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琛近日慢慢想起帐中第一次,却如云里雾里般恍惚。
不过,幸好,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第一个男人是何其幸福。
此刻,萧琛灿烂地微笑着,那笑容宛如春晓之花般绽放,他的相貌十分俊美,眉目俊朗,此刻的神情看上去柔软而高雅,扬眉的神态好像振翅欲飞的清扬,眼眸漆黑如墨,闪着熠熠的光彩。
然而,好景不长,这种愉悦很快就渐渐淡了下来!
从最初的恍惚过后,此时他的心底里一片清明!
虽然,他性子并不多疑。
但经过了失忆的这段时期,他隐约感到好像有什么不妥。
若不是他曾经失忆,忘记了与她的第一次,这才保持着灵台清明,处处留意着花闭月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而不是独自沉浸在浓浓的爱意中,丧失了理智!
直到发现她隐晦的一面,萧琛恍然大悟,他险些要忽略了一事!
慢慢忆起平日,花闭月心不在焉的神情,目光宛如月光般的清明,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那神情仿佛经历过很多之后,把自己的内心禁锢在无形的围墙内,这神情像极了一个人,一个曾经故去多年的女人,那人正是他的母亲,明明他已经把这段记忆抹杀了!却因为花闭月的缘故再次忆起,不由想起父亲的那一段悲哀痛苦的往事,顿时心有余悸。
此刻,萧琛的目光微微眺向远处!
往事不堪回首,正一幕一幕如走马灯般回旋着。
彼时,父亲曾是有名的士子,母亲曾是京都有名的美人。
父亲对母亲一见钟情,但母亲却始终喜欢着别的男子,可惜那男子并不怜惜她的心意,对她若即若离,常年在青楼寻欢作乐,而后又为了博取名利迎娶了高官的女儿。
母亲在心碎后,带着满腹的心酸与委屈嫁给父亲后,终日淡漠,直到死都是郁郁寡欢,但在母亲死后,父亲始终未续弦,亦未娶妾室,萧家这一脉依然子嗣单薄。萧琛对母亲的印象也是尽止于此。
母亲虽然是清清白白的嫁到萧家,心却始终系在了别的男人身上。对待自己的丈夫,对自己的儿子素来都是冷冷淡淡的。
记忆中的母亲,似乎从没有任何发自内心的微笑。
在这样的氛围中,他性格开朗只为博母亲一笑。
可惜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水!
有时候,他发现月牙儿的眼神,竟与他母亲的如出一辙!
萧琛的心内顿时苦笑连连,难道自己与父亲一般,爱上一个对自己无心的女人,而月牙儿因往事而变得冷漠,这又是何苦呢?
思及此,萧琛心头一凛,目光一瞥,看向那不沾染一丝尘埃的玉流觞,此人总是与药材为伍,平日喜欢研究各种药材,神情淡淡,仿佛什么都与他无关,但见那墨黑的发丝垂下来,遮住玉流觞恍若美玉般的脸颊,萧琛抽了口气,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玉兄,这些日子我身子不适,甚少来到花家偏院内,那个……月牙儿最近身边有没有别的男人出入此地?”
玉流觞轩眉一凝,冷冷瞥了萧琛一眼:“你在问我。”
“是啊,我在问你。”
“有!”玉流觞淡淡说道,声音低缓如流水。
“真的有吗?”萧琛的面容风云骤变,声音微微一颤,吃惊道。
“有的!”玉流觞依然目光清冷。
“我说的是往来密切的男人。”萧琛依然存着一丝侥幸地问道。
“你要问几遍?”玉流觞白玉般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说有自然是绝定有的,但见他清冷的眸子看向最里面的屋子,萧琛的心情霎时犹如惊涛骇浪般不能平静,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不过,他每天白天来到此地,那间屋子仿佛空空荡荡的,从没有出来过人。
他强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同时深感好奇,于是,向前走了两步,目光透过窗棂,看到里面摆放着紫檀木雕花家具,床榻四周雕有忍冬纹,榻后有四扇木雕山水花鸟高屏,案几等物端庄典雅,竟是京中最贵重的样式,一桌一椅,一几一凳,摆设得独具匠心,皆是男子所用!
果然真的有男人,萧琛精神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半晌回过神来,不由得咬了咬牙道:“那个男人在哪儿?”
但闻玉流觞的声音像风一般柔和淡然:“那男人晚上才会出现?”
什么?萧琛瞪大了眼睛,一个在晚上出现的男人?
这意味着什么?萧琛不由眯起眸子,心头一凛。
捏紧双拳,萧琛咬牙切齿地在院内踱着步子,心里打好了主意。
既然如此,他也要在夜里过来,若是正遇到这男人对月牙儿意图不轨,那么……这该死的男人死定了!他狠狠捏了捏拳头,嘴角向下一撇,双目中迸出了坚定的光芒,冷冷道:“那一定是个小白脸,月牙儿不过才十五岁,不懂事!就这么轻易被他骗了!委实可恶!”
庭院中清静得似乎花落可闻,花瓣儿零零落落地飘荡在碧绿的草地上,令人生出伤春之叹!
萧琛怒道:“月牙儿怎会喜欢这种男人?我真是想不明白?”
“萧兄,其实我见过那男子,没有你想的那般不堪!”玉流觞漆黑温润的目中流露出少许不赞同之色,淡然扫了萧琛一眼道:“你与他各有千秋,不过,若论吸引女人,你大概不如他。”
“玉流觞,你在打击我是不是?”萧琛蹙了蹙眉,双手抱肩,反有一种飞扬挺拔的气质。
“那男人是个真正的妖孽,若想勾引什么人,只怕是谁也逃不掉的!”玉流觞眸子并不看他,只是平平淡淡说着自己所想的话语。半晌,他却发现萧琛没有任何动静,于是,侧过眸子,发现萧琛正背对着他,蹲在墙角。
“萧兄在做什么?”
“诅咒小人!”萧琛恶狠狠地道。
傍晚时分,金黄|色的落日余晖映给天地一片金辉。
花闭月与璧宿在集市上慢慢逛着,看到一个公告牌上面写着盗贼悬赏。告示下方围了一群人,有人站在前面摇头晃脑地说道:“活捉一名盗贼居然有黄金三千两,这究竟是什么盗贼啊?”
“蓝枫,何止做了盗贼的事情啊,说是登堂入室,欺辱良家妇人!”
“这种人,真是无耻,入室偷盗,还要屈辱人家妻妾。”
“别胡说八道,蓝枫分明是好人,劫富济贫,而且还诛杀贪官,是这些朝廷贪官诬陷人家。”
“不对啊,我好似听说蓝枫是一个组织,专门惩恶扬善的,绝不是一两个人那么简单,听说他一会儿出现在江南,一会儿出现在京都,一会儿又在漠北,总之,蓝枫绝不会是一个人!”
“好了,好了!这些不是我们能议论的,小心隔墙有耳。”
不过三千两黄金的赏金委实令人心动,众人围了很久也没有散去,还有些市井的泼皮,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忽然人群中有个身影慢慢转身离去,头带着斗笠,遮挡大半面容,但那欣长的身姿却是花闭月所熟悉的,她不由凝神看着那背影,只是她一时想不起这身材的主人究竟在哪里见过?
那戴着斗笠的男子在一丈外停下,目光看向花闭月,微微勾起嘴唇。
渐渐,夜色如霜,星辰闪烁,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摇曳。
花闭月走了几步,慢慢回头,却看到璧宿的身影走得极缓慢。
而他的眸子似乎沉暗了几分,每挪动一步,眉头都要拧一下。
自从那巨大的火球在璧宿面前消失后,花闭月却发现璧宿的身体温度已渐渐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如火热的碳,面色亦有些惨淡。
这些本以为在他休息一夜后就恢复如初了!
没想到今日他似乎变本加厉,看样子似是病了,且病得不轻,偏生还在她面前抬起头来,俊美的脸上挂着迷死人的微笑。不过,今夜外出,并不是花闭月有要事,而是璧宿自己提出来的,隐隐中,花闭月觉着在他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璧宿,你这是要去哪里?”花闭月有些叹息道。
“你随我来便是。”璧宿依然慢慢地走着。
“璧宿,前面有个医铺,要不要先看大夫?”花闭月想要上前扶他。
“蠢女人,玄术师是不看大夫的。”璧宿抬手拒绝了,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邪魅的笑影,仿佛在讥笑她的无知。
花闭月只好随着他慢慢行走着,而璧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时走时停,终于两人来到一个弧形的湖前,天空星空交织,湖面银光闪烁,形状又宛如一弯新月,这一刻的美景仿佛深深映入眼帘,湖光与月光交错,凝结成淡淡的雾色,渐渐笼罩住岸边的两人!
“你过来!”璧宿直接命令道。
“何事?”花闭月上去,却见他扶在她的肩头。
“&…¥”忽然,璧宿开始念起了咒语。
花闭月侧过眸子,发现这个男人的面色更加白皙透明,身体软绵绵的,轻飘飘的,如踩在了云端,像极了做多了运动后虚脱的表现,感觉他扶着她肩膀的手真气流转窒碍,一时间,那面色惨淡骇人,而璧宿也仿佛随风而去的风筝,要随时消失一般。
终于,那湖面开始变得不平静。
水仿佛沸腾起来,渐渐从中央分开来,而两人面前出自一道阶梯,周围白雾遮挡住外面,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这是……”花闭月微微一怔。
“我可能要沉睡了!”忽然,璧宿缓缓道。
“什么?”花闭月不由大惊。
“我被封印后,无法施展强大的玄术,那二品玄术师自爆后,力量等同于六品玄术师,我若是以前的实力,自然不在话下,此番,虽然抵挡得住,却不得不解开封印,才能施展六品以上的力量,但是,强行解开封印之后,身体筋脉已受伤了!”
“璧宿,你居然为了救我,强行解开封印?”花闭月有些震撼,忙用手在他的腕子上探了探,那脉搏跳动的极慢,确是像要沉睡一般,看似平日里与常人无异的璧宿,此刻面色惨淡得吓人,不由心中自责,当时,若非自己要看看玄术师的本事,也绝不会在马车中坐山观虎斗,更不会仰仗着璧宿,等着他来出手。
瞧着面色慌张的少女,璧宿本想再苛责一些,如今却摇头笑道:“不用自责,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也只是自保而已。”
“现在该怎么办?不要告诉我你准备在这里沉睡?”
“非也,现在去找我的大师兄奕止,他应该有办法帮我。”
“奕止?奕止?”花闭月在脑海中喃喃念叨了几遍,偏偏着有些耳熟,忽然,缓缓眯起眸子,想起竟然是天下五绝之一的玄绝奕止,更没想到奕止竟然会是璧宿的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