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三儿被全枝接走了，她不能呆在新房里，这是规矩。望着三儿离去的背影，翠儿有些惆怅，可这种惆怅很快就被闹洞房的人群给闹掉了。等她和全林把最后一拨闹洞房的人送走的时候，­鸡­已经叫了头遍，闹腾了一天，二人已经疲惫不堪了，也顾不上洗脚，匆匆上床睡了。窗外，传来悉悉簌簌地声音，全林知道，那是村里的同伴们在听他们的房，赶紧起床检查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直到确定屋里没人才上床。翠儿在被窝里偷笑着，却没有出声，却还是被全林感觉到了：“笑，有什么好笑的，要咱睡到半夜，从床下钻出一个捣蛋鬼来，看不把你给臊死才怪！”翠儿嘟囔着说：“你不碰我，他们什么都逮不着，臊什么？”全林有些不高兴，灭了烛火，躺到翠儿身边，翠儿见他没有说话，知道这是生气了，凑近他的耳边说：“几个月都等了，差这一晚上吗？我早晚都是你的人，又跑不了。明知道他们要听房，何必让他们逮着臊呢？”全林转身抱着翠儿，把翠儿的头搂在胸口：“可自从我把你接回家，我就盼着和你在一起……”翠儿偎在全林的胸前，鼻孔里全是他的体味，暖暖的，她仰头在全林的脸夹上亲了一下，轻轻地说：“咱睡吧，­鸡­都叫了，我也累了，明儿再说，行不？”全林叹了一口气，说：“好吧，咱睡了。哎，翠儿，你都是我老婆了，我想，我想跟你商量个事，你看怎样？”翠儿笑起来，仰起头问道：“什么事啊？不是有爹娘吗，跟我商量什么啊？”全林摩挲着她的头发说：“是这样，你能不能不说汉中话，这样，就和大伙说一样的话，别人就不知道你是外地的了，行不？”翠儿没有马上回答，全林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要翠儿马上改口，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试试吧。”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翠儿说，“咱这次真的睡了啊，不说话了。”第二天，全林要送三儿回汉中，被全林爹拦住了：“你在家吧，家里还有好些亲戚，你就带着你媳­妇­认认吧。我去送三儿，顺道办几件要紧的事！”听爹说要办要紧的事，全林不再抢着送三儿了，只是见翠儿和妹妹分离实在凄惨，有些不忍心，转身进了屋。三儿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翠儿这边眼泪汪汪，可三儿又不得不回去，周家一时又没有多余的钱把她赎回来，只好这样了。

婚礼办了快一个月了，翠儿在全林一家的呵护下，长得亭亭玉立，白皙的面孔上，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忽闪忽闪地，隆起的前胸、盘起的发髻把她妆扮成一个美丽的山村少­妇­。全林还是上山打猎，全林爹时不时要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总是红光满面的。一天中午，翠儿从茅房出来的时候，突然发现，有几个人影在房子四周走动，她仔细地辨认了几分钟，都是一些陌生人，她赶紧跑进屋去，可屋里只有几个幼小的孩子，全林和全林爹上山打猎去了，全枝出去打猪草了，全林娘上街上买东西去了，家里就她最大了。他把几个孩子喊到身边了，抱在了一起，藏到了床下……等到门吱地一声开了的时候，她和几个孩子都吓得簌簌发抖，大气不敢出一下。“屋里怎会没有人？孩子们都到哪里去了，连老大媳­妇­都不在？”是全林娘的声音。“娘，我们在这里。”翠儿听到全林娘的声音，领着孩子们从床下钻了出来。“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钻床下了？”翠儿赶紧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全林娘，全林娘一听，也紧张起来：“不会吧，咱家既没钱又没财的，土匪是不会来的。你该不会看错了吧？”翠儿肯定地说：“我肯定没看错，是真的，要不我们怎么会钻到床下去？”全林娘想起了保长那次来不是要家里小心吗？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捂着翠儿的耳朵说：“不要说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晚上，我跟你爹说，你不要告诉全林和全枝，跟底下的几个兄妹就说你看错了。你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咱不能自乱阵脚啊。”翠儿点点头，带着几个孩子去了。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