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子隐藏的很深,双方对视着,心中都是这么思索着。
“请吧!”楚暮云忽然彬彬有礼地笑着。
“多谢五皇子!”璧宿扶着花闭月进入马车,与楚暮云错身而入,忽然低低在她耳边道:“花公子,你身上已经湿透了。”
“无妨!”花闭月拧了拧眉。
“在下那里有衣物,花公子还可以去寒舍祛除寒气。”楚暮云微笑道。
“多谢!”花闭月觉着自己似乎勉强可以压制寒气,而五皇子府邸距离保和堂药铺只有一条街,完全在五里之内,璧宿已可以帮她搞定。
马车内非常宽敞,花闭月与璧宿坐在一侧,楚暮云坐在另一侧。
三人坐在马车内寒暄了几句,并未深谈。
忽然,花闭月突然感到丹田有一股寒气冲击上来,伴随着一股子零星而陌生的痛苦悄然腾起,浑身冷得几乎要颤栗,继而,那股激流般的痛楚慢慢从丹田往胸臆处升起,那一瞬,几乎夺去了她的呼吸。她的面容瞬间已变得苍白如雪!
似乎感觉到她的不适,璧宿垂眸看了她一眼,手臂搂的愈发紧了。
“五殿下,可否先带我们去医铺?”忽然,耳畔响起璧宿清冷的声音。
“去医铺?”察觉出她的异样,楚暮云蹙了蹙眉,径直来到她的面前,伸手触摸了她的前额,发现有些滚烫,正欲派人把她抱到后面的马车内,却发现璧宿抱着她并不松手,于是,低低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花公子身子不舒服,我正要带她去看大夫。”璧宿一手抱着花闭月,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用去找大夫,来我的府中,我去把宫中的御医请来,你且先忍忍?”五皇子俊美的脸上满是焦灼和担忧。不论是真是假,后面……花闭月听的不甚清楚了,不禁对此人有了几分好感。
“不必了!既然五皇子避着旁人来找我,自然不能出面寻御医。”忽然腕子一紧,楚暮云已被花闭月抓住了手腕,她一直压抑着得痛苦已再也压制不住,面容惨白道:“五皇子,帮我去找玉流觞!我方才已想到了,他应该在东方家族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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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楚朝烟云绝代娇第053章清冷玉流觞
寂静的园中,万籁俱静,雨雾萧条。
东方世家一个多月前被凰盟灭门,放眼望去都是断壁残垣。
大雨瓢泼,仿佛东方家族的冤灵们在以泪洗面。
但见一名优雅的美男子撑着一把伞,站在屋檐下,微微回眸道:“闵兄是不是心情有些沉重?虽然脱离了东方家族,毕竟血浓于水,不是?”
他的对面坐着个白色人影,那白衣男子斜坐在玉栏上,身材欣长,五官俊朗,面如冠玉,神态清雅,美丽惑人的桃花眼中流光溢彩,他眼角一瞥,唇角含笑道:“人世间不过是浮云一场,我身为玄术师,早已看淡了一切,昔日东方世家名极一时,最终却被凰盟灭门,甚至没有任何活口,皆是因缘果报,我唯一担心的是……若是再这般下去,大概这大楚国也要变成凰盟的天下了吧!”
玉流觞若有所思,淡淡道:“果然被那天命女子说中了,凰盟虽然都是女子,却是不容小窥。”
雨水纷纷而下,那白衣男子周身仿佛有无形的屏障,没有一丝雨滴沾湿他的衣衫。他站在雨中,神情翩然若梦,漫不经心地看了看玉流觞,笑道:“对了,听说你与天命女子走得很近?”
玉流觞微微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忽然,白衣男子优雅一笑,声音仿佛清风一般轻拂:“难道阁下想成为天命女子的‘朋友’,日后有了依仗,能为玉家报仇?”
玉流觞转过眸子,撑着纸伞,眼中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光芒:“你说的不错,我们本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白衣男子眼中闪过一道极为幽深的光芒,感慨叹道:“互相利用,玉兄其实想的也无错,毕竟一人能力有限,何况,玉兄已凭着自己实力成为一代神医,在你以为能与敌人对抗的时候,而今,你的敌人却因凭着背后那实力雄厚的后台,已嫁给贵人,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甚至于,还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一定是非常不甘心的吧!”
闻言,玉流觞的神情丝毫没有波动。
那份沉静,是一种接近奢华的高雅,恍若美玉,可遇而不可求。
半晌,玉流觞的眉宇间晕染出一片霍然凛洌,淡淡道:“可怜玉氏家族悬壶济世,本是天下最仁慈的医者,救治天下百姓无数,当时好心收留了那无父无母的女子,甚至把她当做我的童养媳,没想到却是养虎为患,自从她投奔了凰盟,甚至三番五次陷害栽赃我玉家,这种歹毒女子,如今居然成为太子妃。”
白衣男子漾起了笑容,眯起眼道:“加入凰盟的女子无不虚荣,能成为当今太子妃,总比嫁给一个给人号脉的大夫要强得多。”
玉流觞语气带着冷洌之意,低喃道:“可是她万万不该让玉家灭门。”
白衣男子清雅一笑:“玉家灭门已经十年,你还是铭记于心?”
玉流觞随手扯下一片树叶在指尖缠绕,低低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玉某从不曾忘记过!”
白衣男子道:“哦?你要怎么做?”
玉流觞道:“主谋者,必须死!”
闻言,白衣男子一笑:“主谋者是整个凰盟,灭了凰盟谈何容易?你的心果然还是不静!何时能成为一代天医?”
心静者方能为天医,玉流觞自嘲一笑,如今,他大仇未报,果然在医术方面还是比不得师傅。
说到此处,远远看到一辆华贵精美的马车来此,那白衣男子目光扫过,悠然笑道:“应是皇族马车,我暂且一避。”语落,白衣男子的大袖微拂,当先行去,风度翩跹,当真是绝色男子,风雅如玉,只留下让人欣赏不尽的优雅背影!
看着白衣男子离去的身影,玉流觞面无表情。
暗忖:此地孤幽偏僻,究竟是何人前来?
玉流觞撑着伞,静静地望着马车,与此同时,那马车停在他面前,当他看到趴在一个妖异的黑衣男子怀里的花闭月后,不由眸光闪过一丝异色。
那黑衣男子他从未见过,周身竟有种奇异的魅惑,虽然东方闵也有这种异类的感觉,却与这男子的气质截然不同,东方闵风流雅致,好似紫竹林中清雅高贵的优昙花,黑衣男子幽冷暗魅,仿佛黑暗中绽放的曼陀罗,此刻,但见黑衣男子侧过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道:“玉公子,花小公子的身子不适,专程来找你,劳烦阁下医治。”
玉流觞的目光渐渐落在花闭月身上,见她面色惨淡,嘴唇也有些不正常的泛白,心头一凛,于是,微微颔首,几步登上华贵的马车,施施然上前道:“把她交给我。”
璧宿面无表情地把花闭月交到他手中,仿佛卸去担子般,坐到楚暮云的身侧,风骨之佳,举止优雅,令人赞赏,在马车内点着灯笼,两人的眸子都闪着幽光,一言不发。
玉流觞则慢慢把花闭月抱在怀中,小心翼翼地替她诊脉。
“回府!”五皇子见他面色肃然,于是,一声令下。
车夫再次鞭子一震,马车飞快向五皇子府上驶去。
花闭月此刻昏昏沉沉,心中越发苦涩,这般身子如何能安然度日,虽然她可以和命运抗争,但这番病来如山倒,心有余而力不足,而马车中的三名男子也只是由于各自因缘聚在此处,各自怀着心思。
萧琛,她忽然想起萧琛来,那少年才是真心关怀她吧!
甚至于,她胡思乱想起来。
有时候,她真想要个孩子,属于自己的孩子,可惜却天不遂人愿。
花闭月身体虽冷,却在雨中受凉,脑袋烧得有些迷糊,忽冷忽热,一时清醒,一时迷糊,忽然感到柔软无力的身子靠在那温暧结实的怀抱里,竹香的优雅总裹着一股男人特有的阳刚之气,对方握紧她的手,两人身体相拥,令她渐渐放松了身心,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与惬意的感觉。
五皇子府。
仙鹤炉鼎袅袅地吐着香,满室雾气氤氲,温暧如春。
而楚暮云礼贤下士,竟然把她安排在自己的卧房,墙边挂着鎏金凤灯,地上铺着蝶舞百花的毯子,不远处是一张古色古香的案几。黄花梨木的雕花床上锦帐低垂,一切都是绝伦的享受,而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花闭月。
而五皇子楚暮云似乎事务繁忙,刚回府就听到几件重大的事情,忙匆匆随着幕僚去了书房,商议政事。
卧房内,玉流觞把过脉,目光扫过璧宿,问道:“阁下是何人?”
璧宿双手抱胸,倚墙而立,邪邪一笑,笑容魅惑而妖异:“在下自然是花公子的……是她的随从?”
玉流觞淡淡瞥他一眼:“这么说,你是一个下人。”
璧宿蹙了蹙眉,没想到自己怎么会成为一个下人?他的身份何其尊贵?竟然被这个拉皮条的大夫当做下人,这位玉流觞大夫阅人无数,为何会如此眼拙?他挑了挑眉,觉着这大夫似乎是故意为之的。
此时,玉流觞从衣襟内拿出一包银针,神情冷淡道:“阁下知道花闭月的身份?”他自然指的是女扮男装的身份。
“当然知道。”璧宿挑了挑眉。
闻言,玉流觞顿了顿,缓缓直起身子,目光看向璧宿,双眼微微眯起:“既然如此,你去外面守着,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等等,你想对她做什么?”璧宿立刻眯起眸子,眼眸带着摄人心魂的压迫。
玉流觞拿出一套银针,在燃起的烛火上烤了烤,低低道:“我先要给她施针,她穿着衣物不便,所以,你守在在外面,切记不要让人进来。”
璧宿凝起眸子,眼神闪过一丝妖异色彩,淡淡道:“玉公子不用担心,我的耳力异于常人,周围一丈的动静都可以听到,我现在防的恐怕不是别人正是阁下,毕竟花小姐云英未嫁,你这大夫毛手毛脚的,万一占了便宜去,小姐醒来时,我怎么交待?”
言讫,他扬起下巴,傲然地看了看玉流觞。
“随你!”玉流觞惊世俊美的容颜上,满是清冷。自他行医之后,见过无数的身体,不论男女老幼,亦或死人,早已心神不动。最初给花闭月诊治的时候,他亦褪去过她的外衫,并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这随从忒无礼了!
他忽然抬眸命令道:“既然如此,你过来帮我举着烛台。”
见玉流觞依然把他当下人使唤,璧宿不由地凝神看了玉流觞一眼,眼中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即隐没不见,缓缓端着烛台上前。霎时间,花闭月周围亮了起来。
玉流觞来到她耳畔,淡淡道:“花小姐,我要替你施针,但必须要褪去你的衣衫,得罪了。”
“嗯。”花闭月轻轻应了一声,不知是否清醒,眼眸不若晨星般闪亮,染了一层迷离恍惚,而玉流觞轻轻解开她的外衫,衣服湿漉漉地贴在少女的身上,他褪去她的鞋袜,继续往上提,展现在玉流觞与璧宿面前的,是一双秀气的小腿,长裤褪去后,里面穿着贴身的白色纨裤,湿淋淋的,正紧紧的贴俯在少女的身体,仿佛琉璃一般在烛光下熠熠发光,衣色已经洗得淡了,却很干净,裤腿紧束着小腿,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而璧宿仿佛品花宝鉴般,说的头头是道:“女人,小腿倘若生的精致,很难!没想到花小姐竟然拥有这么美的小腿曲线,甚至毫无瑕疵,当真是增之一分则长,减之一分则短,玉公子,我说的对不对呢?”
玉流觞并为言语,全神贯注,忽然扬手抚在她后心处。
耳畔接着传来璧宿淡淡的声音:“玉公子借着针灸的名义,大概曾看过不少良家女子的身子吧?花小姐的身子沉为骨,玉为肌!可不是随随便便让人看的。”
下一刻,忽然他瞪大了眼睛。
但见玉流觞将花闭月白色亵裤褪下一半,圆滚滚的臀部,隐约现出一条性感迷人的弧度。露出粉嫩粉嫩的半个玉臀来,少女忽然侧过身子,那柳腰不盈一握,纤纤欲折,而玉流觞的手指如拈花指般,迅速地扯过一条被衾,遮盖住她的身子,所露出的春光,不过一瞬。
接下来,少女衣衫湿透,所有的衣衫都由他亲自来换。
而衣衫尽褪后,玉流觞俯下身,揭起她腿部的被衾,在她足三里之处,扎入了银针。
玉流觞全神贯注地替她施针,神情冷淡,并未理会璧宿,但见那绯红的烛光下,一双纤美动人的腿儿修长笔直,绽放出白皙柔润的光,旖旎香艳。
玉流觞施针过后,神情淡然,缓缓直起身子。
举止优雅,恍若当年春秋时的柳下惠一般。
璧宿不得不对这个男人另眼相看,这男人的定力,就是他也自愧不如。方才本想奚落他一番,看来是弄错了对象。
玉流觞不紧不慢地收起了银针,缓缓地转过身来,紧紧盯着璧宿,不知怎的,看着玉流觞的眸子,璧宿那股将人玩弄于股掌上的不羁懒散顿时收敛起来。
玉流觞的声音冷然,淡淡道:“在下习医多年,可以从外面观望病情,阁下鼻梁坚挺笔直,凤眼斜飞,臀部翘而多肉,可见其下体坚挺雄伟,而且欲望极其强烈……所以,离她远点!”
闻言,璧宿不由面色一沉,眉眼都染上了愠色,浑身仿佛琉璃般在黑暗中散发着妖异的光芒,玉流觞则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
玉流觞的医术果然精湛绝伦,施针过后,又过了半个时辰,花闭月感到身体渐渐升起了一丝热意,而神志也清楚了许多。
楚暮云派人熬了一晚御赐的百年人参汤,亲自送到了她面前。
屋中闲人散去,室内瞬间一片静谧。
花闭月端起面前的参汤,细细品咂了一看,目光渐渐看向眼前的男子,据说,楚暮云是五位皇子中最低调的,却也是最深不可测的,而他的人就像面前那杯茶,水是沸的,心是静的。此刻,屋中两人一人端着茶,一人端着参汤,浅斟慢品,任那尘世浮华,水月镜花,真真假假,似眼前不断升腾的水雾,迷蒙,氤氲,缭绕,散漫。
想到这个五皇子,花闭月凝神回想前世的记忆。
前世,北宫啸占据了大楚国疆土,其中有四位皇子死于非命,仅仅除了楚暮云还在暗中活动,令北宫啸异常头疼,然而,花闭月不知她死后,华夏不但发生了诸国的玄术师之战,还有两次兵变,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得利者就是这位楚暮云皇子,而他辅佐一位伪帝当了皇帝,自己独自在暗中逍遥。
当然,此为后话!
花闭月微微一笑,不露声色地问道:“殿下雨夜寻我,究竟有何事?”
楚暮云端着茶盏,温雅一笑,俊美的容颜在雾气笼罩下如梦似幻,开门见山道:“暮云想请花公子做在下的……朋友!”
花闭月闻言,微微颦眉:“朋友?”
楚暮云忽然笑着道:“其实本来是想让你做我的幕僚,但倘若幕僚不用禀于圣上的话,我是非常愿意的,可是……我害怕步入二哥的后尘!毕竟,整个朝廷的贵族都不敢用阁下呢!”
花闭月眸子转了转,这是在暗暗向自己表明立场呢。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放下参汤。
五皇子楚暮云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似地,看着花闭月笑道:“我那二哥其实并非想让你当幕僚那么简单,他在外面虽然厉害,却是最听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个十足的孝子,其实,花公子若真的成为我二哥的幕僚,恐怕弊大于利,你一旦出了事情,我二哥是保不了你的,他外表虽狠戾,骨子里偏偏太怯懦了。”
花闭月知道他说的入情入理,字字珠玑,不由凝眉。
安阳王常年保持中立,从不对皇位觊觎,骨子里非常怯懦。
五皇子楚暮云斟了杯茶,脸上带着优雅和煦地笑容,仿佛两人是多年的好友,拍了拍花闭月的肩膀:“而且我知道你是个料事如神的,不但能测知七日七夜雪,还能知道那禁忌森林的秘密,阁下甚至还知道那些矿物绝不能拍卖,思绪长远,甚至得知花家要捐出十万两银子,依然胸有成竹,这样的人才甚是罕有。”
花闭月抬起眸子,看来五皇子注意她已不是一日两日。
五皇子接着抿了口茶道:“我希望你能成为我暗处的幕僚,敌明我暗,才好行事!”
堂堂皇子的敌人,自然是指朝堂内外的人了,此为诛心之言。
迎着花闭月警惕的眼神,五皇子神秘地笑了。
这个男子似乎很有野心,而且正在暗自发展着自己的势力。雄才大略,远胜建文,如果从个人品德上来说,楚暮云当然不是完美的君子,欺世骗俗的完美微笑下究竟包含着怎样的心思?
没想到五皇子楚暮云竟然会邀请她,花闭月的目中莹然生灿,苍白的唇微微抿起,她长长的眼睫如黑色帘子般半敛,掩住深不见底的眼眸:“做你的幕僚,有什么好处?”
楚暮云凝视了少女片刻,露出个奇妙地微笑,唇边带着溺死人的温柔,悠悠道:“我可以保证花家安然无恙,而且可以让你为所欲为地施展着自己的才能。当然还有……”
半晌,花闭月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冷静,缓缓勾起嘴唇道:“很诱人的条件。”
——
待花闭月走了之后,楚暮云已回到书房,他身旁的幕僚脸色不甚难看,轻声问道:“五殿下很看好这个花家少年么?我觉着她似乎年轻了些,有些不靠谱!”
楚暮云坐在桌前,两手交叉,思索着,神情依然带着淡淡微笑。
另一个幕僚是个青衫中年人,忽然笑了起来,放下手中摇摆的折扇,悠悠然道:“当年我们公子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对付了周围半数敌人,正是因为对方太轻敌,所以,永远不能看低对方的年龄。”
闻言,楚暮云缓缓直起身子,似感慨道:“你说的不错!永远都不能看低对方的年龄,自古英雄出少年,阁下太高傲了!”他微微一笑,转眸看向第一个幕僚。
那幕僚心头一惊,满面惭色地低下头。
左侧幕僚捋着美髯,觉着有些奇怪道:“难道那少年又有什么令人惊骇的事迹?”
另一位幕僚也好奇道:“不错,殿下,发生了何事?”
楚暮云忽然站起身子,缓缓靠在了墙上,身姿很是潇洒,凝视看阴暗的夜色,漆黑的眸子荡漾着玩味的笑意,微微一笑道:“她拒绝了!”
众人不由一惊,这少年竟然……拒绝了五皇子?
他究竟何德何能?
此刻,五皇子的语气分外地温柔,仿佛春水般缓缓荡漾涟漪,重复道:“竟然拒绝了,有意思!不过,我不会放弃!”
花闭月从五皇子府的侧门坐着马车离去,衣带当风,风姿楚楚,颇有种随风而去的飘然之美。她眸子一转,发现这辆马车没有任何族谱标记,心知五皇子的谨慎。至今都没有人知道五皇子究竟是怎样的人?而他的背后究竟隐藏有多少势力?
璧宿回来时没有看到玉流觞,不由心情大好,于是,勾唇问道:“为何要先拒绝了?”
花闭月只用一双眸波幽幽的眼睛盯着他,似两汪深水的潭,淡淡一笑:“我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皇族的男人个个都未必可信。不过互相利用倒是可以的。”
“所以你只接受了他的腰牌?”
“不错,我要看看他有没有资格,让我为他效力!”
花闭月从怀里摸出腰牌,有了这牌子,她可以方便做许多事情。
然而,她意外得到了一些消息,譬如,皇后在京城也有许多产业,花家三伯这次贱卖出的铺子都落入了皇后的手里。
不过,对方敛财必须通过各种手段。
而她却只需动用一下聚宝盆,这些日子,萧琛虽然身体不适,却也坚持用聚宝盆替她积攒着财物。
但是,想白白占有花家的财物,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马车来到路口,忽然花闭月喊了一声停下,车夫不得不停下马车,遂见花闭月撑着伞往西边走去,她漫步往前,身姿翩然,想到凰盟的女子,满心里都浮上了厌憎,来而不往非礼也,她要让皇后笑不出来。
“你去哪里?”璧宿慢慢跟在她身后。
“我去驿馆,找北宫家族。”
“找北宫家族做什么?”
“说服他们,把禁忌森林的矿产买下来!”
“为何要这么做?”璧宿的面容一派平静恬淡。
花闭月深深一叹,眸光闪动之下,内敛中透出怅然:“璧宿,我从来没有想过主动害人,倘若别人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总会反省反省,想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毕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凡我有错在先,那么我会多替对方想想,这是最基本做人的道理。但是,这世上总有人恃强凌弱,总有一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用许多阴损缺德的法子整人,把别人视作蝼蚁,我骨子里非常痛恨这种人,总是想让她们阴谋无法得逞。
或许,这就是天命女子骨子里的一种傲气吧?”
——
御花园内,皇后坐在凤椅上,吃着进贡来的水果,身后两位侍女正给她打着扇子,顿时感到无比惬意,笑着问洪公公道:“对了,最近花家的人在忙什么?”
洪公公谄媚笑着道:“听说她们花家已剩下些老弱妇孺,年轻力壮的都逃走了,现在大家都已经乱了分寸!而且……还有……”
“还有什么?”皇后淡淡问道。
“听说花家以前借过一些银子,现在那些人都来讨债了!”
皇后得意笑道:“不错不错,五天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如果还交不出十万两银子,就是欺君之罪,把他们都打入天牢,然后把他们花家的财物都充了公去,正好避暑山庄的修葺还要些银子。”
忽然,远远地一个小太监畏首畏尾地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在洪公公面前说了几句。洪公公脸色霎时一变,狠狠踢了那小太监一脚,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皇后立刻发现了异样,问道:“发生了何事?”
“这……这……”洪公公迟疑不绝地道。
“说!哀家恕你无罪。”
洪公公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唯唯诺诺道:“花家,花家不但把十万两的银票给了我们,而且也还了那些债主的银子,甚至花家现在正在修葺扩建,地上的砖块都是大理石的啊。里里外外找了几伙匠人,每日给他们肥牛肥羊地供着,开始大兴土木,正式建造花家大院呢!”
“什么?”皇后满脸怒容,不可置信地坐起身来。
“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不要啰啰嗦嗦的!”皇后已从凤椅上跳了起来。
“而且,他们借钱给我们时,必须要宫里立个字据,打下一张欠条来,说是祖宗的规矩不可废,否则找谁要钱去,如果不允,就要去其他商家那里宣扬,所以不得不让内库打下一张字据,甚至要写清楚要有三分利钱,每年利上加利!要咱们分期付清!全部借款还清前,所有赋税都要减免……”洪公公一边跪着,一边战战兢兢地说着。
话未说完,一桌子贡品水果已砸到了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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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楚朝烟云绝代娇第054章魅惑之术
大楚国的驿站与客栈截然不同,清静雅致,八角楼阁,雕梁画栋,这座建筑占地虽不宽广,却如江南建筑,假山相间,林木葱郁,只是四处都派着重兵把守。
甲胄与刀刃的寒光在灯笼的辉映下越见冷冽。
但见花闭月的面容玉色入骨,晶莹剔透,撑着纸伞来到驿站的门前,她身穿着五皇子的衣衫,皓腕白皙,竟仿佛通身剔透似冰雪一般。
那驿站的官员来到门前,见花闭月徒步而来,蹙了蹙眉,连忙命人拦阻下来,毕竟,驿站是大楚国京城最特殊的地方,来者都是各国的使臣,为了杜绝楚国的贵族与各地使节私下达成协议,他们都会对来者进行严格审查。
每日见惯了来往的使臣,那驿站官员带着满脸的不耐,冷冷道:“阁下是何人?来此找什么人?”
“我来寻北宫家族的使臣。”花闭月彬彬有礼地道。
北宫家族?那官员上下打量着花闭月,见她风姿绰约,穿着华美精致的雪缎云锦,似是京城最贵重的衣料,不由暗忖:这应是哪位贵族家的少爷。他连忙缓和了下声调:“不瞒您说,北宫家族的使者说,谁也不见!”
“那么劳烦阁下通报一声,可否?”
语落,花闭月玉袖轻甩,飞快从袖里摸出一锭银子,不动声色地塞入了他的手中。
那官员虽然有些意动,却神色一凛,又不动声色地把银子推了回去,他职位特殊,不敢随意收取贿赂,摇了摇头道:“公子,那北宫家的少爷说一不二,还特意叮嘱过我们,所以我们可不敢造次。”
花闭月颦了颦眉,眼中满是复杂光芒,这倒像是北宫啸的做派。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屋里定是藏着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北宫啸与她正是如漆似胶的时候,说到北宫啸的嗜好,花闭月与他做了十三年的夫妻,对此人的秉性非常了解,于是,她便神情微微有些不屑。
不屑归不屑,重生后,她已对北宫啸不再眷恋,亦不痛恨。
就是面对此人,她也可以坦然相对。
只是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还有十三年的付出,让她心中感到晦涩。
但是,为了让凰盟的目的不能得逞,她宁可与北宫家族合作。
她凝眉,深思该怎么办,难道要趁夜偷偷潜入不成?
她目光一瞬,正看到屋檐下,双手抱怀的黑衣男子,但见他目光紧紧凝神着远方,剑眉深锁,鼻梁高挺,眸光优魅深邃,唇瓣微微上翘,神情眉宇间似透出一丝魅惑的忧思。
迎着花闭月的目光,璧宿目光幽动,侧过眸子时,笑容里带了一丝不易捉摸的意味,终于开口道:“看我作甚?”
“我在看阁下脸上那种认真的,骄傲的,自信的神情,还真是迷人。”花闭月浅浅笑道。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璧宿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璧宿公子果然聪明绝顶,阁下能不能帮我递个信儿。”花闭月的目光渐渐变得晦涩,方才玩笑的话语不过一瞬。
“我为何要帮你?”璧宿不屑地扫了她一眼,不由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他初次见到这少女如此黯然的目光。
“你是我的随从不是?”花闭月微微一笑,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璧宿双手抱怀,眉宇间流露着无所谓的笃定:“若是想让我进入驿站内报个信儿,这个我亦可以帮你做到!不过我有个条件……”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
“条件?”花闭月双目一凝。
“不错,我的条件就是,以后不论你在哪里,都要给我安排一间屋子,我要最华贵的鎏金床榻,所有家具都要紫檀木的,我这人非常讲究,很喜欢楚暮云屋中的案几,也给我准备个一模一样的……还有……”璧宿本来准备好好刁难她一番,但斜睨了花闭月一眼,忽然想起少女那晦涩幽暗的眼神,不知为何,竟然说不出口去。
“就这些了?”花闭月本来等着下文,却忽然没声了。
“就这些!其他以后再说!”璧宿摸了摸鼻子,慢吞吞道。
“小事一桩,就依你了!”花闭月面色略见缓和,如今,她日进斗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璧宿闻言轻声一笑,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身影霎时消失不见。花闭月的目中闪过一丝赞赏,倒是丝毫不觉吃惊,此处虽是驿站,守卫不如皇宫,但想在雨夜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任何高手都几乎不可能,毕竟,走廊内会留下行走过的水渍。
然而,璧宿施展的不是轻功,而是玄术。
但见璧宿黑色的身影瞬息进入驿馆内,黑色的衣袍没有沾到一丝水迹,甚至瞬息穿透墙壁,恍若黑暗中的鬼魅,然而当他进入北宫家族使者的房间内时,看到的却是在床上坐着一个女子,一个娇艳婀娜,一丝不挂的佳人,此刻,雪白的背部正对着他。
那女子正对着镜子涂脂抹粉,鬓发如墨,发上只簪一朵艳色蔷薇,妩媚娇艳,光可鉴人,眼角余光在铜镜中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心中一喜,只是以为北宫啸回来了,于是,千娇百媚道:“啸,您回来了?”
璧宿蹙了蹙眉,不由向后踏了一步,却不慎碰翻了身侧的花瓶。
于是乎,那女子陡然转过身子,却看到一个黑衣人站在门外,顿时面色煞白,忙惊呼了一声。
她一边惊呼,一边拉扯着被衾遮挡身子。
一时间,春光乍现。
此时此刻,璧宿的脑海里却闪过花闭月白皙的娇躯。
当初,虽然他曾经目睹过萧琛与花闭月缠绵悱恻,其实也只是远远扫了一眼背影,他身份高贵,骨子里也不屑做偷窥的事情,何况,昔日,他身旁美女无数,想嫁给他的女子无数,他心止如水,还没有偷看活瑃宮的兴趣。
只是,想起花闭月姣美的身体,他的面颊不由一红。
但看到眼前这上窜下跳的,满身脂粉味的美丽女子,璧宿不由目光绽出冷色,暗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这美人虽然看上去娇滴滴的,嗓音却出奇得大,连连惊呼,就是屋外面迅疾猛烈的雷声也无法盖过。
驿站外,所有的侍卫们听到凄厉的呼声,都拿起武器,纷纷向内跑去。
夜空也不断电闪雷鸣,闪电如金色长龙划破天际,映得四处一片白晃晃的明亮,驿站阁楼在眼前霎时变得清晰,花闭月的心立刻悬起。
空气传来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叫声,她不由蹙了蹙眉,暗忖:璧宿究竟在里面做了什么?
虽然,她并不担心璧宿的安危,却不希望他把事情弄巧成拙。
外面依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四处陷入一片暗色昏暝。
斜风细雨,烛火幽暗,仿佛鬼魅低低诉说着不寻常的境地。
然而,过了半晌,驿站内没有任何异状出现。
终于,众侍卫慢慢退了回来,面色神情有些奇特,嘻嘻地笑着,似若无其事地站在外面。那驿站官员也问了几句,众人交头接耳一番,忽然面上露出暧昧猥琐的笑容。
花闭月隐隐听到没穿衣服,身材不错,几个词语。
她心中好奇,璧宿在屋内究竟发生了何事。便见璧宿黑色身影悠悠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目光幽幽闪闪的,低低道:“北宫啸不在里面,他去了最近的花楼,大概这几日都会夜不归宿!”
果然如此,此人每到一处新地,焉有不去青楼眠花宿柳的道理?于是,花闭月垂着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半晌,她低低问道:“里面发生了何事?”
璧宿挠了挠面颊,昂着骄傲的头颅,似无所谓道:“进去时,不巧遇到他的一名小妾,竟然……咳……把我当成了歹人,不过,都已被我搞定了,无妨的。”
此刻,花闭月斜睨着他道:“是么?璧宿公子果然了得。”
片刻,璧宿那双清冽幽寒的眸子,淡淡看了花闭月一眼,闪耀的瞳眸,让皓月都为之失色,忽然间,满脸不屑地道:“我真是亏大了,那女人竟然没有穿衣服,真是污了我的眼!”
闻言,花闭月不由蹙了蹙眉!
她本以为璧宿有偷窥的恶习,却不想竟有如此洁癖。
何况,她已猜测出驿站里是何人,她依稀记得北宫啸在江南花了三千两黄金替一名花魁赎身,此后便把她金屋藏娇在江南别院,半年后,方才把她带回了北宫家族,而这位花魁是个外热心冷,眼高于顶的,从来不对北宫啸以外的人敞开心扉。不由好奇道:“璧宿公子的确了不得,不但让这小女子屏退了外面的侍卫,而且还告诉了阁下……北宫啸的去处?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沉默片刻,璧宿淡淡道:“我用了魅惑之术。”
花闭月挑眉看他:“媚术?难道阁下牺牲了色相?”
如果是这样,璧宿的牺牲……未免……有些太大了!花闭月有些不怀好意的想着。
“大小姐,不是媚术,是魅惑之术,也叫魅惑之瞳,是玄术的一种。”夜色里,璧宿亦挑了挑眉,矫正了她的措辞,眉宇间一片锋利爽朗。
魅惑之术?花闭月初次听到这种玄术,似是旁门左道,而玄术不是高尚的么?不是令人感到惊惧的?而高高在上的玄术师为何会有魅惑之术?
她禁不住震惊地抬眼,望向那妖孽。
只是一瞬,花闭月发现他的眸子光彩如琉璃。
那琉璃般的魅惑仿佛一种旋窝,令人深深沉沦,无论如何也难以自拔,而她瞧得目眩神迷,心一瞬间似乎沉溺在他的眸子里,眼前忽然出现璧宿那诱人的红唇,他凝视着她的面容,俯下身,呼吸轻轻地吹在她的面前。
渐渐的,渐渐的。
她感到樱唇上面那柔软地,细腻的,温暖的,同时还带着微微的凉意和销魂的,嘴唇的触感。
脑海中一片空白,花闭月一瞬间失去了思索的能力。
璧宿,璧宿竟然在吻她?
唇与唇温柔相贴,好像要吞噬掉一切的温软与缠绵。
她想拒绝,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去,只听见心中忽然出现清雅的,微微的声音道:“大小姐,你还不清醒?难道与我缠绵如此悱恻?”
这声音瞬间唤醒了她,就在她发现异样的时候,心头一凛,发现眼前是混沌一片,向后连连退了两步,用手抚着胸膛,呼吸急促,却发现璧宿依然站在黑暗的屋檐之下,唇边勾起了意味不明的微笑,他悠悠一笑:“方才,你看到了什么?”
霎时清醒过来,花闭月才知道自己中了魅惑之术,幸好陷入的并不深,亦或是说,璧宿并没有用心施展魅惑之术,此刻,他的眸子也恢复了常态。再也看不到那妖异绝伦的色彩。
见眼前少女白皙的皮肤一点点染上了红霞的颜色,璧宿不由嘴角一翘,露出个意味不明的妖异笑容,低低道:“魅惑之术,可以让异性陷入旖旎的幻觉内,误以为正与你缠绵悱恻,实则两人相安无事,这是一种黑暗玄术,我想以你的天资,应该很难掌握!”
闻言,花闭月不由瞪了瞪眼睛。
驿站内,那女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着寸缕,痴痴的凝视着头顶的横梁,眸中越发迷朦,玉手轻轻抚过胸前每一寸肌肤,红唇微微轻启,目光潋滟一片,喘息着,仿佛沉浸在一个美妙而旖旎的梦境当中!
申吟一声,女子忽然抿起了嘴唇,身体颤抖着,瞬间从无边无际春梦中醒来,看着眼前空无一人,只觉无边冰冷,她连忙坐起身来,想着那魅惑的黑衣男子,目光不由扫过梳妆台前的镜子,落在那些瓶瓶罐罐上。
是真?是幻?
为何黑暗中的魅影也会如此俊美绝伦,妖异魅惑,甚至比精于房中术的北宫啸还要令她欲仙欲死,然而,她并没有看到欢好后的痕迹,是了,这一定不是真的,毕竟,她从青楼中弄来不少夫妻间助兴的药物,有些也能产生幻觉,这些天来她用的太多了不是?
但是那样的缠绵悱恻,好似永远留在了她的心里。
目光所及之处,看不到那身影,她心中不由感到强烈的失落。
若是真能与那男子一夜缠绵,怕是死在他身上也愿意。
卷二楚朝烟云绝代娇第055章你争,我就夺
翌日傍晚,雨稍歇!
京城百姓勤劳淳朴,一日不做,一日不食,小商小贩们连忙趁着此时,在集市摆摊买卖货物,一时间行人如织,三教九流,商贾云集,酒楼茶肆,说书唱曲儿,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妓馆歌坊,莺歌燕舞,夜市纷杂吵闹的气氛中,隐有一种繁华气象。
忽然一辆普通马车停在秦楼楚馆不远处,从内走出一个身姿欣长的绝色少年,美得宛如天边流霞,随后走出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连襟的帽檐遮挡住他绝大多数的容颜,但那勾起的薄唇带着无限魅惑之意。
这二人在人群中格外出众,引得行人频频侧目。
但见二人穿过街市,径直向品花楼走去。
路上行人不由指指点点,说到今日品花楼的大事。
据说,今夜是品花楼三位清倌人挂牌梳拢的日子,且价高者得。
而品花楼三位清倌有着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又习得房中术,深谙男女之道,青涩中带着风骚,一时间被人传得沸沸扬扬,引得无数狂蜂浪蝶前来,但凡一些没有官职在身的富家子弟,亦或是有钱商人,贵族们都前来寻花问柳,北宫啸自然也不例外。“
今夜品花楼内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门外穿着丝薄衣衫的女子,涂着厚厚的脂粉,站在两侧迎着宾客。
风吹来,鬓有香,衣带风,莲步摇。
平日本就客满的品花楼,今日更是人山人海。
花闭月是初次来到秦楼楚馆,随着众人挤入这品花楼后,看到里面放浪形骸,乱作一团,酒味浓郁,乌烟瘴气,忍不住蹙了蹙眉,一脸茫然的左右顾盼,然而并未见到什么清倌坐台,花闭月不由暗忖是不是来错了日子。
若是北宫啸不在此地,她岂非白忙一场?
于是,她转身看向一旁的客人,低低问道:”请问阁下,那三位清倌人怎不出来呢?“
那客人正与妓汝打情骂俏,忽然被人打扰,自然是极不愉快的,转头见是个绝色的贵公子,那身上的缎子一匹也要好几百两银子吧?定是个有钱家的出来见识见识,顿时生出几分谄媚,眉眼都舒展开来,笑道:”小公子,一看你就不是此地的常客,这种时候,三位姑娘都在自己的房里精心装扮,也好用最美丽动人的姿态见客,客人方才愿意竞价,以后才能出名不是?“
原来如此,花闭月微微颔首,对他淡淡一笑,目光看向楼上雅间。
楼上白纱层层叠嶂,人头攒动,不知北宫啸究竟在哪间屋内。
于是,花闭月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璧宿,却见他双手拢在黑色宽大的袖子里,气息沉敛,周围好像有一层刻意隔绝的冷淡之意,仿佛妓馆的人事都与他全无干系,妖异的眸子笼罩着一层冰冷的寒霜,令人不敢靠近,就连老资格的妓汝也不敢向他靠近半步。
花闭月不由想起来时,璧宿坐在马车内,带着妖孽般的笑容说道,他对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女子不敢兴趣!旋即,又带着三分魅惑的眼神道,他看到丑女人抛媚眼就有种杀人灭口的冲动,然而,这此地的老鸨正是这般!
此刻,他似乎一直在忍着,花闭月又何尝不是?
四处都是好色之徒,两人清冷的气质与周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忽然,丝竹声起,台前开始载歌载舞,众人欢腾!
与此同时,对面走来一位身着玄狐皮裘的少年男子,眉毛细长如柳叶,眼波似水波柔情,与花闭月擦肩而过时,少年的红唇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挑,而花闭月淡淡地笑笑,一瞬间,两人已无声地擦肩而过。
那少年的笑容里,妩媚中透着邪恶,婉转流光的美目仿佛轻轻扫过眼前众人,但是那幽深的瞳仁中又好似目空一切。
然而,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白蕊。
花闭月不由觉着好奇,她为何会来到此地?
白蕊忽然向后退了两步,慢慢退着,来到她耳畔,尖声笑道:”哎呦,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你?你该不会混不下去,想要当小倌了吧?“虽然周围吵杂,但她的尖笑声特别刺耳,忽然低低道:”花家小儿,上次虽然你杀了我凰盟的人,但凰盟绝不会袖手不理的,迟早都要向你讨回来的!你等着好了!“
花闭月淡淡一笑,嘴角扯了扯:”阁下去了禁忌森林,属下死伤无数,无功而返,恐怕阁下回到凰盟之后,受到不少责罚吧?“
白蕊闻言面色一僵,她的确被罚得很惨。
盟主甚至责怪她不该把人手安排去刺杀一个小人物。
而凰盟也不是所有人都齐心协力的,她身旁也有许多看不起她的女人,比如那个太子妃,不停耻笑她无能!
总而言之,她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花闭月身上。
她忽然看向一旁的璧宿道:”莫非这是你的新姘头不成?“
白蕊不由多看了璧宿几眼,发现这美男子与萧琛各有千秋,为何这花家少年竟然有如此好的艳福?真是令她心中妒恨。
此刻,她盯着清逸宁静的花闭月一眼,心神转了几转之后,决定还是先放过她,毕竟她还有要事要办。她暗忖道:这次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只要抓住了,以后盟主自然会高看我的,我那时对付这花家少年也不迟!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于是,她迈开步子,冷冷看了花闭月一眼:”小儿,早晚有一天,你会落在本姑娘手上的!“言讫,她趾高气昂地向楼上雅间走去。
”这个由不得你的!“花闭月低低叹道。
这时,她再次凝视着白蕊背影,相信白蕊来这里绝非无事。
一定是凰盟盟主授予了什么秘密的任务,思及此,花闭月不由心中蠢蠢欲动,若是让她知道凰盟的旨意,一定要千方百计地阻止才是。
忽然,璧宿在花闭月耳畔低语,唇色嫣红,带出些妖异诡魅的意味来,声音细微得好像一线若即若离的游丝,笑着道:”此人是你朋友?“
”自然不是!“花闭月淡淡道。
”虽然和你一样都是女扮男装,但却没有你那么善于伪装。“他斜睨了花闭月一眼,说的话不知是褒义,还是贬义。
见沉默的璧宿忽然谈及白蕊,而且饶有兴趣的模样,她不由挑起眉毛,心中颇有些不舒服,于是故意奚落道:”璧宿你该不会发现她是女扮男装,看上了她吧?“
璧宿不屑地冷哼了一声,眼中闪着睿智洞察的光芒:”此人有四个保镖隐藏在周围,而且每个人都是厉害的绝色,甚至还有一位玄术师,你要小心一些。“
得知白蕊身侧竟有位玄术师,花闭月心中一惊,目光扫过四处,果然看到身后东西南北不远,站着四个壮硕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严严实实的黑色衣袍,怎么看也不像是嫖客。目光紧紧正盯着自己,见她忽然回头,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花闭月沉思了片刻:”璧宿,你是怎么知道的?“
璧宿薄唇微微起阖,微笑道:”我的耳力可以覆盖周围一丈远,所有人的对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四人随时都在打暗语保持联系!而且,玄术师的气场也与寻常人的不一样,我一眼就能看出端倪来!“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目中流露出一丝凛冽清寒道:”这四人竟然与我一样,都穿着黑色衣衫,真是看着不爽呢!“
花闭月眼眸幽闪,看来璧宿这个侍从果然很有用处,可惜太自恋了些,于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问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你能看出对方是玄术师,那么,对方是不是也可以看出你是玄术师?“
璧宿见她目光有异,瞥了她一眼,傲然一笑:”自然不会,他与我不是一个级别。“
见花闭月似乎不懂,璧宿低低一笑:”玄术师是分九品的。“
”那人是几品?“花闭月仿佛不胜惊讶。
”大概是二品。“
”阁下呢?“
”我的品数,我也不知道呢!“璧宿忽然笑容越发加深,眼中却是一片妖异朦胧之色:”在下从来都是不务正业的,而且学的玄术都是旁门左道,在玄术师的眼里,我的玄术都是不入流的,所以,至今还没有品数呢。“
”你在哪里学的玄术?师承何人?“
”我是自学成才!“璧宿压低了嗓音。
见他如此含糊就带了过去,花闭月心中暗骂狡猾。
品花楼内,楼上楼下,客人委实太多,龟公几乎快要忙不过来,稍喘了口气,忽然瞧见花闭月这般绝色的人物正站在楼梯前面,似有些茫然,这才殷勤地迎上来问道:”二位需要些什么?“
”这里可有雅间?“花闭月顺势丢给他几两银子,显得很是阔绰。
龟公对她更加殷勤,忙帮着问了问,却歉意地转过身道:”不巧的很,这里的雅间都被包出去了,二位坐在大厅也可。“
花闭月微微凝眉,忽然,一个侍者从楼上走来,恭敬道:”两位公子,我家公子在楼上邀请二位。“
花闭月微微一怔,”你在与我说话?“
”正是!“
”你家公子是何人?“
那侍者小心翼翼地道:”我家公子是你的朋友,他让小的问你,昨夜的衣裳可合适?那是他十五岁时的衣衫。“
花闭月挑了挑眉,心中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他家主子竟是楚暮云?真是太出乎意料了!明明大楚国律例规定,官员们与皇子等一律不得公开呷妓,为何他还会出现在此地?
难道温文尔雅的楚暮云竟是个内里好色的登徒子?
于是,花闭月与璧宿随着侍者向楼上雅间走去,果然看到桌前坐着一位俊美出尘的男子,但见楚暮云穿着件月牙白色长衫,身姿欣长,玉树临风,嘴角一直挂着不变的微笑弧度,温柔似水,眼神却幽深安静,不见波澜。而他手中正捧着一本书,来大妓院看书的公子,大概他是头一个!
”花小公子,请坐!“他微微一笑。
”五……五公子,好巧!“花闭月向他拱了拱手。
”其实不是巧合,请原谅我冒昧的邀请,而且还是这般场合,我这几日一直派人盯着你的行踪,所以不请自来,我想你应该不会怪罪吧?“五皇子似是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唇边的笑容淡雅温和。
大楚国内,贵族之间的邀请,必须有拜帖,或是由对方早早提出,就是偶遇的话,也绝不该在低俗的风月场所内邀请对方,最起码也应该去大楚国专门的教坊司,那里是一种变相的贵族妓馆,不过五皇子的风度地确是毫无挑剔,即使是歉意地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都仿佛春风般和煦清雅。
闻言,花闭月神情不恼,她颔首道:”五公子一直关注着在下,让在下受宠若惊呢!“
”我只是好奇,为何你会拒绝我的邀请,至少……至少我还没有被人拒绝过呢!“五皇子不禁自嘲的笑了笑,笑容依然温柔,近乎爱怜地抚摩手中的纸页,声音在屋中紫烟中飘忽不定。
花闭月站在桌前,眼如晨星般明亮:”就是因为这些?“
五皇子忽然合上书册,玩笑着道:”我忽然体会到了,就像一个被情人拒绝的男子,如今心里还非常难受呢!难道阁下不能体谅?“
花闭月望定了他,面无表情的凝视楚暮云片刻,眸中浮现些许不可思议的讶色,忽然”噗哧“一声笑了。
五皇子优雅一笑,转眸望着她,眼中威仪忽现:”花小公子既然拒绝了我的美意,却还是我的朋友,我依然还要负责你的安全,而在下不经意的,得知你昨夜去了驿馆,要寻找北宫啸,我只是觉着奇怪,难道阁下已改变了主意,竟然要投奔北宫家族不成?“
当初,花闭月在南峰学院,可是拒绝了北宫啸的。
花闭月黑眸微微弯起,宛如月牙,淡淡道:”自然不是。“
五皇子仍是一脉的浅笑着,笑容优雅如云,他相貌极其温雅俊美,神情仿佛被风吹拂得舒展开来,刹那间仿若在暗处绽放出姣白美丽的花瓣,飘逸着空灵的美。而他半是玩笑,半是提醒道:”那么,花小公子,既然寻不到北宫啸,甚至继而不舍地来品花楼寻他,究竟意欲何为呢?该不会想要做出背叛楚国的事来?这个……我可是不允呢!“
语落,雅间的气氛忽然凝重了起来。
——
另一侧雅间内,桌前正坐着位高大英俊的男子。
他凤眼眯起,正品尝着桌前的龙井茶,神情带着一种贵族特有的气息,漫不经心道:”那女子既然说要来见我,等这么久了,怎还不来?“
旁边的侍者正要说话,外面忽然传来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
”公子,让你久等了!“
接着雅间屋门”吱呀“一开,顿时传来少女身上的幽香气息,伴着裙裾摇曳,环佩叮当,但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少女,一双迷人的杏眼含羞带情。
那男子缓缓坐起身子,瞧着瞧着,不由心中甚是欢喜,暗道这风尘女子果真就是不一样,一笑一颦都让人心动,与他身旁的女人完全不同,比起那教司坊的女子还要美丽。
这种佳人,莫说让他等一壶茶的时间,就是多等一个时辰也可。
这一瞬,他仿佛忘记了家,国,天下,君,臣,道义。
那女子含笑而立,见到男子本来欢喜,片刻过后,她的神采一点一点的黯淡下来,有些郁郁道:”公子,一会儿就到兰儿挂牌梳拢的时候了,兰儿以前只给你唱过曲的,心里念的都是公子,怎会愿意把初夜给了别人?若是被别人拍下了去,我……我……“
那男子一听,顿时虚荣心膨胀,暗道这女人倒是个有心的。
比他身旁那些妻妾不知强到了哪儿去。
于是,他低低道:”兰儿放心,这次竞价,无人敢压过我的。“
闻言,那女子心中一喜,两行泪水簌簌而下,连忙盈盈一拜,用那无比深情的声音道:”公子大恩大德,从此以后,奴家的这颗心都是你的,整个人也是公子的。纵然公子已有了家室妻妾,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奴家绝不会给公子添麻烦。“
天下竟然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姑娘,男子啧啧称赞,连忙扶起她来。
他细细看着她,暗室灯下,媚色天成,不由大喜。
今晚,他一定要把这青涩的雏儿,变成自己的女人。
此刻,兰儿羞涩地低下头去,擦了擦泪水,连忙道:”瞧我这欢喜的,妆容都花了去,我再去补补妆容,否则妈妈一会儿要说我了。“
男子色迷迷地抚了抚她的手,笑道:”放心,总之一切有我!“
兰姑娘又福了福,转身出了雅间,泪水还未干,已换了一副傲然神情,哪里还有半点楚楚动人的模样,她看向身旁的丫鬟,得意洋洋道:”都已经五个了!梳拢马上就开始了,不能耽搁了,快些给我补妆。“
丫鬟连忙给她扑粉描眉,轻声赞道:”兰姑娘好生厉害,这些公子平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德性,还以为个个精的要命,原来不过如此,兰姑娘略施手段,就让他们俯首贴耳,为我所用。“这些公子一定会为你使劲竞价的不是?一准这次就要一炮而红了!”
兰姑娘撇了撇嘴道:“五个还是少些,那两个小蹄子恐怕也有些后招,个个都想当花魁,花魁是那么好当的么?对了,你再帮我想想,雅间里还有没有别的客人,曾经听过我唱曲儿的?”
丫鬟微微一笑:“兰姑娘果然聪明,其实啊,还有一个雅间的俊公子,曾经听过小姐唱曲儿,我记得清清楚楚。”
“很好,我这就去探个口风。”
二楼雅间内,夜风中飘散着淡淡朦胧的檀香。
环境不觉优雅了许多,至少已听不到楼下嫖客们的吵杂,楚暮云忽然很亲热的拉过了花闭月,就仿佛是亲密好友一样地自然,方才冰冷的气氛仿佛烟云般散去,花闭月也不会因此诚惶诚恐,两人刚刚坐下,寒暄几句,一杯茶水端起来还未就唇,忽然听到仆从在楚暮云耳畔低低道:“五公子,外面有个清倌儿来寻公子,说是公子以前认识的?”
楚暮云淡淡一笑:“清倌儿?我从未认识任何青楼女子!”
璧宿在一旁冷笑道:“瞧不出五公子竟是个风流多情的?”
他暗指楚暮云应是个多情的,实则多情者最是无情。
花闭月也是这么想着,嘴角微微翘起。
楚暮云先是扶额一叹,接着优雅一笑:“花小公子不要误会,在下曾与同僚们在此喝过酒,逢场作戏罢了,日后花公子也少不了来此地,自然也会知道在下的苦衷。”他忽然转头道:“既是清倌儿,与客人私相约见,这么做的话,似乎不合妓馆的规矩吧?”
忽然门口传来女子悠悠的声音:“公子也许不记得了,但人家曾经见过公子一面,对公子铭记在心,而且……而且……心慕公子久矣,我闻听公子前来,心中不胜欢喜!可惜我就要梳拢接客了,所以想用清倌儿的身份来见公子最后一面,希望公子怜惜小女子一片心意。”她微微抿了抿嘴唇,等着里面男子动容,毕竟,但凡男人听她这么说,没有不意动的。
闻言,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暗淡下来,楚暮云随即笑着道:“你既然倾心于我,那么总知道我姓甚名谁吧?”
那女子当然不知他的名讳,却非常聪明:“我们只是妓汝,哪里有资格知道您的名字。”
“既然姑娘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要做好妓汝的本分,而且今日既是姑娘梳拢的日子,迟早都要接客,此刻见与不见,关系不大吧!”
“公子……但……”那女子有些不可置信,这男人竟然如此不解风情!
“你下去吧,我这里有客人!无暇怜惜姑娘!”楚暮云抿了口茶,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公子,奴家……奴家……”
花闭月忽然盈盈笑道:“五公子,不如让她进来吧!”
楚暮云瞥她一眼,温文尔雅道:“哦?花公子想见她?”
花闭月微微笑道:“不瞒五公子,在下来品花楼,正欲拍下一个姑娘,所以不如让我看一看,如何?”
楚暮云目光闪过一丝异色,淡淡道:“好,既然花家公子这么说,那么让她进来!”
听闻要见她,兰儿姑娘已经准备好了说辞,进入雅间,面容绽开来一朵明艳的笑容,缓缓的,优雅地抬起头来。当她看清楚屋中贵人时,面色不由一僵。
美,委实太美了!眼前三个男子美得各有风情。
月白色衣衫的男子温雅,黑衣男子邪魅,那少年绝色而清秀。这等人物任何一个都把她比了下去,她忽然感到自惭形秽,有些说不出话来。
然而,花闭月瞧见她的容貌时,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竟会在品花楼遇到旧识。
更没想到的是,凰盟送给北宫啸的第三位姬妾竟是个青楼女子。
花闭月深深凝望她一眼,此刻,这女子大概还没有加入凰盟吧!而白蕊目前不会接近北宫家族,如今,白蕊的师妹已被自己打碎了门齿,无法以色侍人。她正猜测送给北宫啸的,第三个女子究竟是何人?
没想到竟然让她在品花楼给碰到了,却是品花楼的清倌儿。看来凰盟的女子来历与身份并不如传说中那么高贵。
她忽然明白一件事情,白蕊来此的目的,恐怕与这女子有关。
花闭月负手围着兰姑娘走了一圈,忽然淡淡一笑,这一笑如繁花盛开,皎月轻辉,兰姑娘只觉得魂魄都被摄入其中,方才在那些男子面前的伎俩都施展不出,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花闭月忽然魅惑一笑:“我替你赎身如何?”
——
丝竹声起,三个美轮美奂的美人儿坐在中央,重头戏来了!
三个女子,一个苗条、一个丰腴、一个柔媚、刚刚亮相,周围先是安静片刻,顿时欢呼起来,众狼原形毕露。但见三位姑娘摆出对着镜子练习过了无数次的神情,楚楚动人,似梦非梦。
兰儿姑娘目光扫过众人,当她扫过那五位公子时,目光流露出一丝哀怨之色,但她心中忽然想起那花小公子说到要给她赎身,心中不由雀跃起来,赎身的话,她就再也不是青楼女子了。
她努力争得花魁,不就是为了能有人替她高价赎身么?
能离开青楼,是每个风尘女子的梦想。
表演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后,三个佳人似乎各有千秋,但兰儿姑娘却在姿色和身段更甚一筹,自然是到最后拍卖的。
当前面两位清倌各自以三百两银子竞得初夜的高价时。
众人纷纷猜测这兰儿姑娘能卖到多少银子?
那五位公子果然受到兰儿的蛊惑后,顿时使劲浑身解数,把价格抬到了五百两银子,这以是京官一年的俸禄,已高得不能再高了!
“五千两银子,我替她赎身。”
众人还要喊价,忽然二楼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不由纷纷往楼上望去,看到一个清秀绝美的小公子,来品花楼的男人们都是出来逢场作戏的,当然不会把一个风尘女子当回事儿,正所谓家花不如野花香,倘若买下一个窑姐回去,他们可没有这种兴致与闲钱。于是,很多人都放弃了竞价!也包括那五位公子!
“大公子,怎么办!”一个侍从在男子耳畔说道。
“这种少年大概家里有钱,出来买女人回去玩玩,反正手里闲钱很多,这年头的败家子儿还真是令人厌的!”这男子不由得蹙了蹙眉,仿佛他是个正人君子般,甚至忘记自己做的也是寻花问柳的败家勾当,而此人正是兰儿姑娘第五个见到的客人,亦是当今的太子爷。
而方才叫价的少年正是凰盟的白蕊。
她很欣赏地看着这名叫兰儿的姑娘,是个有资质的,那双眼睛又漂亮又迷人,而且善于利用机智,正是凰盟最需要的人才。
兰儿抬眸看了看她,不由微微一怔,今儿是什么日子?为何这些人个个都要替她赎身?
就在众人以为这美丽少年要赎走兰儿姑娘时,忽然又有人竞价:“五千五百两银子,我也替兰儿姑娘赎身。”众人又偏头一望,只见见绣帘微动,一张绝美秀丽的玉容,从帘幕之后探出,可谓风华绝代,艳色逼人,竟然是一个更美的少年,众人不由抽了口冷气。
白蕊蹙起眉头,发现又是花闭月,气得胸口起伏,不由咬了咬牙。
这少年真是阴魂不散呢,竟然又在捣乱?此番,她要替凰盟挑选些新的女弟子,都是盟主特意叮嘱过的,凰盟的势力要增强,必须有更多绝色女子加入进来。这次她若是做得好的话,她可以地位再上升一些,而月银也可以多拿一百两。
转眼,白蕊对着少年尖声叫道:“你这卖ρi股的小儿,你是不是想和我做对?我奉劝你还是滚回去,否则我一定要你好看。”
可是对面少年那绝美的容颜,看上去刺眼的很。
若非有正事要做,她一定要飞过去划破少年那张脸。
好在凰盟给了她不少银子,这少年不过是乱哄抬价格罢了!
白蕊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毕竟,那花家少年手中能有多少银子?白蕊狠狠回过头来朝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高声道:“六千两银子!”此刻,白蕊美丽而犀利的凤眸扫向花闭月,这已是凰盟的底限了,毕竟凰盟买下的女弟子也要物超所值。
“六千五百两!”花闭月端坐椅上,对她的挑衅冷颜以对。
“七千两。”白蕊把自己的私房钱也搭进去了。
“八千两银子。”花闭月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白蕊狠狠瞪着她,等着看她心疼,然而花闭月居然出手非常阔绰,旁边几个护卫看不下去了,“白姑娘,留着银子吧,看来我们抢不过那少年的,那少年狐媚子的模样,肯定勾搭上什么有钱男人了啊!”
闻言,白蕊一跺脚,心中恨得要命。
见状,太子挑了挑眉道:“那雅间内,我似乎看到五弟在里面,楚暮云竟与那少年在一起拍下青楼女子,不知道五弟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毕竟,楚暮云和自己都不可能拍下这名女子带回府内去。
可是,他心中很不痛快,那兰儿姑娘本是他看中的。
不行,他一会儿定要去找五弟,与他理论理论。
而雅间内的白蕊终于恼了,这花家少年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不但勾引了她的未婚夫,甚至还杀死了凰盟几名弟子,如今连自己也敢得罪,霎时间,一张俏脸变成了时青时红的模样。
这个少年,她一定要让他知道凰盟的厉害。
她身旁四个护卫也咬牙切齿,这少年竟然敢与凰盟做对。
他们可是凰盟新招来的侍卫,自然不能坐视主子被人欺负。
于是,四个护卫毛遂自荐,对白蕊鞠躬尽瘁道:“既然那花家少年敢买下我们凰盟看中的人,那么我们四人,就把那女人偷偷地抢回来,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必要时,还可以动手杀了那名少年,给主子泄愤!”
闻言,白蕊唇边终于露出冷冽的笑容。
其中,二品玄术师冷笑了一声,色迷迷地看了她一眼,他是因为白蕊的美貌才加入凰盟的,正想在白蕊面前表现一番呢,于是,此人趾高气昂道:“对付她,简直易如反掌!”
——
兰儿姑娘至今还没有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她竟然被赎身了,而且用了八千两银子的高格,真是天价。
而她看向对面那俊美男子时,不由脸色绯红,原来花家少年把她送给了北宫家族的三少爷,自己真是发达了!
北宫啸却没有看眼前女子,他诧异地望着花家少年,自从南峰学院被他拒绝了之后,他的心中常常浮现出少年的影子,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断袖之癖,于是,更加放纵自己,四处寻花问柳,依然忘不了少年的容颜。
北宫啸毕竟是北方人,有一些胡人的血统,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眸子,棱角分明的轮廓,无不像雕像般俊美绝伦,他不爱笑,好看的眉形扬起斜飞的弧度,他眼中波光一闪,看着花闭月,却仍是如坠云雾,不得其解。
没想到少年竟然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甚至为他送来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可是他此刻令他动心的不是这美人,而是眼前这少年。
他瞬也不瞬地望着她,他低低的,温柔如水地唤道:“你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忽然,他喃喃道:“当初,我邀请你当我的家臣,却被你拒绝了,如今这次找我为了什么?”
但一想到今日目的,花闭月只觉满胸块垒,郁郁难平。
此刻,再次与前夫坐在一起,恍若梦中。
不知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毕竟,她想与北宫家族谈拢拍下禁忌森林矿权的事宜,只为了不让凰盟势力继续发展下去了,如今,能与凰盟实力抗衡的也只有北宫家族,这矿权要么落在凰盟的手里,要么落在北宫家族的手中。
问题是,凰盟早已知道矿物的存在,而北宫家族至今还被蒙蔽着。
她本意并不想让凰盟或是本宫家族中,任何一位得到矿权。
然而,大楚国如今就像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经过一番权衡,花闭月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北宫家族。
毕竟前世的她太了解北宫家族了,相信只要北宫家族得知此事,一定会有所行动,然而,令花闭月始料未及的是,此番,北宫家族的使者竟是她的前夫——北宫啸。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不过令她感到欣慰的是,目前凰盟的势力只是浸透楚氏皇族,未把眼光放在北宫家族,直到北宫家族领兵南下,楚家王朝渐渐覆灭,凰盟见大楚国大势已去,这才见风使舵,派了白蕊与两名女子嫁给北宫啸做妾,一起协助北宫啸成就大业。
三女在床上侍奉了他三月,甜言蜜语,极近挑逗。
却对花闭月冷言冷语,挑拨陷害。
凰盟似乎对任何男人都可以长袖善舞,春风化雨!
对凰盟以外的女人,又如冬风般毫不留情。
最终,凰盟不但没有从历史舞台消失,反而势力更增。
是以,花闭月要趁机利用北宫家族,把凰盟的势力打压下去,让凰盟与北宫家族早日结下梁子,彻底让凰盟永世不得翻身,而不是派出一两个白蕊那样的女子,就可以骗得北宫家族的信赖。甚至在白蕊买下兰儿之前,就把兰儿姑娘纳入自己的麾下,接着送给了北宫啸。
一切都在发生着改变,这些改变都是她刻意为之。
思及此,她面容闪过一丝绝然之色,眼波流转间,只见一片运筹帷幄地沉静。
这么做,她只是不想重蹈覆辙而已。
就像眼前男子,除了互相利用,不会对他再有任何感情。
但瞧着眼前少年,北宫啸的眸子瞬时流露出了一抹痴迷。他眨也不眨地看着花闭月,有种奇怪的感觉,好似认识了少年很久,甚至很想与她靠近。
若是,少年是女子的话,他一定要千方百计地娶她。
他甚至有种冲动,要伸出手覆上了她的手。
然而,他侧目一看,看到一侧坐在的五皇子楚暮云,唇边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方才渐渐敛起神来。
忽然,听到侍者低低道:“北宫公子,外面有位公子大叫着要见你们。说是他与兰儿姑娘两情相悦,想要找你们来理论理论!”
兰儿姑娘一听,不由心中一惊,面色骇然。
兰儿姑娘,听闻这个名字,北宫啸的目光才注意到那女子,瞧见女子有些惧怕的神情,如受惊的兔儿,粉粉嫩嫩的,眼前不由得亮了亮,这女子娇羞可人,风骚入骨,眉目如画,正好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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