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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爱满沧桑 > 第六章 惶 恐

第六章 惶 恐

“娘,你­干­什么,还早着呢,一会儿我收拾吧。”翠儿被母亲的悉悉簌簌的走动声吵醒了,她用左手搓着醒耸的双眼,瓮着鼻子对秀英说。“睡吧,娘醒了睡不着,找点事儿来­干­。”秀英丢掉手头的抹布,轻轻地说完,就退出了两个女儿的房间。

她吩咐两个女儿在家看好门户,自己揣着一个鞋底就出了门。小姑彩霞正带着儿子虎子纺线,见嫂子进门,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招呼着进了自己的屋门,教着儿子叫舅妈,虎子把舌头一伸,用手扒在眼睛上,做了一个鬼脸,叫了一声“舅妈”,把秀英和彩霞都逗乐了。因为虎子捣乱,彩霞支着他去找­奶­­奶­了。彩霞的婆婆正在厨房里忙一大家子的午饭,秀英进门的时候也没有瞧见,听见媳­妇­屋里的说话声,知道是媳­妇­的嫂子来串门了。这个婆婆虽说不是多事的人,但从媳­妇­平日里东一句,西一句的谈话中,知道了一些王家的事情。老人家对王春林攀富贵的做法有些不满意,也不赞成秀英悄悄把孩子送走的做法。因为媳­妇­要虎子来找她,她只好暂时放弃做饭,领着虎子上街去了。

“她姑啊,你看这该怎么办啊?你哥不作响地出门找芬儿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着?”见亲家­奶­­奶­出了门,秀英这才把话牵起了头。彩霞见嫂子眼角里有些湿润,话音里带着涩,他停下手中的针线活计,抬头望了望嫂子:“前些个日子里,我哥来找我,问我芬儿去了哪里?我也确实个知不道,他也就走了。”彩霞有些忧郁地对嫂子说。“你当然不知道芬儿这孩子去了哪里,是我亲自送她出的南门,让她投奔我舅舅的四闺女去了,他们在剑门关开了一家客栈,听说生意还不错。这些年,跟着你哥,你哥这人的脾气挺怪的,也就没有往来。”秀英见小姑有了回应,就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地说开了:“这次是你哥非要把芬儿许给那李富贵,又听说那李家的女人不是善主,我怕孩子嫁过去受屈,就把孩子往那儿指引去了。可这孩子一出门,我又担心,知不道她有没有迷路,找没找到她姨家!你说这要是在路上被人贩子拐了这咋整哩!”她停了一下,有些顾虑:“我四姐有个儿子,比芬儿大两岁,听说人长得还­精­神,我想孩子们如果有缘分,就让他俩成。可你哥走前的那天晚上,你哥看情形紧迫,才告诉我,说李家那孩子在县保安团,是一个小头头,因为远远地相过芬儿这孩子,所以舍得给两百个大洋和一个杂货铺。你说现在,要是找不到芬儿,那孩子一恼起来,带几个烂兵,不把我们家给毁了才怪!”说完,眼泪就簌簌地往下掉,转而又一想,这不是在家里,在小姑这儿流眼抹泪的,要是被她婆婆看见了,心里会老大不高兴的,于是,就收住了泪。彩霞紧锁眉头,生气地说:“你说我哥,也不早点把话说开。再说了,李家再舍得出钱,再看上我侄女,那也是图新鲜。过门不几天,腻了,指不定怎样折磨芬儿呢!要我说啊,我哥那阵儿压根儿就不应该答应这桩婚事!你看这事闹的,叫人怎不闹心!”见嫂子没有反对,她又接着说,“你也是为孩子想,怕委屈了孩子。路,你是给指了,至于孩子出去怎样,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见小姑这么说,秀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说我这是为孩子想,可这真是到时候,那李家来要人,我们又交不出人来,你哥又收了人家定钱,你说这叫我不是为难吗?”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要是你哥真找着了芬儿那孩子,把她带回来了,我家是躲过了这一难了,孩子这一辈子的苦就受定了……哎,怪只怪你哥不听劝,自个儿顾自个儿,也不管孩子今后怎样!”说到此处,秀英恨得有些牙痒痒,恨不得把王春林咬上一口。

“不了,还有俩孩子在家哩。这会儿,他俩还不知道在­干­啥呢。”秀英站起身来,伸了伸腰肢,把鞋底绳绕在鞋底上,撩开门帘往家走。走在街门边上,遇见了虎子和他­奶­­奶­,虎子高声地喊道:“舅妈!”虎子­奶­­奶­笑着说:“虎子乖,知道招呼人了。”她在虎子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转而对秀英说:“他舅妈,就在家吃了饭回去吧。”“不了,婶子,俩孩子还在家哩。”秀英说话时,人已经到了街上。

因为向小姑倾诉了,秀英的心里不再堵得慌。晚上睡觉的时候也睡得较踏实,不用三更半夜起来找事儿­干­了。白天,她又开始到附近的纱厂找活­干­了。翠儿在家的工作一方面是照顾妹妹老三,另一方面就是学着母亲平时的样子纺线。

为了少点麻烦,秀英带着孩子躲开了他。王春林口渴得厉害,他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臭娘们,死哪里去了,不给老子倒点水,要把老子渴死改嫁啊!臭娘们,啊!臭娘们!”秀英见他吵得厉害,只得从壶里倒了点水给他,他端起水一伸脖子就喝下去,秀英再要给他倒时,一只杯子迎头盖面的打了过来,秀英一闪头,杯子撞在墙上,碎溅开去,掉在了地上:“你要烫死老子啊,啊?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了,外面找了野男人了!”他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说道。秀英重新找了一个杯子,把水倒在杯子里,用嘴抿了一下,感觉水并不热,知道是他在找茬,就不再理会他了。

因为酒­精­的作用,王春林在炕上昏沉沉地睡下了。等他酒醒人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他睁开双眼四下打量着自己的家,他不知道也不敢想再过几天这个家是什么样子。他思索了一阵,觉得他目前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到张媒婆家去一趟,把婚给毁了。他一骨碌爬起来,翻开自己珍藏起来的小匣子,数着白花花的大洋,手有些颤抖,一张脸憋得通红。他叹了一口起:“哎,没办法,我只有受苦的命,现在孩子走了,钱也快没了……”他一闭眼,狠了一下心,把大洋用纸包上,双手背到身后,恭嘎着腰出了家门,直奔张媒婆家。他觉得他包里揣的不是钱,而是他一家几口的命,他很慎重。

太阳就要下山的时候,张媒婆一进家门就看见王春林在家里等她,她高兴地说:“我还想歇一会脚就去你家呢,不想你亲自上门来了,也省得我跑路了。”王春林一听此话,觉得来头不对,刚想说话来着,又被此话给说得咽了回去。他坐在椅子上,喝着茶,ρi股好似坐在了针毡上,浑身地不自在。张媒婆见此,知话不对路,以为王家又有什么新的要求,因此改口说:“王兄弟,你有啥话就直说嘛,不要吞吞吐吐的,你是个老爷们,有话就说,不像我一个娘们就知道唠叨。”王春林见张媒婆给自己一个说话的机会,也就顺着她的话说开了:“她大娘,我今儿个就直说了吧,我今儿来是想毁婚来着……”张媒婆一听这话,不知从何说起,惊讶的脸上,一双长满鱼尾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兄弟,你再说一遍来着,我没听错吧?”王春林支支捂捂了半天,憋了一口气,提起­精­神再次说了出来:“我今天来是退婚的!为了这桩婚事,我们家大闺女都不知去向了,今儿到这个地步了,人家要人,我没有,只有把聘礼钱给退回来了!”说着,他把拽在兜都发热了的大洋慢慢地掏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她大娘,你点点吧,这是一百个大洋,我也莫用一个,全在这儿了。”他的话越说越小声,到最后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了。张媒婆越听越糊涂:“你家大闺女跑了,不知去向?”王春林耷拉着脑袋点了点。

“这……这……这怎么办,今儿个李家还盘算着明天就找人收拾新房,后天就到你家来迎娶,让我今儿连夜到你家看看还有啥要求没有。”她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看这事闹的,没别的办法,趁还没有关城门的劲儿,我替你再跑一趟吧。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成不成,也就是尽人事,那李家确实也不是好惹的主。可到今儿这个地步,也只能如此了。”张媒婆说着话就把出门的鞋给换上了,她把王春林带来的钱连同上午李家给她的谢礼一并带着出了家门,急匆匆地往李富贵家赶去。

刘大锤领着王春林来到一家无名的苍蝇小馆子,叫上了一碟花生米和一盘驴­肉­,又要了一盘吵白菜和一斤白酒,就对喝开了。他们是吃了要,喝完了加,到了最后是要了三斤多酒,俩人也喝得站也站不起来,舌头也打不来调。出得酒店的门来,想分手却又挤在了一起,­干­脆就在路边的一墙根下睡着了。

秀英看见丈夫回来,悬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原来,王春林出门时,告诉秀英他要到张媒婆家里去挽救自己的家。所以,王春林这么一半夜没有回家,秀英在家做事也不踏实,想着丈夫到张媒婆家作最后的挣扎,不知结果如何,也不知道张媒婆肯不肯帮这个忙,很是着急。她本想自己去求求张媒婆,却又因晚上天黑不认道儿,又怕自己前去话多坏事。

这一夜又是不眠之夜。他们不知道明天,张媒婆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消息。临到黎明时分,俩人才迷迷糊糊地睡了,却又被隔壁秦老板开铺板的声响搅得难以入睡了。既然睡不成了,俩人­干­脆就不睡了,靠在墙上叹着气。吵架是无济于事的,­干­脆谁也不要多一句话,免得惹起是非。这种僵局是让人窒息的,黑暗里尤为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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