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分散到了各代耕点。“无人区”赤地一片,满目凄凉,战士们先要清除杂草和灰土,还要清理床边屋角无人掩埋的尸骨残骸。尸体大多腐败了,有的尸骸已经风化剥落了,认不出模样来。工作没多久就有人病倒了,一检查才发现是霍乱。上级赶紧设置疫情观察哨,还送来了大批烧酒到处喷洒。
骑兵们打扫卫生、掩埋尸首、分发粮食、修理房屋,帮助老百姓重建家园。把军粮支援给群众以后,战士们自己就挖野菜、吃树皮。由于先前敌人把死尸塞到井里,上面压上磨盘,使得生活用水遭到污染,所以吃水饮马也都要另建设施……这么忙碌了十多天,才开始耕种。
团里规定,每人每天耕种一亩地,但干部和党员都纷纷给自己加任务。政治处也开展了“看谁耕地多,看谁贡献大”的竞赛活动。刘春雷原先在家里时并没有种过地,团里像他这样的战士也不少,可大家都咬紧牙关、勒紧腰带拼命干活。每天,各班留一人挖野菜、准备饭食,其他的人则牵马下地,早出晚归抢种粮食。
为了保护战马,人和马一起拉犁;那些有战伤的干部战士,自动结成小组互相鼓励。每个人手上都打起了大血泡,每天都有同志因饥饿劳累晕倒在地里,但谁都没有怨言,依然你追我赶地进行生产。三连指导员赵有金(1943年牺牲)每天能耕两亩地,被评为模范;团长曾玉良天黑了还在地里忙活,被称为“铁汉”,成为大家学习的榜样。
经过八路军的大生产运动,沙区的耕地补种上了粮食。外出逃荒的群众也陆续回来了。看见黄沙一片的荒地又蒙上了绿色,老百姓抱着八路军战士激动得直哭。地方政权组织也重新恢复起来,沙区的村庄又重新呈现出了生机。
在沙区,刘春雷第一次听到了《黄河大合唱》。
当时,边区行署的干部也到灾区参加生产劳动。傍晚收工的时候,宣传队的十多个男女排队站在村口,没带锣鼓乐器也没穿戏服,大家都不知道他们准备要干什么。反正周围已经聚集着许多围观的战士和群众,大刘也就挤在人群里看热闹。
队列里,一个戴眼镜的青年走出来,用浑厚响亮的嗓音向大家发问:朋友!你到过黄河吗?你渡过黄河吗?你还记得河上的船夫拼着性命和惊涛骇浪搏战的情景吗?……
听见这深情的吟诵,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刘春雷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
咳哟!
咳哟!咳哟……冲上前!
咳哟,冲上前!
咳哟,冲上前!
乌云哪,遮满天!波涛哪,高如山!
冷风哪,扑上脸!浪花哪,打进船!
咳哟!咳哟……
伙伴哪,睁开眼!舵手哪,把住腕!
当心哪,别偷懒!拼命哪,莫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