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大概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吧。
这天黄昏,摩胜市的郊外。
几只乌鸦停在电线杆上,发出让人类感到不吉祥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天际。这别墅的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是非常容易让人产生遐想的。而后面靠着一个近海的小镇。别墅本身看起来已经有些历史了,在树丛的映衬下,似乎如同一个古堡一般,隐藏着凶狠的妖兽和无尽的财富一般。可是,事实上,这里面住的只是一些很普通的人,但是,却也有不少故事。
沈家的悲剧,就是从这天晚上开始的。
仰慕穿过了那片树林,走过了那座桥。是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安详,可是,他心里却多少有着一种阴沉的感觉。树木密密麻麻地排列着,那些空隙中透露出的黑暗,仿佛随时都可以把人吞噬。那座必须经过的小桥,似乎还和当初一样,承载了许多人不同的愿望和想法。
他不禁在想:我得到了什么呢?只是那个坐在桥那一端的女孩吗?树林、桥、女孩,还有他这个失意的男人,一切都似乎是命运安排好的一样。那诗意的存在,当年就捕捉住了他,让他为之沉迷。那个一直遥望着沈宅的女孩,那个盈盈的浅笑,就已经把他完全捕捉的画面,如今似乎已经看不到了,他把那画里的、童话中的、传说中的女孩带进了那如同古堡一般的宅院中。似乎,从那飘渺的境界来到了现实以后,许多美妙的遐想也都被打破了。是的,一切都被打破了。
待在那里面的人所面临的,除了毁灭、等待,没有别的。在外人看来,这奢华的庭院,似乎是天堂的所在,可实际上它和地狱只有咫尺之隔。
他的步速越来越慢,慢到自己也不相信了,在走上那座桥以后,他也看着那座宅院。
那是他的家。是的,但同时,也是一个坟墓。一个埋葬人的热情、理智、信念和爱的地方,不是坟墓还能是哪里呢?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生活着,不让人见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他走进了大门。
只要听到脚步声,就可以猜出是仰琦。她是这个家里唯一还能让他可以感到有些轻松,不需要可以伪装的人。她从楼上慢慢地走下来,见到了仰慕,她缓缓地走向他,说道:“哥,你回来了。”
“还可以吧。紫夜在家吗?”
“大嫂啊,你急着要见她吗?”
“不,我只是问她在不在。”
“她出去了,带着阿守,怎么了,哥?”
“不,没有。她开心就好,我的房间没有动过吧?”
“我从来也不会去你的房间。”
“那就好了。”
仰慕回到了房间里面,放下包后就躺在了床上。这时候,他瞥见了桌上他和紫夜的照片。
“紫夜,”他拿起照片,自言自语着:“认识你,已经十二年了。这十二年里,我看见了你的迷茫、痛苦、不甘心,是的,我错了,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我扼杀了你的一切,把你囚禁在了这个地方,不是吗?”
晚上七点的时候,仰慕这才随便换了件衣服走下楼来吃晚饭。
他的父亲沈君慨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一脸忧郁的神情,或许是注意到了但是却并不在意吧,他只是对他呵斥道:“怎么那么晚才下来?”
仰慕没有怎么去理会,随便选了一个位子坐。他母亲梅竹问:“你不回答吗?还有,不坐紫夜身边吗?”仰慕抬起头,看着那低着头的紫夜,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和她坐在一起。今天晚上我也不想睡在房间里,想搬到客厅来睡。我想我和紫夜彼此都需要冷静一下才行,”仰慕面无表情地说:“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问题,希望爸你别Сhā手。”
“哼!”沈君慨并没有做出太大反应,只是说:“随便你!你以为我高兴管你的事情!”
大约只过去五分钟,仰慕随便吃了几口,就站起身,说:“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吧。”接着就阴沉着脸,走上楼去了。餐桌上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在沈家,这是极为平常的事情,这个家庭里面,阴冷和灰暗是非常常见的,因此大家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回到房间后,仰慕立刻就把门锁上,一个人蹲坐在墙角,这时候,他听到外面传来了紫夜的声音:“仰慕吗?能不能帮我开个门?我有话想和你说,我知道你是因为厌恶我,嫌弃我才会去上海旅游的,如果你想避开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是至少让我们谈谈如何?我毕竟是你妻子,我也是要面子的人,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在沈家做人呢?”
“紫夜,给我走。”仰慕低沉地说出这句话后,便不再应答。
“好,你好得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把我当做什么看待?你的衣服,冷了就穿,热了就脱吗?好,我就和你耗,看谁耗得过谁!”
仰慕闭上了眼睛,他的手重重地捶打在地上。
不是我。紫夜爱的人不是我。
这句话一直重复在仰慕的脑海里面,根本就挥之不去。
她嫁给我,只是因为她恨她姐姐,而我,只是她为了报复她姐姐而利用的工具而已。不是这样吗?没错,就是这个样子。
仰慕不断地在心里面念叨着这一切。
敏希正在书房里看书,她似乎对书籍有着永远无法满足的渴求,这个书房永远是她的小天地。即使已经三十几岁,她依然不改当年那倾倒众生的容颜,作为沈家的大儿媳妇,她一直扮演着调停家庭事端、处理家庭纠纷的角色,她一直都很能干,而且也为沈家生下一个可爱的男孩俊生。因此,她也很得丈夫仰风的宠爱。这时候,紫夜怒气冲冲地走进了敏希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