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卒,其子霍嬗代为冠军侯。
元封元年,武帝泰山封禅。
泰山上百官驻留,千军把守,龙撵行至封禅宝地。
背临旷谷千丈与晴空万里,面朝镜面石壁与过涧平台。石碑矗立处是镜面与天光交汇处,日月晦明,终年无倒影。
武帝下龙撵,身后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公子。
武帝抚摸石碑,碑面光滑如镜与石壁相辉相应,一块无字之碑。
“就是这块碑了。当年去病横扫漠北王庭,狼居胥祭天,沽衍山禅地,取两山之石合而为一,立在这五岳之尊的泰山上。你父亲,是朕最爱的后生。可惜他早逝,让匈奴退出漠南苟延残存。大汉朝,若是有两个霍去病,这世上哪还有匈奴!”他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小公子说,“子候长大定要学你父亲,挥毫大漠,驰骋匈奴!”
霍嬗漆黑的眼睛看着石碑,碑面光滑,却也照不出父母的容颜。
武帝也看着镜面若有所思:“子候还记得你母亲吗?”
“不记得了,母亲去的时候,子候尚在襁褓之中。”
武帝笑,招呼一个老太监拿了一面镜子出来。
武帝后退倒石壁处,迎着阳光,镜子在石碑上反射出一个女子的倒影,恬静中风流,温柔中典雅。
他抿嘴。这个身影,谁说像王夫人像李夫人,这身影明明是绘图人自己。
霍嬗出了神。
无影的石碑,无字的石碑,一无所有光滑如镜,现在却映上了他母亲的身影?
妈妈?
繁华里泡大的孩子,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父母的宠溺。梦里见到的父亲是穿着铠甲的,母亲是穿着深衣的,只是一个影子,永远看不清脸。
眼泪簌簌下来,纯净的脸上无限向往。他静静的走进,伸手触摸那个侧影,企图看清长相。
妈妈?他在心里叫。
颈里的玉坠变得滚烫,这是母亲的遗物。霍嬗捂住玉,为什么这么热?这个灼烫似曾相识。是妈妈在召唤自己吗?
越走越近,小小的身子坠落入石碑后面的万丈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