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叙述当然没有错。但事实上,当时,开封城和新乡城仍在敌人手里,第一阶段的主要任务并没有完成,八路军就掉头北上,返回根据地了。
开封是当时的河南省会。日本投降以后,开封城里的最高军事长官是“中将加上将衔”的庞炳勋。这位伪河南绥靖公署主任此时已成了“国军新编第一路军总司令”。只不过,他的手里只有一个保安团,其他的“国军精锐”都还远在数百公里之外。
8月15日这天,蒋介石发表了一篇因“以德报怨”而闻名于世的抗战感言。在这段广播讲话中,他除了号召大家“感谢仁慈的上帝”,还大谈和平、大讲如何按照《基督宝训》的要求去“爱敌人”,要求中国军民原谅日本人。
对这番言论,八路军的看法是:“和平是假,勾结日寇是真。”
《杜鲁门回记录》中有这么一段话:“假如我们让日本人立即放下他们的武器并且向海边开去,那么整个中国就会被共产党人拿过去。因此,我们必须采取异乎寻常的步骤,利用敌人来做守备队,因此,我们命令日本人守着他们的岗位和维持秩序。等到蒋介石的军队一到,日本军队便向他们投降。”“这种利用日本军队阻止共产党人的办法是国防部和国务院的联合决定而经我批准的。”
的确,蒋委员长需要美国人撑腰,自然十分“感谢上帝”;他需要日本鬼子帮忙阻挡八路军,当然就要“爱敌人”了。
8月21日,国民党政府命令开封日军接管防务,何应钦接连向日军发出电令:“未奉受降主官之命令及通知之部队,日军应拒绝通过,并防止其强迫占领城市,否则各该地日军指挥官应负其责任。”“如果各地在指定之国军接收前,被共匪所占领,日军应负责任,并应由日军将其收复,再交还我接受部队”……
因此,从8月21日起,日军与八路军围绕开封城的争夺越来越激烈。8月25日,国民党军队也相继赶到开封、新乡一线,八路军面临着被反包围的危险。
针对这种复杂形势,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于8月22日指示各军区:“除个别地点仍可占领外,一般应以相当兵力威胁大城市及交通要道,而以必要兵力着重于夺取中小城市及广大乡村。”
这个指示是非常及时的。当时,晋冀鲁豫军区刚刚建立(8月20日,由冀鲁豫、冀南、太行、太岳军区合并而成),太行山上只有参谋长李达一个人在家守摊子,缺乏有效的指挥调度。用邓小平的话来说,就是:“临战前没有指挥作战的将军,好多将军不在,都在延安开会”,部队并没有做好进行大战役的准备。
到1945年8月底,国民党军不仅逼迫八路军放弃了开封、新乡,还夺走了刚刚收复的封丘和延津。更可气的是,冀鲁豫周边的伪军一夜之间都变成了国军,庞炳勋(新一路)、蒋希斌(新七七师)、秦润普(陕州先遣军)、康伯英(先遣第五军)、李英(中央先遣军)、王自全(安东先遣军)、郭井泉(临漳先遣军)、程道生(四县保安总队)……全都闻风而动,趁着八路军主力外出之际,向解放区腹地发动进攻,给冀鲁豫根据地带来了极大威胁。
八路军各主力团队都经过长期战争的磨炼,见势不对,说走就走。但是,那些新编的部队、那些支前的民兵和那些跟随大军行进的群众可就吃大亏了。
骑兵团回到黄河北岸的时候,战场情况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道路上一片悲凉,到处是匆忙赶路的人群,到处可以听到召唤亲人的哭喊声。许多熬过八年抗战的家庭,却在这时候失散分离。在路上,经常可以遇到掉队的人员,也能看见逃兵。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有的人慌乱了,先前整营整连入伍的新战士,这时候成班成排地逃跑。
骑兵团没有人逃跑,但是,通信员吴立然却在这时候失踪了。
1945年8月29日,骑兵团在新乡城外的西台头村打了一仗。当时,国民党新乡县保安团看见八路军撤退,以为有机可乘,居然主动攻击行军途中的十六团。由于敌军大部队逼近,步兵部队不能恋战,上级就派骑兵团快速出击。激战两小时,敌保安团被歼灭,团长贺兰亭化装逃跑了(1950年被新乡人民政府处决)。
战斗结束后,骑兵团继续进发,一连受命担任前卫。刘春雷连长派通信员去和前面部队联系夜间口令的事,结果吴立然这一去就再没回来。等骑兵们追上十六团的后卫,人家都说没见到小吴。刘春雷知道坏了,别人或许有逃跑的可能,但吴立然绝不会当逃兵,一定是在什么地方遇到了麻烦。可当时的新乡是敌占区,联络不上地方干部,根本没办法寻找失踪人员,部队只能继续前进。
吴立然参加骑兵团还不到四个月,带到部队的新鞋子还没有穿完,就不知长眠在哪一片黄土之下了。那一年,他十八岁,他的生命也永远停留在了这个美好的青春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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