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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就算你听不到 > 第九章

第九章

,封飒月、宗宫海翔和相良春日三人在阳台时的场景,现在让我们来还原案发现场。

当书上市之后,读者应该会看到以下这样!

懒得搭理他,相良春日连忙问道:“对呀,飒月姐,你和哥哥什么时候结婚?”

“这……我们没讨论过这个问题。”搔搔头,封飒月尴尬的笑了笑。

“啥?到现在还没讨论?”会不会太久了点?

但当时,我一时闪神,写成了这样——

懒得搭理他,相良春日连忙问道:“对呀,飒月姐,你和哥哥什么时候结婚?”

“呃,我们没讨论过这个问题。”对呀!都到第九章还没讨论。

“啥?到现在还没讨论?”会不会太久了点?

看出端倪了吗?

没错!那不过是我心中闪过的OS,我却很顺的把它敲出来,真是写到快发疯了。(之后疯狂的按Delete键)

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用了毕生最大的心力——应该说是我写小说的“毕生”,只花了六天,至于什么原因,实在难以启齿,不如到我的报台去看吧!(大笑)

因为那时在跟时间挑战——这篇序也是在那个时候完成的,让我老是神游太虚的心思不知怎么的晃到了《达文西密码》上,还记得单懒人看完那本书的时候,一直狂叫:“啊!有被骗的感觉。”并不是因为我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而是时间观念的差别。

《达文西密码》整本故事几乎发生在一个晚上,这让我想到,有时候言情小说的时间观念非常的牵强,(我自己觉得啦,没有嫌弃别人作品的意思,毕竟我也会用这种步数)例如,不过才说了几句话,却告诉读者一个小时过去了,但《达文西密码》里却用了五、六百页写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经过。

这么说好了,如果写小说里的时间经过足以和现实相比的1:lO来浓缩的话,那《达文西密码》就是以和现实相比的l00:1来扩张。

但是因为文章的­性­质不同,所以不能说哪一个好、哪一个坏,只是单懒人的一点心得而已。

写完稿子的隔天,单懒人和久违的朋友杀到一中疯狂逛街,那天气象报告说冷锋南下,我穿着丝袜和质料很薄的短裤,所以我和朋友开玩笑的说我下半身简直全­祼­,冷得“皮皮挫”,还好没有感冒,平安的回家了。

很高兴第二本书也顺利的孵出来了,接下来要写谁?老实说,我要好好问一下小编,有关她信里告诉我的意思,不知道跟我猜想的一不一样?如果不一样,就要找别人开刀了。(大笑)

那么,快点翻开下一页吧!

有问题请来信:minisui@

另外,这里也找得到我:

PS.:解释一下这本书里好像该出现却没出现的莉塔。

我很想用一句简单的话带过:“以后会写到她的故事,到时候咱们再解释。”

这样不知道可不可以?(逃)

(死了半个小时后,再度乖乖爬回电脑前)

总之,大家就把莉塔想成是蔚诗阳的­干­女儿吧!以后蔚诗阳的故事出来了,或是莉塔的故事出来。大家就知道了。

希望这样的解释……各位看官还满意。(­干­笑+再逃)

楔子

她讨厌男生。

“男人这种生物呀,只要还能走,就一定会往有女人的方向走。”这是她母亲说的。

“嗯,那要怎么办呢?”才七岁的她天真的问。

“打断他的腿。”母亲的表情再认真不过。

于是她知道有脚会走的男人都不可靠。

“男人呀,只要有嘴,就一定会说些甜言蜜语诱惑女人。”然后她的母亲又这么说。

“那该如何?”十岁的她又问。

“毒哑他的喉咙,让他不能说话。”母亲这么说时,眼里闪着“为民除害”的光芒。

然后她学会不听信男人的甜言蜜语。

“男人,只要看得见,都会像­色­老头一样盯着年轻女孩不放。”某天,母亲又突然有感而发。

“所以?”十四岁的她只好再问。

“戳瞎他的双眼为上策。”母亲的语气只能用义愤填膺来形容。

所以她了解男人多半带着有­色­的眼光。

“哼!只要下半身能动,他们就像只全年发情的公狗,到处找姆狗交配。”母亲已经一副看破红尘的感觉。

“是喔。”已经十七岁的她连反问的动力都没有。

“所以,只好那么做了。”母亲用手比出剪刀的形状,眼神狠戾。

最后,她终于清楚男人的存在就是一种罪恶,上帝利用亚当的肋骨创造夏娃根本是个错误,应该让这世界只有女人的存在,无­性­生殖主义至上,男人都该沦为女人的阶下囚,高跟鞋底下苟延残喘的蚂蚁!

但是,有一点她一直不能理解,那就是说这些话的女人,也就是她的母亲,不正是个婚姻生活幸福美满,有个疼她、宠她到骨子里的老公,她的亲生老爸吗?

算了!总之,她讨厌男生。

第一章

燥热的七月。

台湾的夏季夜晚无风,只能用闷热不已来形容。

无聊的礼拜六,已经三十岁却还是没有男朋友的日子就是这样,到了周末连个朋友都找不着,因为大家都忙着和男朋友或女朋友共度。

西方诗人科索说:“站在街角却谁也不等也是一种力量。”

问题是,到了她这个年纪站在街角,如果有人认错人的话,都会让她一阵窃喜,毕竟女人过了三十就像是坐云霄飞车俯冲而下,不同点只在找不到升起的那一段轨道。

曾经她也很讨厌男人,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始终停留在原地的恋爱经验,终于让她开始正视男人这种生物的存在和重要­性­。十七岁以前,对于男人,她嗤之以鼻。二十五岁以前,她终于开始想谈一场恋爱。二十五岁之后,她怀疑男人没有原因的对她敬而远之。

眼看着从小玩到大的表弟和堂弟、堂妹们陆续步入礼堂,她却落得连伴娘都不能当的下场,简直令她欲哭无泪。

“唉,热啊!”

封飒月看着天花板翻来覆去,周末八点的这时候根本不会有人拿来睡觉。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热到懒得动的她慢吞吞的翻了个身,伸长手臂在床头柜上摸来摸去,寻找手机。

“喂。”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她的堂弟,同时身兼她的上司封苍征的声音。

再翻身,她换用右手摸寻可能在床头柜上的扇子,“有事?”

封苍征沉静了一会儿,“你在做什么?”

“勉强要说的话,我正在数天花板上的蚊子,看它们什么时候会热昏过去。”封飒月讪笑的说,手上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编着。

“我跟士泉在酒吧,你要来吗?”

封士泉也是她的堂弟之一。

“不了,你们年轻人的玩意儿,我老了玩不动。”唉,她讨厌人多嘈杂的地方。

“海翔也在。”封苍征继续说服她。

封飒月终于提起一点­精­神,“海翔来台湾了?怎么没有来找我?”

宗宫海翔是她唯一的表弟,小时候她特别喜欢听他弹钢琴。

“他刚下飞机就被我逮过来。”封士泉抢走封苍征的手机,吊儿郎当的说。

热气似乎有点散去,她揽起的眉也放松了点,“你在的话,千旭不会也在吧?”

封千旭是封士泉的弟弟,当然也是她的堂弟。

在一拖拉库的堂弟和堂妹中,她是最年长的,封士泉、封千旭和他们的妹妹封江花是她大伯伯的孩子,封苍征则是她二伯伯的儿子,而宗宫海翔是她姑姑的儿子,虽然住在不同国家,但小时候他们常利用寒假和暑假玩在一起。

等到年纪大了后,对企业管理有兴趣的封苍征继承了大伯伯的公司,并且将总公司移回台湾,而对自己父亲公司没兴趣的封士泉和封千旭则在各自的领域有所发展,封江花刚满二十,还是大学生,是所有堂弟和堂妹中年纪最小的,宗宫海翔则是在建筑设计方面崭露头角。

而她这个最老的堂姐则是堂弟的秘书,说起来这个职位或许多少攀点裙带关系,但是事后她以自己的努力证明工作能力不输给任何人,没想到这一待就是八年,连她都快忘记当初只是想暂时找份工作糊口,之后再朝自己所学的会计方面发展的愿望。

“千旭?那小子忙得很,美国现在最红的街舞老师,想上他的课的人早就排到台湾来了,他自己却没办法来台湾开班授课。”说到弟弟,封士泉也只能大叹他的舞蹈细胞过人,不过年仅二十三岁就积极的发展事业。

“那你呢?没事不在美国把马子,来台湾做什么?”封士泉轻佻的行事风格,他们都很清楚。

“汉堡薯条我已经吃腻了,偶尔也想吃吃臭豆腐。”

对他的论调,封飒月向来是听听就好,免得气死自己。

“呿!叫海翔来听电话。”

“喂。”电话那头换成宗宫海翔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

“怎么连你也来台湾?”

“把马子。”沉默半晌,他祭出一个封士泉式的回答。

“你确定不是来被把?”封飒月只能这么问。

“不,是来把人。”宗宫海翔的语气认真。

她甚至能想象得出他那没什么表情的表情,以及说出这话时整个人看起来是多么的……空虚。

没错,如果看到他的眼神,大部分的人都会用空洞形容,并不是他的幼年受过什么样的­精­神创伤,而是他这个人本来就是这样。

“喔,好吧。”封飒月轻笑出声,毕竟用那种可有可无却又好像很认真的语气说这种话,就是宗宫海翔厉害且搞笑的地方。

冷面笑匠,指的就是他这种人。

“那我要挂电话了,前面走来一个正到让人受不了的妹,不多说,我要上了。”还是那副没­精­神的空虚语调,宗宫海翔说完迳自收线。

封飒月看了手机一眼,下一刻清脆的笑声在室内回荡。

如果他真的会去把妹,她的头给他!

将手机扔回床头柜上,封飒月翻身坐起,搔搔一头长及腰部的大波浪鬈发,盯着大约五步距离的浴室,考虑着要不要冲个凉再回来睡,但闷热的空气却让她只是用想的,懒得站起来走过去。

“唉,如果家里有自动前进步道就好。”决定了!她明年夏天前,一定要在家里规划一条动线完美的自动步道。

她再度倒回床上。

假如冷气不要坏掉的话,她一定可以有个好眠。

“噢,热呀……”

她真希望能立刻热晕。

“如果是今天的话,我非常愿意加班……”至少办公室里还有冷气可以吹。

无神的注视大开的窗户,却连一阵清凉的夜风都没有。

晕过去,快晕过去……

封飒月暗暗的祈祷自己在下一秒能不顾一切的晕倒。

“嗯,希望明天会下雨……”

黑暗中有声响。

“唔……”好吵。

昏睡中,封飒月往左一翻,顺手拉高薄被盖住头顶,阻隔外界的杂音。

声音持续不断的透过大开的窗户传人。

有没有过那种在快醒来时,却还不愿意醒过来,所以听到声音便在脑海里催眠自己没听到,或是死命的要自己千万别恢复知觉,因为根本还没睡饱的经验?

而她现在正是处在这种状态。

“唔……啊!是小提琴声!”她终于受不了,边用力坐起身边大吼,证实自己猜测无误,又虚软的倒下,瞥了眼墙上的钟。

晚上十一点。

很好,也就是说她现在打电话报警是合理的。

深夜,暑气多少有些消退,但耳边持续的悠扬提琴声没停过,多少助长了她心中的暑气。

利落的翻身下床,封飒月快步来到窗边,往外瞧。

向来无光的隔壁窗户泛着淡淡的晕黄,从没打开过的窗户如今敞开的角度就像是欢迎大家参观一般,照房间的摆设来看应该是卧房,房内站着一个身材硕长瘦高的男子,肩上架着一把纯黑­色­的小提琴,婉转动听的琴音在他纤长的十根手指头配合下流泄而出。

看来很目中无人,不是吗?

“这种时间拉小提琴,他是怕大家作噩梦醒不过来吗?”双手环抱在胸前,她盯着隔壁那户邻居。

她记得隔壁房子过子老旧,又因为屋主不愿重建,始终租不出去,要不然位于这种黄金地段,屋主光收房租就可以收到手软。

正好住在正对隔壁独栋房屋的公寓二楼,她房间的窗户一开就对着隔壁的窗,相差不过一公尺多的距离,真要说,的确是个没有隐私的距离,之前确定隔壁没人,所以她都打开窗户透气,如今有人搬进来,以后她要小心点。

“原来租出去了。”冷着眼,她真的考虑要打电话给警察,说他制造噪音。

侧耳聆听,曲调很熟悉,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

嗯,好像是五月天的“听不到”。

真是个怪人,用小提琴这种古典乐曲使用的乐器,却拉出五月天那种摇滚曲风的音乐,如果说他拉些没听过的交响曲什么的,说不定还可以促进她睡眠咧!

虽然很怪,却不是现在的重点所在。

“喂。”封飒月用彼此间隔距离加上不会被小提琴声掩盖的音量,朝隔壁那扇同样大开的窗内的男子喊道。

浸­淫­在小提琴世界中的男人连头都没有回。

“喂!”稍微加大音量,她再度叫唤,这次还轻拍窗子,希望能引起男人的注意。

真是奇怪,今天附近住户都不在吗?怎么没人想要制止他?封飒月暗付,却没放弃要男人停下琴声的念头。

男人依然故我。

一次可以当作没听见,两次就……

双眼微眯,封飒月随手揉了团纸球,测量距离后,往前一扔。

咚!

“宾果!正中红心。”

男人终于有反应,小提琴声停下,缓缓转身面对她。

咦?高中生?

这是看清楚对方的脸孔后,封飒月心中出现的OS,但随即又想到这附近的房租不是高中生付得起的,要不是他的爸妈非常有钱,就是他们全家搬到隔壁。

“现在很晚了,你要拉小提琴的话,明天请早。”封飒月清脆悦耳的嗓音在半空中缭绕,顺利传入隔壁的屋内。

有着一张娃娃脸的男子冲着她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

呃?他笑什么?

“你为什么笑?”未经大脑思考的话脱口而出。

男人还是对她猛笑,半句话也不吭。

糟糕,不会是个怪人吧?!

“总之,就这样。”单身女子独自居住在外,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快速合上窗户,封飒月一转身,便看到一旁穿衣镜中反­射­出的自己。

长发披散杂乱,一边的背心肩带滑落,差点春光外泄,脸上还有趴睡的红­色­印子,她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副糟到不能再糟的模样,如果现在有人告诉她怎么死最快活,她绝对二话不说照做。

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床,用薄被将自己团团包住,她完全忘了两个小时前还拼命喊热的话,现在她只想藉此还忘刚才那段难堪的记忆。

她知道他笑什么了!

良久,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唔……真想就这样热死……”

“这么说来,你见到她了。”

隔了一扇窗户,隔壁的房间还亮着灯,桌上的电脑萤幕出现一张表情空洞的脸。

“嗯。”适才和封飒月在窗边对看的男人淡淡地点了下头。

“她认出你了吗?”宗宫海翔透过视讯和他对话。

“没有,但是她的穿著我很满意,所以原谅她暂时忘记我。”男人说话的声音有股飘忽的腔调。

在这种让人不禁赞叹冷气是人类文明史上最具便利­性­的伟大发明的天气里,她刚才的穿著可真是比冷气还要清凉上好几倍。

“啊,看到什么养眼的镜头了吗?我看我也搬到飒月的隔壁好了。”面无表情的说着调侃的话语,宗宫海翔努力让自己的嘴形看起来清晰可辨。

“你在做脸部扩张运动吗?”男人使出一记回马枪。

“我只是出于关注残障同胞的爱心。”唯一一号的表情不变,宗宫海翔还是没有停止“脸部扩张”运动。

“多事。”男人笑嗤,回敬道:“那我是不是应该靠近萤幕一点?”

“我只瞎了一只眼,不是一双。”

“嗯哼。”这点他便无法跟宗宫海翔比,毕竟他是聋了一对耳。

耳聋的程度可以分成六级,而他已经属于第六级的极度聋,意指纯音听觉丧失大于九十分贝,残余听力一般不能利用,即使是在他耳边大喊,他都没反应。

遗传­性­耳聋,但他并不是一出生便听不见,而是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丧失听觉能力,先天­性­耳聋的确包含在遗传­性­耳聋内,但遗传­性­耳聋不等于先天­性­耳聋,遗传­性­耳聋还囊括各年龄阶段发生的听力损失,他便是属于后者。

他从十岁开始学习小提琴,那时他的听力还是正常,听得见任何声音,直到他十三岁后听力渐渐丧失,到现在已经属于会影响说话能力的极度聋,跟他很熟,知道内情的朋友都会为了体谅他阅读别人­唇­语的辛苦,而放慢说话速度,或做出清晰的嘴形,但他不喜欢这样,他只是听不见,有些不方便,并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就像从小到大的好友宗宫海翔说的,他自尊心太强,常常为此而拒绝别人善意的帮忙,但在他眼里,不管是善意或是同情都是相同的,他不需要别人将他当成特别的个体,只要把他视为一个普通人就可以。

比如小提琴,他不也可以拉得像普通人,甚至因此扬名国际吗?

“我突然想到,要是飒月一直认不出你呢?”

宗宫海翔淡漠的声音响起,要不是他仍看着萤幕,一定不会知道他在讲话。

“会的,她会认出我。”他抓不准字音的话,要是不熟的人绝对听不清楚。

“好吧!那你努力,我要先睡了。”如同往常,自顾自结束对话的总是宗宫海翔。

将笔记型电脑的萤幕合上,相良陆斗来到窗边,注视着那扇稍早关上的窗。

因为父母认识,是朋友的关系,从小他便跟着封家的孩子一起玩到大,其中封飒月和宗宫海翔跟他最为熟识。

他母亲的娘家就在封飒月母亲的娘家隔壁,听说在他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常和封飒月玩在一起,她稍长他三个月,所以大人们总会要他喊她一声姐姐,但是他每次都拒绝,从没有一次听话过,因为他从小就很喜欢隔壁那个长得很可爱的女孩,所以他才不要叫她姐姐咧!

他也一直以为封飒月会喜欢他,直到十岁那年的暑假,她当着他的面说讨厌他,比起像个过动儿老爱欺负她的他,她更喜欢像个小绅士般静静弹着钢琴的宗宫海翔。

像个小绅士?他那根本就是无­精­打采、面无表情好不好?

长大后的他会这么想,但那时候他还小,被她这么一说,可真的是青天霹雳,于是还称不上成熟的思考模式告诉他,只要像宗宫海翔一样学会乐器演奏,封飒月就会喜欢他,结果呢?他苦练多年后的现在,宗宫海翔早就不再弹钢琴,转战建筑设计,反倒是他玩出了兴趣,一学便没停过。

生­性­叛逆又喜欢跟别人不同的他选择了小提琴,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拉过古典乐曲,那时候教他乐器的是宗宫海翔的父亲宗宫响,身为作曲家的他,见他不愿演奏制式的乐谱,开始替他谱些简单的曲子让他练习,间接的他对作曲也产生莫大的兴趣,所以现在他除了偶尔会应邀在盛大的场合演奏外,其它时间都是谱谱曲,自娱娱人,并没有因为耳聋而产生不便。

事实证明,就算听不见,他还是活得很好。

于是,这段等了三十年的暗恋,他现在要来准备采收果实了。

嘴角上扬的弧度显示出他的好心情,星眸映照着子夜的星空,互相辉映。

清晨六点,小提琴的声音准时响起。

再度历经了一次睡不饱却被迫清醒的感觉,她抓起手机确认时间后,简直想哭泣。

她是叫他明天请早没错,但也不用这么早吧?!

天知道她昨天为了克服心里的羞愧戚,花了多久的时间才睡着,隔壁的邻居到底知不知道有些人没睡满十个小时会死呀!

如果她现在手上有可以遥控杀死人的卫星,她绝对会顺应心中杀人的愿望,按下红­色­的按钮,发­射­远在臭氧层外的追杀机器,第一个目标就是他那把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小提琴。毁了它以后,就会有美好的睡眠品质。

瘫在床上,她的耳朵又自动辨识出歌曲的名称。

“今天是‘知足’吗?”欸,他还真爱五月天的歌。

“大早就拉些有的没的歌,真是让人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喂!现在才六点,普通人应该要有的常识,你到底有没有呀?!住宅区内严禁噪音,你懂不懂?就算你没有公德心,礼义廉耻中的羞耻心你总该要有吧!”封飒月噼哩啪啦祭出一长串咒骂。

如同昨晚,那名男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封飒月气疯了,随手拿起昨晚没吃完的苹果用力往他的头一扔。

不知道是没扔准,还是被他闪过了,苹果摔落在地上,虽没打到他,但还是发挥了效用,至少他放下小提琴,研究那颗苹果究竟是从何而来。

“这边啦!”见他左右张望,就是没往后看,封飒月没好气的出声。

男人此时正好往后看,一拾眼便看见封飒月满脸抑郁的伫立在窗边,双手如昨晚一般抱在胸前,直瞪着他。

暗自试了几次,确定可以发出正确的声音他才开口,“早安。”

“你也知道很早,那就麻烦你吃过早餐以后,确定大家都出门了,再拉小提琴!”太阳|­茓­隐隐抽动着,怕自己一不小心怒骂出声,她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

“我已经吃过了。”娃娃脸上有着浅浅的微笑,这次他的语音有些上扬。

只不过盛怒中的封飒月没有注意到。

笑笑笑,他到底看不看得懂别人的脸­色­?她难道像是敦亲睦邻的好脸­色­?没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是一副怎生的晚娘面孔,他居然还嘻皮笑脸的回答他吃过了!

“是吗?我还没吃过,因为我根本还没睡饱!”发觉自己的好教养完全崩溃,她也懒得跟看不懂脸­色­的人客气,直接狂吼。

原来她是因为还没吃饱,脾气才会那么大。他这么解释她一大早的火气。

始终维持着笑容,他热心的问:“那要不要来我家吃?”

谁在跟他说早餐的问题?!

“我是叫你不要白目到一大早就拉小提琴!我还在睡觉!”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听不懂,跟疯子说理,说不清。

“吵到你了?”要是不吵醒她。就没意义了。

“废话!”不然她看起来像是感谢他叫她起床吗?

“对不起,不过我习惯在这个时间拉小提琴,因为特别有感觉。”

翻了个大白眼,封飒月察觉自己的怒火一点都没有减少,反而有增加的趋势。

“那就请你爸妈将你的房间改建成隔音设备超专业的音乐教室,你要在里面开班授课或是三更半夜敲锣打鼓都没关系。”明明是跟文明人在交谈,她却觉得越来越累。

“喔。”她说话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解读她的­唇­语,只好随口应答。

没错,她还不知道他失聪的事实,而他也不打算在她认出他之前告诉她。

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大概快二十年了吧!从他十岁的那个暑假之后,他们便再也没见过面,所以她会认不出他也算情有可原。

“真是的,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难沟通吗?”

高中生?她刚刚说高中生吗?

“高中生……是指我?”心中有条紧绷的线濒临断掉的边缘,他小心翼翼的确认。

“难道我看起来像高中生?”高中生的老师还差不多。

绷紧的线断裂,他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我不是高中生。”

呃……他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喔,大学生吗?”气焰削弱,封飒月仔细观察他突然变化的脸­色­。

嗯……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

“也不是。”他现在的笑容可以用冰冷来形容了。

老天,目前是可以热死人的夏季不是吗?她怎么觉得有点冷?

“难道是国中生?”不会吧!她看走眼到这种程度?

国中生?她瞎了不成?

“你真会猜,可是为什么就是没有正确答案呢?”他慢慢的步向窗边,视线锐利到让她觉得刺眼。

好熟的脸,却是不太熟悉的表情。

印象中这张脸应该是带着非常阳光的笑容才对,她脑海中慢慢拼凑出那遥远的记忆原形,那个小时候如梦魇股存在的脸庞逐渐清晰,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什么季节,不论是穿着汗衫或围着围巾,他都笑得很开怀,因为他是……

“相良陆斗!”冷漠的双眼终于渗出一丝丝温暖,他的笑容恢复成她记忆里的那个模样。“好久不见,飒月。”他缓缓的说。

“啊……”

清晨六点多,一声惨叫划破天际,乌云开始聚集。

嗯,今天会下雨。

第二章

“要好好相处哟。”

大人们总爱把一堆孩子凑在一起,不管他们是否看彼此顺眼,都要他们相亲相爱一起玩。

她最讨厌这样了!

就是因为爸妈的那句“要好好相处”,害她老被隔壁姚阿姨家的男孩子欺负,原以为这个暑假爸妈会像往常一样带她到英国或美国和堂弟、堂妹玩,再不然到日本去和表弟玩,都强过留在台湾面对隔壁那个她最讨厌的男生。

她不讨厌姚阿姨和相良叔叔,硬要说的话,她只讨厌那个男孩!相良陆斗。

那个明明小她三个月,却老爱将她瞧得扁扁的,不把她当一回事,连姐姐都不肯叫她一声的男孩,虽然她也不是真的很期待他叫她姐姐,但他老爱欺负她,小时候她一头长发每天梳得美美的,他却每次爱弄乱她的发型,到最后她­干­脆剪去一头三千烦恼丝,但接着他又找到更多奇奇怪怪作弄她的方式,这样要她如何不讨厌这个男孩?

所以她决定求爸爸带她去找堂弟、堂妹玩。

“你想去找士泉他们?”

“嗯。”已经十岁,是个要撒娇也很微妙的年纪,而早熟的封飒月向来对撒娇不在行,所以她很担心爸爸会拒绝。

“可是再过两三天海翔要来台湾耶。”正忙着工作的封北辰轻拍女儿的头,婉转的拒绝她。

“海翔要来?”封飒月原本淡然的脸孔出现一丝光彩。

她住在日本的表弟宗宫海翔,因为他父亲宗宫响是个作曲家,所以他从小就学了很多乐器,她最喜欢海翔弹钢琴时的模样,看起来就像童话里的王子。

没错!跟隔壁那个野孩子完全不同。

听说姑丈和相良叔叔是很好的朋友,以前在一起工作过,真不晓得为什么姑丈的儿子海翔和相良叔叔家的那只野猴子会差那么多。

“而且他一整个暑假都要住在我们家。”边画着设计图,封北辰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女儿身上。

“真的?!”封飒月露出大大的笑容。

“真的。”回应女儿的笑,要是手边有相机,他肯定会对着越大越少笑的女儿猛拍。

“那我要叫妈妈帮我把钢琴擦­干­净。”封飒月露出甜甜的笑,很快就溜去找不知在哪里的母亲。

叮咚。

“飒月,去开门。”在厨房忙碌的蔚诗阳探出头,出声制止了封飒月的脚步。

“喔。”不得已,她只好先去应门。

叮咚。

门外没耐­性­的人又按了一次电铃。

“来……”封飒月拉开门,在看清楚门外的来人后,她想都没想,立刻摔上门。

砰!

吓人的关门声让蔚诗阳和封北辰纷纷探出头来。

“怎么了?”封北辰问。

“没事。”故作镇定,封飒月摇摇头。

“是谁呀?”暂时完成手边工作的蔚诗阳走出厨房,朝大门走来。

“送……送报纸的!”说谎毕竟不是封飒月的强项,她开始结巴。

夫妻俩对看一眼。晚上七点,会是送晚报的吗?

“宝贝,我们家没有订晚报。”封北辰也开始好奇是谁让女儿这么亟欲隐瞒。

“喔,我说错了,是……是猫。”少有说谎的经验,她连临时掰的谎言需要合理都不知道。

“猫会按我们家电铃呀?那妈妈还真想看看是什么品种的猫这么聪明。”蔚诗阳绕过女儿,准备打开门。

封飒月的速度更快,挡在母亲和门之间,“不行!”

蔚诗阳微笑的轻唤:“老公。”

几步来到门前,抱起女儿,封北辰暗笑不已,低声道:“抱歉啦,宝贝。”

不管怎么样,吃饭前,老婆最大,而且他也想看看来人是谁。

蔚诗阳打开门。

“不……”封飒月声音绝望的大喊。

“咦?海翔?你不是再两天才要来吗?”蔚诗阳的声音宣告来者的身分。

“妈妈说没事,要我早点来。”门外传来宗宫海翔的声音。

啥?海翔?

被妈妈的身影挡住,封飒月看不见站在门口的人是谁。

“也好,飒月在等你呢。”蔚诗阳说。

“舅舅。”宗宫海翔朝封北辰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程度比封飒月更上一层楼。

“爸,让我下来。”封飒月挣扎着要下去。

双脚方落地,宗宫海翔便站在她面前,封飒月一个箭步冲向门口。

她刚刚明明是看到那个讨人厌的猴子!

站在门外四处张望,确定没人后,封飒月才关上门。

或许是她看错了。

封北辰和宗宫海翔则率先踏入客厅。

“飒月,你在­干­嘛?”不解女儿的举动,还留在门边的蔚诗阳问。

“不,没什么。”没看见讨人厌的野猴子,封飒月的心情终于好转。

但是,好景不常……

“哎呀,陆斗,你也来啦!”封北辰语带惊讶。

砰!

正好走进客厅,封飒月扎实的摔了一大跤。

“老天!飒月,你没事吧?”跟在她后头的蔚诗阳赶紧将她扶起。

“因为飒月一看到我就把门关上,我只好从落地窗进来。”长得一副娃娃脸的相良陆斗乖乖的坐在椅子上,露出可爱的笑容。

“是这样吗?飒月?”封北辰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这个爱在大人面前装乖的骗子!封飒月恶狠狠地瞪着他。

“不,我只是太高兴看到他,所以一不小心把门关上……”封飒月口是心非的说,“我还可以再来啰?”相良陆斗满脸期待和兴奋。

在场所有的人将目光投向封飒月,等待她的回答。

“嗯……”

下次他来,她一定偷跑出去。

她恨十岁的暑假!

整个暑假她和海翔都陪着相良陆斗到处跑,一下抓青蛙,一下绕着整个小镇乱窜,她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个淑女,但玩得像个疯婆子一样也不是她所希望的,她只想在家里听听海翔弹钢琴,静静的看本书,吃妈妈烤的饼­干­点心,而不是跟那只野猴子上山下海的发疯。

这一天,相良陆斗说要到海边的堤防上钓鱼,所以他们先到附近的空地去挖蚯蚓。

日头赤炎炎,戴着帽子、手拿铲子的封飒月看着好像快冒烟的地面,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陪那个好动的相良陆斗,明明大家都在家里吹冷气睡午觉,她却要在这里晒太阳挖蚯蚓,只为了他老大想钓鱼!

“封飒月!别偷懒。”发现封飒月呆呆的站在一旁,相良陆斗马上大声喝斥。

神游太虚的她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紧抓着铲子开始狂挖。

相良陆斗这才满意的蹲下身,继续自己的动作。

十分钟后,夏天的太阳一点减弱热度的迹象都没有。

“海翔,我们回家好不好?”封飒月一向不喜欢户外活动,悄悄移到宗宫海翔身边,低声询问。

“你想回家?可是陆斗说想钓鱼。”总是没有表情的脸对上她。

“可是好热,我不喜欢钓鱼。”她快热昏了,钓鱼什么的她才不管咧!

将挖到的蚯蚓装进桶子,宗宫海翔开口,“那你先回去好了。”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一双鞋子出现在他们眼前,蹲在一起的封飒月和宗宫海翔抬起头,相良陆斗怒气冲天的看着他们。

他在生气?

凭什么?他们陪他来这里晒太阳,他还生气?

“我不玩了!”向来好脾气的封飒月丢下手中的铲子,火大的站起身。

“你说什么?”攒起眉峰,那张娃娃脸浮现不敢置信。

一旦说出口,烧到心口的怒气便压抑不了,封飒月大吼:“我不想抓蚯蚓,不想钓鱼!”

“那你想­干­嘛?”搔搔头,相良陆斗一脸不解。

他一直以为她很喜欢这些游戏,所以才会每天拉着他们东奔西跑,怕他们会玩腻旧的游戏,天知道他每天晚上睡前都在思考明天要带他们见识什么样的新东西,什么样的新游戏,结果她居然跟他说她不喜欢钓鱼?要不然她想玩什么?

“我想看书,想待在家里听海翔弹琴!”什么都好,就是不想跟他一起玩!

她没办法和他好好相处,因为他总是自以为是的认为什么好玩,就强迫他们一定要接受。

“这样吗?好呀,今天去听海翔弹钢琴。”相良陆斗很­干­脆,开始收拾带来的工具,顺便将桶内的蚯蚓放回土壤中。

啥?就这样?他这么简单就说好?

傻傻的看着宗宫海翔同样将挖到的蚯蚓放生,她的怒气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发泄。

“走呀。”朝她伸出手,相良陆斗唤道。

封飒月愣愣地伸出手。

“笨!不是说你!”相良陆斗敲了下宗宫海翔的头,因为他早封飒月一步牵起他的手。

“我以为……”摸摸被敲痛的地方,面无表情的宗宫海翔淡淡地开口。

这一幕让封飒月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最后三个人手牵手一起回到封家,蔚诗阳和封北辰都外出工作,所以家里只剩他们三个小孩,封飒月端出果汁和饼­干­放在桌上,然后拿了一本书坐在自己最爱的位子上,宗宫海翔被相良陆斗拱到钢琴前,很快的,满室充满悠扬的琴声,和……相良陆斗嘎吱嘎吱吃饼­干­的噪音。

原想出声制止他,但念头一转,封飒月决定看在他今天那么好说话的份上,暂时原谅他。

登登登登……

美妙的琴声。

嘎吱嘎吱……

无止尽的饼­干­咀嚼声。

太阳|­茓­微微抽动,封飒月告诉自己只要像平常一样忍耐就好。

登登登登登登登登……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两道声音怎么样就是无法融合在一起。

砰!

最后,封飒月实在忍不住了,用力放下书本,“相良陆斗,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细嚼慢咽,吃东西不可以发出声音呀?”

“咦?有吗?”丝毫没有自知之明,相良陆斗继续咬着饼­干­。

眼看他丝毫不把她的话当成一回事,封飒月忿忿起身,右手的食指直指着他的眉心,怒喊道:“你就是这样才不够成熟!”

如同往常,只要一碰到他,她的火气就可以和外面的太阳媲美。

“成熟?”他才十岁,跟成熟这个字眼还没熟到那种程度。

“幼稚!你要是像海翔一样就好了。”没错!他永远不可能成熟,只不过比她小三个月,看起来却像她刚念小学的弟弟,长得那么可爱,怎么可能会成熟?!

“像海翔一样?你是说弹钢琴吗?”她喜欢那种男生吗?

翻了个白眼,封飒月无力的说:“如果学琴能够让你有气质一点,那你就拼命的学吧!”

咚。

相良陆斗手上的饼­干­掉落在地上,满是饼­干­的嘴巴却怎么也合不上。

“飒月,你说得太过分了。”合上琴盖,宗宫海翔淡然的说。

从来不表示任何意见的宗宫海翔居然会帮相良陆斗?封飒月也知道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但被当众说穿的感觉很不好,让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总之,我最讨厌陆斗了!”

十岁那年的暑假,在她这么大喊过后,再也没见过相良陆斗。

最讨厌陆斗了!

“啊?!”从昏迷的梦中骤然清醒,封飒月眨眨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晦暗的天花板。

这里……是她家,现在的家。

细白的手摸摸布满薄汗的额头,她回想起昏倒前所发生的事。

相良陆斗,她小时候最讨厌的男生。

以前她家隔壁的姚阿姨远渡重洋嫁给了日本人,生了个中日混血的小男孩,那就是相良陆斗。

说起她和相良陆斗以及宗宫海翔的渊源,只能用既复杂又简单来形容。

她的父亲封北辰和宗宫海翔的母亲封希羽是姐弟,她的母亲蔚诗阳则和相良陆斗的母亲姚展筠是邻居也是好朋友,后来姚阿姨嫁到日本去,她的老公相良陆实和宗宫海翔的父亲宗宫响是朋友也是工作伙伴,这一圈一圈兜来兜去,总之,他们三个从小就认识。

宗宫海翔比她小,所以论辈分是她的表弟,因为家住日本的关系,在她七岁之前不是她和相良陆斗去找他玩,就是他来台湾玩,但那并不表示因为这些复杂的关系,她就喜欢相良陆斗。

七岁以前,相良陆斗都住在台湾的外婆家,也就是她家隔壁。

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只是或许生活在典型的乡下小镇,大家总跟着大人在田野问光着脚玩耍,野­性­特别重也没有人管的相良陆斗很快的成为附近一带的孩子王,每天ρi股后面总有一堆孩子跟着跑。

她是个不爱动的孩子,说好听点是文静,其实就是个内向怕羞的孩子,但是她一点都下羡慕那些在外面跑跑跳跳同年纪的小孩,因为除了不爱动,洁癖也是她的个人特­色­之一,所以她从不在乎独自一人待在家里,看书就是她最大的兴趣。

偏偏那个讨人厌的混血儿邻居就是爱找她麻烦!

她不出门,他便带着一打小朋友每天出现在她家门口对着她的房间大喊,要她出来玩,如果她还是不肯出来,他便会按电铃要她妈妈放行,然后加上他总共十三个孩子在她家玩耍。

有没有搞错?那是她家耶!她连奢求一丁点的安静都不行吗?

最后她妥协了,只要他们一叫,她再不想也会出门,跟着他们上天下地,乱跑乱闹,有时候放风筝,有时候玩捉迷藏,其它的孩子完全以相良陆斗马首是瞻,只有她非常不合群,当他们抓青蛙的时候,她站在不会被弄脏衣服的地方观看,钓鱼的时候,她的钓竿上连鱼饵都没有,因为她不想为了抓蚯蚓弄脏双手。

发现这种情况,相良陆斗开始特别跟在她身边,说好听点是帮她,事实上是监视她到底有没有乖乖配合大家的行动。

她最讨厌人家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她有参与就好,不代表需要勉强自己去做那些不爱做的事吧!

而其它同年龄的男生看到这种情况,对她也没有好感,常常会趁相良陆斗没注意的时候欺负她,那就是她七岁前的悲惨童年。

至此之后,她恨死那些臭男生了!

七岁那年的春天,相良陆斗离开了。

姚阿姨和相良叔叔决定让他回日本读小学,刚听到这个消息,她表面上不做任何回应,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便高兴得大叫跳跃,再也不用看到他,是件振奋人心的事。

谁知道小学一年级的暑假,那个可恶的臭男生回来了,还带着她的表弟宗宫海翔,从那一直到她十岁,那段噩梦般的生活没解脱过。

这就是为什么要忘了相良陆斗这个人对她而言是那么轻易的事,毕竟那个总是欺负她、逼迫她。让她怎么样都看不顺眼的男生,就这么消失在她面前,再也没出现,她高兴都来不及了,记那么清楚­干­嘛?

但是他为什么在消失了二十年后又突然出现?

“醒了。”

才想着,相良陆斗的脸出现在她黑润的瞳孔中。

心一颤,她动作敏捷的跳起,往后弹坐,“你怎么会在我家?!”

没听清楚她说的话,但她跳超过床沿的身躯他可没漏看,快速伸手一拉将她带离开床沿,正巧拉进他的怀中。

娇躯在怀,他发出满足的喟叹。

唉,他真的很喜欢她。

他不知道有记忆的年纪应该是什么时候,但他清楚的记得三岁时第一次见到她的画面。

那张圆圆的苹果脸,两颊总是透着红润,她可爱的模样当下让才三岁的他了解到喜欢一样“东西”是什么感觉,所以他才会一直缠着她。

原以为她应该也会喜欢他,却一直到十岁才从她口中听到讨厌和拒绝。

那真是令他难过的一段记忆。

之后他发誓若不能学好小提琴就不去见她,却在学习的过程中发现听力丧失的这项事实,让他见她的时间变得遥遥无期,他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明明他一直都能得到她的消息,也知道她住在哪里,却总是感觉她离他好远。

而深知他心意的封家兄弟也暗中替他挡掉封飒月所有可能的桃花,让如今已经迈入三十大关的她,除了大学时期曾谈过两个星期的短暂恋爱,之后再也没交过男朋友。

说起来,这里头其实也有他的私心。

因为他明知道封家兄弟为了和他多年的情谊替他这么做,却还是故意忽略她也会寂寞,以前封苍征还没结婚时,可以在周休二日和封飒月约出来见个面,排遣她独自一人的孤寂,可是现在他已有妻子,就算他肯在假日邀约封飒月到他家玩,恐怕封飒月都会觉得自己是个电灯泡,而不愿前去。

刚好时间也差不多,他在工作上也有些成就,于是在他和封家兄弟的秘密计画下,搬到封飒月现在住屋的隔壁。

其实打从封飒月搬进这里之后,他同时就要封家兄弟替他买下隔壁的房子,所有的内部装潢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完成,只等他搬进去。

如今,他搬进来了,对于窗户能看到的风景更是超级满意。

“要抱到什么时候?”被他抱住不放,封飒月闷闷的声音由他的胸前传出。

胸膛传来的震动感让他低下头,正好看到她的嘴一张一合来不及解读,他连忙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想要我砍断你的手吗?”掀掀嘴皮子,封飒月没给他好脸­色­。

“那么久没见面,给我一个重逢的拥抱不行吗?”暂时还不想被她发现他听不见,他花了好大的心力去想象以前说这些字的声调。

“如果你不说这是个重逢的拥抱的话,我会以为你想抱上一辈子。”她差点就认为需要拿刀子砍断他的双手,才能挣脱这个“重逢的拥抱”。

他露出皮皮的笑容,“抱上一辈子也不错。”

“更正,我应该直接砍死你。”虽然也露出笑,但是她的笑容很狠。

“嗯?什么?”听不见声音就是有这样的麻烦,有时光是用看的,并无法完整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

通常他都是用眼睛看,加上百分之二十的猜测,然后回话。

“总之,放开你的手。”她的食指和拇指在他的腰间掐起一块­肉­,用行动和言语表达出她强烈希望他放手。

噢,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他特别凶狠。

“我以为你是成熟的大人。”很­干­脆的放开双臂,他轻轻揉着被她捏痛的地方。

“你不也还是跟个孩子一样。”在她看来,他才没差咧!

否则他不会这样对她又搂又抱的,就好像他们这二十年的空白时间是她的一场美梦,而他们未曾分开过,一切才会那么的熟悉。

“如果你指的是我的脸,我会让你笑不出来哟。”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冷笑又出现在他脸上。

他知道自己娃娃脸,但那是遗传自母亲,他没办法改变DNA,只好换他命令别人不能嘲笑他的脸。

哦喔,看来他很不喜欢别人说他的脸的是非。

“放心,我没那么肤浅,我看的是你随着时间越见腐败却长不大的内在。”她会怕他?怎么可能?!

“呵,随着时间的流逝,你的嘴上功夫越来越厉害,是封阿姨教的吗?”想她以前就能拐弯抹角的骂人,二十年不见,她的功力只增不减呀!

“好说,我妈常说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糟糕,他发现越来越不能解读她所说的话,是因为她说话的速度太快?还是平时和他说话的人速度太慢,养成他在无形中依赖别人放慢说话速度的坏习惯?

铃铃铃钤……

一阵铃声响起,不是她的手机。

瞥了眼放在他身后小桌上的手机,不用想也知道是相良陆斗的。

钤铃铃铃……

在他房里二十四小时开着的笔记型电脑,是他取代手机的通讯用具,虽然现在已有视讯电话,但萤幕的清晰度还是比不上电脑,常让他看不清楚对方说些什么,所以他在家都是用笔记型电脑和别人联络。

但现在是在她家,平时他的手机会用震动加铃声让他知道有人打电话给他,只不过他方才将手机拿出来放在桌上,忘了放回口袋里,完全听不见此刻大声作响的铃声,他还沉浸在解读她说的话里。

攒起眉,封飒月不懂,他为什么不接手机?

“喂,你的手机响了。”

提醒他的同时,封飒月正好弯下腰去捡掉落地面的枕头,以至于相良陆斗并没有看到她说话。

拾起枕头,发现他并没有接起电话的意思,还愣愣的看着她动作。

“喂!我说你的手机响了。”她沉不住气,朝他大吼。

只见他眉也不皱,迟疑了一秒钟,才转身去接手机。

封飒月不以为意,想等到他挂断手机再叫他回去。

“嗯……嗯……”

在他讲手机的期间,她顺手折起棉被,脑子突然闪过刚才他那细微的迟疑表情,淡淡的疑惑在她心中升起。

为什么手机响了那么久他都不接?

边想着,她一不小心撞到一旁的花瓶摆饰。

砰!

花瓶倒地,应声碎裂。

她第一个反应便是想要叫他小心,抬起头,只见他像是没听见任何声音,完全没反应,还在讲手机。

他没听见吗?

初时的疑惑变成怀疑,她小心的避开满地的花瓶碎片,来到他背后,用不小的音量说:“不要踩到玻璃了。”

背对着她的相良陆斗还是没反应。

难道……

她一把抢下他的手机,附耳细听,手机那一端根本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对着没有人的手机说什么话?

下一秒,封飒月对上被发现之后满脸尴尬的他,用前所未有的超大音量质问:“相良陆斗,你怎么了?!”

一时之间,他只能傻笑带过。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第三章

雨下了一整天。

好好的星期假日,气象局发布陆上台风警报,虽然扫兴,但至少带来了一丝消除暑气的凉意。

“你们有开冷气吗?我觉得好冷。”宗宫海翔坐在封飒月和相良陆斗之间,吃着自己带来的蛋糕,对封飒月制造出来的低气压有戚而发。

台风带来的冷意,完全比不上她所散发出来的寒意。

“我想你直接穿件大衣会比较快。”相良陆斗的语调忽高忽低,抓不到一个音准。

封飒月只是看着,没打算Сhā话。

“何不打开暖气呢?”见端坐在一旁的封飒月选择默不做声,宗宫海翔只好自己接下这难接的话题,谁教起头的人是他!

冷眼睇视他们哥俩好一搭一唱,封飒月在沉默半个小时后,才慢慢开口。

“所以,你是完全听不见了。”

这不是问句,是她一个小时前得到的最新情报,促使她在说这话时不自觉的放慢速度。

原本微笑的娃娃脸闪过一丝不悦,很快又收敛,“不用特别说清楚,没关系。”

他最不想要她的同情。

“我只是不想同样的话重复两次。”她才不是同情他,只是基于保护弱势团体的关系。

“噗!”宗宫海翔依旧面无表情,用手掩住不小心逸出笑声的­唇­瓣,只剩下空洞的眼神。

“很好笑?”相且陆斗没有漏看他的一举一动,虽然听不见,还是依照多年的经验判断他突然捂住嘴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不要藉机岔开话题。”封飒月早看穿他们那一点小伎俩。

被她严厉的语气吓住,在场的两位男士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宗宫海翔先发言。

“那,我先走了。”

快速判断情势后,宗宫海翔知道封飒月现在正处于怒气的当头,要做客的话,还是改天再来好了。

“海翔!”相良陆斗解读完他的嘴形后,只来得及对脚底抹油跑得飞快的宗宫海翔的背影呼唤。

这个时候就溜得很快,把他一个人抛弃在这里面对她。

封飒月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打从一个小时前她得知这个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就只有她被蒙在鼓里的消息后,由宗宫海翔的嘴里也听到了不少他最近的消息,例如,他虽然聋了,却还是继续拉小提琴,甚至在国际间享有一定的知名度,只是她从不关心这类新闻,所以才会对现在的他完全不了解。

他已经听不见了。

在她对他的离去喜不自胜的时候,他却为了她的一句话拼命练习小提琴,只为了将最好的琴声献给她,甚至在他失去听力后也下放弃小提琴,这样的他……简直就是个大笨蛋!

他难道听不懂那只不过是当时情况下的一句怒气宣泄词吗?

­干­嘛因为她随口说说的话就努力成这样?

所以她就说他根本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否则不会连她说那些话的真正意义都听不出来。

“你……家人还好吗?”想问的话太多,到最后她只能先从这种不痛不痒的问题开始。

耸耸肩,他给了个同样不痛不痒的回答:“不错。”

他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她一定是在想她并没有要求他这么做,别以为他这样做就会感动她,她便会跟他说声对不起,以前种种是她的错……之类的。

对呀!因为封飒月是个认为面子比什么都重要的女人。

从小就是这样,发现自己做错事的时候,她绝对比任何人都气自己,却嘴硬得要命,无法低声下气说声抱歉,只好想尽办法补偿对方。

这就是他喜欢上酌女人。

呵!可是她大概不会知道他根本不想要她的道歉或是愧疚,因为当他发现的时候,自己早照着她的话做,对于她说过的话就像命令刻在脑子里,然后自动自发的释放出讯息,身体像是有意识般行动了起来。

其实他很清楚,做那些事是因为不想被她看轻,希望能让她开心。

这就是他认为喜欢一个人该做的事。

沉默了一会儿,她再度开口,依然绕着家人这个话题打转。

“很久没看到春日,她现在怎样?”相良春日是相良陆斗的妹妹,以前有段时间也曾经玩在一起,之后便没再见过。

“你们没见过吗?她住在台湾。”他喝了口她端出来的水果茶,润润喉咙。

“咦?是吗?我不知道,没人告诉过我。”

说到这儿,封飒月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对于他的离去太过高兴,而下意识排斥任何可能会得到他的消息的管道,之后她忘了他的存在,到最后便没有人想再跟她谈起他的事,连带的他家人的近况她也不清楚,毕竟提到他的家人,势必也会提到他。

“现在我也搬到台湾,过几天她会来看我,你想见她吗?”其实他是随便说说,不过如果她想见他妹的话,他绝对会要妹妹冒着风雨,今天就赶过来。

“嗯,有机会的话,见个面也无妨。”老实说,她根本连相良春日长什么样子,是圆是扁,都不记得。

会问这些有的没的,不过是不希望两个人独处一室的气氛太尴尬,况且他们是真的很久不见,彼此的生活圈没有交集,当然也就没有共同的话题。

问完了问题后,懒得再绞尽脑汁想话题的封飒月考虑把他赶回他自己的家,就关系上来说,他们现在的确可以算是陌生人。

“你会做菜吗?”看出她的打算,他故作不解地跳开话题。

“嗯?”正在思考理由把他赶出去,封飒月并没有很认真听他说话。

“你今天会煮晚餐吗?可不可以接济我一餐?”

“接济?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听不见,不是手脚不方便吧!”她直言不讳。

她是在暗示他自己煮来吃吗?

露出苦笑,他的娃娃脸上尽是无奈,“我对做菜没什么心得,况且今天有台风,不方便出去吃。”

所以他在请求她做饭给他吃吗?

掐着下巴,对于他的要求,她的大脑尚在审核。

“不方便?”他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失落,随后又露出粉饰太平的笑容,“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我想我该回去了。”

呿!他是故意演给她看的吗?休想她会留住他。

相良陆斗说到做到,毫不磨蹭的站起身,往窗台走去。

搞什么?他是在说真的吗?

觑了眼他的动作,封飒月不禁开口,“你要去哪里?”

背对着她往前走,相良陆斗看不见她在说话。

慢半拍的想起他听不见的事实,她终究还不习惯。

封飒月走到他身后,一手搭上他的肩。

相良陆斗吓了好大一跳,回头见是她,忍不住脱口,“我不习惯别人从我背后叫我。”

此时才惊觉自己太没有将他当成聋哑人士的警觉,她身边没有这样的朋友,所以不清楚他们的感受,仔细想想,如果是她处在一个听不见的世界里,有人突然拍她的背,她一定会破口大骂,而他却只是用一贯的语气告诉她。

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她难得先低头,“对不起。”

他又是一惊,这次是因为她少见的认错。

“还有事吗?”不想让她的难堪持续太久,他没多做回应,换了个话题。

“你要­干­嘛?”

“回去呀。”搔搔头,他不解她为何这么问。

封飒月指了指位于反方向的大门,“大门在那。”

“喔,我刚刚就是从窗户过来的。”不然她以为她昏倒后,他要如何从大门踏进她家?

“现在你可以从大门离开。”有没有搞错,他居然想从窗户爬过去?

“不用了,走这里比较快。”况且他也没带钥匙,无法进入他家的门。

说罢,相良陆斗冒着风雨,很快的从窗子跃进他家。

封飒月淡淡地看着,发现他在外面不过几秒的时间,已经被雨淋成落汤­鸡­,再看看天空乌云满布,又是雨又是风的,这种天气要出去真的很困难。

“喂。”她轻喊一声,声音被风声和雨声盖过了也无所谓,因为她朝他挥了挥手。

眼角余光瞄到她的动作,相良陆斗抬起头。

“晚上从正门来吃饭。”知道不需要用喊的,她学宗宫海翔做出正确的嘴形。

在看见他了解她话里的意思后露出的笑容,封飒月关上了窗,连窗帘一并拉起。

她居然会邀请他,真是见鬼了!

星期一,昨日的台风以很快的速度扫过境,今日已经不复见昨日的狂风暴雨,金黄|­色­的阳光照耀未­干­的柏油路面,属于柏油路面的气味混合着早晨的清新空气,味道真是说不出来的怪异。

早上八点,刚起床的封飒月拉开窗帘,对于窗外的天气不满意到了极点。

“台湾不欢迎未达放假标准的贫弱台风,不会改道或增强呀!”

星期假日平白无故被当成台风假放掉有什么意义?台湾施行周休二日,难道台风不懂?

目光再度飘向发光发热的艳阳。

“是呀,它不懂。”自嘲的讪笑几声,封飒月正要离开窗户时,耳尖的听见隔壁邻居家有水壶烧开的哔哔声。

他……在烧水吗?

打开窗户,封飒月从隔壁紧闭的窗户玻璃偷觑里面的情形。

没看到他的身影,是去关瓦斯了吗?

哔……

声音没有停,封飒月等了几秒钟,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推隔壁的窗户,窗户似乎上锁了,打不开,而他家里持续传出的哔哔声没停过。

“该死,他到底在­干­嘛?”伸长手臂猛敲窗户,却是徒劳无功,她现在只祈祷他会看见。

在浴室沐浴完毕的相良陆斗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毛巾遮住重点部位,一出来便看见她满脸怒气,狂敲着他家的窗户。

呃……发生什么事?

相良陆斗走到窗边,打开窗子。

封飒月快速钻进他的房里,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在他家乱闯,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怎么了吗?”他紧跟在她身后。

方才有一瞬间他的确怀疑自己该不该开窗,以她气怒的表情,说不定会把他当沙包打。

她走进厨房,关上瓦斯,回头狠狠的瞪他一眼。

“你不知道自己在烧水吗?”

他可能差点就酿成火灾,知不知道?

相良陆斗这才想起自己进浴室前曾将水壶放上瓦斯炉,也带了计时器进浴室,提醒自己烧水的时间。

“可能是因为水声太大,所以我没听到计时器的声音。”他随口说道。

“喔,这么说来,也是因为水声让你没听见水壶烧开的声音啰?”封飒月满脸笑容的问。

“对,对。”他连连点头。

听他在乱说!

“所以你现在是要跟我解释你突然间又听得到声音了吗?”真是个天兵,又听不见声音,带个计时器有什么意义?

哦喔,他怎么会忘了自己听不见?!

“哈哈……”他只能逸出­干­笑。

其实带计时器进浴室是提醒他记得“看”,没想到他忘了。

“我们那栋公寓有三户家庭,总共五个孩子、六个大人和三个老人家,你家右边是一栋新式大厦,里面有更多家庭,如果你不想背负引起火灾造成这么多家庭家破人亡的罪名,下次烧水的时候最好用你脑袋的一小块区域记住这件事。”封飒月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就是要他小心自己的安全,今天要不是她刚好听到,或许现在正前往公司路上的她会接到她家失火的消息。

而元凶这是这个健忘的老兄。

“呃……”他无话反驳,“你说得对,我去收拾。”

是他一直把独自一人生活看得太过简单,之前他和父母住在一起,就算他们都有工作,不能随时在家,家里还是会有一个专门负责打扫家事的管家,严格说起来,他并不需要亲自烧水什么的,才会让他把独居这件事看得简单。

原来,他连一个人住的资格都没有。

看他蹲在地上,落寞的擦拭溢出的水滴,封飒月感到一阵不忍。

她确实是说得严厉了点,但那也是因为她担心他才会这样说,要是面对漠不关心的陌生人,她何必讲那么多……

咦?

咦?咦?

等等,倒带一下。

她刚刚想到哪?对他太过严厉?不对,再后面的那句,她担心他?对!就是这句!

老天!她在想什么?她怎么可能会担心他?她担心的应该是她家或是其它住户,不会是他!也不可能是他!

她没忘记小时候他是多么恶霸,强迫她做了那么多不喜欢的户外活动,又像个野孩子没气质的欺负她,那些林林总总只能相加不能相减的恶形恶状,她怎么可能会还忘?更别说原谅他!

昨晚肯请他吃饭就不错了。

“总之,你自己保重!”气冲冲的扔下话,也不管他听见了没,封飒月依照来的方式回到自己家。

待相良陆斗擦完地板站起身,早就不见她的踪影。

搔搔头,他不解地低喃:“她什么时候回去的?”

至于封飒月那些没说出口的想法,他根本不知道。

“你一定早就知道了吧!”

一大早迟了几分钟进公司的封飒月冷凝着脸,将咖啡杯重重的放在封苍征的文件上。

脸部线条向来刚毅的封苍征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知道这个秘书堂姐从来不替他泡咖啡,但是每当她泡咖啡给他喝,肯定是有事要问他,他还记得上次她这么做是因为他母亲要她帮忙探他的口风,他开始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得罪她?今天她又是为了哪件事而来?

拿起咖啡杯浅尝了一口,个中滋味只有他知道。

“现在是办公时间,我以为公事公办是我们的共识。”

微微一笑,她站在他面前一动也不动,“我是为公事而来没错。”

“喔?”他等着她的下文。

“我今天迟到了。”

“所以?”又喝了一口咖啡,他不解地问。

“你不问我为什么迟到?”还是笑着,但仔细看,可以发现她的笑容有点勉强。

“为什么?”他顺应她的话问下去。

封飒月挑眉,想看他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因为我的新邻居。”

封苍征脸­色­不变,轻啜那苦到不行的咖啡,心里明白堂姐是为了谁而来。

怪不得这咖啡那么苦。

上次她为了套他的话,泡出来的咖啡是甜到不行,看来她泡的咖啡的味道是依照她来的目的而有所不同的。

“喔,你说的那间一直租不出去的房子终于有人租了吗?”

还装傻!

“是啊,我的邻居其实你也认识,或者可以说熟到不行。”顿了顿,她懒得再和他打哑谜,直接明白的说了,“相良陆斗,我想你没忘记吧?!”

忘?怎么可能?他们一直都保持联络,想挡去封飒月桃花的这个工作也都是因为有他的帮忙,要不是跟他有联络,如何告诉他封飒月的近况?!

“嗯,海翔的朋友。”事到如今,他只能这样说。

毕竟他也是有妻小要养的,不能在这里被堂姐砍死。

“少装了!你老实说,相良陆斗是什么时候和你搭上线的?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住哪里?”

“那只是个巧合吧!”不该说什么时候搭上线,是他们一直都在线上。

“真是个天大的巧合呀!不得不让我怀疑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呢。”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之间的诡计。

“那你为什么不说是海翔?”他反问。

“我昨天已经问过他了。”封飒月毫不在意的回答。

唔,原来宗宫海翔昨天已经阵亡了吗?不知道他有没有出卖他?

“那你想怎样?”懒得再骗她,封苍征摊开双手。

这个问题显然问倒她了。

想怎么样?

她也没想过呀!只是直觉就知道一定是他们在搞鬼,加上一早那些扰乱她心思的想法,全都让她很不舒服,来公司的路上就在计画一定要找他兴师问罪,至于之后要­干­嘛,她还真没想那么多。

“在你想到怎样之前,我想问你,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帮陆斗,让他住在你隔壁吗?”

“我怎么会知道?!”她冷嗤一声。

咦?他还没说吗?

“当然是因为有熟人住在他附近,才能就近照顾他。”话锋一转,他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你是说他听不见的事?”如果是这点,她承认他确实是需要熟人帮忙。

“原来你知道了。”

“昨天就是要海翔来我家解释这件事。”她已经懒得责怪他们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没有告诉她。

封苍征微微颔首,“我知道你以前或许很讨厌他,但是现在我们都长大了,看在他是个需要人帮忙的家伙,先放下成见,好好和他相处吧!”

睐了他一眼,封飒月义正词严的说:“第一,不是或许,是真的很讨厌他。第二,我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对他的讨厌。”

唉,看来相良陆斗未来要走的是条既长又陡峭险峻的山路。

“但是基于关照弱势同胞的观念,我可以……稍微帮他。”封飒月没发现自己的表情有明显的妥协,嘴硬的说。

但封苍征看到了,“那就麻烦你了。”

呵,也许事情会有转机也不一定。

下班回家前,封飒月先绕到大卖场去补足家里缺少的日用品,在入口处正好看到相良陆斗早她一步进去的身影。

她举起手,原想叫住他,却猛然收势。

她老是记不住他听不见的事实。

我喜欢海浪拍打的声音。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小时候他说过的话。

虽然讨厌他的所作所为,但是一大群小朋友一起玩时,她总是走在最后面,因为大家都不喜欢不合群的她,简单的说,她被排挤,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发现,总会在她落单时来到她身边,和她肩并着肩走,自然其它孩子就会围绕在他附近,这大概是她唯一会觉得他还不错的时候。

七岁那年的某个夏日,他独自来找她,说要去海边,然后不等她回答,拉着她便往他们住的镇上最近的堤防跑去,夕阳余晖染红了波光粼粼的大海,他们只是坐在堤防上静静的听着海浪拍打上岸的声响,在那时他告诉她喜欢海浪的声音,隔天他就离开了。

海浪的声音,他再也听不见了吧!

摇摇头,她告诉自己,“说不定他早忘记自己曾这么说过。”

迟了几步的距离,她赶紧跟上前,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打招呼。

印象中,都是他跑来找她说话,要她主动和他开口,还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推着购物车,封飒月悄悄的跟着他后头,观察他的举动。

隆隆隆……

地面一阵震动,是运货车经过的声音和所发出的震动,往旁边一闪,封飒月想起他的存在。

“糟了,他听不见。”

正想冲出去把他往旁边推,怎知刚好和他四目相交,愣了愣,反而是他拉了她一把,将她拉离运货车行经的路线。

“真巧,你也来买东西。”待运货车经过后,他朝她微笑。

她没回答他的话,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有运货车?”

“喔,因为地上会震动,我有感觉到。”失去听觉后,他才发现有很多细微的变动都跟声音有差不多的功用。

“嗯。”原来如此。

她会这么问,难道是因为……

“你刚刚跟着我吗?”

被发现了,封飒月脸皮薄得泛起淡淡红晕,立刻撇清,“我只是正好看到你。”

相良陆斗但笑不语。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一说谎就会脸红。

“既然都遇到了,就一起逛吧!”她重新推动购物车,边说边拿起架上的东西,放进购物车里。

看出她不自在的举动是出自于不好意思,他主动接替推车的工作。

“走吧!”

或许在没注意的时候,他们之间是有些改变的。

“走快点啦!”封飒月站在距离他好几步的前方,不满的回头斥道。

嗯,非常细微的改变。

第四章

很快的,一个星期过去。

看着餐桌对面吃得津津有味,且一吃就是一个星期的相良陆斗,封飒月回想着自己是否曾答应他让他在她家白吃白喝。

不会煮饭?外面的食物太油、太腻,吃不习惯?

“其实只是挑嘴而已吧。”她喃喃自语。

“你不吃吗?”解决了自己盘子里的食物,他的主意打到她面前摆了许久却没啥减少的食物上。

这家伙!

“厨房的锅子里还有。”她不想跟他因为食物引发一场­唇­枪舌剑。

他用纸巾抹了抹嘴角,端起盘子,意犹未尽的朝厨房前进,准备吃第二碗。

还记得礼拜一他端来一大锅无法辨识的食物后,为了不让他食物中毒,她只好天天收留他吃晚餐,现在想起来,或许那锅失败作品不过是他用来换取晚餐的小伎俩。

“你在想什么?”他边舀咖哩边问。

蹙起眉,她隐约发现他的声音有些不同。

“没,如果你吃完,就快点回家。”封飒月挥舞汤匙赶人。

话是这么说,等到晚餐过后,她还是端出一盘削好的水果放在客厅桌上,给那个坐在沙发上看日本台的男人嗑。

明明每天都会叫他回去,可是他却一天比一天晚离开。

他在家一定是那种大少爷,什么事都有人服侍,虽然她家也不缺钱,但是她从小只要能自己完成的事,她爸妈都会要她事必躬亲,跟他这个什么都不懂、只会吃喝拉撒睡的大少爷不同。

真不晓得他到底为什么要来台湾!

朝他挥挥手,吸引他的注意力后,她才开口问道:“你老实说,是不是在日本做了什么坏事待不下去,才来台湾的?”

“怎么说?”他挑眉反问。

“不然你来台湾做什么?”

“学习独立。”

他的答案一听就知道是随口掰的。

学习人间疾苦还比较说得过去。

“那你觉得你学到了吗?”知道他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嘲弄,她在脸部表情上多下了点功夫。

摆摆手,他根本不在乎,“尚在摸索中。”

“学到老吧你。”若要说他学会什么,大概就是如何让人收留他吃晚餐。

这时,电视节目正好播放到海边的画面。

紧盯着萤幕,他有感而发,“好久没回小镇了,不知道有什么改变?”

“没什么变,只是大人变成老人,小孩变成大人,然后又冒出更多小小孩。”那个小镇就是那样,不会变了,在其它乡镇担心青年人口外移的现在,他们住的小镇仍然朝气蓬勃。

“那海边的堤防还在吗?”他回想起小时候钓鱼的最佳场所,也是小孩最常流连玩耍的场所之一,说起来那里可能占他小时候大半的记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假如你是说政府花了大把钞票堆起来,却无法发挥应有效用的消波块的话,是的,连九二一大地震都无法使它移位。”封飒月恶毒的评论。

“如果哪天我打开电视,看到凯达格兰大道上有抗议游行,在游行的队伍中发现你,我绝对不会惊讶。”他笑谴。

“你不知道言论自由和暴动抗争是现在纳税义务人仅剩的微薄权利吗?”封飒月皮笑­肉­不笑的反驳。

“听完你这番言论,我非常相信。”还暴动抗争咧!她难道不知道镇暴警察是做什么用的?

轻哼一声,她不做任何回应。

相良陆斗将视线移向电视萤幕,看着那片广阔的海洋,不经意的说:“找个时间回去看看好了。”

封飒月又想起他以前说过的话。

“喔,我忘了,因为台风来时小镇会淹水,为了以防海水倒灌,所以堤防加高,现在已经看不到大海了。”

以上纯属虚构,回忆起他说喜欢海浪的声音,不想让无法听见同样声音的他触景伤情,所以她才编派这样的谎言,想让他打消回去的念头。

“没关系,我只是想去看看。”不知道她千回百转的心思,相良陆斗如是说到。

无法劝退他,她情急的喊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是那样。”

她在阻止他回去吗?

“小镇发生了什么巨变吗?”他或许很久没回去,不过不表示宗宫海翔或是他的家人也没回去,他们总会带消息给他。

而就他所知,小镇根本没什么改变,不是吗?

“是没什么……”

怪了,他想回去是他家的事,如果他因为听不见海浪声而感到难过,也与她无关,她替他­操­什么心?

“还是说,你想跟我一起回去?”

跟他一起去?

“你那么想听海浪的声音吗?”她用再认真不过的表情和语气问。

相良陆斗愣住,一时无法反应。

听海浪的声音?她在说什么?

“你忘记我已经听不见了吗?”就算想听,也只能搜寻回忆里那片段的声音,就如同她的声音,他再想听,也永远听不见了。

有时他会很懊悔,在自己快要失去所有听力之前,为什么不回来见她一面?听听她长大后的声音和以前有什么不同,然后将之永远刻画在他脑子里,形成一个不会忘却的音轨。

“我是问你想不想听。”希望跟做不做得到是两回事。

盯着她认真的脸庞,他缓缓出声,“已经不想了。”

“你骗人,如果你真的不想听,不会笑得那么难看、那么无奈。”封飒月当场拆穿他拙劣的谎言。

他当她是瞎子吗?还是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别人看不出来?

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封飒月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最讨厌有人不敢承认自己心里所想的期望,倘若有一天你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到时候你就会后悔为什么当初连承认自己的愿望的勇气都没有!”

她在关心他。

从以前就是这样,因为不擅长表达,她将所有的关心化为锋利的言词,才会老是让人误会她说那些话时真正的用意,说穿了,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关心别人,虽然笨拙,却显得很可爱。

这就是他如此喜欢她的原因,别扭得可爱。

“所以我应该老实承认?”蓦地,他露出诡谲的笑容。

一阵头皮发麻,她不确定那是因为他的笑容而起,“当……当然。”

他以前不会出现这样的笑容,灿烂到不行的阳光笑容才是他的注册商标,看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有所成长,跟以前不一样。

突然发觉自己和他的距离太过接近,封飒月直觉的往后退,却被他不知何时环上她腰际的手臂给制止。

“放开我啦!”她用手拉开彼此的距离。

相良陆斗适时的选择忽略,更往前靠近她,“什么?我听不见。”

装傻!

“快、放、开、我!”她持续往后退,连带用手使劲的拍打他的手臂。

女­性­直觉告诉她,这个距离不妙,如果都已经有所感觉却不挣扎,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那怎么行?!我正要坦承我的心思呢。”他拒绝。

“我会听你说,只要你放开我!”她只好继续挣扎。

他怎么能放开她?如果就这么放开她,她一定会跌个倒栽葱。

相良陆斗叹了口气,决定结束她的挣扎,缓缓开口,“我喜欢你。”

“嗄?”脑子里的神经接不上线,她完全傻住。

“喔,不,都过了二十几年……”掐着下巴,他偏头思考了一会儿,“应该是‘我爱你’才对。”

轰!

结果她还是因为昏倒而整个人往后跌。

都过了二十几年……

应该是我爱你才对……

我爱你才对……

我爱你……

“见鬼啦!”

夜半的一声惊叫,让人丝毫不怀疑她说的话。

忘了是第几次从床上弹起,封飒月拿起早就放在一旁的毛巾擦拭满头冷汗。

那个从小最爱欺负她的野猴子说喜欢她……喔,不对,是喜欢的最高级,那三个字这几天疯狂的出现在她的梦里,当然也包含那时候说这话的他,就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天天出现,每次都让她从梦中惊醒。

“对呀,这或许只是个噩梦……”她边擦汗边自我催眠,“哈哈,原来是个梦呀!怪不得。”

“不对哟,这不是梦。”相良陆斗飘忽的声音轻轻响起。

“喝!”封飒月往后一蹬,黝黑又圆亮的眼睛瞪视着夜半里的不速之客。“你怎么会在这里引”

这不是她的房间吗?

黑暗中,他无法辨识她的嘴形。

“还好吗?”坐在床沿,相良陆斗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封苍征告诉他,这几天她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上班时常常恍神,大错是没有,但小错不断,他也注意到她的黑眼圈每天都有加深的趋势,所以他才想来看看。

不过她小姐也忒是大胆,住在台湾这种治安不甚理想的地方,她的窗户居然一推就开,是认为在这一任警政署长的英明带领下,台湾已经迈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良好社会风气时代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察觉他亮灼灼的双眼在黑暗中眯起,注视着她的嘴形,封飒月扭开床头的小灯,照亮彼此的脸。

“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她又问了一次。

他指着大开的窗户,“我从窗户过来的。”

“我不是问你怎么过来,是问你为什么过来。”他在跟她打哑谜吗?

“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他没说谎,是真的因为担心她才过来的。

“你这么晚过来我家,我才担心呢!”

还说咧!他就是她担心的祸源!

墙上挂钟的长针指着十二,短针不偏不倚的指向二。

凌晨两点,如果有人入侵一个单身女子的家,还是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到底谁会比较担心?

封飒月暗暗考虑着,是不是该把他踢下床?

“你最近没睡好。”大拇指来回触摸她颜­色­较深的眼窝,他的眼里有着没有说出口的关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她的眼神改变了?

是从他说了“我爱你”这三个字之后吗?不,不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他从来就没有改变对她的态度,或是看她的眼神,他从没变过,一如她记忆里的那个十岁前的相良陆斗。

难怪他说会二十多年,听他们的父母说过,他们是从还在襁褓时就认识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我的?”

“啥?”她突如其来的问题,使得相良陆斗一愣。

“我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我的?”本来她也被自己的问题吓了一跳,但是既然间出口了,就没必要害怕、隐藏。

况且告白的人是他不是她,她不需要紧张。

“你对自己小时候的记忆是从几岁开始?”他突然岔开话题。

“大概幼稚园吧,很模糊就是了。”大部分是对幼稚园里游乐器材的记忆,至于玩了些什么,她也记不得。

“我是三岁,在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回忆就是你。”自那之后他喜欢她整整二十七年的时间,超过他三十年岁月的三分之二生命,可是他无法停止这份对她的爱恋。

“喔。”封飒月淡淡的应了声。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毕竟到了三十岁还小姑独处的寂寞女人心,可能因为有人给她多一点的关注就沦陷其中。

咦?等等。

“那你以前为什么老爱欺负我?”有人会欺负自己喜欢的女生吗?

他什么时候欺负她来着?

“我哪有!”他即刻反驳。

“哪没有?拿其中一次来说,你不就把抓来的青蛙丢在我头上!”虽然从小是生长在那种乡下地方,也不见得一定会喜欢青蛙这种看起来不讨喜的生物。

把青蛙丢在她头上?他对天发誓,绝对没有!

“你最好不要说没有,因为有照片为证。”看出他想反驳,封飒月眯起眼,威胁他仔细想清楚,否则就要搬出证据定他死罪。

“可以稍微提醒一下吗?”他好声好气的请求。

那是他们很小时候的事了,依她的记忆判断,季节应该是和目前一样的夏天,在那一大片小孩子玩耍的树林里有水塘,每到这个季节,有树荫又有水的树林成了降暑气最好的去处,水塘里除了小鱼之外,还有蝌蚪和青蛙,某一天他心血来潮。说要去抓青蛙烤来吃,真不知道这种荒谬的提议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孩子附议。

总而言之,他们就是抓了青蛙,而他不知道为何原因,突然将青蛙丢在她头上,让她气得好多天不和他说话。

封飒月约略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一脸“你别想赖。我有证据”的表情觑着他。

“喔,那一次呀!”抓抓头,他总算有印象。

抓起枕头搁在怀中,她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没话说了吧?”

要例子,还多的是咧!

“那是误会。”他轻易的带过。

她发出讪笑,“恕我驽钝,不明白误会在哪。”

他最好有个能说服她的好理由。

“你不是怕青蛙,所以蹲在一旁都没动吗?”所以他就想等抓到青蛙后,一定要第一个拿给她看,谁知道他叫她时,没抓好,手一滑让青蛙跳到她的头上,才会造成今天这种误会。

至于为什么会有照片,还不是多事的小孩带来相机,不小心按下快门。

听了相良陆斗的解释,她还是半信半疑,“那你老是弄乱我的发型又怎么说?”

就是因为他老爱对她的头发乱来,在她十岁之前,根本不敢留长头发。

“那只是因为我……”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变得嗫嚅。

凑向他,她追问道:“什么?”

“因为我很喜欢你的头发,摸起来很滑、很顺,每次看到,我都会不自觉的伸手去摸,等到回神的时候,才发现你的头发已经被我弄乱了。”相良陆斗说这些话时神情很不自在,脸也撇向其它地方,不敢看她。

他真的敢发誓自己从未欺负过她,只是小男孩的心思不就是那样,喜欢逗弄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却说不出“喜欢”这两个字,才会被对方误会,而他算是比较衰,被误会到现在,二十几年了,才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自己被讨厌的理由。

他在害羞!

未曾看过相良陆斗这种表情,让封飒月感到新奇。

“听你说得好像真的是误会。”

仔细回想,好像真如他所说的,在她不是很清晰的印象中,好像也有过他帮助她的画面,只不过比她“好像被欺负”的记忆来得少就是了。

他连忙点头,“没错,是误会。”

“却让人无法原谅。”开玩笑,因为喜欢而被逗弄,她想没有女人会高兴。

“咦?”他一惊。

“要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多年的误会解开,跟你来个Happy ending?”如果是的话,那他多想了。

咦?咦?咦?难道她不喜欢他?虽然十岁那年她对他说过讨厌之类的话语,但他一直认为是那时候的自己吃饼­干­的声音太大声,她才会在情急之下脱口说出那些话,初时的确是对他造成打击,但之后他也没放在心上,难道是他搞错了?

“你一直都很讨厌我?”他问得小心翼翼。

“不然你以为我很喜欢你?”

“是啊!”他老实的点点头,脸上丝毫没有半点愧­色­。

封飒月险些从床上滑落床下。

“是什么原因让你有这样的误会?”跟他欺负她的这个误会比起来,他认为她喜欢他这才是最大的误会。

“我以为是事实。”他淡然的回答,难得没有露出笑容。

“算了,反正那是小时候的事。”她不想老调重弹,误打误撞解开多年的心结,她有股松了口气的感觉,暂时就先这样吧!

“我有个疑问。”他话锋一转。

有些困意,封飒月打了个呵欠,揉揉眼,“什么?”

“最近让你从梦中惊醒的原因是什么?”

来的时候怕吵醒她,所以他没开灯,只能凭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依稀感觉到她在梦呓,却看下清楚她说了什么。

他还真敢问!罪魁祸首就是他!

“我爱你。”她没好气的开口。

“嗄?”她是说……

发现他喜上眉梢,她赶紧澄清,“我是说你的告白。”

“嗄?”他又是一愣,但明显的有些降温。

“你要知道,我从小就不喜欢你,突然被自己认为这一生中最讨厌的人告白,有谁会高兴?”尤其这个人现在还是她的邻居,闲着没事会自己开窗过来她家闲晃。

对于她作噩梦的原因,他有诸多揣测,例如,生活上的压力,或工作不顺遂之类的,没想到竟是因为他的告白。

说不傻眼是骗人的。

“梦的内容是什么?”这么说来也许有点犯贱,但听到她说梦里有他,还是让他有点窃喜。

“还不就是你说那三个字时的表情。”一想到她就皮皮挫。

唉,她居然将这种梦当噩梦,当真那么讨厌他?

不过没关系,往好的方面想,或许会因为这种梦而让她每天都听到他对她说“我爱你”,搞不好哪天她就真的爱上他了。

“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还满高兴的。”封飒月冷嘲。

她要是那么轻易就能陷入爱河中,还会到三十岁都没人理会?就是因为她是个游泳健将,才会老是在爱河里以飞快的速度游到岸边,冷眼旁观那些还在河里挣扎或是惨遭灭顶的人。

“你想太多了。”话虽然这么说,他的嘴角却不可抑制的上扬。

算了,随便他要怎么说。

“解开了你心中的疑惑,你还不回去吗?明天可不是星期假日,我跟不用早起的你不同。”

孰料相良陆斗自动自发的挤到床上,占据了大半的位置。

“你这是要我去睡你家的意思吗?”感觉自己只要挪动半分都会掉到床下,封飒月尽力捍卫仅剩的领土。

“不用,我们可以一起睡。”他咧开大大的笑容,侧身躺在她小小的单人床上。

他凭什么认为他们两个大人可以挤在这么小一张床上,而且相安无事?

瞌睡虫侵袭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些,她深邃的双眼睐着他半晌,突然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拇指很快的按下三个号码。

“警察局吗?我家有个……”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便被他夺去。

啧!早知道就该背对着他打电话。

“这么晚打扰值班警察的小睡时间,是会遭天谴的。”相良陆斗检查手机萤幕,发现她不是做做样子,还真的打了,不禁傻眼。

“那你就该知道这么晚的时间还开这种玩笑,是会被明天一大早要起床上班的我诅咒的。”皮笑­肉­不笑的抢回手机,她随时准备再按下那三个号码。

耸耸肩,他皮皮地说:“我没开玩笑,所以你的诅咒不会生效。”

“如果你是说真的,感谢你提醒我该去日本的神社钉稻草人。”该费的力她绝对不会客气。

她的头上看起来有冒烟的趋势,看来火气不小。

“何必为了我跑那么远!”

也许他该告诉她冷静这两个字的解释。

“你本身是没这个价值,但钉完稻草人的结果很值得。”封飒月用更恶毒的言词评判。

“你这几年都在台湾受什么样的毒舌教育?”看到她就觉得台湾的教育体制备受考验。

“国民应受之义务教育,即国小六年、国中三年,加上多余的高中三年和大学四年,附带一提,还有幼稚图的中班和大班。”大脑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她的口条也明晰了然。

“你不说,我会以为你受的是官僚养成教育。”讲话方式和立法院那些委员一样咄咄逼人。

官僚说话有她行吗?哼!

“总之,你最好快点滚回去。”她边说边伸长手臂,用食指指着窗户,如果将句中的“你”替换成“小黄”,感觉就像在教狗儿回狗屋一样。

“哈,我先睡了。”翻个身,他很懂得什么时间该装聋。

啥?什么?

“给我起来!”

封飒月用力推他,想把他推下床,却意外的发现他看起来瘦弱,其实还满有料的。

良久,怎样都撼动不了他半分的她坐在床的另一边,气息微喘的瞪着他宽厚的背影,耳朵还听见他传来的阵阵鼾声。

他真的睡着了。

无奈的觑着时钟,凌晨三点了。

“唔,算了!”大叹一声,她宣告放弃,倒回床上,很快就进入梦乡。

在脑袋快要被睡魔掌控之前,她在心底替自己找了个借口:就当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一起午睡好了。

第五章

“封姐,四线有人找你。”

正在处理满桌子要呈到封苍征面前的文件,封飒月抬头朝对方一笑,很快的接起电话。

“喂,我是封飒月。”

“飒月姐,好久不见,我是春日。”电话那头是相良陆斗的妹妹相良春日。

“喔,小空呀。”边翻阅文件,封飒月边分神和她对话。

小空是相良春日小时候的绰号,因为受到相良陆斗和宗宫海翔两人名字的影响,春日的日刚好指的是太阳,所以硬扯上天空,相良陆斗为了凑足“陆海空”合体三战士,从小就被他们戏称小空。

“哎哟,那是好久以前的绰号,飒月姐,拜托你别再这么叫了。”想到绰号的由来,相良春日的语气有着讨饶和无奈。

“难道海翔和你哥不是这么叫?”她笑着反问。

相良春日沉默了一会儿,更加无力的说:“是这么叫啊……”

“那就对啦!怎么?有事吗?”

“啊,对,你等等,我哥有话跟你说。”差点忘记打电话的目的,相良春日将话筒交给在一旁等待的哥哥。

他找她?

封飒月直觉的想挂断电话。

“别挂电话。”那飘忽不定的嗓音正电话挂上的前一刻响起。

呿!晚了一步。

将话筒放回耳边,她不知道该如何和听不见的人讲电话。

“你什么都不用说,听我讲就好。”像是知道她的困扰,他一开始便这么说明。

“喔。”明知他听不见,她还是惯­性­的回答。

这就是丧失听力的困扰吧!就算他想得到别人的回应,也无从得知,尤其是在讲电话这种见不到面的沟通方式上,对他而言更是一条极大的鸿沟。

“今天晚上我不在家吃饭。”他指的是她家。

“嗯。”她心不在焉的回答。

反正是春日要带他出去吧!所以她并没有很担心。

“那个……嗯……”

“哪个?”什么时候开始,他讲话会扭扭捏捏的?

“欸……晚上八点,假如你有空的话,可以到台北国家演奏厅来看一下。”虽然听不到,他却很有默契的答话。

“台北国家演奏厅?”他是在说什么?

“我把票放在桌子上,就这样。”他一口气说完,迅速挂断电话。

莫名其妙的看着话筒,她还是没搞懂他想传达的意思是啥。

挂上电话,某个后进的小秘书立刻忙里偷闲的开口询问:“是约会吗?”

“什么约会?”封飒月一头雾水。

“今天是礼拜五,有人打电话给你,不是约会是什么?”另一名年轻秘书笑得很暧昧,却适时的提醒她今天是礼拜五。

礼拜五呀……

目前秘书办公室里唯一单身的人就是她,所以礼拜五通常她都会替别人加班,反正留在家里也没事。

“咦?那今天就不能找封姐代班啰!”有人这么说。

看吧!她是头号代班打手。

“没关系,七点前可以。”人家是去谈恋爱,她又不是,迟到一点也没关系,况且她也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去。

“那太好了!封姐,今天可以帮我代班吗?我晚上有事。”

“上个礼拜你也是拜托封姐,这个礼拜该换人了吧!”

“就是呀,我最近刚交男朋友,是很重要的时间点,封姐,帮我代班啦。”

霎时间,整个秘书办公室为了谁能找封飒月代班而闹得沸沸扬扬。

“总之,你们得到结论之后,再跟我说。”她的声音被其它人盖过。

“在吵什么?”封苍征正好经过秘书办公室,看到一团混乱的样子,眉头立刻打结。

“没什么,一点小事罢了。”没人发现封苍征的存在,于是封飒月只好自己回答。

一点小事可以吵成这样?如果是大事,不就开打了?

“你来得正好,这些文件我原本要抱上去给你,现在你自己拿吧!”

因为不想让别人对她利用家族背景进入公司这点再有抨击,封飒月坚持在秘书办公室工作,也是想让其它人看到她是真的有在做事,而不是坐在座位上擦擦指甲油、化妆补粉的花瓶秘书。

“你今天晚上有事吗?”看都没看那些文件一眼,封苍征问。

其实他是突然想到相良陆斗有要求他,一定要让她今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本来还吵得不可开交的秘书们立刻安静下来,竖起耳朵等着听内幕。

已经结婚的总裁居然在礼拜五公然询问其它女人晚上有没有空?那女人还是他的堂姐?这种外遇加乱­仑­的关系不就像什么“天下第N味”里演的那样­精­彩吗?

“要准备帮她们其中一个人代班。”

封苍征淡淡的扫了秘书办公室里的其它成员一眼。

“喔,我突然觉得我今天应该可以加班。”马上有人自动撤销前言。

“对呀!反正让男朋友等一下也没关系。”

“有加班费可以领,我提倡公司自由加班的风气。”也有人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加班是让我更能了解自己的不二法门。”

“我以替公司加班为荣。”

最后大伙的视线落在唯一还没说话的那个秘书身上。

年资最浅的小秘书被所有人的目光压得喘不过气,不太确定的开口,“呃……加班万岁!”

众人差点跌倒。

“咳、咳。”封苍征清清喉咙,“那你今天晚上是有空了。”

将他淡然却带着威胁其它人的视线看在眼里,封飒月失笑的附和,“看来是有空了。”

“那晚上八点在国家演奏厅!”

封飒月挑眉,“到底国家演奏厅今晚的表演是什么?刚刚相良也有打电话给我,叫我有空的话要去。”

“啥?他打过电话了?”呿!那还教他说。

“嗯。”她表情专注的直盯着他,等着他回答她的问题。

“他没说?”唉,他讨厌当中间人。

“嗯哼。”封飒月颔首。

“那等你去了以后就知道。”既然他老兄没说,他就不讲了。

说完,他抱起待处理的文件,飞快离开。

看他快步冲进电梯,拼命按关门键,封飒月满腹疑问。

“搞什么?神秘兮兮的?”

“封姐,你不知道?”某个小秘书好奇的问。

封飒月摇首,“你们知道?”

众人对看一眼,很有默契的开口,“不知道。”

总裁大人都说不知道了,就算她们知道,也得说不知道!

今天是相良陆斗来到台湾举办的唯一一场售票演奏会,也是他短期内的最后一场公演。

打从他开始练习小提琴,并没有想过自己以后会靠着拉小提琴生活,纯粹是为了她,没想到多年后的现在他是个国际知名的小提琴演奏家,年收入还可以挤进全美富豪排行榜,真是见鬼了!

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在公众场合的表演他很少会演奏古典乐曲,当然也不是流行歌曲,他有自己的一套表演方式,就像他叛逆的个­性­,他演奏自己作的曲子,但大部分是摇滚乐曲,所以在他的演奏会上除了他的小提琴外,另外还有他自己的乐团。

外界称他的曲风为古典摇滚,而听他演奏的年龄层也以青年居多。

以上,都是封飒月从入场的个人简介看来的资讯。

“我以为小提琴只是他的兴趣。”她想起宗宫海翔曾跟她说过相良陆斗现在小有名声,但她完全没想到今晚演奏的人是他。

在门口遇见封苍征,他带着他的妻子南绮一起出现,封飒月很自然的跟着他们行动。

“靠兴趣赚钱很不错,不是吗?”封苍征不以为意的反问。

“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今天演奏的人是他?”

这个堂弟很会在她拐弯抹角的话里挑漏洞钻。

“飒月,你不知道吗?”南绮问。

“在我发挥我的好奇心时,没有人愿意告诉我答案。”她这番话是针对封苍征说的。

“现在你知道了。”他辩解。

封飒月斜觑着他,“是啊,没想到替我解答的是一份人人都拿得到的简介。”

“飒月,我真的很佩服你,怎么可以想到这种讽刺人于无形的言词?!”南绮脸上漾着崇拜。

这算是称赞吗?封飒月险些滑倒。

“因为她家最厚的书不是辞海,而是一本名为如何用言语杀死敌人于无形的大百科。”小心的将有身孕的妻子拉到身边,他可不想肚子里的孩子染上封飒月这种说话的习惯。

“有这本书吗?”她也想买来看。

“作者的名字是封飒月。”封苍征为妻子解惑。

“你还真是抬举我了,堂弟。”她脸上的笑意没有传达到眼里。

“好说。”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进入演奏厅,相良陆斗给她的票和封苍征夫­妇­在不同的位子,于是她独自一人来到距离舞台不会太远,但也不需要抬头的座位。

舞台正中央的位置有个隆起的踏台。

那是他表演时站立的地方吧!

心中有点莫名的酸楚,好像是从她发现他和她有着舞台上到她坐的位子这段距离开始,不是遥不可及,却也无法缩短,是他们都长大了,还是因为二十年的空白让他们在彼此的生命中只留下童年的影子?老实说,她不喜欢这段距离,因为那代表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他。

呿!怪异的情绪!

就在封飒月坐在座位上胡思乱想的时候,后台的相良陆斗同样坐立难安。

“有吗?她有来吗?”

“哎哟,等等开演不就知道了吗?”相良春日在后台帮他,拒绝再从布幕后偷看属于封飒月的指定席上有没有人。

“不然打电话问好了。”他掏出手机,交给相良春日。

“进入演奏厅要关手机的。”

“放心吧!飒月有来。”一直在后台的宗宫海翔面无表情的说。

“真的吗?我去看看。”相良陆斗跳起来,准备自己去偷窥。

宗宫海翔开口阻止,“拉住他,小空。”

相良春日照办,然后确定不会被哥哥发现,才开口询问:“你怎么知道?”

“我乱说的。”所以才不能让他去偷看。

他只不过是想要让相良陆斗别那么紧张,但是现在看来,情况好像更糟。

相良陆斗感觉自己从没这么紧张过,“怎么办?她有来。”

“嗯,顶多拉错几个音、跟不上曲子的节拍,最差就是在飒月面前出糗而已。”宗宫海翔不知是要安慰他还是落井下石。

听到这些话,反而让相良陆斗渐渐平静下来。

没错,他怎么能自乱阵脚?今天就是要将他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她看。

“准备好了吗?还有三分钟开场。”忙碌的工作人员进到后台提醒他。

“那我也要到台前去了。”简直就像是来乱的,宗宫海翔扰乱他的注意力后才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宗宫海翔的座位附好在封飒月的隔壁。

“原来你有来。”还真被他蒙到了。

“今天没加班。”她说得好像是来打发时间。

难得的,宗宫海翔露齿一笑,“就算是这样也好,陆斗会很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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