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的吹过,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味道。似是有香樟树的味道,又似乎有些荷花的清香。更甚者,烟翠似乎还闻到了一股药香。只是这些都只能加剧她的紧张与不安,想象中的娘亲总是对自己温柔的笑着。但是毕竟没有真的见过。
母亲于烟翠来说,一直只是一个想象中的概念。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跟在姨娘的后面,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再拐过一个弯。便入了另一个院子。只是这个院子不如外面的院子般明亮,也许是因为是阴面,所以感觉阳光很是不足,以至于她才走进院子便感觉自己打了一个寒颤。浑身上下都变得冰凉。很是难受。
谢夫人推开门,烟翠却在门外顿住了。院子里面还有一个小花园,败了的杜鹃花并没有收拾,只留在世上留下它最后的美丽,只是如今这最后的美丽也成了一种暗淡的灰色。只给人一种颓败之感。她慢慢的跟上谢夫人的脚步。心里却是一种难言的酸楚。难道娘亲…便住在这样一个地方吗?姨娘终于推开园子后面唯一的那扇门。烟翠只是静静站在她身后。半晌,终于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珠帘,也许是因为年岁已久,碧绿的珠子泛着暗淡的光芒,屋子里的光线并不很好,隐约看见里面透露出丝丝微黄的灯光,谢夫人道:“进去看看吧!”烟翠不说话,只觉得这屋子很是安静,安静的自己不愿意说一句话。只慢慢跟随谢夫人轻轻掀开那道珠帘。
烟翠看见窗子边是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的镜子似乎已经很久没用过,上面有些轻微的灰尘。这时传过来一阵似远似近模模糊糊的声音。听得并不真切。
谢夫人走向床边,烟翠也跟着走过去,这时她才看见床上有一道瘦弱的身影,只见那个人紧紧的抱着手里的枕头,面色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青丝中夹杂着一丝丝白发。依稀可以看出来的杏花眼深深的凹陷了下去。一双柳叶眉只是紧锁。眼角已经有了一道细细的鱼尾纹。眼神混沌而无神,只是时不时的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声音。烟翠仔细听,原来是:“正州…”眼泪便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娘亲啊!你可知道如今在你面前的可是你的女儿啊。
谢夫人走过来轻轻抱住烟翠,只是无声的安慰着她。烟翠看向她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泪眼朦胧。
半晌,烟翠才哽噎着问道:“姨娘,我娘她…是疯了么?”谢夫人只是不停地摇头道:“不,你娘她没疯,她没疯…大夫说,她心结太重了,还需心药医,只是你方才也看见你外公了,他一直没有原谅过你娘,更别说让你娘去找你爹和你了…”
烟翠只是觉得很是疲惫,为什么娘亲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她能去问谁又能去怪谁呢?烟翠只是轻轻的走过去,紧紧搂住那道瘦弱的身影,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唤她:“娘…”
她浑身一抖,只是木木的看着烟翠,更加抱紧怀里的枕头,朝着烟翠吼到:“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要抢我的孩子,烟翠,娘来看你了,你真开眼睛看看娘好不好?娘好想你啊!娘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是坏人,是坏人不让我来。你爹呢?你爹的病好了吗?正州正州!”一声声喊得撕心裂肺。
烟翠只是更加用力的抱住她,一遍又一遍的道:“娘,娘…烟翠在这儿呢!烟翠在这里…”她似乎又抖了一下,烟翠感到一只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不由抬头看她。她似乎很是震惊,一遍又一遍道:“烟翠,我的孩子,烟翠,你是烟翠吗?烟翠那么小,不!你不是,你是坏人,你休想骗走我的孩子!”说完猛地一把推开烟翠,只是紧紧抱着枕头。轻轻抚摸着,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烟翠曾将无数次幻想过和娘亲相见的情景。有娘亲抱着自己埋头痛哭的,有娘亲看着自己笑的,有娘亲把自己抱在怀里一边一边说着“对不起,这些年你受苦了”的,唯独没有想过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