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你是不是在怪我?”欧阳雨看梅季闭着眼不看她,心底慌了起来,这两天才给自己打的气一瞬间消失殆尽:“我知道这一阵子不该同你赌气,上了船我心里还难受得很,我一个人一走了之,你却要一个人面对军部那些叔叔伯伯的压力,你要怪我也是应该的,我不该同你斗气那么久……”
梅季睁开眼,欧阳雨说到最后一句,竟有些嗔怪撒娇的口气,她的眼神依旧那样动人——要是再早几天,她同他说这样的话,他怕不要被她这一池秋水给勾去三魂七魄?
“就这一件?”他轻轻的开口——她要让他拿她怎么办呢?她看准了他不忍心伤害她一分一毫吗?刚刚在回程中他心底暗暗发的誓,他岂能这样任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他……定会用最狠毒的法子的羞辱她,让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然而一见到她,这些……竟都显得那样的虚弱无力。
欧阳雨一愣,不解他话中涵义,这一瞬的犹豫狠狠的刺伤了梅季——到这个时候,她还没有一句实话对他,这一次坦白又是为了什么?
“好了,我知道了”,梅季有些佩服自己了,此时此刻,他居然还能笑出来,他从未觉得自己能笑得像现在这般苍凉,“你赶路回来,累了吧?快上去休息吧……”
“你不怪我?”欧阳雨仍有些踟蹰,梅季拉着她的手便要往上走,脸上一如往昔温柔的笑着:“是我不好。”
梅季在心底暗暗的对自己说——他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她但凡对他有一句实话,一句忏悔,他也会原谅她的——尽管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可惜没有,她就这样狠狠的,毫不留一丝余地的,将他的心撕成一片一片,随意丢弃,践踏。
欧阳雨见他不愿提此事,只得作罢,又想起最紧要的事尚未同他说,手绕到他身后,将头贴在他胸前,轻声道:“复卿,还有一个好消息我要告诉你——你要当爸爸了!”
话音刚落,胳膊上就是一紧,梅季紧紧的箍住她的双臂:“这就是你回来的原因吗?”
欧阳雨望着他凝重的表情——他脸色铁青,她一时尚不解他为何脸色铁青:“是的,医生说孩子经不起海上颠簸……我知道回来了你恐怕难做,可是……可是医生说不下船孩子恐怕保不住……我也不想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见不到爸爸……”
啪的一声,火辣辣的一记耳光,落在欧阳雨的脸上:“你以为你配生我的孩子吗!”
欧阳雨被他一把掼到樱桃木楼梯上,她下意识的去护住小腹,疑惑、不解和惊恐的表情交替在她脸上出现:“复卿,复卿,你……你怎么了?”
可惜已经迟了,她全身开始抽搐,意识到有一股热热的液体自身下流出,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梅季的怒吼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夫妻,夫妻——我们的婚姻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谎言……你做的那些丑事,还想瞒我到几时?”
梅季倏的住口,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的一个失败——他不是上一刻还告诉自己要忍耐,要慢慢的折磨她的么?她这样轻易的让他失掉所有的忍耐,他冷笑一声,狰狞的俯下身去,一手扼住欧阳雨的脖颈:“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以为我梅季是谁?天下女人多的是,你凭什么入得我眼?”
“我娶你不过是为了和江苏的合作!”
欧阳雨脸色煞白,丑事——他……他……竟是知道了她和欧阳北辰的过去了么……
“不要自作多情的以为我爱你——”,他用尽心力,想说出刺痛她的话,谁知刺痛的也有自己的心,他一声一声的笑起来,笑得恸心哀绝:“我爱你?是啊——我爱过你,爱你爱的昏了头,爱你爱的把所有人的话都当耳旁风,爱你爱的差点把心剜出来给你……”
“可你是怎样回报我的?我的枕边人,竟然是一个间谍,一个间谍——一个没有心的蛇蝎妇人!”
欧阳雨被他扼的近乎窒息,她想要说话,开了口却发不出声音,耳边似乎响起了轰鸣声,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她只想开口告诉他他正在杀掉他的孩子,可是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梅季在她面前晃动的狰狞面孔:“你回来做什么?继续和我演一对相敬如冰的摩登夫妻?”
“你是不是一直很得意,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这样久,久得让我以为你爱上了我!”
“我现在醒悟了——你是不是应该夸夸我?”
她浑身冰凉,除了那股缓缓流出的温热的液体,它不止是从她身体里流出,它冲击着她的五脏六腑,一个接一个的浪头接踵而至,直至灭顶……她什么也听不见,她只知道,她失掉了她的孩子了。
“你竟然还敢带着这个孽种回来——这是你自寻死路,我差点就心软放你们远走高飞了……”
“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今生今世,你都别想好过……”
梅季一手扼住她的喉咙,几近癫狂的喃喃自语,他不满于他的倾泄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拼命的扼着欧阳雨的喉咙,她的头直直的垂下去,已完全无法回应他的种种愤怒,暗红色的液体在樱桃木楼梯上流淌,显不出一丝痕迹。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