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的重伤号陆续抬往绷带所,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二连留下部分人“守马桩”,其他人立即上前线。就在这时候,一群战马疾驰而来。跑在前头的是九分区的参谋长胡乃超。他弯腰向况团长问了几句话,就打马接着奔往双村营。胡乃超参谋长是二十一团的老团长,他是紧急从昆吾赶过来指挥部队的。
骑兵团的阻击线在双村营的西南三华里,旁边有座大庙。阵地的南面是朱照村,新四路(冀鲁豫的一支游击武装)的一个连在那里协同防守。
二连进入阵地以后,连长张起旺就去一连了解情况,大家看见阵地的后方摆着一排烈士遗体,一连在刚才的肉搏中损失不小。双村营那边枪声响得很紧,战士们一边挖掩体,一边期盼着二十一团赶快把敌人解决掉。
刘春雷检查完排里的工事,就在自己的掩体里架上枪,再把手榴弹和马刀摆在旁边。他是排长,虽然有支驳壳枪,但很少用。一则是因为那把手枪太旧,子弹出膛以后就开始翻滚,最后横着拍在敌人身上,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二则是子弹也少,手枪子弹本来就难缴获,再加上团里那些连长指导员和参谋干事们一见到小排长就问:“有子弹么,拿几颗来。”“孝敬”完领导,自己就没剩下什么了,所以打起仗来宁愿用步枪。
连长那头传话过来:“第一轮,打五枪!”这么黑的天,至少要放到五十米以内才能开火。在如此短的距离内连开五枪,射击频率是很高的,大家于是知道面对的敌人数量不少。
刘春雷把弹药准备好。子弹都是事先挑选过的,那时候弹药来源复杂,有缴获的也有自己造的,品相各不一样,平时要经常检查。打仗的时候,歪瓜裂枣先打,看上去靠得住的后打,因为前面的卡壳了不要紧,敌人还离得远,要是最后时刻出问题可就麻烦了。
夜里一点钟,敌人上来了。
黑暗里看不见人,只听见正西方向不断有枪打过来。枪声比较凌乱,能判断出是在行进中射击。隔了一阵,七十多米外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群。刘排长就对左右两边传话:“检查马刀和手榴弹。”
马刀、手榴弹应该放在身边称手的地方。夜间趴在工事里,人一紧张,这些东西就经常会滑落到一旁。即将开战之前提醒一下,一方面能够缓解战士们的紧张情绪,另一方面也可以再熟悉一遍战斗程序。
敌人刚露了点影子就不前进了,接着就用机枪扫过来。老兵们都知道这是火力试探,想引诱防御阵地上还击。刘春雷赶紧吩咐:“别动,别打枪,等信号。”
伪军试探了一会就往前走,能看出大约是三四百人的一个营。他们走几米又趴下猛打一阵枪,看看没动静,以为阵地上没有人,就端着枪以密集队形往上冲。七十米、六十米、五十米……战士们手心都捏出了汗,连长那边的枪响了。
一百多条枪同时射击,伪军顿时像麦子一样倒了一片,接着又是第二排枪……敌人乱了一阵就退了。大刘刚打了四发子弹,听见连长喊:“冲锋,追上去!”大家就跳出掩体冲入敌群,抓了十多个俘虏,缴获了一挺意大利机枪。
往前追了百米左右,在夜色中看见前面有一片麦子地,有人问:“还追不追呀?”连长说:“不追了,回去!”刚往回走,从后面麦田里飞过来一排子弹,把张起旺打死了。
张起旺是二连的老连长,陕西清涧人,是个老红军。他头部受过重伤,所以说话有点结巴,耳朵也有些聋,要大声喊话才能听得见。有时候别人和他谈工作,他笑眯眯直点头,其实什么也没听清,只好去找指导员再说一遍。刘春雷自下连队后就跟着张起旺,和他感情很深。把张连长往回抬的时候,战士们都哭了。指导员张存有(1949年4月牺牲)说:“同志们,不要哭,守住阵地,多消灭敌人,为连长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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