奉阴违态度还像是为人子该有吗。”一下子找到了作为父亲权威,青阳侯也不和他客气了,直接道:“明日下了衙跟我去见几个人,你庆睿世伯想见见你。”
“庆睿世伯?”凤移花露出一抹通彻笑,却仍是故意问了句,“这庆睿世伯是哪个世伯?又是什么爵位,父亲如此亲近称呼他,不知您和他什么关系。”
青阳侯饮了一口温酒,睨了凤移花一眼略有得意道:“这是威国公字,为父和庆睿年少时便是知己好友,多少年过去了,我们之间情意丝毫没因世事变迁而有所损毁,这是极为难得。”
凤移花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仰脖一饮而,心里想着,何止你说那些呢,他仕途上还曾多次对你伸出援手,让你一直稳稳当当做着礼部尚书位置,是顾念多年深交,推你出来打先锋,为他外孙楚王说话,一个青阳侯府还不够,还要你劝服二叔也暗投楚王。
这样情意,可真是无人能比,别人想羡慕也羡慕不来呢。
“谨遵父亲之命。”凤移花从榻上起身,躬身一拜,扬长而去,目下,他实不想和这父亲说话,说多了伤感情。
回廊上灯被冷风吹忽明忽暗,凤移花讽刺想,这感情还有得伤吗?
中郎将分左右两人,以左为尊,他为左,俊彦为右,宫中宿卫,也是一人一夜,他白日宫中,俊彦便轮到夜里,他若轮到夜里,俊彦便是白日,以此类推,若事出紧急,两人协商也可做调整。
明日,他正式走马上任,白天宿卫自是他,黄昏天幕时便玄武门右侧屯营里和俊彦交接完毕,出了宫门,翻身上马,自去威国公位于光福坊一处别院不提,至晚喝得大醉才归。
娇娘他身上闻了闻,眉头一皱,气呼呼把湿漉漉巾帕蒙了他脸上,“自己洗。你们都出去,谁也不许伺候他。”
姜妈妈瞅着床上喝俊脸通红大爷,心疼劝道:“姨奶奶,先让大爷今夜好睡,明儿一早再追根究底不迟。”
“姜妈妈,你出去,还让我说第三遍吗?还是说,你心里,你主子始终是他,而不是我。”
“自然是您、是您。”姜妈妈心里明镜似得,心知这玉姨奶奶今夜是打翻了醋坛子了,这拈酸女人,甭管是大还是小,都别轻易惹怒,想至此,姜妈妈也不想触那霉头了,躬身一礼就退了出来。
待她们一走,娇娘那一双眼就逮着床前那一盆热水使劲瞅了起来,她想着,气着,要不要把这盆水倾倒他身上。
可正直仲春,夜间寒凉,一盆水下去她又有点担心他害了病。
今时不比后世,感冒打上几针便好,这里死风寒上大有人。
左思右想,想不着泄气法子,她自己先憋红了眼眶,咬着一口银牙扯着他手便道:“你给我起来,别睡我床,爱去哪儿去哪儿,我这不留你。”
“娇娘……”帕子底下咕哝一声。
娇娘一楞,软了心肠,恨恨捶打了他胸膛几下,撅着嘴道:“行,先让你睡,睡醒了再问你。”
一把撕下那湿漉巾帕浸泡入水中,又开始给他擦拭起来。
见他醉酒之后,面有疲色,娇娘又趴他脖颈处闻了闻,胭脂香很淡,解开他袍子,他硬实胸膛上仔细研究了一番,并没见女人吻痕、抓痕什么,娇娘放下心里,理智归笼,就叹了口气,低喃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悔教夫婿觅封侯。”
床上凤移花并未醉死,他只是醉有些头疼,回到家来就只想这满是甜香软铺上好好歇歇,娇娘闻到他身上脂粉味儿他一点也不例外,那宴会上,觥筹交错,艳女无数,每一桌上都有三两个半敞酥胸,那些女人都是风月场老手,不声不响便偎近了你,他是见惯了,自有一套应付手段,故此身上沾染了不轻粉香。
他也并未想过瞒着她,这才一回来,没洗漱便来了她这里。
“你家大爷可还没封侯呢。”凤移花揉按着额头坐了起来,笑看了娇娘一眼,“方才,我可是做好了受你一盆冷水准备,怎就没泼呢。”
娇娘瞪了他一眼,将湿帕子扔到他身上,“你好生狡猾,既没醉死,怎就这么折腾我,我方才就该把这盆水倒你身上,哼,自己洗干净,不然,不让你上床。”说罢,她自己爬到床里侧,钻到被窝里就生起闷气来。
“遵命。”凤移花好脾气笑了笑,就着热水擦了脸和手,又把外面那套染了别人脂粉香墨色襦袍脱了扔一边,只穿了朱色里衣上床。
“娇娘,以后这样宴席不会少。”凤移花掰过她脸,认真道。
“嗯。你是不是要说,那些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娇娘嘟着嘴,怅然捧着自己肚子,“我也知道,那些是不可避免,可我好怕你假戏真做,我知道,长得漂亮美艳小姑娘比比皆是,你若被诱惑了,唉……其实我也没办法。”
凤移花听着想笑,俯首她额上亲了一下,“我听着,你可真是无奈可怜呢。不怕啊,爷说过只疼你一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可你说过你不是君子。”娇娘扭过脸去撇嘴,专挑刺。
“那一诺千金如何?若我食言,我便赔偿你千两黄金。”
娇娘噗嗤一声笑了,推着他道:“这主意不错,为防你说话不算话,咱们还是落纸为准吧,对了,我还要你画押和指纹。”
这话她不过一说,没成想凤移花当了真,笑着一点头便下床去弄,不过一会儿工夫,这带着红印泥契书便到了她手上。
“如何?”他搂着娇娘笑道。
娇娘心知这契书是没有法律效力,也不和他较真,仔细折叠好压枕头底下,随着他话道:“那你可别白白便宜我千两黄金啊。”
“傻姑娘。很晚了,睡吧。”
两人都躺了下来,娇娘叹了口气,往他怀里缩了缩,慢慢闭上眼准备睡觉,凤移花轻拍着她背,过了会儿便道:“我每夜都回来给娇娘细看如何,嗯,脱一丝不剩。”
娇娘心头一酸,不知为何便流了两行泪,鼻塞轻捶了他一下,点头说好。
这世上便没有不透风墙,昨日他才去参加完威国公别院一桩宴会,翌日便传满朝皆知一般,朝堂上,威国公朝着青阳侯肯定一笑,青阳侯顿觉自己志得意满。
不想,三日后,又有人见凤移花打从文信伯府,既齐王、秦王外家出来,又三日,沈太傅家嫡长子,既代王亲舅状元及第楼碰巧遇上凤移花,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此番种种,把青阳侯气摔了一地碎瓷,暂且不表。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晚,姑娘们晚安,明天有空闲,下午四点第一,啵~
92迁升
杜氏瘫床上,杜元春闭门思过自顾不暇,迎春院中只得她一人孕子,又得宠,除了偶尔遇见听些酸言酸语之外,娇娘觉得这日子过如流水一般,不知不觉便到了四月草长莺飞,桃李花开,姹紫嫣红时节穿越之我为外室。
翠柳如丝,紫燕穿花,娇娘正带着几个大丫头坐荷塘畔水榭里绣花。
“姨奶奶,用这个,用这个。”坐娇娘脚边素衣,拽出一根杏黄|色丝线高高举起,眼巴巴等着娇娘用。
“咱们素衣眼光就是不错,来,你帮我攥着这头。”娇娘笑道。她正选丝线编绦子,用来垂挂孩子小肚兜上。
“嗯嗯。”素衣傻笑着点头。
朝云哼她一声,吃味道:“姨奶奶,你就惯着她吧,时候到了,她爬墙上瓦。”
素衣虽有些自闭,可感觉敏感着呢,听着朝云哼她一声,她也重重哼了回去,见娇娘笑,她得意摇了摇头,抱着一堆花线又开始扒拉起来。
“姨奶奶你看她,把奴婢辛苦捋顺丝线都给弄乱了。”朝云气跺脚。
“行了,朝云你别和素衣一般见识,你是姐姐,她是妹妹,小小让她一下好不好。”娇娘笑道。
“奴婢听姨奶奶,哼。”朝云又瞪了素衣一眼。
姜妈妈抄起细长竹竿一人轻打了一下,瞪着她们道:“都闭上嘴,就不能消停会儿。”
朝云调皮吐了吐舌,素衣抱着娇娘小腿,歪着头使劲眨巴了几下眼,不知她自己想到了什么,一个人缩地上捂着嘴嘎嘎笑了起来。
娇娘也跟着笑,逗她道:“素衣笑什么,可是瞅着咱们姜妈妈像一头大老虎。”
姜妈妈无奈叹了口气,一边做小孩穿虎头鞋一边道:“老奴都成了她们眼里黑面煞星了。”
主仆几个正水榭里说笑呢,便有一个尚有婴儿肥,年龄稚嫩小厮跪到了水榭石阶下,大喘着粗气禀报道:“玉姨奶奶,不得了了,咱们大爷迁升、迁升羽林军将军了,是从三品大官。嘿嘿。”
娇娘忙扶着腰走来,顿时喜道:“当真?”
“是、是,奴不敢谎报。”他高兴道。
“你是水生吧,我知道你,大爷跟我提过,你别忙走,进来跟我细说,朝云,,给他倒杯茶吃。”
“多谢玉姨奶奶。”从大门口跑来报喜,一路奔跑,他也着实渴了。
朝朝云傻笑一下,捧着茶杯咕嘟咕嘟就喝起来。
喜报自进了大门,守门小厮便自发分成几路跑去跟内院主子们汇报。
老太太这里是第一个接到,喜什么似得,当下便说要摆上三天三夜流水席,亏得喜儿好说歹说劝住了,让等大爷回来,商议之后再做打算。
大太太自上次一口气没上来中风之后,便杜妈妈劝说下,配合着扁素积极吃药针灸,让丫头一日三次给她做按摩,将近两个月过去了,她已恢复了大半,如今能说话,上半身也能动弹了,只是腿脚还不利落。
当凤移花迁升消息传来时,杜妈妈正捧着碗给大太太喂药,闻听之后,大太太一口苦药就喷了杜妈妈脸上,转脸瞪向跪地上小厮,“你说什么?”
“花大爷迁升羽林将军了。”小厮见大太太面色实难看,忙垂下头道:“奴不敢乱说话,这是大爷身边金宝亲口传来,大太太若是不信,可立刻传他来询问,奴忖着,金宝这会儿该是正老太太那里领赏呢。”
说到领赏二字时,这小厮颇觉哀怨,谁都知道大太太看花大爷呣子不顺眼,当时进后院报喜时谁也不愿意来大太太这里,还是抽签决定,就他倒霉,抽了短一根,只好倒霉来了折桂堂。
“大太太莫气,身子要紧,你别忘了扁素嘱咐,忌焦忌燥忌大怒。”杜妈妈拿帕子一抹脸便忠心给大太太顺起胸口来。
“我不气,不气。”大太太深吸了口气,紧绷身子慢慢放松,往靠枕上一躺,缓了缓语气道:“雯娘,你来问他。”雯娘,这是杜妈妈名儿。
“是。”杜妈妈自上次摔了那么一下之后,鼻下人中位置就留下了个疤,多少日子了,谁看见她都要问一声,都要嘲笑一回,她心里正恨流脓,正伺机想让姜姨娘那对贱呣子倒霉呢,谁知等来却是人家迁升消息,杜妈妈肚子里也是火气冲冲。
想着当初那个看她眼色过活小小庶子,一朝得势,竟这般猖狂,她哪能心服,只恨不得再将其踩脚底下才解气,这么想着,看那小厮眼神都淬了毒似得,加之她人中位置上那丑陋疤痕,可真像个老夜叉,这小厮偷觑一眼就吓双股颤颤。
“我问你,那金宝可有禀报说因何升了将军?”
“有、有,金宝说是今儿个太庙祭祖之后,圣上兴致一起,便去了皇家狩猎场围猎,不想起了事故,圣上险些被一条黑鳞巨蟒伤着,是咱们大爷拼死护驾,这才使得圣上脱险,故此升了咱们大爷官,奴还、还听金宝说,大爷本来是推辞不想升官,想用这功劳为姜姨奶奶请封诰命,是圣上不许,先是开了金口迁升花大爷为羽林将军,后头极有可能皇后娘娘会下懿旨赐姜姨奶奶一个诰命。”
若说前头那消息大太太还能勉强忍了,后面那消息一出,大太太“嗝——”了一声,那手又呈鸡爪形状要抽筋,杜妈妈见此,忙死死辗平,按住大太太手,唤道:“大太太,您可要挺住啊,想想芸姐儿,想想凌二爷,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怜芸姐儿和凌二爷就真成了那庶子刀俎上鱼肉了,您忍心看好好一对儿女受苦吗,您甘心让那贱婢踩您头上作威作福吗,大太太,消消气,现不是生气时候,咱们越是生气,那对贱人越是喜摇臀摆尾,大太太挺住——”
一口气从嘴里没上来,一个屁却拯救了她。
杜妈妈虽被熏眉头微皱,可为表忠心她还是稳坐如山,并忙端过药碗来喂她喝了一口,见大太太面色已不如之前那般黑青,稍稍放了心,轻声道:“大太太,现感觉如何,可要老奴叫扁素来吗?”
大太太摆了摆手,一指死死趴地上不抬头小厮,杜妈妈会意,脸色一沉就道:“我若是外头听见一丝闲言碎语,旁人我不管,我只扒了你皮,听见没有。”
“杜妈妈放心便是,给奴十个胆奴也不敢乱说话啊。”
“行了,滚下去吧。”
“雯娘,这对呣子就是我今生克星啊。”屋里只剩下主仆两人时,大太太躺榻上不禁悲从中来,说了泄气话。
“大太太您意思难道就这么算了?”杜妈妈心一凉,也是面有凄凄。
大太太摇了摇头狠厉道,“白便宜了他们除非我死。”
“这便对了。大太太放心,妾就是妾,即使皇后娘娘真有懿旨下来,那贱人诰命也不会高了,老奴细想了想,这都多少年了,给自己姨娘请封诰命,咱们家这大爷还是第一人,先不说别,给妾封诰命若是封高了,只满城正室夫人们也不答应。您放心,她到死也比不上您。”
“这道理我心里清楚。只是,若她真得了诰命,往后我可就不能随心所欲……”大太太看了眼杜妈妈,主仆两人心照不宣。
“可不是。”杜妈妈似漫不经心道:“大太太,要我说,您这心还是不够狠,若早知这庶子有今日飞黄腾达,早些年您便该……”
“你以为我不想。”大太太瞪了她一眼,眼神往春晖堂那方向瞭了一眼,“那老不死,你别看她镇日里莳花弄草喂鸟,她心里可不糊涂。尤其是,咱们第一次设局坏了那庶子名声之后,这老不死护他护紧,我哪有机会下手。”
“你容我再想想,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得意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奉上。啵~
93春日踏青
今日清明,不仅皇家要扫墓祭祖,官宦人家,平头百姓也都是要过节,待护送了圣上回宫之后,他便和俊彦交接了手头上职司回了府穿越之我为外室。
待他慢腾腾骑马回到家时,已是太阳西斜,这会儿金宝早就等了大门口,一见凤移花便笑着迎了上来,亲热叫了声,“爷。”
凤移花翻身下马,把马缰绳扔给了门口小厮水生,开口便笑着问道:“如何?”
主仆俩心照不宣,金宝嘿笑一声便小声道:“奴从去报喜那小厮口中得知,大太太气差点又中风,还、还放了个大臭屁。”后那话一说完金宝就哈哈笑起来。
凤移花哼笑了一声,心头畅,“走,先去看看老太太。”
“越来越粗俗了。”随后跟上来银宝嗤了金宝一声。
“什么啊。”金宝大叫,“放屁又不是我。”
“行了,那可不算什么把柄,没趣。”凤移花前头走着,金宝银宝后头跟着,想着娇娘又问道:“你们玉姨奶奶听了可高兴?”
“先是高兴,后听说爷是九死一生又担心什么似得。”金宝如实回禀。
凤移花动了动被蛇牙划伤手掌道:“可有说爷伤只是小伤?”
“说了。”金宝忙道。
“走吧,去春晖堂。”
这会儿春晖堂可热闹着呢,万安公主派了身边女官来给老太太送花笺,说是后日要近郊罗浮山踏青,要用黄娟围山,想着人多了热闹,特意请各府夫人小姐们同行。
“老太太,如此,我便告辞了。”
“红雀,送杨女官到大门口。”
这女官又给老太太行了一礼,这才转身退去。
“老太太,这是谁来了。”凤移花进屋时,正和这女官打了个照面,见她模样端正,穿着宫装,便一拱手以示敬意。
这女官也不拿乔,点头回了一礼,这才出了屋门。
“那是万安公主身边女官,些见礼。”老太太话也只是那么一说,不失礼罢了。
见那女官走出去了,凤移花便笑着坐到了老太太身边,“老太太,万安公主派人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有。请咱们府里夫人小姐们后日去罗浮山踏青呢,她要围山了,明知每年这个时节,官宦人家都喜到郊外踏青,她偏要围住不让旁人耍,不是怕得个跋扈霸道罪名是什么,她这才多请了几家。”
凤移花想了想,“孙儿听说去年时候万安公主出外踏青打死了一个农女,说是那农女冲撞了她,为这事,御史们没少弹劾她,想必是今年不想被庶民们打扰了雅兴,这才想着围山。”
“确有此事。这位公主有时也确霸道了些,但她圣宠正浓,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她。围山就围山吧,总比又打死人强。”老太太忖度半响又道:“怕也是打了相看媳妇主意,为她那小儿子,她可是挑剔着呢,原先你母亲想把芸儿许过去,我不同意,原以为还要费些功夫才能了结此事,不成想,人家万安公主眼光长脑门上,对咱们芸儿还不是十分满意,要相看上十个八个,比较之后再做决定,哼,她当他儿子是太子呢,天下女人随他挑,竟还看不上咱们家芸儿,我还看不上她家那小儿子呢。”
俗话说好,儿女还是自家好,凤移花心知这是老太太护犊子呢,便笑着道:“正好,清明有假,孙儿也陪着您去可好?您总是窝家里,确是不知,外头现可是到了春草如烟,杨花飞舞时候,罗浮山景色是迷人,那大片大片梨花、桃花、杏花,还有翠竹、溪流,小山,甭提多美了,咱们提前一日让人上山搭棚子,再带上炊具,毡毯,带上两府小姐少爷姬妾们好好玩上一日,老太太您想想,这是不是一桩美事?”
想着那场景,老太太高兴什么似得,“就这么办。正好,有万安公主用黄娟围了山,卫士守护,我也不怕咱们家姑娘被野小子勾了去。去年时候,不知是谁家传出了丑闻,说是家中小姐跟着一个穷小子跑了,当时可把我吓着了,原本想着今年不带着她们出去了,可经你一说,我就又忍不住了。也好,去就去吧,你二叔家几个妹妹至今还没有好着落,趁着那天,小子们也,我也去相看相看。若是有合适,趁机定下来也是美事。”
“正是这话。对了,老太太,春娘也那小院里呆了有两个月了,这苦头也吃差不多了,今儿个便放出来吧。”
“你不说,我今日也是要放她。毕竟是泰国公府老太太亲自养出来孙女,明日若是山上遇见,人家问起来,我也好跟人家交代。”
老太太睨着凤移花,一点他头就道:“臭小子,竟敢跟我玩心眼,你那么卖力撺掇着我去,可是为了你那个宝贝小妾,我没见谁家踏青要特意提上带着姬妾,好你心里还想着春娘,我这会儿心头高兴不跟你计较。”
凤移花赶紧狗腿给老太太捏肩捶背,嘴甜道:“老太太英明。”
老太太冷不丁瞅着凤移花手上白绢哎呦了一声,轻拍了他一巴掌道:“你一来就带着我说这说那,倒是把我想问给忽悠过去了,臭小子,你这手伤怎样,金宝说是小伤,可我不放心,你自己说,究竟伤什么样。”
“这回说可是真话,老太太若是不信,我拆开给您看看。不过就是被蹭破了一层皮,抹上圣上赏赐药膏之后,早就不疼了。”说着话还真要动手拆。
“混小子,这也是能胡乱拆。你别乱动,我信你就是。”
祖孙俩又说了会儿话,凤移花心里惦记着娇娘,就想告辞出来回春景阁,这才一出了春晖堂便被司先生截住了,告知他侯爷要他去祠堂祭祖。
凤移花立时挑眉笑了,“咱们凤家清明祭祖时辰竟然变了?司先生莫要告诉我,一族男丁都等我一人。我可真有点受宠若惊。”
“花大爷总归是凤家子孙,何苦去计较之前,好男儿该往前看才是。”司先生多了句嘴。
“我可一直都往前看,司先生。”只是,他同时也忘不了,被族人轻蔑欺辱过点点滴滴。
往年祭祖他都是个被挤角落里,可有可无角色,今年不同了,他竟被排了青阳候身后,凤凌身前。
恭敬给祖宗磕了头上了香,一切仪式完毕之后,他身边就围上来了许多族人,叔伯有,兄弟有,侄孙也有,个个和颜悦色,嘴巴开开合合便是一连串恭维奉承话,可他除了听见了苍蝇一般嗡嗡声,什么也没有听清,淡淡扫过供桌上供奉那张明黄圣旨,他笑了笑,望了望近前这些嘴脸,略拱了拱手,推开他们便拂袖而去。
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被他们恭维时,那正是他少年得中探花郎时候,那会儿他志得意满,只觉未来一片光明,族人也都是真心为他高兴,后来,也是这祠堂,那张钦封他为探花郎圣旨被宫里来公公收走了,他目之所见,耳之所闻,身之所受,皆是羞辱,那一刻他恍然清楚,原来这些族人还可以有这样多嘴脸。
原来所谓亲族,是这样多变。他们心里,他们始终记得他出身,贱妾所生之子。
当青阳侯所赋予他世子光环被收回,当他功名被剥夺,一招扒去他身上所有光鲜,原来他他们眼中竟是如此低贱。
嫡出要踩踏他,庶出唾弃他,他夹缝中,恍如丧家之犬。
一夜之间,他这个原本被当做嫡子养育,侯爵继承人,从云端跌落到了尘埃。
他怨过、恨过、骂过、挣扎过,也伤过姨娘心,为何他就不是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为何上天给了他荣耀却又狠心夺走,为何父亲也不知不觉中变了……
“大哥,等等。”凤凌追了上来,一下扯住了他衣袖。
凤移花从过往记忆里回过神来,淡淡道:“有事?”
“恭喜大哥升迁。”凤凌笑着拱手,神情一如既往澄净。
“真不嫉妒吗,我又盖住了你风头?”
凤凌连忙摆手,有些急切,“怎么会,我们是亲兄弟啊,大哥荣耀便是我荣耀,我是打从心里为大哥高兴。”
“好,我暂且信你。”凤移花斜起嘴角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凤凌,常出去走走吧,也许你被你母亲保护太好了,若想做一个有作为好官,你总是如此不谙世事可不行。我先走一步,你肩舆后头,自己去找。”
说罢,带着金宝银宝便步行远去。
凤凌眸色一暗,蓦地攥紧了拳头。
这样一番折腾,回到春景阁时,已是日落黄昏。
娇娘正柳树下荷塘畔散步,看见他身影就站原地不动了。
待他到了跟前,细细把他一打量就发现了他受伤右手掌,凤移花又得了一番关心,又费了一遍口舌安抚不提。
两人携手回到卧房,娇娘便道:“大奶奶回来了。”
“我知道。”凤移花不以为然,让娇娘坐到床上,他蹲□就把耳朵贴到了娇娘肚子上,“我儿子今日可老实?”
“踢了我三次。”娇娘笑盈盈道。
“真?”他眸子一亮,看着娇娘肚子,一下一下轻抚,“再让他踢一下。”
“我可做不了主,你自己跟他说。”
这是自从几日前晚上她胎动,让他摸过一次之后,他喜爱上活动,回来第一件事便是逗她肚子里孩子兼顾调戏她。
就这么玩闹了一会儿,他坐到床上,搂着她便笑道:“后日带你出去踏青,顺便看一场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奉上,今天就没有第三鸟。
94黄绢围山
这日一大早,用过膳,两侯府里,无论主子还是仆婢都是喜气洋洋,春日踏青是个雅趣活动,都期待紧穿越之我为外室。
娇娘也是,早上起来便兴高采烈,想想,这还是她自从来了这里之后,第一次出“远门”呢,长安郊野,对她来说,可不就是她目前为止走远地方吗。
马车从昨日起就安排好了,老太太坐、夫人们坐、少夫人们坐,以及像她这样妾室坐,大丫头、妈妈们坐规格都是不同。
听朝云说,两侯府马车把贤德坊整条街道都塞满了,她也没机会看,等轮到她上车时候,排前头马车就已经走远了。
“姨奶奶,大爷说,这会儿车队已上了主干路,沿路两旁都是行人,让您老实马车里坐着,莫要掀帘子。”水生一头汗从前头跑过来,追着娇娘轿帘就禀告道。
“知道了。”娇娘正要掀车帘手收了回来,面色晕红,嘟囔道:“难不成他还是我肚子里蛔虫?”连这竟也管到了。
和娇娘坐一起,顺便伺候姜妈妈一听就笑了,“老奴说什么来着,大爷也是不许,姨奶奶还是安稳坐着,闭目养养神吧,小眯一会儿,睁开眼时兴许咱们就到了。”
娇娘也并非任性人,他既然都特意遣了小厮来提醒她,她作罢便是,只是耳朵里听着外头热闹喧嚣,她心里还是痒痒,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又去犯忌讳,忙道:“姜妈妈给我讲讲这清明节吧,昨儿晚上我听朝云说,对咱们女子来说,一年到头只有这个节日特别,这一天,只要玩高兴,便是席地而坐斗草也是不被人诟病,可真是这样吗?”
“何止呢。”姜妈妈笑道,“少爷小姐们‘偶遇’,说上几句话,对上几句诗也是有。”
“可是方才又不能掀帘子往外看。”娇娘禁不住不平道,既然遇到美景,席地而坐都是允许,她掀帘子往外看怎就不许呢。
“也不是不能,只是不庄重,这会儿咱们毕竟是街道上,外面人多眼杂,可到了罗浮山就不同了,有公主黄绢围山,里头又都是贵重少爷小姐夫人们,三三两两小姐们携手游玩,遇到景色好处,席地一坐一起斗草或是打秋千,那便是雅事了。”
“明白了。”娇娘无奈道,她突然有种,这就是一场变相相亲会感觉。
不过,和清朝比起来,这大齐朝风气开放了许多,这倒是真。
马车上布置也舒适,赶车车夫技术也很好,路也是黄土夯实,晃晃悠悠前行,她真有种想睡觉感觉,也不知眯瞪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她便被姜妈妈搀下了马车。
望着远山景色,娇娘禁不住伸手一指道:“那才是真正罗浮山对吗?”
“对。”凤移花不知何时打马到了近前,翻身而下,近前来便牵了她手。
真正罗浮山,山势挺拔,壁立千仞,其上有奇峰怪石,有悬崖断峭,有飞瀑洞|茓。远远看去云雾缭绕,苍翠茫茫,而娇娘面前这像是脖子里围上了黄围巾所谓罗浮山,却只是远处大罗浮山绵延而下一片平原,地势平坦,溪流缓缓,分布着疏密相间山丘和矮峰。
原本这平原也只是普通,每年到了春季开些野生杜鹃花等,不知是哪朝哪代人觉得这处只有野趣还不够,便这里依山傍水种上了成片梨花、杏花、桃李、翠竹等,还建了几处六角飞檐亭子,经人手这么一番布置,这处便成了个颇具名气地儿,每年慕名而来不知凡几,尤其清明前后,来此踏青官宦、庶民不少数。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走前头吗。我还以为你早随着老太太车架进去了。”娇娘笑望着他道。
“先把老太太送进去了,安顿到了咱们家搭建棚子里之后,我这才抽身回来找你。”凤移花瞅着她们身后,远远又来了浩浩荡荡一家,便道:“咱们走,先进去。一处偏僻桃林溪水旁,我让人也给你弄了个小,里面四角俱全,今日人多嘈杂兴致高,她们都不会注意你。”
“这才好。”娇娘笑弯了眉眼,“若是出来玩,还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那倒还不如不出来。”
两人说着话,娇娘抬眼便看见黄绢入口站了两个银甲卫士,凤移花解释道:“这是万安公主家部曲,也就是家将。”
“咱们府里也有吗?”娇娘好奇问。
“有。侯府家将限制三百人,国公府六百人,王府一千人,公主府八百人,这都是明面上。”
“你意思是……”暗中人数可能不止这个。
凤移花笑着“嘘”了一声,“都是心照不宣事儿。”
“里头已是到了许多夫人们,让水生领你去你小棚子,我看着你进去。”
见他如此,娇娘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他这是怕她扎眼呢,原本她能跟着偷偷来已是大幸了,若一路进去还要被自家爷们搀扶着,不消片刻,她便能被那些正室夫人们唾沫星子淹死。
“好。若是老太太那边不放人,我自己玩也是一样。”娇娘笑了笑,转身走了进去。
一进了黄绢内,娇娘第一眼便被满目华美棚子吸引了,有建桃林深处,有建山丘下,有则溪水旁,还有竟然夹两座矮峰之间,樱红、粉蓝、杏黄、红褐,棚子颜色五花八门,较之盛开各色花卉也不遑多让。
第二眼,则直接看向了那些奇峰异石和老庄横斜树木,还有潺潺溪流,野趣之中不乏人气,相映成辉,果真令人眼前一亮。
第三点便是看人了,正如姜妈妈所说,都是些娇贵人。可这会儿毕竟是踏青,也没那么多规矩,来了就自己找相熟闺友嬉笑打闹,有荡秋千,有还真席地而坐斗草玩,还有小姐们正欢笑着互相追逐,娇嫩清脆笑声惹得几多公子哥回顾。
远处一座凉亭里,几个公子哥正围坐一起,似乎对弈,溪水旁还坐着一个弹琴。
这气氛使得娇娘长长吐了一口气,笑道:“水生,带我去我自己小棚子。”既是如此随性,她也就不需那么谨慎小心了。
“这位公主果真大手笔。”黄绢这头,可她一眼望去却找不到那头黄绢,可见这范围是有多广阔。
“可不是。老奴也是第一次见这样场面,真是开了眼界了。”
身后凤移花背手后,闲庭信步似得慢悠悠跟着,距离隔了有几步远。
娇娘先是想笑又觉得想哭,后哭笑不得,所幸放开心扉,管他呢。
既是得了人家公主实惠,一来便该先跟人家打声招呼,老太太歇了歇脚,便带着二太太并三个嫡孙媳妇来了万安公主这里。
她棚子好认,大那个就是。
里头此时已坐了好几家老夫人、夫人了,有泰国公府、威国公府、文信伯府、沈太傅家,还有几个生面孔,老太太也不管那么多,倚老卖老也没人跟她计较,只和几个相熟亲亲热热打了声招呼,其余则是点头一笑而过,重要是这位公主。
“给公主请安了。”老太太作势要行礼。
“可不敢担您老礼,您老能来便是给本宫大面子了,锦衣,将老太君搀到我身边坐着。”这锦衣,便是前日来送花笺杨女官了。
“多谢公主。”老太太坐定之后,万安公主又继续方才话头,道:“为了念安,我是操碎了心……”
“谁说不是呢。”
“是啊,儿女就是咱们债啊。”二太太强悍些,这才刚一坐定就Сhā上了话,老太太就不行了,她和这位公主可不是一辈人,见二儿媳妇已是稳妥接了话,她瞅见泰国公府老太太就笑了,“亲家。”
泰国公府老太太也是一脸笑模样,这棚子里,也只她们两个年龄长,倚老卖老一回,携着手就走了出去。
“亲家,我那小女儿怎不见来?”泰国公府老太太问是杜氏。
“身子不适家养着呢。”老太太轻描淡写道。
“严重吗?”毕竟是自己亲骨血,一听病了就担心起来。
“这会儿已经大好了,亲家若是不放心,回头派人来探望探望也是应当。”老太太觉得杜氏中风那可是她自找,与人无尤,她可不怕亲家追根究底。
“也好。对了,我可要恭喜你了,听我儿子说,春娘夫君迁升羽林将军了?”
“正是。”老太太与有荣焉,笑靥如菊。
泰国公府老太太也跟着高兴,“我便说春娘是个得享荣华富贵,她旺夫,亲家啊,你等着吧,你家这孙儿好前程还后头呢。”
“借你吉言。”有人夸自家儿孙前程似锦就没有不高兴。
两个老太太望着这满山春,色,望着那些荡秋千粉嫩小姑娘,还有那些摇旗呐喊蹴鞠小子们,不禁相视一笑,彷佛一霎回到了年轻时候。
“我记得,我和他就是踏青时认识。”老太太望着前方那对隔着仆婢互望小年轻,恍惚着笑了。一双老眼,一霎回春了一般,满盛着那些逝去少年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渣手速,唉……第一奉上。第二后头。
95飞蛾扑火
杜元春也跟着来了,外面罩一件樱粉色竹子花褙子,里头穿了一件白色绣红牡丹齐胸长裙,齐胸长裙便是将裙带系胸线以上,如此,即便她已怀孕四个多月,也无人能看出穿越之我为外室。
而她又秋恒院受了两个月苦日子,这身子和脸不仅没有长胖,反而较之之前清瘦了些。
忍冬,是她和关青岳联系一个关键人物,自从知道忍冬被凤移花察觉之后,她就弃用了这条线,可她迫切需要和表哥见上一面,她依旧不想放弃保住肚子里这个孩子机会,他也许是一个孽种,可也是一条活生生命,是她骨血。
而凤移花,既然他能忍受得了她背叛,为何就不能容下这一个小小孩子。何况,他恨岳表哥,若想扳倒他,就需要这个孩子捏手里做把柄。
她反复想了许久,越想越觉得保住孩子可能性很大,而这事突破口还岳表哥身上,她需要岳表哥向大爷暂时服个软,无论将来他们男人斗怎样,至少她得保住孩子。
大爷已是不会碰她,不会让她继续和岳表哥有牵扯,所以,这极有可能是她后一个孩子,她怎能放弃。
正她一筹莫展时,她想到了清明踏青,想到了自己被放出来可能,她清楚记得,老太太和她祖母年少时有些姐妹情,果然,清明节这日下午她自由了,就她洗去一身污秽之后,她自己首饰盒里看见了一张纸条,上面字迹是岳表哥,要约她踏青时相见。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这是凤移花布一个局,目是要当场抓,奸,毁了她和岳表哥,可是她又否定了,即便是要抓他们现行,凤移花也不该选这样一个公开场合,那般做坏可不仅仅是他凤移花一人名声,三府都会受牵连,到时他自己也讨不了好。
所以她相信这纸条该是岳表哥买通了侯府人一早放她首饰盒里。
所以,今日她来了,先看见了荡秋千杜意浓,又飞檐八角亭子里看见了正与人悠闲对弈岳表哥。
至此,她终是放下了心来。
今日春暖花开,景色宜人,可她却没有心思赏玩,垂眸一思,俯首便兰翠耳边吩咐了几句,兰翠先是咬唇,之后又乖顺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她们身后所棚子,不过一会儿便端出了一套茶具来,又看了春娘一眼,这才往那边亭子方向去了。
正她忐忑不安时,耳边却响起了一道令她畏缩男声。
“春娘好兴致,你站这里可是准备扑蝶?”
杜元春身子一僵,下意识便防备起来,转身却见到了扎她心一幕,她夫君手里正牵着别女人手,而这个女人娇小玲珑幸福依偎着,肚子里还揣着她夫君孩子。
心里虽如火烧,可她理智还,她知道,这会儿她是没有资格教训那贱妾,冷僵扯了扯唇角,蹲身便是一礼,“大爷。”
“起来吧,你身子不方便。”凤移花恶劣笑道。
“大奶奶。”娇娘朝她点了点头,心里却震惊,两个月不见,她似乎苍老了不少,眼袋青青,厚粉也遮不住。对于杜元春,她心里深印象便是,高傲、清丽、目下无尘。
可这会儿再看她,就觉得她像是仙女落下了凡尘,往日那些令人退却威严丝毫不见了。
这种感觉,似乎是她亲耳听到她与人和奸时便有了。当时感觉震惊,这便是那个翰墨书肆嬉笑怒骂皆有风情大奶奶吗,原来撕去了那层高贵表皮之后,人,竟是这样。
“玉妹妹无需多礼。我、我去找芸姐儿扑蝶,大爷你好好陪着玉妹妹赏玩山中美景吧。”说罢,杜元春便急忙走了,有些落荒而逃意味。
怎能不逃,昔日那个跪地上,捧茶给她赔罪外室妇,今朝相见,容貌、神情、气韵竟都胜出她许多;怎能不逃,她看走了眼,错把珍珠当鱼目,将一个自己夫婿白白推到了别人怀中;怎能不逃,时至今日,她腹中依然怀着另一个男子孩子;怎能不逃,她怎能承认自己不贞,一颗心里竟然装得下两个男人。
“我看见她转身走时哭了。”娇娘垂着头抿唇道。
两人这会儿正沿着溪流,沐浴着暖洋洋金色阳光慢慢散步。
“嗯。”
“你说,那关世子会作何反应?他会来吗?”
“再有一会儿便会有结果了。”
娇娘见他眸色发暗,突然停了下来,仰起脸笑道:“大爷,咱们来玩一个我问你答游戏可好?嗯,让我看看大爷究竟有多聪敏。”
“什么?”
娇娘毫无压力撒起娇来,双手攥住他双手,“反正这地儿没人,大爷只当哄哄你儿子娘嘛。”
“好,你问吧。”闲情野趣正浓,凤移花也不推辞。
“玄色和白色,大爷爱什么颜色?”
“玄色吧。”凤移花道。
“大爷反应好慢,这样不行,要点,点,再点,大爷准备好哦,我接下来就要速问喽,大爷若是跟不上我这小小女子速度,就丢人了。”
“你呀。”他真是拿这娇女子没法子,笑着摇了摇头。
“白菘与河蟹爱吃什么?”
“河蟹。”
“琴棋书画爱什么?”
“书。”
“……”
如此这般,娇娘越问越,后一个问题,“娇娘和春娘,爱哪一个?”
“娇娘。”
此问一出,她紧张浑身紧绷,而此答一出,凤移花自己先愣了愣,待反应过来,他脸色一黑,娇娘却高兴要一蹦三尺高,欢呼着就要扑到他身上去,凤移花被她那大咧咧动作差点吓死,忙她没轻没重扑来之前,打横一把将人抱起,并附上恶狠狠一个眼神,“你给我小心点!”
可娇娘不管,吧唧一口就亲了他脸颊上,之后忙把脸埋入他脖颈,嘿嘿傻笑。
身后跟着姜妈妈、落霞,金宝都只当没看见,看天看天,瞪地瞪地。
凤移花先是一顿,之后便乐滋滋扬起了唇角,不过他还是轻拍了她娇臀一掌,“怎这般刁钻。”
“我不管,是你自己说只疼我一人,我便不允你心里还有别人。”娇糯嗓音那个理直气壮呦。
“如此,为了公平起见,是否也该轮到我来问你了?你那邻家哥哥,叫铁柱那个,心里可还记得?那夜偷会‘情人’可紧张?”
“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拿这事来挤兑我,瞧瞧,这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吧。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什么时候我身边放了一颗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