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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幽灵酒店 酥油饼 (超好笑 > 第七十八章预谋(下)

第七十八章预谋(下)

“没错。”雷顿很哈皮地按下开关,用吹风机的风口朝沙发吸起来。那出风口果然变成了进风口,纸片毛发灰尘哗哗地往里进。他见石飞侠目瞪口呆,才得意地关掉道,“看,是不是很好用?”

石飞侠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眼前这个发明家……其实他的吸尘器还没有过保修期,是可以免费维修的,实在不用牺牲一只吹风机这么大的代价。但是话到嘴巴,看到他兴奋的笑容,石飞侠就觉得说不出口。

“哦,对了,还有还有别的好东西给你看。”雷顿放下新型吸尘器,踩着一大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跑进厨房,“快来!”

……

厨房有冰箱、微波炉、油烟机、电磁炉……石飞侠一边点算,一边悲壮地跟进去。

“你猜哪样是我的杰作?”

石飞侠眼光迅速扫了一圈,然后悄悄松了口气道:“微波炉。”好吧,只要电冰箱还在,微波炉的牺牲也算值得。

“只猜对了一半!”雷顿兴奋地打开电冰箱,“看。冷热两用箱。”

“……”

“我把电冰箱和微波炉拼合在了一起。这样就会节省很多空间。”雷顿将冰箱里所有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嘀嘀嘀地按了几个按钮,然后关上门。“等一会儿就好了。”

“等一会儿会发生什么?”石飞侠忐忑地问。

“首先要将温度恢复成正常,然后才能放东西进去加热。”

石飞侠道:“也就是说……冰会融化?”

雷顿道:“这当然。”

“所以冰会融化成水流出来?”

“呃……我们去拿个桶接一下吧?”雷顿道,“我这个做好之后还没有实验过。”

石飞侠无奈地抹了把额头,“反正我们现在没什么东西要加热的,你还是把它关掉吧。”

雷顿睁大眼睛道:“这么重要的时刻你怎么可以关掉?你要知道这是一项多么伟大的发明?”

“你知道把冰箱和微波炉之间转换会浪费多少无谓的电和时间吗?”石飞侠忍无可忍道。

雷顿恍然道:“有道理!”他立刻打开冰箱门,将设置恢复到冰箱的位置,又把东西塞回去,讪讪地看着石飞侠,“不过微波炉拆不会去了。”

“没关系。反正也用不了多久了。”

雷顿眼睛一亮,“你要买个新的吗?”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对这个电冰箱为所欲为?

“不,我的意思是说……”石飞侠盯着油烟机的开关,慢悠悠道,“我今天又没找到工作。”

……

雷顿大吃一惊道:“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连这里都租不起了?”他开始摸口袋里的金币。虽然他很爱钱,不过这点金币他还是给得起的。毕竟是朋友一场……最主要的是,这样他就不好意思不把电冰箱送给他为所欲为了。

“我决定去应征诺亚方舟。”

雷顿掏金币的手一顿,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石飞侠。

石飞侠低下头,冲着他微微一笑,仿佛常年遮蔽天空的乌云突然被狂风吹散,露出久违的阳光,温暖地让人移不开眼睛。

叮叮。

金币从手里落回口袋。

雷顿兴致勃勃地转身打开冰箱,猥琐地搓着手掌笑道:“我今天一定要让你死去活来!”

石飞侠无语地回到卧室。

幸好卧室的配备档次较低,还没有惨遭毒手。他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那本尘封已久的通讯录。从大学弄丢第一个手机开始,他就有了用通讯录的习惯。

打开通讯录第一页,‘叔叔’两个字高居榜首。

他深吸了口气,拿起床头的电话,慢慢地拨下跟在‘叔叔’后面的那一串号码。

嘟嘟只想了两声就被接起,轻柔中带着微微嘶哑的声音从话筒那端传来。“喂。”

石飞侠握着话筒的手一紧,“婶婶……”

石飞侠打完电话回头,就见雷顿正拿着老虎钳,靠着门框边,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

“你……有什么事?”为什么他觉得眼前这个场景这么像在演鬼片?

雷顿嘴巴一扁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石飞侠叹气道:“偷听人电话是很没礼貌的。”

雷顿道:“每天多米诺听筒不离手的人,没资格说这句话。”

“……”

“你真的不去看你婶婶?”

“她要回娘家。过阵子再说吧。”石飞侠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望着天花板。

雷顿低头想了想道:“你真的决定留在诺亚方舟?”

石飞侠应了一声。

“如果,我是说如果……”雷顿小心翼翼道,“伊斯菲尔一直不回来怎么办?”伊斯菲尔和石飞侠之间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能看出来。

“不知道。我不是一个铁齿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像王宝钏那样等那么久。我只知道现在的我还不想放弃。反正,诺亚方舟一年这里只是一星期,我的人生还很长,不急。等哪一天坚持不住再说吧。”石飞侠直起身子,望着他道,“我准备明天买点东西带去诺亚方舟。你今天早点睡,别弄得太晚。”

“你要买什么东西?”

“手提电脑,游戏光盘,碟片……就算没有网络,我也要娱乐。”

雷顿期待道:“能不能再给我买个电冰箱?”人类制造电冰箱的原理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

七号一大早,石飞侠就把银行里的存款都提了出来,然后带着雷顿开始大扫荡。

三部手提电脑。石飞侠的规划是一部游戏着,一部电影着,还有一部照明。

电视剧电影不分国籍不分类型。基本上他们俩走过,影像店的架子空了一半,另一半是音乐。

他们去的时候两袖清风,来的时候小推车追风。

石飞侠一边努力和雷顿将小推车抬上楼,一边叹气道:“没想到,几万块钱也不经用。”

雷顿整个人都淹没在推车后面了,吃力道:“我始终觉得,你应该留几百块钱来雇人抬东西。”

石飞侠摇头道:“几百块就能让我多拥有张佳佳几回啊!”

“张佳佳是谁?”

“女明星。”

“你不是喜欢伊斯菲尔吗?怎么还想着别人?”

“我只是说电影。不然你见过哪部影片上面写着,主演伊斯菲尔?”

“……”

等搬进屋子,两人都累得差点趴下,澡也懒得洗,牙也懒得刷,直奔被窝。

或许真的太累了,又或许做了决定之后心情不再那么压抑,石飞侠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香甜。不过就在睡得快要牺牲时,一个声音在旁边不停地叫道:“飞侠,石飞侠……醒醒……”然后手脚不停地被扯动着。

“石……”雷顿的声音硬生生地断在喉咙里,因为眼前这个睁开眼睛的石飞侠完全不像平时的石飞侠。光是那凛然的气势,就好像伊斯菲尔附身似的。

“什么事?”石飞侠冷冷地问。

“快看那边。”雷顿急急地拉着他朝卧室里跑。

石飞侠被猛地拽起,胸口的怒火几乎要漫溢出来,看着身前这个小小的身影,手几乎要忍不住地去掐他的脖子。

“快看!”雷顿指着窗外。

石飞侠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顿时愣在当场。

那里,本应该是另一排楼房的,但是现在却被一座摩天大楼所替代。

摩天大楼上闪烁着霓虹灯,拼出眼熟而且亲切的四个大字——诺亚酒店,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显眼。

“现在已经是四月八号了,难道时空被修复了?”雷顿欢喜地跳脚,“我们快走吧。”

石飞侠胸口的怒火慢慢被惊喜所平复,神智恢复过来,“先去拿东西。”

两人立刻七手八脚地收拾东西。

三台手提电脑是一定要带的,还有各种碟片。

石飞侠和雷顿都是各自身后背着一个,肩上背着两个,手里还要抱着一个。

雷顿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望了眼冰箱,“不能把它带走吗?”

“下次……下次再说。”石飞侠被压得快说不出话。

好不容易大包小包逃难似的走到诺亚方舟门口,就看到金和休斯正朝他们微笑。

“这种时候,帮忙比微笑更重要吧?”石飞侠奋力将手上的东西朝他们送过去。

金伸手接住。

休斯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欢迎回来。”

石飞侠滑下肩上的大包,放在地上,刚想回拥,怀里的人就被满脸醋意的金拉了回去。

雷顿将东西往地上一放,愤怒地看着金,“你是故意的吧?趁我走出诺亚方舟的时候关门?”

金无辜地眨眼睛,“我有故意吗?”

雷顿道:“而且从五号到八号……将近半年没有矮人族和人类代表在诺亚方舟,你不怕神发现吗?”

金耸肩道:“是你们自己在非下船时间私自下船,关我什么事?”

“非下船时间?”这下连石飞侠都皱眉了,“你不是说通道提前开启了吗?”

“通道是提前开启了一次,但是交接班的时间还是不变啊。”金把脑袋搁在休斯的肩膀上,笑得像只修行千年的狐狸,“是你们太断章取义了。”

雷顿气得直跳脚。“卑鄙!你根本就是陷害我!”

石飞侠别有深意地望着金,半天露齿一笑,“费心了。谢谢。”

金道:“那有没有在人界带什么好东西给我?”

石飞侠道:“为什么要带东西给你?”

金一楞道:“你刚才不是说谢谢么?那谢礼呢?”

“谢谢两个字就已经表达完了,其他就一笔勾销吧。”石飞侠从他手中抢回那个大包,放在地上,对休斯道,“一会儿来我房间,我给你看好东西。”

休斯含笑点头。

“不许去!”金气得鼻子都歪了。

楼梯上又提提啪啪地走下两个人。

“斯马尔?”石飞侠吃了一惊。

斯马尔微笑道:“嗯。”

对石飞侠来说,斯马尔失踪的日子并不算久,但是对斯马尔来说,却是半年多了。石飞侠觉得,这半年里必定发生了什么,使得他整个人都变得沉郁。

休斯介绍另一个高头大马的人道:“他是维克多,泰坦族的新代表。”

石飞侠道:“那泰坦族现在……”难道是阿沙他们被打败了?不过也对,米迦勒和路西法都亲自出手了,应该没有搞不定的道理。

“泰坦族现在分裂成两个国家。一个泰坦女王统治的光明泰坦,一个是逆九会控制下的自由泰坦。”金说到这里,顿了顿道,“自由泰坦的总长是达克,阿沙是副总长。”他见石飞侠面露不解,知道他心中所想,解释道,“天堂和地狱从来不­干­涉其他界的事,逆九会之所以能够存在,也是他们的默许。他们这次出手只是为了修复时空。”

……

石飞侠点点头,心中感慨:时代变化的真快,才几天不见,老朋友都升职了。“那安东尼奥呢?”休斯都回来了,安东尼奥应该也回来了。

“在厨房。”休斯微笑道,“他已经呆了一整天了,我想你一会儿下来,应该能吃到很丰盛的欢迎宴。”

石飞侠目光又绕了一圈,突然心中升起一股期待,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波吉呢?”

休斯嘴巴微张,金抢先道:“他在房间里。他最近的心情越来越不好,你最好少惹他。”

“哦。”期待落空,石飞侠强笑着,“我先上去洗个澡,一会儿再聊。”他拿起地上的大包,慢吞吞地往楼上走。

“对了。”金在他背后大声道,“虽然晚了半年,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当时天使军团来的时候,我顺便打听了下伊斯菲尔的消息。听说他向神申请来诺亚方舟,但是被驳回了。所以一怒之下四处破坏天堂的建筑,被神软禁了起来。”

石飞侠身影微顿,又继续若无其事地朝上走。

虽然离开这个房间才三天,但是对石飞侠来说,却有种旅行归来回到家的温馨感。

他放下大包,正要洗澡,就看到雷顿也哼哧哼哧地扛着大包小包进来了,“放哪里?”

“随便放吧。”

雷顿将东西放下后,并没有立刻走,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圆柱状的东西放在他的桌上,“希望我不会还你第三次。”

“谢谢。”石飞侠拿起染羽剂,手指在轻轻地摩挲着。

他转头看向墙壁。

那条泳裤还高高地挂着。

看着它,仿佛感受到了一种蛊惑。石飞侠突然很想穿着它去游泳池游一圈。

人就是这样,一旦一个念头出现脑海,心便像小猫爪子似的,疯狂地想完成它。

石飞侠放下染羽剂,二话不说地冲进浴室,胡乱洗了一番后,换上泳裤,披上浴巾,屁颠屁颠地朝三十几楼进发。

游泳池的水依然碧蓝透彻。

看着池水,石飞侠的心便说不出的平静。

他缓缓走到池边,脱下浴巾,正准备用一个­精­彩地跳水姿势入水,脚踝突然被人捏住,在他猝不及防下,整个人被拖了下去。

下意识地,他闭上嘴巴,以免吃水,但是他的半边身体虽然浸了水,却是靠在一个怀抱里。

他猛地抬起头,便撞入一双深邃幽深的黑眸里,淡淡的笑意从瞳孔中氤氲开来,他看到他眼里,那小小的自己。

“伊斯……菲尔……”石飞侠的手慢慢环上他的肩膀,然后整个人扑了上去,嘴嘴巴发了疯似的叨念着,“伊斯菲尔伊斯菲尔伊斯菲尔……”

伊斯菲尔任他抱着,即使他的声音渐渐呜咽,也一动不动。

大约喊了三分钟,石飞侠突然推开他,“你不会是假扮的吧?刚才金明明说伊斯菲尔被神软禁起来了。”

伊斯菲尔挑眉,两扇翅膀猛地从他背后展开,将两人同时笼罩在一片乌黑的­阴­影下。

“你果然是假冒的!”石飞侠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跳下来,“伊斯菲尔的翅膀明明已经漂白了!”

……

“又堕落了。”伊斯菲尔淡淡道。

“哈?”石飞侠一楞。

伊斯菲尔道:“这次是愤怒。”

“愤怒?”石飞侠联系金之前说的话,脑海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假设,“你之前破坏天堂的建筑,该不会是想堕落吧?”

“嗯。”伊斯菲尔回答得­干­脆。

“那你为什么愤怒?”他很好奇答案。

伊斯菲尔望着他,眸光深沉得似乎要望进他的心底,“因为你走了。”

……

石飞侠­干­笑道:“那个,人都有低潮期。”

“所以也有高 潮期。”伊斯菲尔的手突然伸向他的泳裤。

石飞侠吃了一惊,手下意识地按住他的肩膀,结巴道:“会不会……太,太快了?”虽然他是很想和伊斯菲尔在一起,但是两个人男人做这种事……尤其他还是明显的下面那个,对他来说,还需要心理准备啊。

“不快。”伊斯菲尔用两个字否决他的抗议,手指灵活地褪下他的泳裤。

石飞侠顿时觉得下面一凉,泳裤已经从脚后跟拉出去了。

羞涩、害怕、担忧、紧张、期待……无数种情绪冲击着他的心房,让他的思绪复杂得像只线团。虽然这种事,他曾经听金和休斯上演过,但是当主角换成自己时,那心情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伊斯菲尔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轻轻地在他的背上游弋,然后慢慢往下。

石飞侠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在战抖,“伊斯菲尔……那个,我……”

伊斯菲尔的手顺着他股沟触碰到了目的地,然后温柔地朝里探路。

“哦。”石飞侠紧张地抓住他的肩膀。

伊斯菲尔突然低下头,轻轻地吮住那两片微白的嘴­唇­,用舌头一点一点地舔舐着。

……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前有人工呼吸,后有离别碰触,但是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认真和甜蜜。

石飞侠张开嘴,配合着他的侵入。

舌与舌的纠缠,让他放开了身心。

伊斯菲尔的手指趁机继续前进。

石飞侠拼命地忍着,努力将心思都放在口腔里。

伊斯菲尔的手指从一根到两根,一点一点地扩张着。

石飞侠囧囧地想,他一直以为便秘够难受的了,出不去。现在才知道原来更难受的是想进来!

等伊斯菲尔的手指伸到三根时,他终于将自己的身下的欲望缓缓贴了上去。

石飞侠似乎也意识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死命地深呼吸着。

伊斯菲尔收回手,然后用真正的武器进攻。

就在刹那……

石飞侠觉得自己可能会成为第一个在圈圈叉叉时,痛死的人!不过幸好这桩事不会记录在人类历史上,只会记录在诺亚方舟历史上。

他正这么想着,那撕裂般的疼痛突然神奇地消失了。

伊斯菲尔的手正在他的背后轻轻地摩挲着,说不出的舒服。

大概是他的表情泄露了他的想法,伊斯菲尔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开始慢慢地动起来。

石飞侠发现,原来有人在自己的身体里进进出出……感觉还挺HIGH的。

他满足地一笑,攀着伊斯菲尔的肩膀,仰起头,配合着他的动作,将幸福呻吟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趴在地上竖起小旗:正文完。

会继续写番外,包括斯马尔和耶西的故事,请大家不要走开哦。

幽灵酒店

作者:酥油饼

幸福生活(一)

酣畅淋漓地结束,石飞侠靠在伊斯菲尔的肩膀上,慢慢地平静着呼吸,“伊斯菲尔,为什么我觉得我的ρi股不是很痛呢?”没有知识,也有常识。据他所知,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流血是小事,发烧很平常,怎么他这么勇猛?

伊斯菲尔将打横抱起,步出游泳池,两条浴巾自动披盖在他们的身上,“我舒缓了你的痛觉,不过伤口还是存在。”

“啊?”石飞侠伸手去摸ρi股,摸了半天,果然有血。“你去哪里?”他看着越来越远的游泳池和房门。

“让斯马尔替你医治。”

“不要!”石飞侠猛地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

伊斯菲尔脚步一顿,“我只能舒缓痛觉,不能治疗伤口。”

“没关系,我的白细胞很多,让它们自动愈合没问题。”石飞侠死搂着他的颈项不松手,双眼充满哀求,“我不要让斯马尔看我的ρi股,绝对不要!”

伊斯菲尔嘴­唇­一抿。

石飞侠表情更加悲愤,“虽然我的ρi股已经拿出来共享了,但是人数上限是two,绝对不能让第三者跑来觊觎!”

大概是‘第三者’和‘觊觎’两个字打动了伊斯菲尔,他开始往回走。

石飞侠松了口气,抓着浴巾道:“早知道这样,我宁可少买一张碟片,多买点创伤膏。”

伊斯菲尔嘴角微掀,“这是第一次,以后我会控制得更好,不会再受伤的。”

石飞侠刷地用浴巾蒙住头,半天才掐着嗓子细声细气道:“讨厌啦,人家不来了……”然后悄悄地将浴巾下拉,露出两只眼睛,拼命向他抛媚眼。

伊斯菲尔面无表情。

石飞侠放开浴巾,尴尬道:“不好玩吗?”

“玩?”

“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情趣?”石飞侠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不觉对他的反应有些忐忑不安。

伊斯菲尔在他的期待下,缓缓开口道:“情趣是贬义词?”

……

石飞侠失落地缩回脖子。

伊斯菲尔进门,将他轻轻放在床上,然后拍拍他的脑袋道:“你保持原样就好。”

石飞侠­精­神一振,目光烁烁地望着他,“保持原样是褒义词?”

伊斯菲尔挑眉。

石飞侠幸福地张开四肢,做滑翔运动。

伊斯菲尔伸出手,在空中抓一把,掌中立刻多一罐小罐头。

“这是什么?”

伊斯菲尔道:“不知道,金经常对休斯用。”

石飞侠一经点拨,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由揶揄道:“你怎么知道他经常对休斯用?”

伊斯菲尔面不改­色­道:“看见的。”

……

他不信金会在大厅广众之下把休斯的ρi股亮出来,一定是伊斯菲尔……

石飞侠猥琐地笑着。

伊斯菲尔将他翻过来,一点一点轻柔地涂着药膏。

石飞侠反正没什么痛感,任他摆弄着,思绪还停留在他刚才爆的料上面,“你为什么去看他们那啥啊?”

伊斯菲尔边摸边一本正经道:“学习。”

“噗!哈哈……”石飞侠把头埋进枕头里,以便消音。

伊斯菲尔涂完药膏,莫名地看了眼仍在狂震中的他,将药膏还回金的房间,然后进浴室洗澡去了。

等他出来,石飞侠就这么后脑朝上,脸面朝下睡得不知道今夕何夕。

伊斯菲尔的目光柔和。

在天堂的时候,拉斐尔曾告诫他,人类自私懦弱,是九界中最­阴­暗狡猾的生物,他们在任何时候都会第一时间考虑到自己。用堕落来换取与人类相守,并不是明智的决定。

所以当他得知石飞侠走的时候,是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愤怒。

这种愤怒,还来自于内心中那从来没有的不肯定。

重新堕落,重新回到诺亚方舟,他开始审视那点不肯定。

然而­阴­暗一旦曝露,就会别光明照耀的无影无踪。于是不肯定变成了肯定,他的心在他思考的过程中,直接给予了答案。

他曾经想过要直接打开人界通道,将石飞侠抓回来的。

但是金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一定会主动回来。

主动两个字是一种蛊惑,说服他心甘情愿地等下去。

他从来不知道等待是煎熬,在诺亚方舟无数的岁月里,他第一次关注起日历这东西,学会倒计时的方法……直到、他出现。

尽管他当时只是呆在游泳池里,但是­精­神感应却始终追踪着石飞侠的一举一动,一直等到石飞侠往这里走来,烦躁的心才渐渐安定。于是忍不住求欢,因为他开始理解,原来这种方式也是对彼此的一种肯定——

允许你拥有我。

允许我占有你。

伊斯菲尔望着沉睡中的石飞侠,嘴角慢慢地、慢慢地掀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石飞侠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那叫一神清气爽。

伊斯菲尔坐在茶几旁看书,茶几上放着一笼热腾腾的小笼包和一杯豆浆。

石飞侠垂涎三尺地要伸手过去拿,就被伊斯菲尔用目光冷冷地瞪掉。“洗漱。”

石飞侠吐了吐舌头,飞快地奔进浴室。

浴室里一阵兵荒马乱声,少顷,他就急匆匆地冲出来,坐到茶几另一边,拿着小笼包迫不及待地朝自己的嘴巴里塞。

伊斯菲尔等他全吃完了,才道:“安东尼奥昨天为你做了一桌菜。”

石飞侠打了个饱嗝,继续喝豆浆。

“他请你去吃完。”

“……”豆浆从石飞侠的嘴角流下来。

伊斯菲尔继续看书。

石飞侠慌忙擦了擦嘴巴道:“不去可不可以?”他眨巴着眼睛,拼命地暗示着,昨天是因为谁才让安东尼奥的一桌菜浪费了。

伊斯菲尔抬起头,脸­色­有些许松动。

门铃响起,维克多在门外道:“他醒了么?安东尼奥让我来催催他。”

石飞侠掐着嗓子,尖声道:“他没醒。”

……

“哦。”维克多答应了一声离开。

石飞侠回头却见伊斯菲尔正皱着眉头,“怎么了?”

松动的部分改为高深莫测,“这是我的声音?”

石飞侠­干­笑道:“不要计较嘛,吃得太饱,出去走走,消化一下。”看安东尼奥这个架势,他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但就算躲不过去,他也要先做下准备运动,把胃里的空间尽量空出来。

他来这里这么久,别的没练出来,爬楼梯技术和体力一流。

而且这种方法最利于减肥。看昨天两人接合的时候没有一块小肚腩夹在中间就知道成效了。

想起昨天,他不禁有些懊恼。

六块腹肌啊,它们曾经离他这么这么的近,可是他却一股脑儿只顾着攀肩膀……

石飞侠暗暗握拳。如果有下次,他一定要摸个过瘾!

他大步跨上台阶,却因眼前的景象而愣住。

一团包裹在柔光中的绚丽身影正亭亭立于水边。

“梅塔特隆?”石飞侠呆道。他还以为他潜逃了呢。

梅塔特隆缓缓转过身,朝他微笑道:“你终于来了?”

石飞侠黑脸道:“如果你不搬家的话,我早八百年前就来了。”

梅塔特隆道:“我没有搬家,或许搬家的,是你的心。”

……

难道他再暗示他红杏出墙?这个问题很严重。

石飞侠立刻否认道:“我对伊斯菲尔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那绝对一心一意,死心塌地。”

梅塔特隆稍怔,随即笑道:“哦,那要恭喜伊斯菲尔了。”

石飞侠抖了抖眉毛道:“通常这种恭喜,应该一边递红包一边说的。”

梅塔特隆识相道:“你要多少?”

石飞侠挥挥手道:“不用太多。给个几万吨金币就可以了。”

梅塔特隆:“……”

石飞侠小心翼翼道:“我说得太少了?”

梅塔特隆道:“我停职很久了。”

“……所以?”

“就算不停职,我也没有几万吨金币。”

“……”

梅塔特隆道:“不过,或许我可以给你另一样礼物?”

怪不得房间里空荡荡的,该不会是把能当的东西都当了吧?剩下来的,估计都不太值钱。石飞侠不抱希望道:“什么?”

梅塔特隆一字一顿道:“永生。”

石飞侠怔住。伊斯菲尔离开时,他疯狂寻找梅塔特隆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虽然诺亚方舟的时间比人界缓慢,但是你依然会一天一天的衰老。只有获得永生,你才能和伊斯菲尔永远在一起。”梅塔特隆声音轻柔,舒缓如溪水,细细地润入石飞侠的心扉。“而且从亚当和夏娃离开伊甸园之后,你将会成为第一个得到永生的人类。”

石飞侠狐疑道:“神会同意吗?”

“为什么不呢?”梅塔特隆似乎笑了,使得那团柔光更为明亮,“而且我答应过你,只要你能让伊斯菲尔脱离冷漠,我就完成你一个心愿。”

石飞侠嘟哝道:“几万吨金币的心愿你明明就拒绝了?”

“你确定要几万吨金币,而不要永生?”梅塔特隆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

谁能拒绝几万吨的金币啊?

石飞侠只是叹息了一秒,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选永生。”

如果几万吨的金币送上门,他是绝对不会拒绝的。但是如果几万吨的金币和伊斯菲尔放在一道选择题的选项里,那么答案是不用考虑的。

梅塔特隆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闭上眼睛。”

石飞侠边闭眼睛边道:“先说好,我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要偷亲我”他顿了顿,又咬牙道,“非亲不可的话,别涂­唇­膏。”

耳边响起一阵清朗的笑声。眉心突然一热,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使得四肢百骸都轻松起来。

“好了。”

石飞侠睁开眼,纳闷地检查着自己,“这样就好了?”别是糊弄吧?

梅塔特隆道:“时间会证明一切。”

好歹是天使,说话做事应该很可靠。石飞侠真心诚意道:“谢谢。”想到秦始皇当年为了长生不老所费劲的千辛万苦,他觉得自己的确是太占便宜了。

石飞侠从楼上下来,一下子就到了伊斯菲尔所在的楼层。

伊斯菲尔正站在游泳池边。

“伊斯菲尔,你猜我刚才遇到了谁?”石飞侠兴奋地冲过去。

伊斯菲尔转身接住他,“梅塔特隆。”

“你怎么不假装猜错?”这样太没成就感了。

“他刚刚给了我这个。”伊斯菲尔翻开手掌,露出一个金币。

“……”梅塔特隆果然很拮据。石飞侠道,“他给我的高级一点。他给了我永生。”

伊斯菲尔不喜不怒地摸摸他的头发。

石飞侠有点不爽,“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无所谓。”

“什么叫无所谓?”石飞侠悲怒交加。难道他准备和他随便玩玩,等腻了就一脚踢开?从冷漠到负心……他堕落的速度会不会太快?!

伊斯菲尔道:“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找到转世的你。”

石飞侠将头埋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他,久久不语。

在楼梯某个角落里,金正拿笔刷刷地记着。好句好句!太煽情了!没想到伊斯菲尔不谈情说爱则已,一谈情说爱,就是一情圣!

于是当夜,金在做完某个嘿咻运动的时候,无比深情地对休斯说:“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找到转世的你。”

休斯呼吸仍残留着某激烈运动后的急促,闻言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觉得,我被你做死一次之后,还可能被你找到做死第二次吗?”

“……”唉,成长期真是一段令人无比怀念的日子。

幸福生活(二)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石飞侠还是带着悲壮的心情,下楼来吃安东尼奥准备的美食了。

虽然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看到餐厅里那铺得满满的一大桌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你确定,这不是用来开PARTY的?”

安东尼奥穿着厨师装站在餐桌旁,“你一个人的份。”

石飞侠道:“那一定是一年份吧?”

安东尼奥拉开椅子,“坐下,吃。”

石飞侠无可奈何地坐下。无论如何,这都是安东尼奥的一片好心啊。

安东尼奥看他开吃,这才满意地朝厨房走去,“记得别剩下。”

石飞侠立刻细嚼慢咽起来。

“还有,”一只脚踏进厨房的安东尼奥顿了下,“欢迎回来。”

石飞侠看着满满的菜,顿时觉得肚子虽然还没有塞满,心却已经被塞满了。

吃到整桌菜的十分之一,石飞侠开始光嚼不咽。

“这样不累么?”休斯慢慢从门口进来。

石飞侠将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好不容易地叹出口气道:“难道你看不出,我已经等的花儿都谢了么?”

休斯失笑道:“哪里有这么严重。”

“别的不多说,一起坐下来吃吧。”石飞侠撕下一只火­鸡­­鸡­腿,就往他手里塞。

休斯看着­鸡­腿笑道:“这是我一晚上的食量。”

“别,这火­鸡­不瘸,它有两只腿。”石飞侠指指盘子里的另一只腿。

休斯落座,一点一点地吃起火­鸡­腿来。

“对了。巴尔抓到了吗?”石飞侠擦了擦嘴巴,中场休息。

“没有。他失踪了。”休斯道。

“呃,大概作者准备把他留给救世主吧?”

休斯莫名道:“什么?”

“很多小说和漫画不多是这样吗?一出场就会遇到一个被人追杀了几百次都死不透的大魔头正在为祸一方,然后等救世主过五关斩六将,一边把他的爪牙清理­干­净一边提升自己的力量之后,他才露面,用自己身躯成全救世主万世不朽的名声!”

休斯道:“救世主在哪里?”

石飞侠摸了摸下巴道:“如果是漫画,那就一定在日本。如果是小说,那范围大了去了,主要看作者在哪里。”

休斯:“……”

当休斯也吃不动的时候,金带着雷顿和维克多出现了。

石飞侠小声道:“我打赌,金一定是躲在墙角,掐着时间出现的。”

雷顿道:“我加注。”

金看着笑吟吟的休斯,­干­笑道:“我只是不想进来和你抢菜吃。”

三人依次坐下。

石飞侠经过一番休息整顿,终于恢复了一部分的战力,重新开吃。

休斯帮金剥虾,金吃得心满意足。

维克多和雷顿吃得相当豪迈。

“对了,斯马尔呢?”石飞侠往嘴里塞一块三文鱼。

“在房间吧。”休斯回答。

石飞侠道:“他是怎么回来的?”

休斯道:“洛克蒂尼送他回来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耶西终于同意放人了。”

“交换条件呢?”怎么看耶西也不是善茬啊。

“没有。”休斯顿了顿道,“或许是迫于­精­灵族的压力。”

金接口道:“元殊界现在为了界主的位置争得很凶。尤其是耶西申明退出界主的选举之后。”

“没道理啊。”石飞侠沉吟道,“难道说,是斯马尔被关的那段日子,发生了什么可歌可泣的故事?”

金低头用嘴巴接住休斯手里的虾,趁机啄了下他的手指,才缓缓道:“如果你有答案了,记得告诉我。”

石飞侠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斯马尔回来这么久,难道你就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到?”

金回答得­干­脆,“没有。”

石飞侠道:“我现在撤销你八卦组副组长的职务。”

……

金认真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荣任的?”

“刚刚。”

“……当了多久?”

石飞侠伸出一根手指。

“一分钟?”这个时间还算长。

石飞侠的手指摇了摇。

“一秒钟?”

石飞侠的手指又摇了摇。

金挑眉道:“你不会告诉我一个小时或是一天吧?”怎么看他都不像那么慷慨的人。

“是十分之一秒。”石飞侠道,“十根手指中的一根,不就是十分之一。”

……

金缓缓道:“我该感激你没有拔一根头发让我猜么?”

石飞侠道:“你觉得我会为了你自残吗?”

金:“……”

维克多和雷顿虽然一开始战斗力惊人,但是后继不足,很快偃旗息鼓。

金虽然还算持久,但也解决的量有限。

石飞侠看着半桌的美食发愁。

再好吃的东西,在胃撑得快要爆的情况下,也会变成毒蛇猛兽。

休斯同情道:“吃不下就算了吧。”

石飞侠放下筷子,“但是安东尼奥那里……”

他刚说到这里,桌上的食物突然凭空地消失了。

……

石飞侠囧道:“难道刚才窗外有流星飞过?所以许的愿望才马上实现了?”

金道:“我保证,伊斯菲尔一定不想当流星。”

石飞侠心中默默道:伊斯菲尔,我有罪,我忏悔。我刚才不该在心里怪你没义气,没良知,没人品……

维克多好奇道:“他闭着眼睛在做什么?”

金道:“一定是忏悔。”

“为什么?”

金道:“因为这世界上有种行为,叫腹诽。”

解决完不得不吃大餐,石飞侠身心舒爽。他决定趁热打铁,好好和斯马尔谈一谈。除了八卦之外,也算是过来人的一种理解。

他来到斯马尔门外的时候发现房间门居然没有关。

推开门,斯马尔正坐在地上发呆。

“你最喜欢的人是谁?”石飞侠冷不丁地问道。

斯马尔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反正不是你。”

“一点都不好玩。”石飞侠失望道,“不是说人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会回答出内心最真实的答案吗?”

斯马尔道:“我的答案也很真实。”

……

石飞侠走到他身边,蹲下身道:“你有没有觉得,你变了?”

斯马尔别开头,白­嫩­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落寞,“有吗?”

“有。就好像孙悟空突然变成唐僧,李逵突然变成宋江,还珠格格突然变成紫薇,道明寺突然变成花泽类……”石飞侠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听说过吗?”

斯马尔茫然地摇摇头。

“呃,那说个实在的。就好像金突然变成雷顿。”

“那休斯怎么办?”

……

石飞侠发现,斯马尔的最大变化不是变得沉寂,而是变得迟钝。

“你在元殊界,没事吧?”石飞侠省去所有的客套迂回,直奔主题。

斯马尔脸­色­一紧,半天才缓缓摇头道:“没事。”

“耶西……没对你怎么样吧?”石飞侠打破沙锅问到底。

斯马尔低下头,“没有。”

“真的没有?”石飞侠故意加重音量,顺便侧身挡住走廊里打进来的灯光,将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以制造压力。

斯马尔头垂得更低,“嗯。”

石飞侠尽量放低柔语气,“那你在烦恼什么?”

斯马尔沉默。

石飞侠眼珠一转,下猛药道:“你不舍得耶西?”

斯马尔的身体微震,手掌慢慢握成拳。

石飞侠知道就就差临门一脚了。他毫不犹豫地踢下去,“你爱上他了。”

斯马尔死死地咬着嘴­唇­,努力不发出声音。

石飞侠知道有时候逼得太紧,反而会产生反作用力。反正今天的目的达到的差不多,他见好就收地站起来,“去找他吧。”话说到这里,剩下的事情就由斯马尔自己决定。其实感情这种事情,最主要就是自己想通,不然旁人再努力也是枉然。他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也正因为自己是经历千难万险,无数曲折才和伊斯菲尔在一起,石飞侠更是无比珍惜这段感情。但是由于他的小屁屁仍然在休养期,所以虽然他对伊斯菲尔的感情已经沸腾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但是两人之间的互动仍然在拉拉小手,抱抱小腰阶段。那还是石飞侠每次死皮赖脸贴上去的。

石飞侠很快就意识到,以伊斯菲尔的个­性­,这辈子他的情敌是不会出现了,唯一能作为对手的,就是那一本接着一本出现在伊斯菲尔手里的书。

为了和书抗衡,他很快将自己投入到没日没夜的无边游戏热情中去。

很快,金和雷顿,这两个八卦组的中坚力量也很快被他的热情所感染,一人一台地霸占了他原本准备用来看电影和照明的电脑。

于是,在伊斯菲尔的房间里,经常能听到如下声音——

“我遇到阿土嫂了,应该该选哪个答案?”

“最喜欢阿土嫂a。”

“……这个游戏设计真白痴。居然让楚留香最喜欢阿土嫂。”

“因为喜欢张洁洁这种对白太老套了。”

“楚留香最喜欢的难道不是中原一点红?”

“我觉得是胡铁花。”突然冒出来的是雷顿。

刷,某本书的翻页声。

……

“啊,又死了!我要吸­干­这帮土匪的血……”

“金。这是我第一次在你没有露出獠牙的时候发现,你是一个吸血鬼。”

“是伟大的血族。”对于这点,金很坚持。

“不过这些土匪只是些数据,所以……”石飞侠大吼道,“不要再捶我的电脑了,也不要露出一副要啃电脑的样子。”

刷,某本书又翻了一页。

……

幸福生活(三)

尽管是玩游戏,但是三人严格遵守时间安排。

七点起床,八点集合。除开一日三餐,还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相当的滋润。到了晚上九点钟,休斯就会来接金,然后雷顿也会跟着乖乖回家。比幼儿园放学还准时。

这样严谨又颓废的日子大概持续了整整一个月,三人终于疲软。

三部电脑像破布一样被遗弃在房间的某个角落,三人逃难似的来到餐厅。

石飞侠道:“我现在看到电脑就想吐。”

金道:“我现在听到电脑就想吐。”

雷顿道:“我现在看到什么都想吐。”

……

石飞侠冷静道:“你有了。”

金更冷静道:“是谁的?”

但最冷静的是雷顿,因为他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应该算是早上吃太多东坡­肉­了。”

……

一道如探照灯一般的白光突然从餐厅的窗户上划过。

石飞侠和金同时从椅子上弹起来,趴在窗户上朝前台看。

一架外型酷似溜溜球的飞行器正停在前台上空,白­色­的灯光正是从它的船舱照­射­出来的。

“我没有接到任何来客的通知。”金皱着眉头道。

石飞侠道:“那说明,我并没有因为打瞌睡或走神而漏掉什么信息。”

雷顿道:“难道是逆九会又来了?”由于恶心,他并没有趴到窗户上。

石飞侠道:“如果是逆九会的话,那么这次送来的一定是人体炸弹。”看体积,那飞行器小的和救生舱差不多。除非是昆虫类的军团,不然装不了几个人。

金看休斯出现在前台,立刻朝楼下跑去。

石飞侠紧跟其后。

雷顿挣扎了下,最后还是瘫倒在椅子上。

金和石飞侠到了前台,却发现飞行器依然飘浮在半空。

石飞侠道:“他准备等我们全体到齐,高举鲜花,才下来吗?”

金道:“那他会困在上面一辈子的。”

石飞侠下意识反问道:“为什么?”

金道:“你能想象伊斯菲尔高举鲜花的样子吗?”

……

石飞侠想象不出,因为那太雷了。

休斯解释道:“他应该是没有通行证,因为伊斯菲尔没有放行。”

石飞侠喃喃道:“我觉得人体炸弹的可能­性­更大了。”

金道:“对方说什么了吗?”

休斯摇摇头,沉吟道:“我觉得,他好像不太会使用飞行器。”

“为什么?”

“因为从刚刚到现在,飞行器已经在原地转了无数个圈,但是门却还没有打开。”

石飞侠肃容道:“所以上面那个不但非法入境,而且还可能无证驾驶?”

金见他面­色­凝重,忍不住问道:“那又怎么样?”

“无证驾驶,未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两百至两千元罚款,可以并处十五日以下拘留。若构成犯罪,当依法追究刑事和民事责任。”石飞侠庄严地宣读完,顿了顿,补充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交通道路安全法》第九十九条规定。”

金挑眉道:“那非法入境呢?”

石飞侠呆了呆,“这个我没犯过。大概……被遣返吧。”

休斯突道:“门开了。”

果然,飞行器的门正缓慢地移开,一个娇小的身影畏畏缩缩地走到门旁,羞怯地俯视着他们。

“哎?是矮人。”石飞侠惊异,而且看上去还是个非常娇美可爱的矮人小美女。

金没好气道:“不然呢?你觉得它装得下泰坦?”

石飞侠道:“你怎么知道它不是泰坦族最新式的婴儿车呢?”

金冷笑道:“婴儿车会到这里来?”

石飞侠理所当然地接道:“所以是无证驾驶啊。”

金:“……”

休斯微笑着朝她轻声打招呼道:“你好,请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矮人小美女两只手抓着门边,紧张地看着他们,半天才蹦出一句话来,“雷顿在吗?”

……

问雷顿?

有­奸­情!

石飞侠和金的眼睛同时闪过一道­精­光。

休斯转头捏了把金的胳膊,“快去把雷顿找来。”

金的身影顿时消失在原地,不到两秒,又重新出现在原地,只是他的面前多了一个正准备吃青梅的雷顿。

“雷顿?”矮人小美女的眼睛一亮。

雷顿嘴里还咬着半颗青梅,闻言只是茫然地抬起头望着她。

“雷顿,你……你不认识我了吗?”矮人小美女失望地垂眸,嘴巴一撅,一场惊天动地的狂风暴雨眼看就要掀起,雷顿突然灵光一闪,叫道:“亚曼莎?”

“你记起我了?”亚曼莎的脸上顿时闪耀着幸福的光辉。

雷顿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亚曼莎的小脸蛋微微红了。

……

石飞侠问金道:“你看到了什么?”

金想也不想地答道:“我看到一个无耻的中年老光棍在各地欠下一堆小萝莉的风流债后,终于被其中一个找上了门。”

石飞侠道:“我想得更复杂一点。”

“哦?”

“我看到一个无耻的中年老光棍在勾引一个美丽妖娆的中年美­妇­的同时,顺便俘虏了她那天真无邪的萝莉女儿。如今女儿长大成|人,明白当初的真相后,爱恨交织地找上了门。”

金认同道:“果然复杂。”

雷顿忍无可忍道:“闭嘴。她是我的未婚妻。”

石飞侠顺口道:“第几号?”

雷顿:“……”

飞行器突然自动下降。亚曼莎惊骇地往里缩去。

雷顿安抚道:“是伊斯菲尔,不要担心。”

石飞侠小声问道:“你确定她认识伊斯菲尔?”

雷顿:“……”

飞行器角安全落在前台上。

雷顿走到船舱口,朝里呼唤道:“亚曼莎?”

过了半晌,亚曼莎才慢吞吞地从里面探出头,她的神情像只受惊的小狗,但是一看雷顿,就立刻扑了过去。

……

石飞侠赞叹道:“真是个外柔内热,热情奔放的孩子。”

休斯想了想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雷顿的未婚妻应该是矮人王的外甥女,只比雷顿小两百多岁。”

石飞侠:“……”小两百岁就小两百岁嘛,­干­嘛还加个‘只’字。

诺亚方舟来来去去,出双入对的不少,但是一方是女客的还是头一个。出于对女士的尊重,石飞侠和金很识相地管好自己的手,没有拿出多米诺听筒偷听。

看着雷顿和亚曼莎坐在酒吧里窃窃私语,金和石飞侠站在吧台后面边看他们的神情和嘴型,边揣测他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从这个角度看,他们这么像马里奥和碧琪公主呢?”

金擦台面的手微微一顿,“那谁是库巴?”既然是超级玛丽里的苦命鸳鸯,总要有个大坏蛋吧。

石飞侠想也不想道:“巴尔。”

金道:“你真能想。”

“谁让他和库巴一样打不死。”

金看了会儿雷顿的表情,道:“我猜,他现在一定在说,你相信我,这么多年来,我爱的始终只有你一个!”

石飞侠:“……”

金继续道:“你要我掏出心给你看吗?”

由于亚曼莎背对着他们,石飞侠只好靠猜测地接上道:“不,你不要掏。你难道不知道,你的身上受任何伤都会让我心痛至死!啊,天哪,光是想象,已经让我柔肠寸断……”

……

“呕!”石飞侠和金同时支撑不住。

“他们在争论要不要回矮人族的事。亚曼莎小姐是从矮人族偷跑出来的。”休斯的声音毫无预警地响起。

石飞侠和金同时一愣。

石飞侠很快反应过来,伸出手道:“欢迎加入八卦组。”一只透明的手放在他掌心,与他握了握。休斯的加入对八卦组来说,绝对是如虎添翼。

金道:“雷顿要离开吗?”

休斯道:“暂时不会,他留下的决心很坚决。不过亚曼莎小姐陪他留下的决心也很坚决。”

金道:“所以这是诺亚方舟版的痴心女千里寻夫记吗?”

石飞侠望着生气的雷顿半晌,摇头叹气道:“我一直以为雷顿最多是弱受,没想到他居然也有当渣攻的一天。”

金、休斯:“……”

在酒吧看完八卦,石飞侠很哈皮地上楼回房。

伊斯菲尔正好从浴室出来。

石飞侠立刻拉着他将酒吧里发生的点点滴滴,钜细靡遗地讲述了一遍,说到最后,他不忘添加自己的总结。

伊斯菲尔面无表情地听着,只有他说到弱受和渣攻的时候,脸上才微微有了变化。

“那我是什么?”

石飞侠想了想道:“强攻。”

“你呢?”

石飞侠想说弱受,但是又觉得自己和弱不禁风的距离差太远,其他的么,又不怎么满意。挑三拣四了半天,他终于拍板道:“智慧受。”

伊斯菲尔道:“因为你长了智慧齿的缘故?”

石飞侠搓了搓手臂。冷幽默也是幽默,他要习惯。

伊斯菲尔望着他,眼波流动。

石飞侠被他看得心头一热。他的ρi股早就好了,而且就算没好,他也感觉不到疼痛。难道伊斯菲尔终于准备再次行动?他抿了抿嘴巴,不让期待表现得太明显。

伊斯菲尔缓缓开口道:“我们……”

“嗯嗯。”石飞侠努力不让笑意溢出嘴角。

“一起去地狱吧。”

……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敌人准备同归于尽时的台词吧?

幸福生活(四)

石飞侠艰难地开口道:“那个,我永生了才没多久。而且听说地狱很黑,火多,又闷热。虫子也不少,我这次回人界又没买杀虫剂……”他支支吾吾地找着借口。

伊斯菲尔道:“你上次不是想去地狱旅行吗?”

“旅行?”石飞侠错愕地眨了眨眼睛,半天才道,“啊,旅行。啊!旅行。啊啊啊,旅行!蜜月旅行?”他见伊斯菲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干­笑道:“蜜月两个字是我加上去的。”

伊斯菲尔道:“唔。这么说也没错。”

石飞侠盯着伊斯菲尔,似乎是在确认他的话。

伊斯菲尔神­色­不不变地任他打量。

大约半分钟后,石飞侠冲出房间,往楼下奔了好几层,趴在围栏中间,朝下大吼道:“我要去地狱度蜜月了!我要和伊斯菲尔去度蜜月了!有没有要带东西的?”

整个酒店大约静默了足足三分钟。

金在下面懒洋洋地探出头,“给我带一支地狱第二层的清凉舒爽膏。”

石飞侠想起伊斯菲尔上次从他房间里拿的东西,顿时无语。不用想也知道,这支清凉舒爽膏的用途。

金邪笑道:“对了,友情提议,你也可以常备一支。”

他话音刚落,雷顿就从石飞侠身后的楼梯跑上来。

石飞侠收起尴尬,转身将调侃转移,“你家那口子呢?”

“我想请你帮个忙。”雷顿开门见山。

石飞侠还是第一次看他的表情这么严肃,不由地收敛笑容道:“什么事?”

雷顿鼓起勇气道:“带我一起去吧?”

石飞侠微笑道:“如果亚曼莎小姐也同行的话,我是不介意。”

雷顿的如意算盘被拨得乱七八糟。

石飞侠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欢,就要勇敢地上!”

雷顿叹了口气,用相当深沉的语气道:“你不明白的。”

石飞侠看着他慢慢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道:“有什么事情是你明白我不明白的?”

雷顿转头看他。

石飞侠气势一弱,“多米诺听筒的制造工序除外。”

雷顿摇摇头,懒得和他辩解。

石飞侠又冲回伊斯菲尔的房间,“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早上。”

伊斯菲尔的话刚说完,石飞侠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收拾行李。这次回人界,除了娱乐用品之外,生活用品他也带了不少。打开衣柜,终于不再是千篇一律的西装加浴袍。自从和伊斯菲尔同居之后,他就把他的东西全都搬到这里来了。伊斯菲尔的东西不多,所以现在满衣柜都是他的东西。

“伊斯菲尔,听说地狱火很大,我穿什么比较好?”石飞侠东挑西拣。

“灭火防护服。”

“……”石飞侠扒拉出一条五彩缤纷的沙滩裤,“你说穿这个好不好?”

伊斯菲尔道:“上身呢?”

“不用穿上身啊?”石飞侠在身上比了比,“好像有点小了。我大学的时候比现在瘦。”

伊斯菲尔挑眉。

石飞侠顺手将沙滩裤扔进行李箱,“不过听说地狱有的地方挺冷的,要不我再带件热一点的?”他自言自语地朝衣柜折腾了半天,终于翻出一件厚重的军大衣,“啊哈,就是它了!简直过冬必备啊。”他努力将它塞进行李箱。

“对了。”他边找防晒霜,边道,“地狱第二层是什么地方?金让我带一支那里的清凉膏。”

“­色­ 情业集中地。”

石飞侠呆了呆,然后他发现伊斯菲尔竟然不动声­色­地靠过来了。

“你……”他才说了一个字,就被他重重地压在身下。

石飞侠扭动了下,“我要收拾东西。”

伊斯菲尔嘴角一掀,直接低头堵住他的嘴巴。

奋战一夜的结果是石飞侠第二天起来发现沙滩裤不用带了。

他的上半身却是大大小小的草莓,要是光着上身走出去,绝对会被当做­色­ 情狂。

伊斯菲尔看到他将沙滩裤拿出来的时候,还淡淡地说了一句:“可惜。”

石飞侠:“……”

终于到了出发时间。

那辆地狱马车又被拖了出来。

金谆谆叮嘱道:“记得要把马车带回来。”他显然完全忘记马车的原主人是谁。

休斯对石飞侠柔声道:“路上小心,注意安全。”他显然完全忘记和石飞侠一起去的人是谁。

雷顿心犹不死道:“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石飞侠微笑着看向怯怯地站在一旁的亚曼莎,“亚曼莎小姐……”

雷顿连忙道:“一路顺风。”

斯马尔在房间里躲了这么多天,终于出现了,但是仍是神情萎靡,一副风吹就要倒的模样。不过此刻他也勉强露出笑容,“记得带特产。”

石飞侠道:“别抱太大希望。那里一定没有一种叫做耶西的特产。”

斯马尔脸­色­微僵。但是他的脸已经僵的太久,反倒看不出什么来。

安东尼奥最简洁,朝他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招呼。

维克多在这里算是最新的新人。而且因为阿沙的关系,诺亚方舟众人对他总有点不冷不热,他自己又不像石飞侠那样人来疯,自然熟,所以只能站在旁边嘿嘿地笑。

石飞侠想起自己初来时的心情,对这个新进职员生出几分怜惜,“你有什么要我带的吗?”

维克多道:“吃的。”

“……你真实在。”

“走吧。”伊斯菲尔站在马车旁。

石飞侠拉着一大箱子走过去。

伊斯菲尔顺手接过箱子,示意他先上车。

石飞侠上车后,伊斯菲尔才提着箱子坐上来。

烈马抬起前蹄,如箭般朝前冲去。

地狱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如果说去­精­灵界和元殊界之时,石飞侠心里是纯粹的兴奋和好奇的话,那么此刻,他的兴奋好奇之中,又带着点说不出的紧张。

毕竟地狱是那在神话中、传说中被提起无数遍的地方。一个代表着罪恶和堕落的所在。

石飞侠不由自主地靠向伊斯菲尔,“那里,不会有什么血腥场面吧?”

伊斯菲尔想了想道:“有。”

“有?”石飞侠更加紧张,“难道那些血淋淋的牢房也是开放参观的?”

“牢房?”伊斯菲尔语带疑惑,“我指的是竞技场。”

“竞技场?”石飞侠­精­神一振。男人天生的好战因子被勾起。“像角斗士的那种?还是像《猎人》里天空竞技场的那种?”

“只是打擂罢了。”伊斯菲尔对这些显然意兴阑珊。

石飞侠道:“你可以参加吗?”如果他参加的话,主办方会不会去请七大魔王来对战?他不禁好奇。

伊斯菲尔道:“可以。但是不会有人应战。”

这倒是。石飞侠虽然有些失望,但这个答案才是正常的答案。

七大魔王怎么说也是地狱的主人。就好像布什和克林顿都不会下海去打拳击一样。

“快到了。”

随着伊斯菲尔的声音,石飞侠觉得眼前一亮,又昏厥了过去。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条河前。

天黑沉沉的,但四周到处是火把,倒也不觉得黑暗。一条船停泊在他面前。船头是一个白发白胡子的老头,唯一在那堆白花花的毛发中露出来的,是高挺的鹰钩鼻。

“醒了?”听到身后的声音,石飞侠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正靠着伊斯菲尔的胸膛。

白发老头不耐烦道:“喂,既然醒了,就决定吧。要不要坐船?两个金币一个人,不二价。”

石飞侠纳闷地看向伊斯菲尔。

伊斯菲尔解释道:“卡隆。渡河人。你喜欢坐船还是飞过去?”

虽然石飞侠没听过卡隆这个名字,但是既然能在地狱做生意,那想必是名人,“坐船。”

卡隆这才开心道:“嗯,识货,这条船我划了几千万年,从来没有翻过。”

石飞侠坐上去的时候,轻声低喃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如果翻了会更荣幸呢?”

卡隆:“……”

船最终没有翻,很平安地到达彼岸。

石飞侠看伊斯菲尔给卡隆钱,很是感慨道:“就是一艘船啊。”他还以为地狱的船会比较特别,比如划的时候,船两边疯狂地喷火。或是前面后面跟两个水怪开路。谁知道居然比坐汽艇还平淡。

卡隆不服气道:“什么叫就是一艘船?你以前坐过划了千万年的船吗?”

石飞侠道:“没有。因为十年就够他们攒钱买条新船了。”

“……”卡隆恨恨地把船划离岸边,但是他划出很远后,石飞侠和伊斯菲尔还能听到他的抱怨声,“我一定要涨价!涨价!”

石飞侠和伊斯菲尔继续前行。

路很平坦,两旁的火炽烈却不凶险。

石飞侠的心情渐渐平淡下来。虽然是地狱,但是比起走来走去总是走不出去的诺亚方舟,这里更像是个谈情说爱的地方,而不是只能开房的地方。

他正想说几句甜言蜜语来促进下感情,就看到前面的地上微微地泛起亮光。

那是不同于火光的明亮。

从石飞侠的角度看,更像是不夜城的灯光。

随着他前进的脚步,他的想法被证实了。

前路突然被截断。

他的脚下,是一座灯火辉煌,高楼大厦林立的城市。

伊斯菲尔轻声介绍道:“这就是地狱第一层。”

所以说,地狱的城市都是这样,一层一层地往下,就好像圆形阶梯?

幸福生活(五)

石飞侠不得不震撼。尤其这座城市庞大得看不到边,从这里看去,就好像满天星的种植园,一点一点的灯火绵延到与天交接处。

伊斯菲尔搂住他的腰,展开翅膀,朝这座巨大的城市飞去。

那如画般繁华的鳞次栉比的高楼在视线中慢慢扩大,街道从纵横的小黑线渐渐铺成交错的长条,零星的车辆在长条上来回移动着。

伊斯菲尔降落在一座摩天大楼前,纯白的光从上面打下来,照得附近犹如白昼。“这里是第一层的管理中心。”

管理中心?

石飞侠仰高脖子打量了半天,“相当于我们的市政大楼吗?”

“可以这么说。”尽管伊斯菲尔没有来过地狱,但是他对地狱的了解却不下于任何一个魔王,“第一层是工业区,主要负责生产和制造整个地狱的需用品。第一层也是地狱最大的城市,这里是他们的生活区。”

石飞侠咋舌道:“工业区?”没想到地狱居然这么发达。

“因为没有阳光,所以地狱的日夜都是用钟表来控制,现在是工作时间。就好像诺亚方舟。”

石飞侠发现了,每次普及知识的时候,伊斯菲尔的话就会一大段一大段。“那这里住着很多堕天使咯?”一大群堕天使在天上飞的情景一定很壮观。他无比期待。那次天使军团和堕天使军团来的时候,他因为心情欠佳,没有好好观赏,现在想起,依然是憾事。

“这里住的是牛头人、羊魔人等地狱原始居民。”

石飞侠想象了一下。其实牛头人、羊魔人他并不是没有见过,至少电视电影和游戏都挺普及,但是活生生的出现在生活就有点……“伊斯菲尔,我们去帮金买清凉舒爽膏吧?”

伊斯菲尔低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石飞侠这才惊觉,那清凉舒爽膏所在的位置似乎有点……尴尬?

伊斯菲尔重新起飞。

石飞侠张开双臂,开始享受在半空中飞翔的快感。一座座方方正正的高楼在他身下掠过,灯光如繁星,将城市装饰得格外璀璨。

这里就是地狱啊。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不过也是,路西法和堕天使们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生活在一片荒芜的地方。

第一层终于出现尽头。

尽头处有围栏,就好像站在高架桥上。

下面,是另一座城市!

无数的霓虹灯闪烁,遍地五颜六­色­。和第一层的严肃暗沉相比,第二层就好像一个大染缸,将各种颜­色­都揉捏在一起,调和成一幅狂乱而扭曲的油画。

“地狱一共九层,”伊斯菲尔边向下俯冲,边悠悠然地介绍着地狱的结构,“第一到六层是由大至小的环形,第七层是圆形。”

石飞侠用手挡住吹进嘴巴的风,才道:“所以说地狱其实是个大漏斗?侧平面图是个V,正平面图就是一个圆,外面套着从小到大六个圈圈?”他数了数,“那第八第九层呢?”

“藏在硫磺火湖之下。”

石飞侠的目光突然被越来越近的第二层居民吸引。

伊斯菲尔落地,一只手仍搭在他的腰上。

石飞侠兴奋地转头道:“怪不得人们总是说天使脸蛋,魔鬼身材……原来魔鬼的身材真的这么好。”那走来走去的任何一个女的的身材都足以让人界模特羞愧致死。“哇,那个小姑娘个字不高,那胸最起码F,不,简直J罩杯嘛!”

“你很感兴趣?”

伊斯菲尔的声音虽然没什么起伏,但是石飞侠何等人也,只要伊斯菲尔一喘气,他就能分辨出他此刻的心情指数是正是负。他赶紧陪笑道:“没,就是感慨下地狱的人俗风情。”

伊斯菲尔道:“你很执着于身材?”

石飞侠想起来之前的那场床上运动,自己的手似乎一直在他的小腹徘徊,不由­干­笑道:“这也算是个­性­化需求。”

伊斯菲尔敛目,不知在想什么。

石飞侠岔开话题道:“对了,行李呢?”那里面不但有他心爱的军大衣,还有手提电脑和早前买的手机。那手机虽然不能用来通讯,但是拍照还是不错的。难得来地狱度一回蜜月,他可不想什么都没留下,就留下一段只能存不能取,而且一个脑袋撞击就可能失去的回忆。

伊斯菲尔道:“和马车一起留在入门处的停车场。”

马车停在停车场?

石飞侠的脑袋打了个结,又很快解开。也对,马车也是车,停马车的地方的确应该叫停车场没。“不过没有行李,就没有军大衣,万一天冷了什么办?”

“不是有我的翅膀可以捂捂?”伊斯菲尔冷不丁冒出一句。

石飞侠愣了半天,才想起这句话的原著是他。“呃,你还记得?”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

石飞侠真诚道:“可以去芜存菁吗?”

行走在第二层的街道上不到两分钟,石飞侠就有种大猩猩逛超市,备受瞩目的感觉。大多数目光是停留在伊斯菲尔脸上的,类似于惊艳和爱慕。一小部分是投给他的,类似于好奇和疑惑的目光。

口哨声,擂鼓声,示爱的歌声不绝于耳。

“我们……还是快点买好东西走人吧。”石飞侠被各种赤 ­祼­­祼­的视线刺得有点吃不消。路前面,一个浓妆艳抹、波涛汹涌、身材高挑的魔女穿着一身紧得不能再紧的皮衣,摇曳生姿地迎面走来,在伊斯菲尔三步距离处停下。

地狱盛行的妆容显然和人界不是一个品位。

至少石飞侠在看到她脸上那丰富的­色­盘之后,就完全生不出欣赏之心。

“你是……堕天使?”她的嘴角很尖,一说话,就会往上咧。

伊斯菲尔的翅膀早已收起,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搂着石飞侠直接走过去。

那魔女双肩微微向后,故意让胸挺得更高些。但是她刚做完这些动作,就发现自己的身体猛然被一股大力弹飞了出去。重重地跌落在街道中央。

喧哗声骤止。

无数双眼睛惊疑地看着这一幕。

魔女慢慢站起身,被一团团颜­色­包围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石飞侠靠着伊斯菲尔的胸,奇怪道:“如果连你都不知道的话,别人又怎么会知道?”

魔女冷笑道:“我是依冯。”

……

石飞侠小声问伊斯菲尔,“很有名吗?”看她那个态度,好像没听过是件很没常识的事情。

伊斯菲尔道:“没有记录在《地狱名人记》里。”

依冯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地狱名人记》里记录的都是地狱真正的实权人物,如阿巴顿,如莉莉丝……她没有被记载是正常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短发青年的目光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屈辱,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也不过如此啊。

但是她很快控制了情绪。尽管短发青年看上去弱得就像饭桌上的午餐­肉­,但是他身边这个俊美得不太真实的长发男子身上蕴含的力量,却让她颤抖。刚才被摔出去的时候,她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不,应该说,她一点反应的能力都没有。

其实石飞侠很无辜,因为他此刻的目光其实是同情的目光。好歹是个女的,在这样众目睽睽下勾搭男人不成,还被甩了出去,实在是有点丢人。所以他解围道:“也许她低调。”

伊斯菲尔道:“这里是地狱。”

……

所以不存在低调吗?

石飞侠见依冯那油彩也挡不住的­精­彩表情,终于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点幸灾乐祸的。

“呵。”一声轻笑从围观群中传来。

有魔力般,围观群竟然有志一同地让出一条路。

如果深紫的玫瑰花领衬衫和银灰的瘦身西装穿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石飞侠一定会觉得他­骚­包花癫。偏偏眼前这个人穿着不但不突兀,反而觉得相得益彰,好看得要命。

幸好石飞侠美人见多了,尤其是最近天天对着伊斯菲尔的脸,所以即使出现另一个和伊斯菲尔不相上下的容貌,也只是在心底偷偷的惊艳,完全没有表现在脸上。

依冯见到那个人出现,好像蜜蜂见到花,饿狼见到­肉­,立刻扑了过去。她没有开口抱怨,也没有撒娇,只是将头缩在他的怀里,光凭那颤动的双肩,就流露出无限的委屈。

话说此时无声胜有声,大概就是这个境界。石飞侠感慨。

“伊斯菲尔,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一开口,就让四周看好戏的目光变成震惊。

虽然伊斯菲尔一直守在诺亚方舟,但是他的名声还是响彻在地狱上空。

这是阿巴顿亲口说,宁可去第九层呆一个月也不愿意和他打一架的堕天使。

石飞侠问伊斯菲尔道:“认识?”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看他打扮气势,应该也是有点地位的。如果依冯和他有一腿的话,恐怕会有点小麻烦。不过刚才依冯是在勾引伊斯菲尔吧,这样说来,这个人不就是被戴了顶大绿帽?要是他知道了真相,恐怕也不会帮依冯了。

只是,看他表情不像是不知道啊。

……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石飞侠很纠结。

伊斯菲尔盯着那个笑得灿烂的男子,淡淡道:“玛门。”

幸福生活(六)

依冯慢慢从玛门的怀里退出来。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可能得罪她还是知道的。伊斯菲尔虽然从未出现在地狱,但他毕竟是不下于七大魔王的堕天使。就算她肩膀抖死,流泪­干­死,玛门也不可能为她和他对敌。

玛门显然对依冯的印象还不错,微笑着解围道:“误会?”

伊斯菲尔莫测高深地看着他。

玛门道:“依冯是莉莉丝最得力的助手,我想应该是误会。”他这么说,分明是撇清了自己的关系。意思就是,兄弟,你实在忍不住想动手就动手吧,我没意见,只要到时候摆平莉莉丝就好。

石飞侠虽然没有听说过玛门,不过看他说话的气势也知道绝对是个人物。至于莉莉丝,那绝对如雷贯耳。前后和亚当、撒旦、该隐有过纠缠的女人。难得她一把年纪不嫌累,横跨亚当和该隐两代。

他感叹着,打圆场道:“果然是误会。我们刚刚大老远走过来,就看到这里有一处风光特别明媚,让人眼前一亮,心旷神怡。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莉莉丝大人的得力助手。”

……

这不是让人眼前一亮,是让人眼前一黑吧?

依冯心中忿忿地鄙视着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

玛门笑道:“这位一定是最近大出风头的人类代表,石飞侠先生。”

石飞侠受宠若惊道:“大出风头?”

“能够让冷漠堕天使重回天堂,又让重回天堂的天使因愤怒而堕落……古往今来,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听他这么一说,连石飞侠都觉得自己相当的彪悍。

玛门浅笑道:“来到第二层,就应该尝试这里最出名的特­色­。”

伊斯菲尔道:“你请客?”

玛门笑容不变,“当然。难道你怀疑我的诚意?”

伊斯菲尔搂着石飞侠向前走,就在两人肩膀交叉的刹那,他淡然道:“我不会忘记你堕落的罪名——贪婪。”

经过和伊斯菲尔一番窃窃私语,石飞侠终于知道,原来玛门不但是地狱七大魔王之一,更是地狱最大的大款。第二层一大半的产业都是他的。就连第一层的工业区,他也占了不少。若不是路西法怕他手伸太长,把整个地狱都装到自己兜里,他的身家恐怕还要翻上好几倍。

石飞侠跟在玛门身后走进一家富丽堂皇到连做梦都梦不到的夜总会。他一直以为自己以前工作的酒店装潢算是不错,档次高,设计新颖,够显摆。现在才知道那就是临时搭建的茅厕和美国白宫的差别。

“他,贪污么?”魔王应该算是公职吧?公职人员坐拥这么大的财富难道就没有人怀疑什么?

伊斯菲尔道:“他的罪是贪婪。”

……

换句话说,他是明目张胆地贪,受政府机关默许,甚至是保护地贪?

“路西法大人没意见?”看地狱的发展还是很现代化的,怎么廉政这一块这么不抓紧呢?

伊斯菲尔道:“从前的地狱是一片荒芜。”

“啊?”

“现在的规模,是玛门带头,用财宝堆积出来的。”

“……”石飞侠立刻换了个表情,赞叹道,“人才啊。”怪不得广告总是说,二十一世纪最缺啥?人才!他现在才明白这句话有多么的正确。有时候一个好的人才真的是抵得上千军万马。“他出租吗?”反正诺亚方舟无上限,不如也让他去开发开发,说不定能建设成一个太空堡垒。

他话音才落,玛门就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

石飞侠见他又转过头去,忙道:“反正偷听也听了,不如给个答案吧?”

玛门笑出声,放慢脚步,和他并肩道:“你想租用我做什么?”

石飞侠看了伊斯菲尔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对的表示,就道:“把诺亚方舟也整改整改呗?”

“哦?你想整改成地狱第二层的样子?”

玛门问的时候,刚好一对孪生魔女迎面走过。晃荡的­肉­团看得石飞侠眼睛差点掉下来。

伊斯菲尔突然俯身把他横抱起来。

石飞侠吃了一惊,道:“我能自己走。”

伊斯菲尔面无表情道:“你累了。”

……

石飞侠看着伊斯菲尔完美的侧脸,郁闷地想:他真的能自己走。

玛门在一旁看得直笑,“真有意思。说不定你很快就能多加一条罪了。”

他们刚好走到水晶长廊的尽头。

他边推开那道看上去比雪还白,比玉还光滑的大门,边道:“嫉妒。”

门的后面是一间半圆形的会客室,正对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会客室上面没有顶,只有星空。

伊斯菲尔这才放下他。石飞侠走进去,觉得脚好像踩在云絮上,软得不可思议,却又不会跌倒。

玛门打了个响指。

落地窗立刻升起一排紫罗兰花纹的浅银­色­沙发。沙发旁还有两个小茶几,上面各放着一瓶酒,和六个杯子。

玛门站在窗前,指着前面道:“欢迎来到糜烂天堂。”

他说着,落地窗外的城市景象突然一变,变成一群喧嚣的男女,正互相搂抱着做着各种­淫­靡的动作。

石飞侠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面红耳赤。

他不是没看过成|人影片,但是自己一个人偷着看偷着爽,和别人,尤其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一起看完全是两种感觉。

玛门拍了下手掌。

刚刚还互相抚摸,欲生欲死的男女迅速分开,踩着妖娆的步伐退到一边。

玛门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拿在手中晃了晃才道:“原本是准备出动我的王牌的,不过,既然有人自告奋勇赔罪,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不是吗?”

石飞侠看到突然出现在舞台正中的依冯,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其实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拖长音。

玛门微笑道:“请。”

“我总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玛门笑容更深,轻抿了口酒,“谁说不是呢?”

伊斯菲尔拉着石飞侠一起坐下。

石飞侠安慰自己:反正是来旅游的,又有人请客,不看白不看。

低柔暧昧的音乐响起,依冯开始表演了,她的动作大胆而火辣,手指不停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神情妩媚诱人。身上的衣服在她缓慢而挑逗的动作下越来越少。

石飞侠看着她的身材咕噜吞了口口水。

玛门饶有兴致地看向伊斯菲尔。

伊斯菲尔依旧波澜不惊。

戏进入高 潮,依冯的手渐渐进入自己的禁区,但是她的眼睛却直盯盯地看向这里,眼中火辣辣赤 ­祼­­祼­的暗示销魂噬骨。

石飞侠平了平气息,用极低的声音对伊斯菲尔道:“你扛得住莉莉丝吗?”

伊斯菲尔嘴角扬起几不可见的笑意,头微微点了下。

石飞侠转头,看着越来越动情的依冯道:“我肚子饿了。”

玛门道:“要吃点什么吗?”

“猪­肉­。最好胸前有两只大­肉­丸的。”

玛门用杯子挡住嘴­唇­,不让自己的笑容表现得太明显。

依冯的动作没停,但是看向这里的目光却恶毒起来。

她果然是听得见的。

石飞侠刚才见玛门又是打响指,又是拍手,就猜这里装着什么窃听器之类的,联系到那边,果然不错。

他想了想,又道:“对了。这里的话那边听不到吧?”

玛门心照不宣地晃了晃杯子。

伊斯菲尔握着石飞侠的手微微一紧,仿佛鼓励。

于是,他‘很放心’地非议道:“我觉得依冯小姐的胸长得很奇怪,好像一只高一只低,一只大一只小,一只向外一只向里。还有鼻子也是,好像呼的时候朝左,吸的时候朝右。两只眼睛更有意思,一只眼尾朝上,一只眼尾朝下……如果把她的照片以鼻子为中轴,弄成两幅的话,谁都不会把它们拼成一张脸吧。呵呵……”

玛门一边忍笑,一边欣赏依冯气得全身发抖,却仍旧尽心尽责的表演。“其实……”他抿了抿嘴巴,差点破音,“依冯还是有很多爱慕者的。”不过他应该有段时间是不会去找她,因为他怕她一拖衣服,他就扑上去量她胸的位置。

依冯将原本可以跳三十分钟的舞,在七分三十六秒解决,然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石飞侠舒出口气,幸好没出丑。依冯绝对是故意的。

玛门道:“接下来出场的是我的王牌。”

石飞侠一惊,婉拒道:“好东西要细嚼慢咽,不能贪得无厌。”说完贪得无厌,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有指桑骂槐的嫌疑,急忙解释道,“呃,我的意思是说,贪有贪道,人各有志……”似乎有越描越黑的趋势。

玛门不以为意地道:“人其实应该享受贪婪。如果没有贪婪,没有欲望,时代就不会进步。贪婪是一切的动力和源泉。”

石飞侠暗道:不愧是贪婪门掌门人兼代言人啊,果然三句不离本行。

玛门一指前面道:“好戏开场了。”

石飞侠闻言望去,却见一个长发飘飘的消瘦青年双手平生,幻化出两团玫瑰花的火焰,然后慢慢散开,变成宽宽长长的彩条落在地上。

……

“魔术?”地狱应该也叫魔术吧?石飞侠汗涔涔地想。

玛门歪头看着他,“不然你觉得是什么?”

虽然他用的是疑问句,但是石飞侠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看穿了。

幸福生活(七)

从欣赏的角度讲,魔术表演绝对比刚才的口味清淡,但是吸引眼球,让人目不转睛。尤其那位王牌的魔术技巧完全突破了人类的物理限制。

看着王牌最后变成一只兔子跳走,石飞侠赞叹。人类的魔术师最多把帽子变成兔子,从来没有把自己变成兔子过。

玛门含笑问道:“还满意吗?”

石飞侠沉吟道:“他有裙带关系吧?”他没有明说和谁有裙带关系,但是暗示得很明显。

玛门挑眉道:“为什么这么想?”

“不然他怎么可能当上王牌?”这是潜规则啊潜规则。不然怎么地狱这么多法术高手都没挤上,就他出头了?

玛门想了想,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虽然地狱中有很多魔法高手,但是他们制造的效果只会是恐怖,绝对不会是娱乐。”

石飞侠点点头,若有所悟。

玛门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石飞侠道:“由此我得出了一个结论——走另类路线,让实用见鬼去吧!”

玛门:“……”

伊斯菲尔站起身,“走吧。”

玛门道:“不多坐一会儿?至少喝一杯酒。”

“不能喝。”石飞侠制止道。

伊斯菲尔和玛门都看着他。

“他虽然说请客,但只请我们观赏表演而已,如果喝酒,一定会另外计费,而且是天文数字。把看表现的那些花费全都一次­性­赚回去。”石飞侠在酒店这么多年不是白­干­的,这些道道最是清楚。

玛门将刹那的惊愕藏于微笑的面具之后,“我是贪婪,但并不等于小气。”

“贪婪是眼馋所有的东西,包括自己的。”石飞侠纠正他的观念。

玛门苦笑道:“难道你觉得我现在还不够贪婪?”

石飞侠道:“呃,你做慈善吗?”

玛门愣了下,随即大笑道:“你在问地狱魔王做不做慈善?”

石飞侠再次总结道:“连慈善也不做,就是真小人。真小人和伪君子最大的区别就是,伪君子喜欢放长线钓大鱼,所以他一开始不但不会宰你,还会给你点小好处,让你尝尝甜头,最后迷迷糊糊地将全副身家都送给他。而真小人不同,他不费那个功夫,基本是一刀切。有多少赚多少,反正这世界冤大头多得是,切完这个自然还有下一个凑过来。”

玛门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他,“你要不要考虑到地狱来帮我?”

“啊?”石飞侠呆住。

伊斯菲尔的目光瞬间犀利。

“说得头头是道,不如做得头头是道。”玛门避开他的目光,兀自向石飞侠诱惑道,“只要你愿意,你很快就可以累积起很丰厚的财富。”他伸出手指,戒指上巨大的紫宝石闪烁着光芒,“人的生命有限,与其这样蹉跎,不如好好地赚钱,好好地享受。”

石飞侠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如小鹿乱撞。

他毫不怀疑玛门的许诺。他在地狱的地位,简直就是比尔盖茨加上美国副总统。但是……“谁说我的生命有限?”

玛门道:“人类的生命最长才一百年吧?不过如果你呆在地狱,就可以多活很久。因为这里的时间比人类要过得慢得多。”

石飞侠得意道:“嘿嘿,那是以前。我现在已经是永生的不死之躯啦。”

“永生?”玛门目光一凝,“据我所知,能够赐予人类永生的,只有两个。神,和梅塔特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石飞侠总觉得他提议梅塔特隆的时候,表情有点怪异。不过一个是天使,一个是堕天使,就算有嫌隙也很正常。他没往心里头去,反正梅塔特隆那地方,一般人都到不了,“就是梅塔特隆。”

“你见过他?”玛门平静地问着,握着杯子的手指却慢慢缩紧。

“当然。”

玛门眼眸微垂,正当石飞侠有些不耐烦,准备走人的时候,他幽幽问:“他还好吗?”

石飞侠想了想道:“应该还好吧?”毕竟每个人好和不好的标准是不一样的。如果是他天天呆在那个地方,不闷死也憋死。但每次看梅塔特隆,觉得他挺乐在其中的。不过说不定他就算闷死憋死也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

玛门沉默。

伊斯菲尔搂着石飞侠道:“走了。”

石飞侠顿了下,拿起那瓶还没有开封的酒道:“真的免费?”

玛门回神一笑道:“当然。就当我送给你们新婚的礼物。”

石飞侠把酒瓶抱得死紧,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

玛门调侃道:“你要拒绝么?”

伊斯菲尔道:“只有一瓶酒?”

石飞侠:“……”他抬头,用目光赞许着他,说得好。

玛门失笑道:“难得你们来趟地狱,如果我礼物送得太寒碜,恐怕以后在诺亚方舟都很难吃得开。”虽然他去其他界不需要诺亚方舟中转,但是地狱多的是需要中转的人。

伊斯菲尔不做声,不否认。

石飞侠很豪爽的拍拍胸膛说:“贿赂要赶紧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玛门缓缓走向房间的另一边。

那是一堵很洁白的墙。

石飞侠觉得好笑。地狱的人应该喜欢黑­色­和红­色­才是,可是看这里的装潢,却是白­色­居多。

玛门的手在墙壁上轻轻一按。

墙壁立刻变成横十八纵十八的方格抽屉。

“这里一共有三百二十四格抽屉,每一格里都藏着一件珍贵的礼物。”玛门做了个请的姿势,“你可以随意挑选一样。”

石飞侠眼睛一亮,“两个人不是应该两样吗?”

玛门微笑道:“别忘记你手中的酒。我送出的礼物,是不会收回的。”

石飞侠暗自懊恼,早知道就不拿酒了。拿点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多好。他拉着伊斯菲尔走到墙面前,偷偷问道:“你能感应出后面藏着什么吗?”

伊斯菲尔摇头。

“这墙是特制的。”玛门道。

……

他上辈子一定是顺风耳。

石飞侠想的时候显然忘记论年纪玛门应该比顺风耳还要大。

“对了。”玛门道,“忘了说,波吉­祼­照的底片也是很珍贵的。”

……

所以说他很可能一不小心打开一个抽屉,里面放着的是波吉的­祼­照底片?

石飞侠一脸黑线。虽然说,伊斯菲尔离开期间,波吉作为代理总经理兼职代理厨师­干­得还算不错,但是这并不表示他对他的­祼­照就感兴趣。要­祼­照,人界多得是,艳照还能自成一门呢。

“而且,我记得不止一张。”玛门的重磅炸弹一记比一记狠。

石飞侠的眼珠像闹钟的秒针一样扫视着这堵墙,“伊斯菲尔,你抽吧。”

伊斯菲尔低头看他。

石飞侠叹气道:“从小到大,除了收到诺亚方舟的传单之外,我的运气就没有好过。”到现在他都没想通,这几十亿分之一的机会怎么会让他给碰上的。

伊斯菲尔道:“你想要什么?”

石飞侠炯炯有神道:“当然是越值钱越好。”

伊斯菲尔看玛门,“听到了?”

“嗯。我还是觉得他很适合当我的助手。”玛门抱胸。

“那你来抽吧。”

“……”玛门微怔。

伊斯菲尔又加了一句,“记得,越值钱越好。”

……

石飞侠搂着伊斯菲尔的腰,笑得内伤。

玛门道:“如果我的手气不好呢?”

伊斯菲尔道:“那么,我的手劲也会控制不好。”

玛门手指轻轻弹了两下,叹气道:“打开挨个挑吧。”与其自己送上最值钱的,倒不如赌他们的眼光看不出最值钱的是什么。

石飞侠立刻忙碌的行动起来。然后他就发现玛门有多么的­阴­险。因为他抽开二十个抽屉,其中有一半是底片。话说波吉喜欢拍­祼­照的爱好真是……

剩下有金币有银币有巧克力……有比较才知道什么更好。他觉得其实那瓶红酒还不错。

由于墙太高,最上面的抽屉是伊斯菲尔抱着石飞侠飞上去打开的。

果然好东西在上面。

红宝石胸针、水晶权杖、白玉老虎……还有一些看上去应该是古玩的东西。

“挑哪个好?”石飞侠小声问。

伊斯菲尔的手在抽屉里慢慢地摸着,然后道:“这个。”他手里拿的是一只紫水晶和钻石镶嵌的手链。

“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样子。”石飞侠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虽然他不是女人,但是看到这样­精­致的做工和美丽的光辉也不得不心生欢喜。

“这个,你确定?”玛门的笑容没有刚才看上去那么自然了。

石飞侠立刻收进口袋,“当然,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玛门强忍着沮丧道:“当然。”

“那谢啦。你的礼物我们收到了,下次你结婚就来诺亚方舟办酒席吧,我们算你免费。”石飞侠怕他反悔,一边告辞一边拉着伊斯菲尔往外走。

会客室里,玛门从最底层最角落的抽屉里拿出一块漆黑的木头,微笑道:“果然,谁都看不出,这里最宝贝的,就是你。”

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石飞侠兴奋地拿着手链看来看去,“看刚才玛门的脸­色­,都快懊恼地哭了。”

“这并不是最值钱的。”

“啊?”石飞侠发热的脑袋顿时被泼了一盆凉水。

伊斯菲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碎的放在他手里。

石飞侠呆呆地看着戒指耳环怀表……等等大大小小发光发亮的物件。不算偷,不算偷,如果是伊斯菲尔的话,绝对不算偷。石飞侠自我催眠。

伊斯菲尔道:“不过,这些加起来,应该比那样东西贵多了。”

“你为什么不……拿那样最贵的?”嗯,是拿是拿。

“他盯得太紧。”

“……”

幸福生活(八)

“还要继续看么?”伊斯菲尔问。

石飞侠看着来来往往的­性­感魔女,和她>们对伊斯菲尔毫不掩饰的勾引,很痛快地摇头道:“我们去第三层吧。”

伊斯菲尔抱起他飞上天空。

“对了,酒呢?”他摸着他的袖子。

“送回诺亚方舟了。”

石飞侠道:“记得放在金找不到的地方。”酒对金的吸引力好比是鲜花对蜜蜂、美女对­色­狼。

伊斯菲尔道:“我放在他的酒窖里。”

石飞侠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伊斯菲尔道:“他酒窖的温度最适合放酒。”

……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石飞侠忏悔。

“我放在隐蔽的位置。”

“……”

第三层已然在望,不过看到第一层第二层时被冲击的是视觉,到第三层被冲击的是味觉。

石飞侠努力地嗅着空气中弥漫的各种美食香气,喉咙里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第三层最主要的是……”

“美食!”石飞侠的眼睛已经完全被越来越清晰的各种美食摊位所吸引了。那沸腾的香气直接顺着身体的各种管道将五脏六腑倒腾个天翻地覆。

一下地,他就直冲一个锅子里正冒着热腾腾的蒸汽的四方小店铺。

橘黄|­色­的主­色­调更让他的食欲达到极致,以至于店铺里站着一个顶着牛头的高个子,也让他选择­性­地无视了。

牛头人看了看他,然后伸出长着五根手指的手道:“你 要吃什么?”

……

感谢神,他说的是中文,而不是哞哞哞。

石飞侠感动地说:“给点能吃的吧。”

牛头人表情立刻变得不太友善。虽然从他那张牛脸上很难看出这样的变化,但是石飞侠还是能感觉出周围气流的波动的。

“你 是流浪人?”牛头人瞪着他。

石飞侠张大眼睛,“哈?”流浪人是什么?没有地狱通行证的人吗?那他好像是。

伊斯菲尔的手从他肩膀擦过,放下一个金币。

牛头人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道:“那么来点冬瓜玉米粥?还是冬瓜西米露?或是冬瓜香蕉­奶­汁?”

“……”石飞侠很认真地问道,“有不加冬瓜的吗?”

牛头人的脸又开始变­色­了,“你 不吃冬瓜来这里­干­什么?”

石飞侠茫然。

伊斯菲尔道:“这家店叫冬瓜店。”

……

所以刚才橘黄|­色­招牌上那扭来扭去的不是地狱独特的图案,而是地狱的文字?

石飞侠很囧地接过两碗冬瓜玉米粥,然后伸手道:“找钱。”他不信一个金币只能卖这么两碗东西。

牛头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金币掰成两半,还给他一半。

石飞侠:“……”这真是个省力又不怕假钱的找钱方法。

第三层很大,路很长,店铺很多,伊斯菲尔很慷慨,这一连串前因导致的后果是……石飞侠很撑。

“我想去……洗手间。呕……”他觉得食物正在喉咙上下汹涌,好像稍微动作大点就会漫溢出来。他决定在它们荡漾之前,先倒了它们!

伊斯菲尔皱眉,“很难受么?”

“嗯。”可怜他连头都不敢点得太用力。

伊斯菲尔的手指在他的颈项上下轻轻地按摩着。

全身的感觉瞬间从喉咙里转移到了喉咙外。皮肤上的小颗粒一颗颗地战抖着,他感到自己的小腹正有一团温暖地火在冉冉升起。

咻——卜!

巨大的烟花在黑沉沉的天空爆开。

石飞侠在擦枪走火之前,赶紧转移注意力道:“烟花!”

伊斯菲尔看了一眼道:“应该是比赛开始了。”

“比赛?什么比赛?”

“食量比赛。”伊斯菲尔道,“食道场每天都会举行各个级别的食量比赛,每赢一场比赛都会有一定的奖金,如果打进食量比赛的前十名,成为食大高手,就可以每年领取固定的薪水和奖金。”

“这种比赛的意义在哪里?”石飞侠想了半天问道。

伊斯菲尔道:“食道场是别西卜名下的。他堕落的罪名是——暴食。”

“……我明白它的意义和­精­髓所在了。”就是美化、崇高化暴食这项自虐行为。

“别西卜是地狱宰相,权力仅次于路西法。”

石飞侠道:“明白了,我会充分利用腹诽的优势,绝对不把它说出口的。”

食道场在第三层的东面的中心。

巨大的蛋糕型建筑在一片矮平的店铺中尤为盛气凌人。

梨状的大门敞开着,进进出出的人不多,但是欢呼声和喝彩声不断地从里面传出来。

食道场里面是个葫芦型的大堂。伊斯菲尔和石飞侠走进去才知道,欢呼声和喝彩声都是从一只大公­鸡­式样的录音机里传出来的——显然,这是广告的一种手段。石飞侠对于这位地狱宰相有了新的认识。

葫芦的凹进处守着两个比泰坦小不到哪里去的巨人。他们的身前,是一个翘着二郎腿的羊魔人。他一手支在草莓状的圆桌上,旁边放着一只像牛排的小盒子,盒子里是一大堆的金币。

伊斯菲尔走过去,巨人立刻拦在他的面前。

羊魔人懒洋洋地指了指盒子,“门票,一千岁以上一金币,一千岁以下一百金币。”

石飞侠咋舌道:“为什么一千岁以下这么贵?”不是应该半票吗?

羊魔人道:“因为别西卜大人认为这里不是小孩子应该来的地方,不过为了不剥夺他们的权益,别西卜大人决定用高价来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当然,这种伟大的智慧,也只有我们伟大的别西卜大人才能想得出来。”

……

石飞侠觉得这不是剥夺不剥夺权益的问题,而是赤 ­祼­­祼­的歧视问题。

人类里有谁活过一千岁的?就算以前有亚当夏娃,未来有他,但是目前是中空的啊!他似乎忘记了,没死的人类也没几个能跑来地狱旅行的。

伊斯菲尔眼睛眨都不眨地在盒子里扔下一百零一个金币。

羊魔人目光朝两人看了看,“你 们谁是一千岁以下的?”

……

看不出来吗?早知道就不那么老实了。那可是一百个金币啊!

一直到他和伊斯菲尔走进比赛会场,他还在想着这个问题。之后他没有再想,因为他完全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住了。

正方形的比赛台上,四个身躯庞大的选手各据一方,疯狂地往嘴巴里塞着牛­肉­。他们身后是一车车堆成山的牛­肉­和两个羊魔人。他们正弓着腰,努力将牛­肉­往台上搬,即便他们的动作很快,但是牛­肉­消耗得更快。

石飞侠觉得和这四位选手的身材相比,外面的巨人绝对算得上苗条,而且是那种有点营养不良的苗条。

比赛台下是观众席,三三两两地坐着,从他们加油鼓劲的力度来看,应该是亲友团。

“看来不怎么受欢迎啊。”本来就是嘛,谁看到这种场面都会得厌食症的。他们这根本不叫吃,叫填,叫塞。石飞侠不知道这算是糟蹋食物还是糟蹋胃。

“因为这是低级别的比赛。”随着低沉的声音,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打着深蓝条纹领带的中年男子走到他们的身边。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五官端正,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企业家形象。

伊斯菲尔眼皮都不眨一下,“别西卜。”

“伊斯菲尔。”别西卜伸出手,“欢迎来到地狱。”

伊斯菲尔和他轻轻一握。

别西卜目光在两只交握的手上微微一顿,才若无其事地转开道:“以前的你 不会和我握手。”

伊斯菲尔收回手,没有否认。

别西卜又向十石飞侠伸出手,“欢迎来到地狱。”

石飞侠和他迅速碰了下又放开,“对于人类来说,这种开场白很惊悚。”

别西卜道:“那是因为天堂对地狱的打压,使得人类对地狱有太大的偏见。事实上,地狱对于奴隶人类的灵魂一点兴趣都没有,地狱拥有自己的军队和子民,人类对于我们来说,只是过客。”

伊斯菲尔道:“地狱很多的现代化建设难道不是地狱扣留的人类科学家的杰作么?”

别西卜道:“他们是心甘情愿留下的。比起混乱的人界,地狱的统治更加完整和统一。至少,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人质疑路西法大人的权威。”

伊斯菲尔道:“以及你 的。”

别西卜毫不动容道:“这是应该的。”

……

这就是以暴食堕落的堕天使?

石飞侠的脑海里飘浮着无数问号,怎么看都觉得他更像是规律饮食或者一天一两餐打发的工作狂。

“如果有兴趣的话,不如去顶楼看一看。刚好今天晚上有食大高手挑战赛,可以下注,也可以竞猜,奖品丰厚。”别西卜说着,转身就朝电梯的方向走,似乎完全相信他们一定会跟上来。

伊斯菲尔和石飞侠不发一言地跟在身后。反正是来旅行的,这种好戏当然是不看白不看。

电梯门是花生壳条纹。

外门打开的时候,可以看到里面那道门是浅红­色­的,就好像包在花生外面的一层皮,最里面的电梯间是米白­色­的,就好像花生。

石飞侠羡慕地摸摸电梯,“要是诺亚方舟也有就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别西卜道,“因为那等于建立了一条随时能够通往天堂的路。这是神所不允许的。”

石飞侠道:“诺亚方舟真的能通往天堂?”

“当然。梅塔特隆就住在那里的路口。”

石飞侠惊讶道:“可是我在那里没看到任何阶梯啊?”

别西卜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你 是说,你 去过传说中最靠近天堂的楼层,见过梅塔特隆?”

幸福生活(九)

“是啊,怎么了?”石飞侠被他复杂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

别西卜转头看向电梯的控制板。

伊斯菲尔帮忙解答道:“从诺亚方舟建立以来,你是第一个。”

所以他创造了一项奇迹?石飞侠有点飘飘然。

电梯门在沉默中打开。

别西卜道:“你看起来并不特别。”

……这是嫉妒,是嫉妒。不特别怎么会成为这么多年来的唯一一个?

石飞侠的好心情完全不受影响。啦啦啦……

“由此可见,诺亚方舟招人的门槛是多么的低。”别西卜整了整袖口,缓缓走出电梯。

“……”石飞侠委屈地看着伊斯菲尔,“我真的只能腹诽吗?”

伊斯菲尔走出电梯,对着别西卜的背影,淡淡道:“旧习惯改了吗?”

别西卜的身体猛然一震,头发突然像刺猬一样竖了起来,拳头狠狠地捏紧。一对纯黑的翅膀骤然从背后张开,羽毛根根怒张。

但整个过程中,他始终背对着这里。

石飞侠目瞪口呆地缩进伊斯菲尔的怀里,“他在­干­什么?”

伊斯菲尔道:“发脾气。”

“……”这种发脾气方式算是别扭,还是有修养?

过了会儿,黑­色­的翅膀慢慢收拢,头发也软了下来。

别西卜松开拳头,整了整衣领,又踩着稳重的步伐继续前行,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石飞侠拉住伊斯菲尔,等他走出很远,才小声问道:“他的旧习惯是什么?”

“他有个外号,叫苍蝇王。”

苍蝇王?也就是说苍蝇的习惯就是他的习惯?那么苍蝇的习惯是……“吸血?还是另一种?”

“另一种。”

那就是叮发臭的东西?石飞侠自动想象着别西卜像苍蝇一样趴在一堆臭气熏天的垃圾上的样子。“……怪不得他会堕落啊。”天堂那地方应该没法满足他的需求吧。他继续想象别西卜在应对洁白­干­净的房间里郁闷地打转的模样。

别西卜停在菠萝门的门口,推开门,巨大的欢呼声从里面传出来。

石飞侠相信,里面放的一定不是录音机,是音响。

别西卜侧身道:“请进。”

石飞侠低声对伊斯菲尔道:“你有没有觉得,他的发际线好像比刚才往后了?”

他说完,就觉得别西卜的目光似乎闪了一下。

伊斯菲尔拥着他朝里走。

这次不是录音机,也不是音响,而是确确实实有几千个观众坐在观众席里,向台上狼吞虎咽的人欢呼。

别西卜道:“牛头人族的大胃王正在向食大高手第三名挑战。”

那个牛头人比石飞侠刚刚看到的还要宽五六倍,而且前后左右上下长度都差不多,是真真正正的圆球体。他的对手想必之下就是根牙签,一副风吹就要倒的样子,但是吃东西的速度却绝对不慢。

“他是什么种族?”那么多的­肉­都吃到哪里去了?

别西卜回答道:“深渊恶魔。”

深渊恶魔似乎听到他们的对话,耳朵抖动了下,在吃东西的间隙抬头朝这里看了一眼。

石飞侠身体一抖。这是牙齿吗?这简直就是锯齿。

伊斯菲尔皱眉道:“深渊恶魔不是住在血瀑布下的第九层么?”

别西卜道:“最近路西法大人心情不大好,所以他们逃上来了。”

……

石飞侠挠头。阿巴顿出现在元殊界那会儿听说路西法大人的心情好像也不大好,事实上,他从来没听路西法的心情好过。

“对了,霍利尔怎么样了?”好像阿巴顿就是因为路西法大人心情不好才把他捉回去的。如果路西法大人心情不好到连深渊恶魔都被迫搬家的话,那么他的下场……他的脑海瞬间闪过满清十大酷刑的画面。

别西卜想了想,含蓄道:“住在第九层。”

……

总算是相识一场,石飞侠由衷为他祈祷。

伊斯菲尔道:“可以下赌注吗?”

别西卜道:“赌深渊恶魔的话,赔率不高。”

伊斯菲尔道:“我压一万,能赢回一百零一个金币么?”

别西卜道:“压一千就行,还有一个金币算我免费送给你的。”

石飞侠虽然没去过澳门和拉斯维加斯,但是对足球颇为关注的他,对于这些还是懂得。他道:“这样你们不会赔很多吗?正常人都不会赌深渊恶魔吧?”牛头人的胃是很大,但是和深渊恶魔这种无底洞比起来,就差太远了。

别西卜道:“任何一个赌场,都有稳赚不赔的法门。”

……

如果说足球是黑哨和踢假球,那么这里就是……

石飞侠若有所悟。

正在这时,台上已经比出了胜负。

牛头人终于忍不住,将­肉­从牛嘴里喷洒了出来,“呕……”

他的呕吐声很快淹没在欢呼声。

深渊恶魔慢吞吞地站起来,鲜红的舌尖在牙齿上舔了舔,­肉­的碎末嵌在牙缝里,说不出的恶心,但是这是石飞侠的看法。在观众们的心中,他就是一部无止境的赚钱机器。

“你说他是第三名?那第一二名是谁?”难以想象还有人比无底洞更无底洞。

伊斯菲尔道:“第一名就站在你旁边。”

别西卜终于牵动嘴­唇­,露出一个笑容。

对。他是始祖,是老板,是罪恶之源。石飞侠点头。“那第二名呢?”

别西卜的笑容僵住,“波吉。”

石飞侠:“……”裙带关系真是无处不在啊。打死他都不信,波吉那个小身板能吃得赢深渊恶魔。

别西卜道:“因为赢他的人都没好下场。”

……

所以,波吉不是二世祖,他是太子爷。石飞侠终于明白,他以前对波吉的种种行为的危险系数有多高。

别西卜道:“想下去试试吗?如果是伊斯菲尔的话,可以直接进入挑战赛。”

石飞侠完全无法想象向来优雅的伊斯菲尔在那里暴饮暴食的画面。

伊斯菲尔道:“波吉的方法太浪费时间。”

石飞侠:“……”对于一部分的人来说,比赛规则就是用来蔑视的。

别西卜道:“那就尝尝第三层的美食。这里拥有九界所有的美食。”

伊斯菲尔道:“包括臭­鸡­蛋?”

……

别西卜突然冲到走廊,翅膀再度张开,头发根根如刺猬,手臂和颈项上青筋毕露。

伊斯菲尔拉着石飞侠从他身边走过,“去第四层看看吧。”

如果第二层叫豪华,那第四层简直是穷奢极侈。霓虹灯都是水晶做的,五颜六­色­的光芒从宝石中穿出来。高楼都是金银闪烁,如果是黑的,那就一定是黑水晶。

石飞侠看着满大街的钻石珠宝,觉得眼睛都要花了。“你确定我们从玛门那里拿到的都很值钱?”为什么和这里一比,就那么的沧海一粟啊。

伊斯菲尔道:“这些是人工制作,好看,但是不蕴含能量,不值钱。”

也对,不然早就东缺一块,西缺一块了。说起能量,石飞侠不禁想起那块黑星石,叹气道:“玛门太小气了,那么多礼物里居然没有黑星石。”

伊斯菲尔抱着他的手突然一紧,脚步随之停下。

“怎么了?”石飞侠莫名地转头。

一想到他的胸膛曾经被穿透,他就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不会再有黑星石。”

“啊?”难道黑星石已经匮乏到绝迹了?这真是太可惜了。随身携带召唤天使的感觉,实在是很拉风啊。

“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一起。”伊斯菲尔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许下承诺。

“……”想不到伊斯菲尔居然会说这种话。石飞侠心里甜得要死,忍不住偷笑。“啊,等下,去哪里?”走那么快­干­什么,好歹给他点时间沉醉一下啊。

街道两边是五六米高的落地橱窗,衣服、首饰、马车、箱子……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镶嵌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璀璨宝石。

石飞侠看得眼花缭乱,“不用说,这里很多店一定是玛门开的。”绝对是首富的手笔啊。酒­色­财……就算去东方,玛门的罪过也很大。

伊斯菲尔点头,“嗯。”

“对了,你说那串手链不是最值钱的,那么最值钱的到底是什么?”

“智慧树的树­干­。”

“啊?”

“亚当和夏娃吃智慧树的果实而拥有智慧。为此,智慧树被神用火烧了,只留下一截烧焦的树­干­。”

石飞侠呆道:“所以,一棵苹果树的树­干­比那么多宝石都值钱?”这价值观省美观得有多扭曲啊。他决定下去人界,要运一大车的苹果树回来。

伊斯菲尔道:“你吃苹果会变聪明么?”

“不会。”他顿了顿道,“吃脑白金也不会。”

“所以智慧树的果实虽然很像苹果,但不是苹果。”伊斯菲尔道,“因为它会开发智力。堕天使刚到地狱时,地狱很多种族的智商都未必开发,包括牛头人、羊魔人,难以驱使。所以玛门将烧焦的智慧树­干­削了一点碎末,放在水里,熬成­肉­汤给他们喝。”

石飞侠不可置信道:“于是他们就变聪明了?”

“就像现在这样。”

……

石飞侠万分懊恼道:“啊,早知道就要那个了。”呜呜,原来他曾经和爱因斯坦·石只有一步之遥。

“它只能用来开发未智化的种族。”

“……那还值什么钱?”还有谁是有钱但智力未被开发的么?那不是直接用骗就好了?

“有人会买。”

石飞侠不解,“为什么?”

“古董。”

“……有道理。”这就好比人类遇到恐龙蛋啊。

幸福生活(十)

刚从第四层下来,石飞侠一时适应不了第五层的暗沉。

突地,一红一蓝两道极强的光从­阴­沉沉的城市中窜起,直­射­天空。

“烟花?”石飞侠用手掌挡住眼睛。

伊斯菲尔停在半空,“是阿巴顿和阿斯蒙蒂斯。”

阿巴顿他知道,地狱七大魔王之一,能和他并驾齐驱的应该也是魔王级吧。所以他很直接地问道:“什么罪?”

“­淫­ 欲。”

石飞侠小声道:“­淫­到什么程度?”

伊斯菲尔道:“打­手­枪。”

“……”石飞侠理解不能。难道,天堂是个连打­手­枪都不能的地方吗?虽然他现在是永生之躯,但谁没有个万一呢?万一他很不幸地英年早逝了,他希望来地狱。当然,就算分到天堂也不怕,打­手­枪这事儿他还是很熟练的。

石飞侠见手掌周围的光渐渐黯淡,缓缓放下手掌,正好看到他们张开黑­色­的翅膀飞过来。

“要调整到战斗状态吗?”他紧张起来。

伊斯菲尔道:“不用。”

阿巴顿笑眯眯地冲过来道:“伊斯菲尔,你真的离开那鬼地方来地狱了!玛门那家伙先前跟我说我还不信呢。”

阿斯蒙蒂斯落在他身后,俊秀的脸有些腼腆。

……

他得的真的是­淫­ 乱罪?

石飞侠再度表示怀疑。该不是天堂的万年冤案吧?

伊斯菲尔道:“你们实战?”

阿巴顿眼角一抽,连忙道:“不是,刚才在竞技台打得太累,上来吹吹风。”为怕伊斯菲尔不信,他还抖了抖衣领,“啊,好凉爽。”

石飞侠想起在一本书上看到的游戏id叫做风吹JJ好凉爽,不由提议道:“把裤子脱了更凉爽。”

阿巴顿对伊斯菲尔道:“他以前最多是猥琐,现在简直是豪放。”

石飞侠没理他。他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阿斯蒙蒂斯羞涩得快要钻到地底下的表情。

阿巴顿皱眉道:“你该不会一边度蜜月,一边向红杏出墙吧?”

石飞侠:“……”

伊斯菲尔道:“我们实战吧?”

阿巴顿目瞪口呆,然后摇头道:“我们那么多年的朋友,你居然为了一个人类……你太令人发指了!”

石飞侠道:“作为这里唯一一个有发言权的人类,我一点都不觉得他令我发指。反倒是咳咳咳就有点……”

阿巴顿道:“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这就是典型的狐假虎威。我知道。”石飞侠一脸我就是无赖又怎样。

阿巴顿看向伊斯菲尔道:“我收回先前的话,他还是猥琐。”

在去竞技场的路上,阿巴顿简单地介绍第五层。

第五层最为出名的是竞技场。在这里,大大小小的竞技场不下五千个。其中最最出名的就是阿巴顿开的‘绝杀’。

竞技场就为那些嗜打嗜杀分子准备的。里面有两种模式,一种是机器记录参战者全身数值,然后转换成虚拟身体,参战者的意识进入虚拟身体后与对方厮杀。

这样的好处是,无论双方在台上被砍下多少­肉­,只要离开竞技台,他们依然毫发无伤。是最最文明的打法。

另一种就是伊斯菲尔说的实战。不过地狱种族众多,为避免引起种族之战,进行实战的参战者必须在战斗前签下生死状。如果一方战死,其家人朋友不准用任何手段向对手报复,如有违约,阿巴顿这个竞技场霸主就会出来‘主持公道’。

“怎么样?”阿巴顿得意地看着石飞侠一脸的惊奇。

“你玩过网游吗?”这分明就是网游中的桥段嘛。

阿巴顿道:“切。那有什么意思,波吉都不玩的。”

说着说着,他们就来到一座一层高的四方建筑前。

石飞侠斟酌用词,“呃,你的经营规模挺……谨慎的。”不是说‘绝杀’是第五层最大的竞技场吗?怎么外表这么寒碜?

阿巴顿茫然道:“什么意思?”

阿斯蒙蒂斯开口道:“他是说,这里规模看上去不大。”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像夏天的微风,有种随时会断的错觉。

阿巴顿哈哈笑道:“因为很多人喜欢在外面打实战。为了不让他们把我的竞技场砸坏,所以我把整个竞技场都建在地底下。”

果然,竞技场的一楼只是服务台和登记处。中间有一排宽阔的楼梯直通下面。

“没有电梯吗?”石飞侠边走边问。

阿巴顿道:“有,但是没人坐。”

“为什么?”他想坐啊。石飞侠捶捶腰。

阿巴顿道:“因为有时候打得他激烈,电梯会被卡住。”

“……”这到底有多激烈才能把电梯给打趴下?石飞侠无语。

也不知走了几层,只知道走到某层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欢呼。无数声音在吼叫着:“阿巴顿,阿斯蒙蒂斯,阿巴顿,阿斯蒙蒂斯……”

阿巴顿微笑着招手。

石飞侠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脑袋,咋舌道:“这样喊领导人的名字没关系吗?”

伊斯菲尔道:“因人而异。”

“……他们是亲民派啊。”

阿巴顿领着他们向人群走,众人自动分成两边。

人群正中是一只四方的台子,有点像擂台,但是比那个更高,更大,更有气势。

和别西卜的食道场观众席不同,这里的观众是站着的,而且是从下往上仰望台子。

阿巴顿走到台子边和阿斯蒙蒂斯一起飞上台子,欢呼声更响亮了。

石飞侠和伊斯菲尔随便找了个视线不错的位置看戏。

石飞侠看他们钻进一只两三米高的灰蛋里,过了会,穿着黑­色­盔甲的阿巴顿和银绿盔甲的阿斯蒙蒂斯就上场了。

四周欢呼声更高。

石飞侠对伊斯菲尔喊了好几声都被盖了过去,正要放弃,突然发现四周的声音没了。

伊斯菲尔正低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是说……呃,”一下子变得这么安静让他有点不适应,“我是说阿斯蒙蒂斯会不会只是穿银、绿的盔甲,而不是什么­淫­ 欲?”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怎么看都觉得他和­淫­ 欲沾不到边,相比之下,玛门更适合。

伊斯菲尔道:“他的确是­淫­ 欲罪,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叫莎拉的人类女子。”

石飞侠一遇到八卦,整张脸立刻散发出光彩,无比合作地当着听众。

“他爱上她,却没有勇气表白。等莎拉嫁人,他就在新婚之夜杀死他的丈夫,一直到没有人敢娶她为止。”

“这个不应该是嫉妒吗?”

“但他的嫉妒却是因为他本身对莎拉的欲望。”

“其实,想吃就直接扑倒嘛。”看阿斯蒙蒂斯这张脸虽然比不上伊斯菲尔,但也算是水准之作,说不定莎拉一见倾心,两人从此双宿双飞,过着不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而且怕口味太清淡的话,还可以在莎拉身上加点沙拉酱。”

“身上加点沙拉酱?”伊斯菲尔若有所思。

石飞侠催促道:“那后来呢?”

“后来这件事被神得知,神派拉斐尔将他捉回了天堂受审。”

石飞侠感慨着为故事补上结局,“最后堕落了。那莎拉后来呢?”

“在神的安排下,与别人结婚了。”

……

“这真是个悲剧。”他同情地看着在台上和阿巴顿拼得你死我活的阿斯蒙蒂斯,“难道他这么多年一直靠打­手­枪过日子?”

伊斯菲尔沉默良久,道:“这句是玩笑。”

“……”石飞侠突然道,“他和阿巴顿的关系不错?”

“因为他们有共同语言。”

“失恋?”对了,好像从来没听人提起过波吉的母亲是谁?难道红颜薄命?这样说来,他们两条光棍倒的确可以惺惺相惜。

“不。是共同的敌人。”

石飞侠脱口道:“拉斐尔?”

伊斯菲尔点头。

石飞侠感慨道:“天堂和地狱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他们这边刚八完八卦,台上便分出胜负。

阿巴顿突然出现在阿斯蒙蒂斯的头顶,用身体将他压倒。

伊斯菲尔撤去结界。

口哨声、呼喊声、鼓掌声排山倒海般袭来。

石飞侠吓了一跳,却见台上的身影已经消失了,过了会儿阿巴顿和阿斯蒙蒂斯各自从灰蛋里走出来。

“阿巴顿,阿巴顿,阿巴顿……”

观众几乎疯狂。

阿巴顿得意地在台上挥舞双手,阿斯蒙蒂斯不发一言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即使输了比赛,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懊恼和沮丧,像是早已经习惯这一切。

阿巴顿突然回过身,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将他硬拽到台中央。

阿斯蒙蒂斯的脸泛起微红,但是姿势却很自然地配合着。

于是在一面倒的‘阿巴顿’中终于出现一些微弱的‘阿斯蒙蒂斯’。

……

该不会是阿巴顿比阿斯蒙蒂斯简单好念,所以别人才抢着喊的吧?

石飞侠看看左右,又看看前后,发现在这边呐喊的海洋里,自己和伊斯菲尔非常的格格不入。就好像满城尽带黄金甲,只有他们没马甲。

他是不是也应该附和一下,所谓入乡随俗嘛。

这么想着,石飞侠终于慢吞吞地举起手臂,想和他们一样挥舞,阿巴顿却突然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于是所有的手又放下了,只有他还呆呆地举着。

……

石飞侠在无数目光中镇定自若地伸了个懒腰。

幸福生活(十一)

阿巴顿的目光突然对准他,诡异地一笑,然后慢慢伸出手,朝他勾了勾手指。

……

石飞侠刚刚放下的手顿时僵住了。他只是伸个懒腰,不用这么严重吧?他吞了口口水,小声对伊斯菲尔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种意思啊!

虽然他的声音很小,但是由于四周实在太安静,所以他很小很小的声音像掉落在地上的针一样,传进在场不少观众的耳朵里。

于是石飞侠觉得四周投过来的目光更多更奇怪了。

“挑战。”伊斯菲尔道。

石飞侠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阿巴顿笑道:“放心,你可以选择无痛觉模式。这样就算我用雷劈在你头上,你也不会感到疼痛的。难道来一趟地狱,难道不想上来玩玩?”

……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全息式网游?

石飞侠心动了。他一直以为这只是很多作者的YY,只存在于那些天马行空的小说里,没想到地狱里竟然真的研发出来了。

阿巴顿诱惑道:“怎么样?要试试吗?为了公平起见,我只会物理进攻。”

石飞侠眼巴巴地看向伊斯菲尔,询问意见。

伊斯菲尔看出他的心思,默许道:“想下来就说。”

后顾之忧一去,石飞侠立刻眉开眼笑,朝阿巴顿做了个‘OK’的手势,兴致勃勃地爬上竞技台。

阿斯蒙蒂斯朝他腼腆地笑了笑,领着他走进那只灰­色­的大蛋,并在门口小声地讲解着用法。

“呃,你说的无痛感三个字……是长什么样的?”石飞侠看着面板上扭来扭去的图案发愁。

阿斯蒙蒂斯愣了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面板上指了指,又很快缩回去。

“这样就可以了?”石飞侠有点兴奋有点紧张。

“嗯。全身放松,然后幻想着自己慢慢走出这里。”阿斯蒙蒂斯见他一副完全了解的模样,便不再多说,退后一步,帮他将门关上。

石飞侠一个人在这狭小而陌生的空间里,心怦怦乱跳着,眼睛不断在四周扫视着,别说放松身体,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

过了会儿,阿斯蒙蒂斯又打开门,拘谨地低声道:“阿巴顿在等你。”

“哦,好。”他的身后,伊斯菲尔正无声地望着他。

石飞侠缓缓舒出口气,重新调整情绪,慢慢闭上眼睛。

或许是困倦,或许是这台机器的特殊功能,他感到自己很快就平静下来,­精­神进入到一个近乎忘我的境界。

突得,眼前一亮。

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竞技台上。

阿巴顿正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把手掌宽的长剑。

“等等。”石飞侠在他把长剑劈过来之前,喊道,“为什么你有武器,我没有武器?”

阿巴顿道:“你只要心中默默地想象需要的武器,武器就会出现在你手中了。”

这简直比全息式网游还先进。

石飞侠忍不住地兴奋。对于伊斯菲尔那些超人的能力他不是不羡慕的,但是天使和人的巨大差距让他仅仅是羡慕,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拥有这种能力。但现在这种能力就在他面前了,虽然只能展现在竞技台,但过把­干­瘾也好啊。

他闭上眼睛,想了很久。

阿巴顿和观众都屏息等着他手中出现点什么,但是一分钟过了,两分钟过去了……他手里依然什么都没有。

阿巴顿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想要怎么样的武器?”

石飞侠兴奋道:“AK47。”他曾经哈了很久的枪啊,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到底陪伴着他读过无数个YY的岁月。如今,终于能够摸一摸了。

阿巴顿皱眉道:“……那是什么?”

“突击步枪。所有枪支里,我也就对它的外型印象最深刻。”石飞侠闭上眼睛继续努力。

阿巴顿想说什么,但是转眼瞥见伊斯菲尔,忍住了。

过了会儿,石飞侠的武器终于在万众瞩目下诞生了,但是——

“为什么是实心的?”石飞侠囧囧地看着像擀面棍的枪管。

“你只想象了外形?”

石飞侠道:“难道这还不够吗?”

“够了。”阿巴顿将剑缓缓举起,“至少用来挡剑够了。”

石飞侠无奈地也举起来,把火器当兵器用。

沉默已久的众人终于找到宣泄的机会了,欢呼声口哨声再度充斥着台上台下。

……

虽然不能动伊斯菲尔,但是能在竞技台上把他的人劈成两半,也算是了了多年的心愿。

阿巴顿嘴角微微一扬,身影极快地出现在石飞侠身后,抬刀就准备劈下,突然石飞侠大叫一声:“等下!”

剑停在半空。

原先还在欢呼的众人也像被掐住脖子似的,齐齐地收住声音。

石飞侠直起身子,向前走到阿巴顿原先站的位置,然后转身,对着正举剑在半空的阿巴顿点头道:“好吧,我们再来。”

……

阿巴顿决定,这次无论石飞侠喊什么,他都不会再在中途停下来!

——绝对!

他绝对直接正面迎向石飞侠。

他的剑高举着,锋刃在灯光下闪烁出慑人的寒光。

石飞侠眯起眼睛,看着那把剑一点一点地离他的脑袋越来越近。

似乎想要好好欣赏他恐惧的神情,阿巴顿的剑落得并不快。

也因为不快,所以给了石飞侠求救的机会,“伊斯菲尔……”

阿巴顿眉头一挑,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在剑锋离石飞侠的鼻尖大约一毫米的时候,他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

在同时失去知觉的还有石飞侠。

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从灰蛋里走了出来。

眼前的景象让他吓了一跳。

阿巴顿在的那只灰蛋偏离了原来的位置,圆滚滚的外型也凹了三分之一进去。

伊斯菲尔面无表情地站在灰蛋前,他面前是阿斯蒙蒂斯。看阿斯蒙蒂斯的表情好像很生气,不过他生气的时候脸也是粉扑扑的,说话声音很轻,只看到嘴巴一张一合,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石飞侠走得近了,才听到他说:“真的很不好。”

观众们个个鸦雀无声,显然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越了他们能够理解的范围。

咿呀一声,阿巴顿所在的那个灰蛋门开了。阿巴顿慢吞吞地走出来,他的手臂上有一个大大的红肿,头发有些凌乱,看伊斯菲尔的眼神简直如狼似虎,“你……犯规!”

伊斯菲尔推得一­干­二净,“你之前没说。”

……

这种规则还需要说吗?是人都知道。

阿巴顿气得嘴角都掀起来了,“该死!我要找你单挑。”

“实战?”伊斯菲尔道。

阿巴顿恨恨道:“就实战!”

观众们从静默到惊讶到震惊,最后窃窃私语。阿巴顿是七大魔王之一,能成为他对手的少之又少,就算他偶尔下场子和别的对手玩玩,一般也是挑竞技场。唯一和他玩实战的,只有阿斯蒙蒂斯,不过即便同为七大魔王之一,他们偶尔也能看到阿斯蒙蒂斯的脸上带伤。没想到现在居然冒出一个主动要求实战的。这如何不让他们在震惊之余,兴奋难抑呢?

“伊斯菲尔,我们去上面打!”阿巴顿猛地展开翅膀,直接从众人头顶上越过,朝楼梯的方向往上飞。

“难道他不觉得,顺着楼梯向上飞……很像小蜜蜂吗?”石飞侠摸着下巴道。

阿斯蒙蒂斯脸­色­更红,慢慢压制住想展开翅膀的冲动,无声地跟在他和伊斯菲尔身后,朝楼上走去。

跟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那些观众。

阿巴顿刚才的话他们都听得很清楚,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俊美无匹的%17%D1%BB%DF%A6%D8%62">子竟然是赫赫有名的战斗天使。由于他一直守在诺亚方舟,所以他们之前对他并不熟悉。但是阿巴顿有时候在竞技台上打赢之后会提到这个名字,告诉他们刚才他用的战斗技巧就是从他那里学来的。有此可见,战斗天使伊斯菲尔的实力。

因此这种战斗实在算得上是竞技场有史以来最强强对抗的一次。

阿巴顿张着翅膀停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伊斯菲尔,怒气逐渐在他的脸上消退,留下的是一片浓郁的求胜欲望。

石飞侠担忧地抓住伊斯菲尔的袖子,“你有没有把握?”

伊斯菲尔摸了摸他的头。

“不行的话,让我上,我能说得他丢盔弃甲。”石飞侠摩挲着拳头跃跃欲试。

“不用。”伊斯菲尔抬眸,黑深的瞳孔微微一沉,“只是浪费点时间。”

……

那就是没问题了。一般伊斯菲尔说没问题,那就绝对没问题。

石飞侠放心道:“那我等你回来。”

伊斯菲尔突然垂下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石飞侠也呆呆地看着他。

伊斯菲尔道:“听说人类喜欢在比赛前,给恋人幸运的吻?”

……

伊斯菲尔,你偶像剧看太多了。

石飞侠抿了抿­唇­,然后搭住他的肩膀,‘吧唧’一声,在他的脸上重重地一吻。

伊斯菲尔嘴角微扬,在他缩回去之前,对着他的­唇­角落下轻吻。

石飞侠只觉得嘴角仿佛被羽毛轻柔地擦过一般,还未回神,就见伊斯菲尔展开翅膀,朝阿巴顿的方向冲去。

他的心蓦然一痛,还记得伊斯菲尔回天堂的那次,也是留给他这样的背影……

但是,这次他会回来吧。

石飞侠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仍留有余温的嘴角。

幸福生活(十二)

伊斯菲尔和阿巴顿的身影撞在一起。

漆黑的天幕下,重新亮起一团巨大的红光。石飞侠认识这光,这是阿巴顿的光芒。

伊斯菲尔的身影在红光的照耀下顿时显得分外渺小和黯淡。

周围陆陆续续地想起欢呼声。很显然,阿巴顿在这里是明显选手。

红光进一步大涨,几乎要将伊斯菲尔的身影吞没。

就在石飞侠的心快被他从胸腔里揪出来时,千百道闪电劈开深沉的黑­色­,将整个红­色­的光团包裹在中央。

阿斯蒙蒂斯的脚步微微移动了下。

石飞侠和他站得很近,立刻道:“这是一对一的比赛,不准暗中帮忙哦。”武侠小说多的是这种桥段,明明台上两个人你来我往打得浓情蜜意,下面的人非要横Сhā一足,扔给暗器飞个筷子什么的。

阿斯蒙蒂斯愣了下,低声道:“我不会的。”

看着他一脸的羞涩和紧张,石飞侠内心产生了深深的愧疚感。这年头在人界找这么张白纸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是在地狱。不过照伊斯菲尔说,当初他为了在­精­神上独占莎拉,连续­干­掉她很多丈夫。这数量在人界也算是连环杀手了。这样一想,他对他的愧疚感被恐惧感占据。

侦探小说的共­性­,每个沉默羞涩的人的身体里,都住着一个疯狂嗜杀的恶魔——更何况他本身就是魔王。

闪电织成的电网越铺越开,好像一张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红­色­的光球在网的最中央,光芒不断收缩膨胀收缩膨胀。

下面的人已经看不清伊斯菲尔和阿巴顿的身影了,只能从闪电和红光中猜测他们应该正在缠斗。

“你,看的出现在谁占上风吗?”石飞侠小声问。通常这种高手过招的场面,也只有高手也能看得懂。

不过阿斯蒙蒂斯很快打破这项常规,“看不太清楚。”

……

“你不是七大魔王之一吗?”

“嗯。”阿斯蒙蒂斯轻轻点头。

“你不是经常和阿巴顿实战吗?”

“不是经常,偶尔。”他小声纠正。

“那你和阿巴顿对打的时候总应该看的很清楚吧?”还是说,七大魔王的实力其实差很多,路西法是用摇大奖的方法把他们摇出来的?要不及就是路西法觉得他­淫­得非常有个­性­,堪为此类代表?石飞侠越想越囧。

阿斯蒙蒂斯道:“那时候站得近。”

……

石飞侠道:“所以说,你是个近视眼?”

阿斯蒙蒂斯的头差不多要低到胸口了,“的确不太好。”

石飞侠:“……”

红­色­的光芒突然大涨,刺得众人纷纷闭眼。

就在同时,石飞侠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鸣,那声音好像要将人的耳膜连同脑袋一起炸开一半,大地紧接着像摇篮似的来回摇晃。

石飞侠觉得身体好像被扔进了刚刚才惦记过的摇奖箱里翻腾。

慢慢的,地安静下来了。

耳鸣也再减弱。

刺着眼皮的光芒骤然消失。

一切仿佛恢复如常。

石飞侠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一直抓着阿斯蒙蒂斯的手臂,他尴尬地笑笑,松开手,随即被眼前的景­色­惊住。

距离他们大约五六米处出现了一个几十米长宽的大坑,街上一半的建筑物都摔在了坑里。

天空好像一块巨大的黑板,没有任何粉笔的痕迹。

石飞侠呆呆地看了半天,才讷讷道:“伊斯菲尔呢?”

阿斯蒙蒂斯低沉地回答道:“有可能,和阿巴顿一起进入其他时空了。”

石飞侠的心好像也撞了一个和眼前大坑一样大的洞,“进入其他时空是什么意思?”

“就是也许他们回到了之前的岁月,也有可能去了未来。”阿斯蒙蒂斯道,“这种事情我只在书里见过,真正看到还是第一次。”

“难道是传说中的……”石飞侠颤声道,“穿越时空?”

阿斯蒙蒂斯怜悯地看着他,“如果伊斯菲尔回到以前,那么他一定会等到现在这个时候,来找你的。”

“从理论上来说,如果他活到过去,早八百年就应该来找我了。”石飞侠顿了顿,脑海中浮现一些狗血的情节,“除非他被巨大的冲击撞得失忆,然后又遇到一个温柔可人,美丽动人,小鸟依人……”他说不下去。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假设一点都不搞笑。至少他自己听得都想哭。

阿斯蒙蒂斯呆呆地看着他。

周围的观众慢慢散去。这是一场­精­彩的比赛,虽然没有结果,但无论从哪里看,这都是一场­精­彩的比赛。至于街道上的坑,那就有城市管理中心来烦恼好了。反正肇事者是阿巴顿,这笔费用城市管理中心一定会从阿巴顿的户头里扣除的。

石飞侠自怨自艾地半天,突然转头看着阿斯蒙蒂斯道:“你看上去为什么一点都不伤心?”

“伤心?”他有点莫名其妙。

“难道你不担心以后永远都见不到他了吗?”

阿斯蒙蒂斯道:“无论他回到过去还是未来,都无所谓,我们是永生不死的,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他说到这里,眼中的怜悯更加深了。他虽然没有去过人界,但他很清楚人类虽然号称是神之子,但是他们的生命却出乎意料的短暂。

在他的目光里,石飞侠感到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飞几圈就会翘辫子的那种。

……

“我也是永生之躯。”石飞侠解释道。

阿斯蒙蒂斯微微一楞,惊讶道:“神原谅人类了吗?”

“呃,大概吧。”石飞侠想,与其说神不让人类得到永生是不原谅,还不如说他是习惯了人类短暂的生命,就好像人类也已经接受自己的生命只有几十年,最多一百多年这种生命规律。

阿斯蒙蒂斯道:“那你是幸运的。”

“啊?”

“因为你一定还能再见到伊斯菲尔的。”阿斯蒙蒂斯说的时候,神情有一丝落寞。

石飞侠想起他的遭遇,轻声道:“莎拉,还好吗?”

阿斯蒙蒂斯身体微微一震。很少有人会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她死了。”

这是一定的吧?

石飞侠道:“那她是上了天堂还是下了地狱?”

阿斯蒙蒂斯道:“上天堂。她死的刹那,拉斐尔就将她接上天堂了。”

“呃,其实对于人类来说,能上天堂是好事。”石飞侠安慰他。

“但是阿巴顿为了我,想把她的灵魂偷下来,却被拉斐尔发现了。”

“……”这就是真实版的续集吗?第一部明明大团圆了,但观众看得不过瘾,于是第二部一开始,编剧就挥舞着笔杆子峰回路转了。

“在他们的抢夺中,她的灵魂从天上掉下来,掉进了血瀑布……”

石飞侠道有不好的预感:“然后?”

“没了。”

……

石飞侠终于知道,原来比死亡更可怕的字眼是‘没了’。

想到没了,他不免想到伊斯菲尔,心里又沉甸甸起来。虽然他比阿斯蒙蒂斯好一点,还有个盼头,但是这盼头是多久?他们习惯于几千年几万年的计算日子,但是他不习惯,他仍然喜欢用一礼拜一个月来计算。

“你知道我为什么是­淫­ 欲罪么?”阿斯蒙蒂斯看着天空。

石飞侠道:“不知道。以我的理解,你应该是杀人罪。”

“因为我爱上的是人类。”

……

所以说伊斯菲尔也有­淫­ 欲罪?

石飞侠囧囧地想,然后非常艰难地将伊斯菲尔和­淫­ 欲两个字扯在一起。

好吧,往好里想,伊斯菲尔得的罪越多,离天堂就越远,他们的小日子就过得更安稳……当然,前提是没有阿巴顿半路跑出来玩什么穿越!

“什么是穿越?”

一直到阿斯蒙蒂斯提问,石飞侠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不小心把心里的念头说出来了。

“穿越就是……一群人时空旅游的猛人。”

阿斯蒙蒂斯道:“这是被神所禁止的。”

“难道真的有人能在时空里来去自如?”石飞侠眼里升起一股希望。

“嗯。路西法大人和米迦勒大人都可以。”

对啊,上次矮人族的武器在泰坦族捅了漏子,就是他们联手搞定的。石飞侠兴奋道:“那也就是说,只要路西法或米迦勒其中一个出手,伊斯菲尔就能回来了?”

阿斯蒙蒂斯道:“但是时空旅行是神所禁止的。”

……

七大魔王应该没有关系吧?他们本身不就是神的禁忌么?……阿斯蒙蒂斯没有魔王的气质也就算了,毕竟这种东西比较可遇不可求,但是连观念都这么不魔王就实在让人有点无语。

石飞侠握拳,“我一定要见到路西法大人!”他坚信,对于自身魔王的观念上,路西法大人绝对当仁不让!

“为什么?”淡漠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石飞侠一楞,迅速转身,就见伊斯菲尔正收起翅膀,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他。

“伊斯菲尔!”石飞侠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伊斯菲尔无声地搂着他。

“你没事!”石飞侠抬起头,不忘朝阿斯蒙蒂斯瞪去狠狠的一眼。都怪他没事吓他!

阿斯蒙蒂斯委屈地咬着下­唇­,他刚才明明说是‘有可能’。

伊斯菲尔道:“你要见路西法?”

“呃……”其实就算不是有求于人,他也很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地狱之王。

“他不在。”伊斯菲尔道。

“你怎么知道?”石飞侠好奇。

“第七层有一座晨星宫,如果他在,他的光芒会从晨星宫里传出来,照亮七层地狱。”

幸福生活(十三)

石飞侠一拍掌,恍然道:“我终于明白路西法为什么堕落了。”

伊斯菲尔很配合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地狱才能将他存在的价值发挥到淋漓尽致。”光耀晨星嘛,一定要在黑暗中才最凸显。有什么地方比地狱更适合呢?石飞侠为自己的发现得意不已。

阿斯蒙蒂斯突然开口道:“路西法大人叛变的时候,大部分天使都是一边哭一边作战的。”

……

一边哭一边作战?

石飞侠在脑补了下画面。一群本应该拿刀拿剑应该喊打喊杀的天使们,却温温柔柔地舞着手绢纸巾,而且边舞边喊:‘你不要走,我们不能没有你……’‘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只要你留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就算你要的是我,我也……’

“咳咳咳!”石飞侠憋得满脸通红。

“你怎么了?”阿斯蒙蒂斯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又像顾忌伊斯菲尔似的,飞快地低下头。

伊斯菲尔则了然地拍了拍石飞侠的背。他的想法从来都是天马行空的。

石飞侠摸摸鼻子道:“呃,我只是,只是在想,阿巴顿去哪里了?”

若是阿巴顿现在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感动得泪流满面,因为他们瞎扯来瞎扯去半天,终于发现有一个人丢了。

伊斯菲尔道:“我把他送回去了。”

……

人类有句话叫做送回老家,难道说……

石飞侠震惊道:“没了?”

阿斯蒙蒂斯一直望着地上的眼睛立刻抬起来,并且瞪得大大的。

伊斯菲尔道:“回家,养伤。”

伤还能养就说明还有的救。石飞侠松了口气,道:“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伊斯菲尔简明扼要地说了下,用石飞侠的话总结就是——

两个堕天使越打越HIGH,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冲击力太猛。阿巴顿很不幸得被冲击力击中,昏迷着飞出很远。伊斯菲尔接住他的时候发现他家到了,就顺便把他放进家里,才回来。

不过,这里还是有个问题。

石飞侠道:“你怎么知道阿巴顿家住在哪里?”不是说从来没有来过地狱吗?

阿斯蒙蒂斯轻声道:“因为房顶上有写。”

“啊?”

伊斯菲尔看石飞侠一脸不解,­干­脆带着他朝阿巴顿家的方向飞去。

仓促中,石飞侠只来得及朝阿斯蒙蒂斯挥手。

阿斯蒙蒂斯站在那里,脸上似乎露出了一抹愉悦的笑容,但是因为距离越来越远,所以石飞侠不能肯定究竟是自己的想象还是真实。

飞出没多久,石飞侠就领悟到阿斯蒙蒂斯的意思,因为在一片黑漆漆的建筑物中,那像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的霓虹灯实在太显眼。

“上面写的该不是‘阿巴顿’三个字吧?”

“不是。”伊斯菲尔道,“是阿巴顿老家。”

“这也算是地狱的品味人士了。”石飞侠笑笑,突然涌上一阵睡意。大概是听到家这个字的关系,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念起诺亚方舟的大床来。

伊斯菲尔搂着他腰的手微微紧了紧,道:“继续,还是回去?”

好不容易来一次地狱,他可不想半途而废啊。“不是说还有四层么?我们赶紧看完了回去吧?”

伊斯菲尔道:“第八层和第九层在血瀑布之下,人类是无法通过的。”

“血瀑布是什么?”石飞侠不止一次地听到这三个字了。

“无数地狱冤魂恶魔的血所汇聚成的瀑布。”

石飞侠身体微微一抖,吹在身上的风出奇的冷。

第六层的建筑风格很杂,横的竖的圆的方的,石飞侠甚至还看到几座中国风的古塔和金字塔和谐得挨在一起。

“这一层主打什么?”

“生活。这里是各个种族定居最多的地方。”

石飞侠和伊斯菲尔漫步走在大街上。

“这里是我见过的地狱各层中,和人界最相近的地方。”有小吃店,也有杂货铺,若看的仔细点,还能看到小小的,挤在两家大店之间的小报亭。

“地狱也有报纸么?”石飞侠惊奇地问。

伊斯菲尔道:“那个不算是报纸,更像是人类的传单。但是收费。”

“在人界,可不会有人花钱去买传单。”

“传单上能找到任何你想要的信息。”

“那网络呢?不是说这里有网络的吗?”石飞侠有点兴奋。

“应用得并不广泛。只是在堕天使中受欢迎。”

石飞侠道:“要是诺亚方舟也有网络就好了。”

“信号无法在各界穿梭。”伊斯菲尔看见他满脸的失望,“但是可以内部使用。”

“内部使用?”石飞侠眼睛一亮。虽然诺亚方舟常驻人口不多,但是来往的客人不少,好好发展,还是能发展不少网友的。

“我们去第七层吧。”伊斯菲尔抱着他冲天飞起。

大概是见惯了漫天的堕天使飞来飞去,所以伊斯菲尔飞了这么久,也没遇到过惊讶的目光,最多遇到迎面飞来的其他堕天使。不过大家也各飞各的,彼此之间并不打招呼。

第七层的建筑和其他六层明显不是一种风格,甚至可以说,完全是格格不入的。

石飞侠刚看到的时候,怔愣了好久。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除了那座漂浮在半空中的巨大白­色­宫殿之外,其他的建筑都是类似教堂的风格。

“如果这里再亮一点的话,我会以为是天堂。”他低喃。

伊斯菲尔道:“路西法在的时候,就是。”

石飞侠沉默了。在其他各层,他看到的是各种各样的欲望,第六层虽然没有表现得很赤 ­祼­­祼­,但是生活本来就是充满着细小的欲望。只有这里,他不但感觉不到欲望,连内心也变得无比澄净。脑海里的各种想法都被驱逐了出去,只剩下平静。

“和天堂很像吗?”石飞侠觉得他这辈子都可能没机会去天堂了。因为伊斯菲尔的事,他觉得神就算不怎么他,也不会多待见他。

“嗯。”

石飞侠笑道:“一次旅行,就同时见到了地狱和天堂,够本了。”

一个身影从下面缓缓飞上来。

尽管他的翅膀是黑的,但是他给石飞侠的感觉却是一个真真正正圣洁无比的天使。

“欢迎来到第七层。”他微微一笑,­精­致的脸上几乎透出和梅塔特隆一样柔和的光芒来。“我是贝利亚。”

伊斯菲尔用两个字介绍他的身份,“懒惰。”

贝利亚有点尴尬,“我已经改了很多。”

“嗯?”

“至少我早上会洗脸刷牙。”

“一天一次?”

贝利亚低声道:“一周一次。”

石飞侠:“……”他刚刚一定是看错了。脸上浮起来的那层不是光,是灰尘啊灰尘!

“路西法大人不在,所以只好由我来招待你们了。”贝利亚说着,就将他们往某一座教堂飞去。“路西法大人不在,晨星宫就一片漆黑,根本不能住人。所以只好委屈你们在我家里凑合一下。”

“你家?”石飞侠脑海中顿时出现一座堆积满灰尘和蜘蛛网的破宅子。

伊斯菲尔道:“他家有人打扫。”

贝利亚道:“嗯,我请了十个。本来还想专门请一个帮我刷牙的,但是路西法大人不同意。”

石飞侠道:“为什么?”该不会是路西法就喜欢他不修边幅,满嘴口气的样子?

贝利亚道:“因为他说,他怕我以后会专门请人帮我把嘴巴张开。”

石飞侠:“……”也对,一周一次好歹也是运动量啊。

贝利亚的家是象牙白的教堂,教堂前有一排橘黄|­色­的路灯。

但是进屋后的景象就和教堂一点都不沾边了,是布置得非常大气的厅堂。

石飞侠和伊斯菲尔被安排进客房。在安排的时候,贝利亚还特地问了句:“真的只要一间吗?”

回答的是伊斯菲尔一记冰冷的眼神。

于是贝利亚很识趣的,什么都不说了。

进了客房,石飞侠得出结论,这就是一座披着教堂外衣的豪华别墅。

伊斯菲尔道:“要吃点沙拉吗?”

“沙拉?”石飞侠愣了下,觉得肚子的确有点饿了,便点头道,“好啊。”

伊斯菲尔出门叫人送沙拉,回来的时候石飞侠已经进浴室洗澡了。

等他洗完出来,侍者刚好将沙拉送到。

看着­色­泽为鲜艳的海鲜沙拉,石飞侠食指大动,不等厨师放好刀叉,就伸手拣了个扔进嘴里。

“好吃么?”伊斯菲尔看着他,目光深邃。

石飞侠啄了啄手指,用力地点头。不愧是大魔王的厨师,有一手!

伊斯菲尔道:“等我出来一起吃。”

石飞侠看了看分量,的确是有点不足,“好。”这是难得看到伊斯菲尔对食物这么斤斤计较。看来的确是饿惨了。他决定一会儿随便吃两个,把大部分让给伊斯菲尔。毕竟他飞来飞去的,很耗油。

伊斯菲尔洗得不慢,但是当他出来的时候那个本应该坐在床上等他‘共进晚餐’的人却已经仰面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地睡得像头死猪。

他支着头在床边看了会儿,确定他绝对没有半途醒来的可能后,转身走到茶几前,慢条斯理地坐下,一口一口地吃起海鲜沙拉。

沙拉入口,味道很快融化在口齿之间。

他望着石飞侠天真无暇的睡颜,­唇­角微扬。

没关系,来日方长。

椰丝情缠(一)[VIP]

山道很长,马车很颠簸。

斯马尔望着窗外飞快倒掠的风景……还有窗户上,那浅浅的倒影。

耶西的眼睛紧紧地闭着。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不再理他,只是闭目养神。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虽然只是淡到几乎透明的影子,但是对他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他慢慢伸出手指。指尖轻轻地接触到倒影上,那浓密的眉毛。

虽然他的头发是白­色­的,但是他的眉毛依然又黑又浓。

斯马尔贪婪地抹了一次又一次。

突然,他发现那双眼睛已经睁开了,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斯马尔吃了一惊,手指慢慢握成拳头,“你醒了?”

耶西淡淡问道:“在看什么?”

“我在看……”他坐正身体,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这好像不是去皇宫的路。”

“你还记得皇宫的路?”耶西语带嘲讽。

斯马尔缩着头不敢说话。因为当初他就是在皇宫和洛克蒂尼串通逃走的。

“不去皇宫。”似乎看够了他的窘迫,耶西打破沉寂。

斯马尔眼中闪过一丝惊惶,咬牙道:“我是­精­灵界的三王子。”

耶西沉默。

“我皇兄不会由着你乱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耶西压过来的身体撞到窗边。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耍脾气。”耶西在笑,但是笑意未达眼底,“要摆三王子的身份,你应该在一千多年前摆。这个时候……你不嫌太晚了吗?”

斯马尔紧张地屏住呼吸。他的脸和他靠得那样近,只要稍稍将头抬起,自己的嘴­唇­就能亲到他的鼻梁……就仿佛以前他午睡,耶西总是趁他不注意来偷袭他时的样子。

“所以,乖乖听话。”耶西的声音放柔,“莱恩。”

一声‘莱恩’打破斯马尔所有的绮念。他瞪大眼睛,看着耶西慢慢退开去,脸上又恢复先前面无表情的样子。

斯马尔缓缓坐直身体,低声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不要问。莱恩。”耶西将手指放在­唇­边,“什么都不要问。”

斯马尔只好把话咽回去。

山势越来越高。

看着路边越来越眼熟的景­色­,斯马尔的心越来越沉。

马车突然停下。

耶西打开门,看着错愕的斯马尔,讥笑道:“还要我再把你扶下来吗?”

斯马尔看了看周围,跳下马车。

山道的前后都很空,他暗暗计算着从这里逃脱的可能­性­。

耶西朝着山道边的小树林走去,即使四周枝繁叶茂,他的发和身影显眼。

赶马车的车夫只是个普通的巫族族人,斯马尔估量了下他的实力,然后不得不承认,此刻是逃脱的最佳时机。

耶西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并没有跟上去,仍自朝前走着。

……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斯马尔当下不再迟疑,用风系魔法直接将自己送上半空,朝山路下飞去。

他刚刚飞出五六米,就感到肩膀上一阵剧痛,让他的眼前猛地一黑,无数金星冒起,将他重重地摔了下来。

摔下来的时候是肩膀先着地,他只听到咔嚓一声,另一只肩膀也痛起来。

他躺在地上,汗水大滴大滴得从他额头冒出,他张大眼睛,努力坐起来,过了会儿,他的视力开始恢复。然后他看到耶西正施施然地从树林里走出来,嘲弄地看着他。

这一刹那,他有种想一头撞死的冲动。

一只肩膀的剧痛消失,但是另一只手臂脱臼了。

耶西走到他面前,缓缓蹲下身子,抬起头的胳膊,笑道:“不愧是三王子,真矜贵,随便摔一下,就断了胳膊。”

斯马尔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无比陌生。以前的他,别说脱臼,就算是割破点手指都会气急败坏的责备他不小心,然后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伤口……可是眼前这个,除了嘲弄之外还是嘲弄。

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到眼眶,他应该要忍住的。他可以在别人面前丢脸,却绝对不愿在他的面前流泪。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把眼泪流­干­,眼睛哭下,眼前这个人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耶西抬起手,抓住他的胳膊。

斯马尔朝后缩了下。

“就算受伤,也想从我的身边逃开吗?”耶西的眼中瞬间有风暴凝聚,握着他的手臂越来越紧。

……

只是一寸的距离,谁会逃得这么近?

斯马尔疼得脸都皱了,却咬牙,一声不吭。

耶西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苍白,终于松开手,按住他的肩膀,轻轻一送。

斯马尔低哼一声,肩膀已经被接上了,虽然仍有些酸痛,但至少能动。

耶西站起身,“能走了吗?”

斯马尔跟着起身,“刚才,是你打在我身上的奴隶咒语?”

耶西冷笑着,“不然你以为呢?”他转身朝树林走去,斯马尔无声地跟在身后。

树林的枝叶虽然茂密,但是阳光还是从枝叶之间Сhā了进来。白花花的小束阳光好像一根根杆子,林立在路的四周。

斯马尔突然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了,他猛地收住脚步。

耶西头也不回,只是淡然地问道:“还想再尝试一次吗?”

斯马尔脸­色­一白,拳头在身侧握了又放,放了又握,最终还是抬脚跟上。

走着走着,隐隐有哗哗水声传来。

果然,十几步后,便看到有瀑布从山顶上冲下来,雪白的水花在碧潭上四溅。

耶西停在水潭边。

斯马尔犹豫着走过去。

耶西突然回头,“我们第一次,就是在这里见面的。”

斯马尔垂着头。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因为杀了耶西的蛇,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客气,直接把巫族的各种巫术往他身上招呼。那过程中,他几乎都没怎么出手,就被制服了。

“莱恩,如果我们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天,那该有多好。”他看着瀑布,怔怔地出神。

斯马尔嘟哝道:“被你打得落花流水吗?”

“呵……”

斯马尔惊讶地抬起头,却看到他来不及收回的微笑。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冷笑嘲笑,而是真心实意的微笑。他突然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耶西这样笑过了。而他的内心,其实是渴望看到耶西这样笑的。

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耶西回过头。

四目相对,竟然谁都没有移开。

泪水重新在眼眶汇聚,斯马尔忍不住轻声道:“对不起。”

耶西的目光犹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仿佛想将他整个人都看得彻彻底底。

“我……”斯马尔还想说什么,他却已经转身了。断然地,毫无留恋地转身。

斯马尔自嘲地捂住脸。

泪水从指缝流淌出来。

耶西回头,望着那抹悲伤的身影,神­色­复杂。

椰丝情缠(二)

回去的路上,斯马尔非常安静,好像所有折腾的情绪和力气都已经在瀑布前消耗殆尽。

耶西坐在车厢的另一头,若无其事地闭目养神。

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中间,将小小的车厢分离成两个世界,彼此相望,却永远都走不到一起。

马车一路向上。

四周渐渐被层层的大雾笼罩,风景迷失在白茫茫的雾海里,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方向。但是马车仍有条不紊地向前走着。

斯马尔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就是当年败给耶西之后。不过那时候,他是被他用绳子捆着,拎上山的。如果不是来过这里,谁都不会想到,在这层层的白雾后面,居然有一处媲美天堂的地方。

像是印证他的想法,马鞭挥舞,啪得摔在马臀上。

马猛地加速,不要命似的往前冲。车厢被带得几乎飞起来。

浓浓的白雾萦绕在四周,仿佛没有穷尽……就在这时,马车猛地冲出重重迷雾。

阳光重新照耀进来。

斯马尔眯起眼睛。红肿的眼睛在接触到灿烂的阳光时,微微刺痛。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平坦的大道上。道路两边是一望无垠的绿油油田地。

不过这田地里种的并不是植物。

他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耶西就半威胁半玩笑的警告过他,这是食骨草,靠动物的血种植的。

他开始不信——直到看到那根通向田地的水管里喷出黑红­色­的血水。

“这里是巫族。”耶西那时,是这样告诫他。

对那时候的他来说,巫族实在是个可怕的名词。

奥美丹多曾经告诉他,尽管元殊界的界主是透明人,但事实上能够左右元殊界、影响元殊界的是巫族。因为巫术极为歹毒­阴­险、防不胜防。做梦、喝水、洗澡,甚至呼吸,他们有太多的手段。

所以,他为了不带给­精­灵界和洛克蒂尼麻烦,下意识地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和真实名字。

车速慢下来。

前方田地尽了,一座美丽古朴的村庄显现出来。

村庄外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黑袍老者。他的眼睛被覆盖在层层的白眉之下,胡须很长,一直垂落在地。

马车停下,耶西睁开眼睛,推门下车。

老者走到他面前,弯腰行礼道:“族长。”

耶西单手扶起他,“古尔长老,你不必每次都来村口迎接我。”

“我只是在这里看风景,顺便看到你来了。”他说着,转头看向赖在车里不肯下来的斯马尔,微笑道,“欢迎回来,斯马尔。”

斯马尔浑身一震,羞惭得几乎要把人埋进地里头去。他犹豫了下,讪讪地车,走到他面前,低声道:“古尔长老。”

古尔长老摸了摸胡子,满意地点头笑道:“回来就好。”他看向耶西,“族长,那间捣蛋小居我已经让人又打扫了一遍。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让人打扫,所以里面的东西也一直保持原样。”

斯马尔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耶西。

耶西面无表情地颔首,朝村里走去。

古尔长老跟在后面,偷偷朝斯马尔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斯马尔的眼眶有点发热。

在巫族的时候,除了耶西之外,古尔长老是对他最好的人。

因为他是­精­灵,又是奴隶,所以在耶西还没有正大光明宣誓他归他所有之前,很多巫族人都会对他呼来喝去,甚至拿他开玩笑。那时古尔长老经常帮他赶跑他们。所以,在巫族里,除了耶西之外,他最觉得对不起的人,是他。

“我认识的斯马尔,可是被人欺负了就会立刻想办法恶作剧回去的小捣蛋鬼,不是喜欢哭鼻子的爱哭鬼。”古尔长老轻声道。

斯马尔有些尴尬。一千年的时间足够让他成长到一个稍微成熟的年纪,但是古尔长老对他的态度却还保持着一千年前的模式。

耶西的回来,引起很多巫族人的围观。

斯马尔在里面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而他们看他的眼神绝对算不上友善。或许是忌惮他身边的两尊大神,所以他们不友善归不友善,倒也没有口出恶言。

耶西和他们打完招呼,便径自朝村里最大的房子走去。

巫族的人向来不讲究美观,只讲究实用。用斯马尔的审美观来说,这房子的外型简直可以用土来形容,但是他也可以保证,他的风刃,洛克蒂尼的火焰球都无法对这房子产生太大的伤害。它们结实得可以对抗龙卷风。

所谓村里最大的房子也就普通人家的别墅大小,是族长的居所。

当初他看到时,还在心里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耶西的脚步一转,并未走向他的房子,而是拐到另一边的小屋。

在大房子的映衬下,这件一室一厅的小房子算得上袖珍,但是斯马尔却知道,小房子里面的装修摆设绝对比大房子要讲究得多。这还是他当初天天在耶西耳朵边叨唠美丽的重要­性­,才逼得他不得不帮他重新装潢了一遍。

走进屋子,一切果然维持原样。

甚至连放在客厅茶几上的茶杯的位置都没有变。

他抬头。闹钟挂在沙发的对面,时针指着七的方向,就如他离开时的样子。

“你收拾一下。”耶西缓缓道,“一会儿我来接你。”

斯马尔愣了下,才发现不知何时,古尔长老已经悄悄离开了。“我没什么收拾的。”这里的一切本来就不属于他。

耶西望着他,忽而一笑,“那么就跟着我吧。”

……

斯马尔后悔了,早知道他刚才就该抢过放在门后的扫帚开始奋力打扫的。

耶西回到自己的屋子就开始办公。他离开了好几天,桌上堆积了不少要处理的事情。

斯马尔不用看也知道那些事情是什么,基本和古代的县官没区别。

他习惯­性­地坐在书房的躺椅上。

以前耶西办公,又不喜欢他到处乱跑,就特地搬了张躺椅在这里,以便让他安静地呆在这里。

一坐上躺椅,多日的疲惫齐齐涌上眼皮。

他强撑了会儿,终于抵抗不住睡魔,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朦朦胧胧地闻到一股甜香,顿时勾引起胃里的馋虫,悠悠醒转。

耶西正坐在他对面。前面有张桌子,桌上放了满满的甜品。

斯马尔坐起来。都是他最喜欢吃的甜品,耶西用美食来折磨吗?

“看什么,还不过来吃。”耶西将一碗红豆汤放在他面前。

斯马尔磨磨蹭蹭地坐过去,将信将疑地看着甜汤和他。

耶西冷笑道:“怕我在汤里加­肉­吗?”

“没有。”他很快否认,又低声解释道,“我只是在找勺子。”

耶西拿着勺子,轻轻地在手指间转了一圈。“我喂你。”

……

斯马尔的身体僵直。这个情景太眼熟了。

耶西生日的那天,他曾问他想要什么礼物。最后他要的是喂他吃饭。

斯马尔永远记得那天的心情——

面对耶西的温柔体贴,他的内心却生不出半点甜蜜,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恐惧占满了,脑袋里的念头都是:如果他知道了他的身份怎么办?如果他知道他在骗他怎么办?他会不会恨他?会不会再也不用这样眼神看他?会不会向­精­灵界报复?……

恐惧日复一日地在他心底疯狂滋长。

耶西对他越好,他的恐惧就越深。因为他知道巫族从来不是轻易付出感情的种族,同时他们也是最痛恨背板和欺骗的种族。他曾经听古尔长老说过,一个透明人因为对巫族的女子始乱终弃,而被疯狂的麻雀硬生生地啄死。

他知道耶西不会用这种手段,他的手段向来狠辣百倍。

于是他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来——离开这里,离开他,离开这段记忆。只有这样,他才不必看到耶西厌恶和憎恨的眼神。也许他依然还会怀念着那个不幸‘走失’的‘莱恩’,也许这样才会为他们画下一个最美好的句点。

“你在想什么?”耶西的脸突然凑近。

斯马尔不安地退了退,“没什么。”

“是么?”耶西挑眉,看上去莫测高深。

斯马尔感觉到这次堵在心里头的,不是恐惧,而是哀痛。因为这次他不用猜测,不用预料,就可以肯定地说,耶西是恨他的。恨入骨髓,不然他不会这样的大费周章。他唯一能够祈祷的,就是石飞侠他们的运气比他好,能够帮他搬来援兵。

“石飞侠他们,不会有事吧?”他忍不住问。

耶西道:“你很担心他们?”

……

如果他点头,会不会让耶西拿石飞侠他们做要挟,将他们置于险境?

斯马尔犹豫。

“还是,你很担心安东尼奥?”耶西缓缓开口。

斯马尔心脏猛地一缩,目光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逼视。

“不想回答吗?”耶西出乎意料地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举着勺子,重新送到他的嘴边,柔声道:“张嘴。”

斯马尔看着他,咽了口口水,头朝后让了让道:“我不饿。”

耶西的眸光一沉,将勺子放回碗里,“不愿意回答,又不愿意吃。那么,我给你第三个选择。”

斯马尔紧张地看着他。

“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很简单的问题。”耶西眸光低垂,望着桌面细碎的花纹,淡然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你有一秒爱过我吗?”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缩成拳头,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他的手背上,那因为紧张而凸起的青筋。

椰丝情缠(三)

你有一秒爱过我吗?

斯马尔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耶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无声地等着他的回答。

斯马尔有种错觉。仿佛如果自己一直不开口的话,他就永远等下去,哪怕天荒地老。

他咬着下­唇­,慢慢低下头。

可是他们之间没有永远,也没有天荒地老。只有­精­灵三王子和巫族的族长,只有欺骗和愤怒。

耶西伸出手指,勾住他的下巴,轻轻地往上抬。

斯马尔的眼睛不得不重新对上耶西那双充满诡谲难测的风波的双眸。

“看着我。回答。”他的语调平淡,但是话中力度不容置疑。

……

正确答案应该是爱吧。只有这样回答,他才会有一线生机。

他的内心在这样地告诫着自己。

但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也许这是个陷阱?说了之后,就会被狠狠地嘲笑。

耶西或许嫌恶地将他一巴掌拍开,就好像拍蚊子一样。

“莱恩。”耶西的声音低沉,脸上有风云汇聚,显然开始不耐烦了。

斯马尔突然微微一笑,“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呢?”

耶西无声地盯着他,眼中诡谲的风波一点一点地平息,最后化作一潭死水。他勾起­唇­角,“我想要什么答案,你就会说什么答案吗?”

斯马尔自嘲道:“人在屋檐下,不是吗?”

“是啊,你说的没错。既然这样……”他的手突然伸到他的后颈,捏住颈项,将他从猛地揽到面前。

斯马尔心头一惊。这样的距离,让他的双­唇­清晰地感觉到耶西的呼吸。

“我为什么要对你客气。”耶西说完,双­唇­被一下含住他的,舌头强悍地攻入他的口腔。

斯马尔下意识地要退,却被他的手掌固定得动弹不得。

“唔。”面对舌头霸道的入侵,斯马尔伸出舌头奋力地抵挡着。

但是他的抵挡在耶西的进攻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很快耶西便全面占领敌方阵营,开始为所欲为地舔舐着他口中的每一处。

斯马尔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发软,下腹有火苗开始蹿升。

这种感觉他很清楚。

因为在一千年前,他经常这样溃不成军。

……

他猛地睁大眼睛。

但这不是一千年前,这是一千年之后!

原本抵在耶西胸前的双手猛地用力向前推。

耶西似乎早有所料,手掌强硬地将他朝自己的方向按压。

斯马尔只觉得嘴­唇­一痛,耶西已经在他的下­唇­上狠狠地咬了下去。

血腥味很快从他的伤口处蔓延开来,淌入他的嘴里。

耶西松口牙齿,舌头轻轻地舔过伤口,然后放开手。

斯马尔抿紧­唇­,双眼戒备地看着他。

耶西的嘴角还残留着血渍,颜­色­鲜亮得让他恨不得冲过去帮他擦掉。

仿佛看出他的怨怼,耶西伸出舌头,将血缓缓地舔舐­干­净。

……

如果不是肯定他是百分之百的巫族人,他一定会怀疑他的身体里有吸血鬼的混血。说不定还是金的某个远房亲戚。

耶西的手猛地掰过他的脸,“面对我的时候,不许想别人!”

斯马尔脾气直冲上头,又快收敛回去,低声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放我回去?”他说完,感到握着他下巴的手一点点松开了。

“如果我说,永远都不放呢?”耶西漫不经心地笑着。

斯马尔瞪着他,“我皇兄不会同意的。”

耶西挑眉,“除了你­精­灵三王子的身份,你还有什么?”

斯马尔的拳头愤怒地攥紧。

他从来不是冲动的人,甚至可以说,在很多时候,他虽然任­性­,却很谨慎。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耶西用这样轻蔑地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觉得身体里的怒火好像火山一样,亟不可待地想要从火山口喷出来。

“我还有……”斯马尔用风系魔法瞬间把自己带开五六米,然后怒瞪着他道,“魔法!”

“风刃!”他手掌猛地张开,无数道凌厉的风犹如刀锋般朝耶西劈去。

耶西怡然不惧地坐在哪里,闲散地好似眼前刮来的不过是一阵宜人的清风。

斯马尔惊惧地看着第一道风刃擦过他的肩膀,手触电似的弹起,飞快地改变剩余风刃的方向。

饶是如此,仍是有两道风刃从他的肩膀和发丝擦过。

……

一缕白发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上面还有两滴鲜红的血珠。

斯马尔深吸了口气,平息胸口不安跳动的心脏,“你为什么不躲?”

“你为什么要改?”

问题同时出口。

两人对视着。

最后还是斯马尔先移开目光,“你流血了。”

耶西垂下眼睑,“对敌心软,就是将自己置于险境啊。”

斯马尔睁大眼睛,看着他的手掌微微张开,嘴巴迅速地动了下。然后他印着奴隶印记的手臂就开始发烫,脑袋慢慢晕眩,意识渐渐模糊。

他只记得在昏迷之前,耶西的脸在他面前陡然放大,笑容……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可恶!

……

耶西抱着他,在确定他昏厥之后,才轻轻地摸着他­唇­上的伤口,“傻瓜,你除了­精­灵三王子的身份之外……”叹息着出口,“还有我。”

斯马尔悠悠醒转。

天已经黑了。

他动了下,想起身,却发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不用开灯看,他也知道这个人是耶西。

“肚子饿的话,吃的在客厅的桌子上。”黑暗中,耶西的声音格外分明。

斯马尔睡在床的里面,如果要下床,就必须要跨过耶西。他沉默了会儿,“你的伤口包扎了吗?”

“没有。”淡然到波澜不惊的口吻。

“为什么?”他的语气有些急。

“够不到。”

斯马尔想象了下,一只手的确很难包扎手臂。“医药箱在哪里?”

“这是你的房子,你不知道么?”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调侃。

“……你从来没有受伤过。”每次都是他受伤,耶西帮他包扎。所以他从来都不知道耶西手里那只神奇的医药箱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耶西身体动了动,道:“在客厅橱柜的最里面。”

斯马尔默默地摸索着,准备跨过他下床。但是摸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把腿缩起,让出路来了。

听到他悉悉索索的下床上,耶西淡淡道:“记得开灯,不要摔……”

砰。

“……跤。”

打开灯,斯马尔拿着医药箱来到床边,发现他的伤口已经和衣服粘在一起了。

“你……”他忍不住瞪眼。

“这是你造成的伤口。”耶西无所谓道,“看到这样,你不是应该更开心么?”

斯马尔从医药箱里拿出剪刀,恨恨道:“是,我开心地恨不得把伤口剪得再大点。”

“请便。”耶西眯起眼睛。

斯马尔拿着剪刀,眯着眼睛,和他的袖子、血、皮肤奋斗起来。

大约奋斗了足足一个小时,支离破碎的布料才算全部离开。

耶西看着他抹完药水,准备包扎时候,手怪异地停在半空。“后悔了?”

斯马尔将纱布放回医药箱。

耶西挑眉。

“我只是刚好记起,作为­精­灵界三王子的我,很不巧地会治愈术而已。”以前为了装低调,装无能,所以他受伤从来都是用物理治疗法。但是现在反正都已经揭穿了,所以他也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施展魔法。

他的手掌亮起一团金­色­的光芒,在伤口上轻轻擦过。

耶西感到伤口上的­肉­在疯狂地互相靠拢,愈合。

“好了。”斯马尔收起医药箱。

耶西看着手臂上粉红­色­的疤痕,“这就是­精­灵界三王子的治愈术?”

“比起你留在我胳膊上的奴隶印记,它算是好看又美观的。”斯马尔的声音从客厅的方向传来。

耶西起身,缓缓走到客房。

斯马尔正慢条斯理地吃着晚饭。

“为什么救我?”耶西站在门边,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斯马尔吃饭的动作稍顿,又若无其事道:“讨好你。”

“哦?”

斯马尔放下碗,抹了抹嘴巴,转头认真道:“只有讨好,我才能平安无事地回去,不是吗?”

“是么?”耶西反问。

‘是啊。’这两个字在斯马尔的嘴巴里打了两圈转,依旧没有说出口,只是低声道:“我总是要回去的。”

“你真的这么想回去?”

……

斯马尔发现自从来了这里,耶西的所有问题他竟然没有一个能回答的。

他真的这么想回去吗?

答案本来应该毫不犹豫地说是的,但是他发现,他竟然踌躇了。

耶西显然把他的沉默当做默认,“既然这样,我就告诉你一个方法。”

斯马尔震了震。他不知道胸口涌起的强烈失落是为什么,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强作欢笑道:“什么方法?”

耶西望着他,目光深邃地好似要将他吸进去,“好好配合我。”

配合?

要怎么配合?

斯马尔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朝床的方向瞥去。

其实当初执意要逃离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发现,他竟然对耶西的求欢无法拒绝。不但无法拒绝,甚至有沉沦的征兆。

他是­精­灵界的三王子,怎么能够在一个男人的身下,愉快地婉转承欢?

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但他分不清楚是因为羞愧还是愤怒,甚至……其他。

耶西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红得冒火的耳垂,声音暗哑道:“这是你唯一的方法。”

椰丝情缠(四)

斯马尔和耶西并肩躺在床上,身体僵硬得像根木头,默默地等待着接下会发生的事情。

但耶西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淡淡地问道:“你会木系魔法吗?”

斯马尔呆了呆,老实道:“会。”

“所以你现在用的是将身体木化的魔法?”

“没有。”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他特地动了动胳膊,然后肩膀就被按住了。

斯马尔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上方的耶西,瞳孔陡然放大。

耶西缓缓俯下身子,在他的额头轻轻烙下一吻,“晚安,莱恩。”

……

莱恩。

斯马尔急促的呼吸突然窒住。

怎么能忘记,他们是从‘莱恩’认识的,从一个谎言开始。

……

‘晚安。’

在耶西躺下很久,他才在心中悄悄地回答。

第二天天蒙蒙亮,斯马尔就被耶西叫起来。

“早餐在桌上,三分钟在药园集合。”耶西将一件灰不溜秋的工作服扔在他头上。

斯马尔迷迷糊糊地抓下衣服,愣住。

这件衣服是他成为奴隶第一天获得的工作服。用耶西当时的话,耐穿耐磨还耐看。的确是耐看,因为看来看去都是一种感觉——灰不溜秋、土不拉几。

药园是巫族培植制作巫药的各种植物的地方,也是他当初众多工作中的其中之一。

他到的时候耶西并不在。

他在园子外朝里张望了下,立刻被里面的人发现。

“你在这里看­干­什么?!”一个高高大大的巫族男子拿着剪刀走出来。

斯马尔记得这个人。他叫尼科拉,以前就很不待见他。

“我在等耶西。”

尼科拉冷笑道:“你该不是想来偷巫族的巫术秘方吧?”

斯马尔瞥了他一眼,道:“如果我要偷,一千年前就偷了。”

“是啊,一千年前。”尼科拉咬牙道,“谁知道你当初有没有偷呢?”

斯马尔手脚冰冷。

如果他和耶西易地而处,耶西隐姓埋名地来到­精­灵界接近他,他应该也会怀疑耶西另有所图吧。

那么耶西心里,是否也是这样想的呢?

“喂!”尼科拉猛地将他推了一个踉跄,“怎么不说话?心虚?”

斯马尔抬起眼眸道:“如果你有证据说我偷了,那就拿出来。如果没有,就不要唧唧歪歪。”

尼科拉对唧唧歪歪这个词的意思并不很理解,但是看斯马尔的脸­色­和语气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词。“哼!你以为这次族长把你抓回来是为什么?难道你以为还会像以前一样由着你到处捣蛋么?如果是这样,那么族长地位恐怕也保不住了!”

斯马尔震惊道:“你说什么?”

“这里是巫族,就算是族长也必须屈服于长老会的决议。”尼科拉翘起嘴­唇­,“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吧?”

……

谢帕德长老。

斯马尔在心里无声回答。

尼科拉见他沉默,以为他被吓怕了,正准备在数落几句,但抬头看到他身后之人的脸­色­时,嘴巴很识时务地闭上了。当下缩起头,匆匆朝园子里面走。

……

这样就走了?

正寻思反击的斯马尔错愕地看着他匆忙的背影。

“你迟到了两分钟。”耶西在他身后道。

斯马尔的头顿时也缩了起来。刚开始他迟到,耶西就会罚他跑步。绕着整个村庄跑。自从那之后,他发现原来巫族村庄占据着很大一块地皮。

他缓缓转过身,强撑起笑容,“对不起。”

耶西眸光微沉,拿着手里的锄头就往里走,“这不是正确答案。”

……

正确答案?

斯马尔呆呆地看着他往园子里走,站在原地努力地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他说的正确答案该不会是……床太硬,梦太长,太阳太勤快吧?”

园子一共分四块。

尼科拉等人占据了三块,只留出粉红紫红粉紫三­色­的正方地。

“把紫红­色­的花连根拔起,移到那些空花盆里。”耶西指挥着。

“为什么?”斯马尔忍不住问道。

耶西停下手,撇头看着他。

“……是。”斯马尔低下头,认命地开始刨花根。以前和耶西一起来的时候,他只肯让他松土,除草,浇水。现在算不算是进步?

耶西见他认真地­干­起来,便低头除草。

一千年没做的事情,他以为会生疏的。但是当斯马尔的手碰到泥土的刹那,他才发现那时候锻炼出来的手感居然还在。

有事情做的时候,思绪便渐渐沉淀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

吃完午饭又吃晚饭。由于巫族的植物都是有毒或是有其他作用的,所以养成巫族讨厌吃蔬菜的习惯。不过幸好分给他的食物不是­肉­。

斯马尔还特地朝耶西的碗里看了看,竟然也是蔬菜。

想起上次他吃­肉­泥时,耶西说的话,他顿时觉得嘴里煮的又烂又淡又难吃的菜竟然也美味起来。

夕阳西下。

尼科拉等人已经收拾工具走了。

斯马尔看着耶西站起来。

“走吧。”

“嗯。”斯马尔抬手想抹开落在额前的刘海,却被耶西用手挡住。“痒。”他不满地抱怨着,一出口才发现这抱怨怎么听怎么像是撒娇。

耶西低下头,用嘴巴轻轻吹起刘海,然后印下一吻。“还痒吗?”

“不,不痒了。”烫得惊人,哪里还能感觉到痒不痒。

“明天再来吧。”

“……好。”他垂头,无意识地蹲在地上画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期待。

生活这样平淡而波澜不惊地过了三天。

但从第四天开始,耶西便渐渐忙碌起来,就算偶尔来园子里和他一起­干­活,也很沉默寡言。

斯马尔想开口发问,但每每看到尼科拉的目光,就好像在提醒自己间谍嫌疑人的身份,话到嘴边就又吞咽了回去。

到了第七天,耶西连晚上都不出现了,尼科拉看他的眼神越发愤恨起来。就算再迟钝,斯马尔也知道巫族出事了。不过出了什么事呢?石飞侠他们将休斯救了出来?还是皇兄来救他了?

他茫然地看着土里越来越少的花,和越来越满的花盆,心里竟然生不出一丝雀跃之情。

……

当他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了很久,太阳却仍高高挂在天空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没有耶西,时间竟然是那样漫长。

到了第九天,古尔长老来了。

他那招牌的白发白眉白须在阳光下亮得好像要融化似的。

“在这里过愉快吗?”他的笑容依然和蔼。

既然古尔长老还笑得出来,那么事情应该不算太糟糕吧。斯马尔微微放下心。

“还是很想家?”古尔长老伸手拍掉他袖子上的泥土。

斯马尔强笑道:“就算想也回不去吧?”

古尔长老道:“如果能回去呢?”

斯马尔怔住。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耶西和巫族的事,几乎想不起要回家。

古尔长老摸摸他的头发,意味深长道:“人应该学习从拥有中知道珍惜,而不是从失去中知道懊悔。”

斯马尔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是啊,我的确应该珍惜的。”

古尔长老刚想赞许,就听他接下去道:“­精­灵族才是我该去的地方。”

“……”古尔长老捏着胡子无言了好久,才­干­咳道,“不早了,你回去吧。”

“可是今天还没到时间。”

“就半个小时,没关系的。”古尔长老道,“要是耶西敢用这件事为难你,你就让他拿着抽板来找我。”

抽板是巫族用来执行族规时,打ρi股用的。

斯马尔只好听命。

回到他那间小屋,耶西居然在。

斯马尔强忍住莫名涌起的笑意,低声道:“你怎么……”

“脏死了。”

斯马尔的笑意顿时缩了回去。

“还不去洗­干­净。”耶西的语气平平淡淡的。

斯马尔低应一声,垂头走向浴室。

他洗得很快,因为他不确定这次耶西会呆多久。

不过当他走出浴室的时候,耶西正在客厅点蜡烛。

“这是什么?”斯马尔一边用风系魔法吹­干­头发,一边吃惊地看着他。

“蜡烛。”耶西招了招手,挂在墙上的藤条自动将灯关掉。

外面的天很未全暗,衬着屋里的烛光,格外温暖。

“我知道是蜡烛,但是……”斯马尔望着桌上的食物——玉米饼、花生酥、西米露、蓝莓果冻……都是他爱吃的东西。

耶西倒了两杯酒。

酒­色­纯净,犹如矿泉水。但是斯马尔认得这是雪蜜酒,巫族所有的酒中最烈的一种。

“你……”

“放心,我掺了水。”耶西把杯子放在他面前,然后坐到他位置的对面。

斯马尔迟疑着坐下。

“先吃点东西再喝酒。”

看着耶西脸上不经意流露的疲惫,斯马尔配合地吃着东西。

大概看他填得差不多,耶西缓缓举起杯子,“祝你一路顺风。”

斯马尔拿杯子的手一顿,“什么?”

耶西却已经先一步将酒喝下去了。

“你说什么一路顺风?”斯马尔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你不想回家吗?”耶西嘴角流露微嘲。

握着杯脚的手慢慢缩进,斯马尔抿了抿嘴­唇­,强笑道:“当然想。”

“­干­杯。”他将空杯示意了下。

斯马尔将杯沿凑到­唇­边。

杯子很冷,酒也很冷,他觉得他的心也在发冷,但是酒一流到喉咙立刻像火烧似的,将所有的热气都涌到了脸上。

耶西看斯马尔整张脸红得像只苹果,眼神涣散地摇晃着脑袋,淡淡地解释道:“我说掺了水,但是没说掺多少水。”

椰丝情缠(五)

斯马尔的视线渐渐模糊,听到的声音越来越远,好像从另一个世界里传来的。恍惚中,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腾空抱起,好像飘浮在云端,清风细柔地吹拂着,慢慢地朝某个方向靠去。

过了会儿,他云飞走了。他落在地上,却是很轻柔地落下。

“莱恩……”

他听到耳边传来耶西如呢喃般的轻唤声。

斯马尔张开嘴巴,想说什么,但是舌头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发音的位置。紧接着,某个柔软的东西钻了进来,与舌头嬉戏着。心里痒痒的,好像有一根羽毛在不停地­骚­动。

柔软来的快,去的也快,口中突如其来的空虚让他不悦地张大嘴。他听到有声音在耳边低笑,让他愿意沉沦不醒的低笑。

“莱恩。”呼唤声不停地在耳旁响起。

斯马尔的胸前一凉,衣物正在有条不紊地离开身体。

“耶……西?”他抬起手,在虚空中抓了下。他觉得他的手已经抬得很高,但是在耶西的眼里,他抬起的幅度没有超过三厘米。

耶西擒住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啃了会儿,“你的梦里,也是我吗?”另一只手灵活地解开斯马尔剩下的衣物。

雪白光滑的身子赫然呈现在他的面前。

他的眸光越发深邃。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斯马尔的身体,却是他心情最澎湃的一次。

……

莱恩。

他的手指从他颈项一路向下,一遍一遍地抚摸着。

或许是因为痒,或许是因为冷,斯马尔扭动了一下。

耶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俯下身,任白发落在他的胸膛上,然后用双腿慢慢摩挲他的。

他很清楚他的敏感带,也很清楚多大的力道最能勾起他的□。

果然。没多久他就发现斯马尔身下的部位开始挺立。

耶西的手指放开他的手,侧过身,用一只手将自己的衣物剥去,手指缓缓在他的欲望上搓揉。

一千年的禁欲让斯马尔的身体极为敏感。只是轻轻的挑逗,便让他难以自抑地粗喘起来,两只腿互相地蹭着。

耶西的手指不停,努力地□着。

酒­精­的作用让斯马尔很快达到高 潮。

耶西松开手,双­唇­含住斯马尔的耳垂,一点一点地啃噬着,然后右手手指慢慢地探进渴望已久的天地。

斯马尔抬起腿,下意识配合地将腿分开。

耶西满意地一笑,手指越加深入。火热的紧致感让他下腹的欲望越来越浓烈。仿佛想将压抑分散出去,他咬着耳垂的力道微微加大。

“嗯……”斯马尔抗议地皱起眉。

“还是没有变啊。”耶西猛然翻身覆在他的身体上方。

斯马尔突然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耶西轻声在他耳畔低语道:“就算是用卑鄙的手段,我也想再拥有你一次。”

斯马尔的意识清醒了一点,“耶西……”

“回答正确。”耶西一边笑着,一边让自己进去那渴望已久的天地。

“啊。”斯马尔的头微微仰起,双臂自然而然地抓住他的胳膊。

“这个习惯都没有……变。”耶西缓缓地抽动。

他们已经陌生了一千年,而现在,显然需要更多的试探才能再度完全适应和熟悉对方。

“啊……”斯马尔的头侧向一方,深埋进枕头。还是逃不出他的掌心吗?

他分不清楚心里此刻涌起的波涛是懊恼还是羞耻,但是很快,他就没有­精­力去分了,因为耶西将他席卷进了更深更远的浪涛!

他不知道一夜被索求了多少次,他只知道他醒来的时候,腿和腰几乎都在瘫痪的状态。

上次这样的状态还是他第一次的时候。

他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地朝旁边瞄了瞄。

枕头上是空的,房间也是空的。

……

他居然就这样吃­干­净跑了?

斯马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以前每次他们做完,耶西都会屁颠屁颠地捧来好吃好喝地引诱他,以便谋取下一次的福利。还是说……

昨天晚上点点滴滴的记忆清晰从脑海深处翻腾出来。

——祝你一路顺风。

——就算是用卑鄙的手段,我也想再拥有你一次。

……

他说的是一次。

再拥有你一次。

他强忍着酸痛起身,穿好衣服就往门口跑。

古尔长老正站在他家门口,看到他出来,慈爱地笑道:“哦,耶西大人已经和你说了吗?都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说什么?”斯马尔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好像如果他敢说出一句不合他心意的话,他就会冲上去掐死他。

古尔长老对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怒意视若无睹,慢条斯理道:“耶西大人让我今天送你到水晶城。­精­灵王奥美丹多陛下和洛克蒂尼王子正在水晶城等你。”

斯马尔的脑袋被清晨的清风吹得慢慢恢复思考,“耶西这么说?”

“当然。”古尔长老摸了摸耳朵道,“我虽然老,但还没有到耳背的程度。”

斯马尔沉默半晌道:“我要见耶西。”

“这个嘛……”古尔长老迟疑着。

“我要见耶西。”斯马尔固执地重复着。

古尔长老突然露齿一笑,“当然可以。族长就在药园里。”

他的话音刚落,斯马尔就一拐一拐地朝药园的方向跑去。

古尔长老看着他的背影,摇头笑道:“真是­精­力充沛的年轻人。”

今天的药园格外安静。

尼科拉等人都不在,只有耶西一个人蹲在斯马尔亲手打理的花圃前,慢慢地栽种着橘黄|­色­的鲜花。

“耶西!”斯马尔冲进来。

耶西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

憋了一路的话突然哑了。在这样平静如镜的注视下,斯马尔发现自己竟然来得很可笑。

他不是一心一意想要回­精­灵界吗?

他不是恨不得Сhā翅从耶西的身份逃离吗?

现在心愿达成,他不是应该欢欣鼓舞吗?

就算,就算昨天晚上他……但是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而且,他第一次离开的时候,明明是很潇洒的。明明是……暗暗发誓不回头的。

斯马尔的身体微微颤抖,拳头攥得死紧。

耶西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拳头上,微笑道:“是来和我告别吗?”

斯马尔的喉咙像被十七八团的棉花堵住,喉结上下抖动了好几次,仍发不出一个“嗯”字。

耶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其实,我也一直想和你好好地告别。”

斯马尔抬起头。

“上次你走得太匆忙。”耶西的声音好像从云絮里传出来的,飘渺又悠远,“我真的以为你是被强盗抓去了,所以急得要发疯。其实当我知道你是­精­灵界三王子的第一反应是庆幸。庆幸你是自己走的,而不是因为遇到某些事情不能回来。庆幸是你想逃离我,而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斯马尔的头又慢慢地低下去。

今天的阳光太炽烈,炽烈到他无法直视。

“我一直很遗憾,没有和莱恩好好地道别。”耶西站在那里,缓缓张开双臂,“所以,让我们好好地道别吧。”

斯马尔眼睛直直地看着地上。

地上突然落下很多水滴。

下雨了吗?

他茫然地想。

可是药园是有顶棚的,雨水怎么会落在这里呢?

耶西看着僵住的斯马尔,放下手臂,浅笑道:“既然和莱恩道了别,那么我现在应该说……很高兴认识你,斯马尔。”

……

他是斯马尔了吗?

他们之间只是认识吗?

所以他的意思是说……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莱恩了吗?

斯马尔努力地呼吸着。

这应该是件好事啊。这说明他可以抛弃这段往事,重新来过。说明他终于从一个名为‘耶西’的枷锁中走出来了。说明他可以和过去一刀两断,然后安安心心地追求安东尼奥……

明明是那么好的事情,可是为什么……

他的心却痛到无法呼吸呢?

“斯马尔……”耶西轻轻地呼唤。

斯马尔记得很清楚,就在昨天晚上,他也是这样呼唤的,但是那时候他呼唤的对象是——莱恩!

他突然转身,狠狠地朝原来冲去。

他怕再停留一分钟,自己就会崩溃。

他很怕死,可是他更怕自己在那个人面前崩溃,将所有的东西输到连尊严都不剩!

药园静了很久。

古尔长老缩着双手走了进来,“你真的这样决定了?”

耶西的笑容慢慢垮下来。刚才的潇洒、坦然荡然无存。

“这次离开之后,你要再将他找回来,恐怕会难上加难。毕竟,像摩尼这样傻瓜是不多见的。”古尔长老做着最后的善意提醒。

“我是巫族的族长。带领巫族和­精­灵界对抗,并不是一个族长的理智选择。”

古尔长老道:“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离开自己的世界,也不是一个男人的理智选择。”

耶西转身,望着透明落地窗外的景致良久,才叹气道:“这是我最后爱他的方式。”

笑意头一次在古尔长老的脸上挂不住。

“我记得,我似乎拜托你送他回去。”耶西淡淡道。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他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所以我想。也许他并不是那么着急。”古尔长老耸耸肩膀。

不过再不着急,古尔长老还是要今天送他回去。

在去的路上,斯马尔一直保持缄默。

古尔长老在内心里深深地叹息着:这两个冤家究竟要上天劈多少个雷,才能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阻碍和顾虑劈的一­干­二净,好好地在一起呢?

到了水晶城外,古尔长老为了保证自己的老命不受­精­灵王魔法的摧残,在看到大门里走出一群尖尖耳朵的­精­灵时,就命令马车飞快地返回巫族。

奥美丹多和洛克蒂尼显然也没有追究的心思,在他们看来,能够将斯马尔从巫族手中完好无损的争取回来,就已经是一桩幸事。毕竟自家小弟当年做的事,实在算不上光彩。

“斯马尔。”奥美丹多看着呆若木­鸡­的斯马尔,俊美的脸上难得露出担忧。“你还好吗?”

斯马尔一动不动地站着,不说话,也不抬头。

洛克蒂尼的眼睛里突然杀气腾腾,“听说巫族的巫术有很多控制人心和让人变成傀儡的方法。耶西该不会是……”

听到耶西的名字,斯马尔猛然抬起头。

所有­精­灵都被他脸上的悲恸惊住。

“你怎么了?”奥美丹多皱起眉头。为什么他的表情看起来这么像是……

斯马尔怔怔地看着他们许久,勉强露出微笑道:“我回来了。”

……

你真的回来了吗?

奥美丹多和洛克蒂尼的脑海里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 ·ˊ .·°∴ ☆.椰丝情缠(六)

斯马尔的确回来了。

至少金在诺亚方舟前台接他的时候,确定他的身体的确抵达了没错。不过……

“他看上去怎么跟中了邪似的?”

休斯道:“也许长途跋涉,累了。”

金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一 个眼神制止。

等斯马尔像游魂一 样上了楼,休斯才低声道:“­精­灵王说斯马尔的身体很正常,问题是出在心理。”

金皱起眉头道:“他为什么和你说,不和我说?”

休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不语。

金顿时想起自己和狄亚那段三天往事,立刻陪笑道:“我的意思是说,这样的事情随便找我传个话就行了,实在不应该打扰到你啊。”

休斯微笑道:“是么?”

“当然当然。”金见他没什么反应,立刻很识相地闭嘴。心里却又纳闷又紧张。奥美丹多不会是发现他和狄亚当年的事情了吧?话说酒后吐真言,床上洒金钱。谁知道狄亚会不会又喝酒又上床,然后就什么都招了。

他越想越不安,自言自语道:“石飞侠要是快点回来就好了。”

“是啊。”休斯难得附和他。

“啊?你也想到了?”金瞪大眼睛。

休斯点点头道:“也许飞侠能够开解斯马尔。”

金松了口气。

“你想的是什么?”休斯眼睛微微眯起。

“呵呵,也是这个,也是这个。”金搂住他的腰,“最近我运动的越来越少了,不如你来陪我练练?”

“好啊。”休斯答应得爽快。

金两眼放光。

三分钟后——

金坐在一 边拖地一 边郁闷道:“我可不可以选别的运动?”

“可以。擦窗、叠被、洗马桶,随你选。”休斯手里拿着抹布,亲切地回答。

“……”金低头,继续老老实实地拖地。

在历经一 大串的变故之后,诺亚方舟的所有事情终于慢慢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

先是伊斯菲尔的回归。

看着他那对纯黑的翅膀,金感慨道:“还是黑­色­看着顺眼啊。怪不得石飞侠买了瓶染羽剂。”

这段感慨的后果是他被伊斯菲尔拉着在前台打了三天三夜。

他们对战期间,除了安东尼奥送食物之外,斯马尔作为医护人员,全程陪同。休斯刚开始还会观战,后来看他们玩得挺‘安全’,就再也没有关心过了。

金在第五十八次被修复之后,终于举双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提石飞侠这三个字了。”

……

于是他又被修复了第五十九次。

从那之后,石飞侠三个字整整当了大半年的禁忌,直到大门敞开,阳光照­射­进来的同时,一 个人类拎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地走进来,抱怨道:“这种时候,帮忙比微笑更重要吧?”

……

幸福的阳光终于决定滞留在诺亚方舟,再也不离开。

可惜的是,阳光虽然温暖,却始终不能照耀到诺亚方舟的每个角落。

比如斯马尔。

尽管石飞侠的那句‘你爱上他了’带给他前所未有的触动,让他渐渐从迷茫中觉醒,但是他的脚依然深陷在泥沼里,不能自拔。

四周没有绳子,没有树枝,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从这里走出去。

或许,他需要一 双援手。

这样想着,他的脚无意识地走到了三十多层楼。

游泳池碧蓝的水光倒映在天花板上。

石飞侠和伊斯菲尔正­祼­着上身靠在一 起。

伊斯菲尔正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石飞侠则仰高头,高高低低地呻吟着,“啊,轻点……嗯,就是这里,啊,等等,慢点……啊,这样舒服了……”

“……”

斯马尔无语地转身下楼。

“好了么?”伊斯菲尔松开手。

石飞侠扭了扭脚腕,高兴道:“果然不抽筋了。我们重新比过,你让我半圈!我就不信这样还游不过你,不过先说好。不准用翅膀当飞鱼。”

伊斯菲尔道:“我可以让你四分之三圈。”

“……这样怎么好意思?”石飞侠边说边猥琐地朝四分之三圈的位置游去。

斯马尔下楼,就看到金正拿着一 大簇红玫瑰送到休斯的面前。

维克多走在另一 边,手腕一 直凑在嘴巴旁边,轻声笑道:“亲爱的,我也很想你。”

“……”

斯马尔继续下楼。

金道:“你闻闻看,是不是很难闻?”

休斯嗅了嗅,皱眉道:“好像桂花的香味。”

金抱怨道,“我讨厌桂花的香味。”

“会不会是红玫瑰在花房呆得太久,进化了?”

金郁闷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它重新退化回去?”

休斯想了想道:“让它少吸收点养分?”

“那是花房自动分配的。”

“不如你去闻闻桂花,或许它现在正散发着玫瑰花香。”

“……”

斯马尔走进餐厅。

雷顿和亚曼莎正小声地争吵着。

在诺亚方舟,雷顿是弱势团体。就连石飞侠这个人类也经常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当然,自从石飞侠和伊斯菲尔在一 起之后,他就不止是耀武扬威,而是接近嚣张跋扈了。

斯马尔又走近了几步。

雷顿突然拍桌跳了起来,两条眉毛几乎重叠在一 起,脸上的愤怒要多明显就多明显。

亚曼莎被吓得呆住了。

斯马尔停下脚步,思量着要不要上去英雄救美。

突然,亚曼莎也站起身,冲了过去。

雷顿本能地往旁边躲了下,但是他的动作还是没有快过亚曼莎。

只见亚曼莎直接伸出手,环住他的身体,踮起脚尖,将双­唇­贴了上去。

两只小脑袋就如吸铁石般吸到了一 起。

“……”

斯马尔一 扭头,走进厨房。

安东尼奥高大的背影正站在炉灶前。他沉默,稳重,不善言辞,看上去是那样安全,又那样可靠。

他喜欢的人,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斯马尔自欺欺人地说服着自己。

“笨蛋。”安东尼奥突然低骂了一 声。

斯马尔愣了下,刚想问他哪里笨了,就听安东尼奥接下去道:“我警告你,你要是赶离开一 步,我一 定让你下不了床!”

……

斯马尔意识到原来他说话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在和别人传讯。

“你等着!我这几天就回来。你不准离开!我绝对不准你离开!”

“……”斯马尔胆战心惊地听着。为什么这些话听起来似曾相识?好像,在他和耶西发生第一 次后,哭着闹着要离开时,耶西也是这样说。

他的心慢慢冷下来。

安东尼奥的背影在他的眼里渐渐远去。

他的脚慢慢往后退,一 路退出房间。

雷顿和亚曼莎已经结束了相吸的一 刻,正默然地坐在窗边,你看我我看你。

斯马尔几乎可以看到飘浮在他们俩脑袋上空的小粉红泡泡。

……

这里简直没地方可呆了!

斯马尔忿忿地转身朝外面走。

厨房里传出安东尼奥的咆哮声:“卡维尔,我再一 次警告你!你如果敢逃,我一 定会通缉你到死!你最好期待一 辈子不要让我找到,不然我一 定把你的腿打得粉碎!除非你把欠米塔的钱交出来。我最讨厌这种借钱不还的事情了!该死的,我居然给你这种人做担保!”

斯马尔缩着双腿,抱膝坐在前台。

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的内心孤寂得想落泪。

他讨厌游泳池,讨厌红玫瑰,讨厌亲吻,讨厌厨房,讨厌诺亚方舟……他讨厌耶西!

斯马尔终于崩溃。

因为他发现,他讨厌耶西是因为耶西放手了。

离开元殊界的时候他害怕,他恐惧,他憎恨,但是这一 切的一 切却都是建立在一 个笃定之上。那就是耶西始终会来找他。无论是爱还是恨,他相信耶西不会就这样放手。

所以他心安理得地逃避,然后看着耶西为他疯狂。

在看到耶西寻找而感到恐惧伤心的同时,他不得不承认,在内心深处那最黑暗的角落,他是安心的。因为耶西还在乎他,还没有抛弃他。

可是现在……他的任­性­终于受到了惩罚。

耶西决定道别。

离开莱恩,离开他,离开他们的过去。

也许很快,他就遇到一 个新莱恩,一 个不会让他伤心担心的莱恩……然后重新开始一 段恋情。那个人也会承受耶西的温柔霸道,耶西的甜言蜜语,耶西的怀抱亲吻……

那原本独属于他的一 切!

他将头埋在手臂里,尽情地哭着,直到声音沙哑。

餐厅落地窗前。

休斯面露不忍,“我想帮他。”

金看向石飞侠。

石飞侠挑挑眉,表情十分的小人得志。伊斯菲尔就站在他的身后。

金微笑,“这种需要动用到智慧的事情,我只能想到一 个人。”

石飞侠道:“诺亚方舟总共只有一 个人。”

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石飞侠问伊斯菲尔道:“你觉得呢?”

伊斯菲尔道:“我去打报告,得到批准就可以去元殊界把耶西带来。”

……

所以说,如果神同意伊斯菲尔去元殊界,那耶西很快会变成变成压寨夫人?

石飞侠抿了抿­唇­道:“我想,还是用直接点的办法吧。”

“什么办法?”金和休斯异口同声地问。

石飞侠微笑道:“抢婚。”

斯马尔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石飞侠来到他面前的时候,眼睛已经肿得只能开启一 条小缝。

“斯马尔。”石飞侠一 脸严肃地看着他,“我现在要说的事情,很……很令人意外和震惊,但是你一 定要冷静!”

斯马尔的脑袋还在一 片泪海中徜徉。

“是关于耶西的。”

斯马尔的眼睛又大了一 点。

石飞侠叹气道:“我刚才收到线报,耶西要结婚了。”

斯马尔没空理会什么是线报,他的脑袋完全被‘耶西要结婚’五个字给砸晕了。

“你要冷静。”石飞侠抓住他的手臂,“千万不要晕过去!最近这里没什么适合人工呼吸的人选,所以你一 定要坚持住。”

斯马尔嘴­唇­抖了抖,“是谁?”

“啊?”

“新娘是谁?”

“……听说是外地的。呃,联姻。”

“政治婚姻?”

“应该是吧。”

怪不得他要让他离开,怪不得他说要道别,原来是因为……

斯马尔身体如坠冰窖,冷得打哆嗦。

……

不会是太刺激,直接休克了吧?这里的­奶­妈可只有一 个,就是他自己啊。如果他休克了……这里也没有什么替身娃娃之类的……

“你要坚持,一 定要坚持。苦难是暂时的,黎明前总是最黑暗的,郭富城也富得流油的……”石飞侠已经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

“不想失去,就去争取。”伊斯菲尔淡然地声音在身后响起。

石飞侠松了口气,他差点想说张学友学习的朋友也很多的。

“不想失去,就去争取?”斯马尔低声重复了一 遍,两只眼睛的闸门重新打开,水流如注,“可是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谁说没资格的!”石飞侠昂然道:“他要是敢唧唧歪歪,你就威胁他!他要是不怕,你就威胁他全家!要是他全家都不怕,你就威胁他全族!”

斯马尔就像溺水的人抓救命稻草,“可以吗?”

“当然可以。别忘记,你的背后是除了­精­灵族的庞大军力之外,还有我们九界联盟这个庞大的关系网!”石飞侠拍拍胸脯。

虽然……他在人界没什么发言权。

金驾着地狱烈马停在面前,“准备好了。”

石飞侠和休斯直接把人往车上架。

等斯马尔坐定,维克多发现自己也被抬上去了。

不过他是被金、休斯、石飞侠和雷顿合力抬上去。

“我也去?”维克多纳闷地问。

石飞侠深沉地回答:“灰姑娘是需要车夫的。”

地狱烈马的车速一 流。

踏上元殊界的时候继续是化作风火,直接在天空呼啸。

所以当他们来到巫族的时候,所有人都抬着脖子看。

斯马尔的思绪和意志经过一 路的调整,终于变得清醒而坚定。

他从马车上走下来,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径自朝耶西屋子的方向走去。

“他在药园里。”古尔长老在他身后好心地提醒。

斯马尔的脚步立刻一 转,朝药园走去。

维克多想要跟上去,却被古尔长老叫住,“先把马车停到它该在的地方。”

耶西的手轻轻抚摸过花橘黄|­色­的花瓣,脸上露出一 抹甜蜜的笑容。

这一 幕落在赶来的斯马尔眼里,立刻变成准新郎正在为新婚陶醉。

“我不准!”他大声道。

耶西一 愣转头,眼睛顿时睁大,怔怔地看着他。

斯马尔冲到他面前,鼓起勇气,想着石飞侠临行前的教导,大声道:“我是­精­灵界的三王子。我现在决定要嫁给你,你不准拒绝!你要是敢拒绝,我就杀你全家!”

“我全家就我一 个人。”耶西恢复从容,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就灭你全族!我……”斯马尔一 副豁出去的样子,“我身后不但有­精­灵界庞大的军力,还有九界代表做后盾。所以,你不能拒绝我。”

“所以说,我非娶你不可?”

“嗯!”斯马尔头点地坚定。

耶西用手摸了摸鼻子,“不能拒绝?”

斯马尔心猛地一 缩,咬牙点头,“不能!”

“那好吧。”

……

斯马尔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耶西轻啄了他一 下,抱住他,笑道:“本来想亲手种出蜜橘兰,向你求婚的。不过既然你这么主动,又这么……让人难以拒绝,我只好从命。”

“蜜橘兰?”斯马尔想起来,那不是­精­灵界习俗里,在新婚之夜要喝的酒吗?

“蜜橘兰酒是蜜橘兰花制成的。在巫族,它是求爱之花。”耶西放开他,戏谑道,“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所以……”斯马尔低头看着花,“你的花是准备送给我的?”

“你说呢?”

“所以,你没有要娶外地人?”

耶西道:“只有你这个外地人。”

……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石飞侠在骗他?!

“斯马尔。”耶西的声音陡然低沉。

“嗯?”

“不准再离开我。”

“嗯。”他也不想再受这种罪了。斯马尔摸摸自己肿得几乎睁不开的眼睛。

“不然我就让你下不了床。”

“……”

石飞侠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看着窗外。这是他忽悠得最诚实的一 次。

外地人,联姻……斯马尔不都符合么?

唉。他真是越来越忠厚老实了。

人界之旅(上)

诺亚方舟的人界旅行起源于雷顿和金无意间的一 场对话。

对话中,雷顿用添油加醋的手法,着重强调石飞侠遭遇前女友和前女友的姘夫联合鄙视的情景。

对此,金作为同事,立刻表达了极大的愤慨。他当场宣誓,此仇不报,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念。

雷顿为此表示赞赏,并说:“金倒过来念,还是金。这个宣誓真是比安全帽还安全。”

……

金当然不会计较雷顿小小的调侃,他只是礼貌地把雷顿挂在餐厅闹钟旁一 起摇摆了一 整晚。

既然要报仇,就一 定要盟友。所以金在某次聚餐中,很无意地对伊斯菲尔说起这段,经过雷顿的添油加醋和自己艺术加工的版本。

在此版本中,石飞侠摇身一 变,成了深受黄世仁压迫和侮辱的喜儿。他不但侮辱他的人格,甚至窥视他的身体。当时如果不是由雷顿在,石飞侠恐怕早已经被他抓到一 个无名岛,身心折磨了一 百零一 遍。

当天晚上,石飞侠惊讶地发现,伊斯菲尔的欲望之火异常浓烈。

第二日,伊斯菲尔就向天堂递交了两张等下次人界和诺亚方舟通道开启时,去人界考察的计划书和申请函。

此后十日,天堂毫无动静。

于是,伊斯菲尔又很虔诚地递交第二封信。第二封信的内容非常言简意赅,只有一 句话:三日后,天堂面议。

……

计划书和申请函递交后的第十二天,伊斯菲尔终于收到批准信,信里也只有一 句话:爱护公物,爱护花草,爱护人界,大家都好。

随后,伊斯菲尔宣布了这一 消息。

不过考虑到人界和诺亚方舟通道重合的时间太短,所以整个旅行的时限是一 个小时。

雷顿为此准备了大量的金币。

金问石飞侠道:“你确定人界会有地方帮他兑换?”

石飞侠道:“不确定。”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他试过之后,我下次就可以确定了。”

“……”金很深沉地想了想之后,“有没有什么是你准备在一 旁看我做试验的?”

石飞侠欣喜道:“你愿意献身水果蝙蝠汤的试验吗?”

“……”金露出牙齿道,“别忘记,我是吸血的。”

石飞侠道:“现在已经不流行尖牙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吸管。”

“……”

诺亚方舟的四月一 日终于到了。

人界刚好是四月十五。

天气不冷不热,最适合旅游。

这次旅行团的团员只有六名。斯马尔还滞留在元殊界未返。自从他和耶西之间的重重阻碍消除之后,他就完全像是泼出去的水。每次回诺亚方舟都像是住酒店……当然,的确是酒店没错。

原本斯马尔曾经向伊斯菲尔提出离职申请,不过被无情地拒绝了。

在很久很久之后,斯马尔才知道原因。因为在他提出离职申请之前,洛克蒂尼已经向奥美丹多要求来诺亚方舟常驻。所以说,一 旦斯马尔离开,那么补缺的毫无疑问就是洛克蒂尼了。

石飞侠站在大门前,转头再次确认旅行团的人数和装扮——

伊斯菲尔,白西装,黑衬衫。

石飞侠坚定道:“伊斯菲尔,一 会儿无论有什么­性­别什么种族的生物扑上来,你都要一 脚踢开。”

伊斯菲尔道:“你呢?”

“……我会一 直粘在你身上。”

金,银灰­色­的燕尾服,米黄|­色­的衬衫。

石飞侠道:“你一 会儿千万别去高级西餐厅。”

金好奇道:“为什么?”

“因为会有人把你叫过去点单。”

“……”

休斯,米黄西装,深灰衬衫。

石飞侠深深地看了他一 眼,道:“我明白。”

休斯微笑道:“只要不和金走得太近,不会有人发现的。”

金立刻凑过来,“不行。我们这是情侣装,一 定要走在一 起!”

休斯道:“好。”

金狐疑道:“怎么答应得这么痛快?”

因为休斯是透明人啊。石飞侠在肚子里默默地回答。

安东尼奥,黑西装,深红衬衫,黑领结。

石飞侠惊讶道:“你的品味和我想象中真的差很多。”这件深红衬衫实在是太扎眼了。

安东尼奥伸手松了松领结,郁闷道:“这是金给我的。”

金又凑过来,“因为他今天早上居然穿着一 身厨师装出门。”

安东尼奥冷哼道:“厨师装有什么不好?”

石飞侠认真道:“如果你穿着厨师装走在大街上,人们也只有一 种想法。”

“什么想法?”

“卖人­肉­包子的。”

“……”

雷顿和维克多靠在一 起。

超级大号的墨绿格子西装,和超级小号的深蓝条纹西装。

维克多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道:“我可不可以不去?”

金道:“雷顿可以不去,但是你一 定要去。”

雷顿嚷嚷道:“为什么?我可是这里第二了解人界的人。”

金道:“你又不是准备和石飞侠私奔,这么了解人界­干­什么?”

……

雷顿感到伊斯菲尔的目光正向这边移动,立刻乖乖地闭嘴不说话了。

金对维克多道:“我们这次是出去找茬的,你这样的高度宽度厚度最需要。”

维克多道:“可是我害怕。”

……

所有人都无语地看着他。

身高快三米的大块头居然怕去人界。

“你怕什么?”石飞侠很好奇。

维克多道:“我怕迷路。”

石飞侠安慰他道:“以你的高度宽度厚度,十个雷顿走丢了,你还牢牢地留在我们的视线里。”

雷顿:“……”

点名完毕,石飞侠威风凛凛走在最前,大手一 挥道:“go!”

由于只有一 个小时,所以行程被压得很紧。

雷顿原本还准备背着一 书包的金币去当铺兑换,谁知伊斯菲尔直接用手一 挥,地上就躲着一 堆钞票。

……

石飞侠囧道:“从哪里搬来的?”

伊斯菲尔道:“银行。”

“我们找样东西搬吧。”总不能用手捧着走吧。石飞侠四处打量了下,刚好看到一 家超市。

于是一 分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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