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什么事都有个过程的,我在这里陪着秀秀,请二老放宽心,我一定照顾好秀秀。馨兰和粉点儿还好吧?”齐寰含着眼泪,赶紧转移话题。再说下去,他怕说漏了。
“唉,还行,就是一到晚上就想你们,本来你爸把粉点儿接走了,说是减轻一下我和秀秀爸的负担。结果,那天晚上都十点了,粉点儿闹着又让你爸把她送回来了。问她,说是要在姥姥家等妈妈。”
“那粉点儿怎么上学呀?”
“早上早起床半个小时,她姥爷和她坐公交车,转两次或者三次车,或者直接打的。”
“对不起,妈,让您和爸受累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起外道话来。都是一家人,还不是应该的。哎哎,宝贝,说什么,好好,姥姥和你上厕所。齐寰,我挂了。你们早点回家啊。”
“哎,知道了。”
齐寰拿着挂断的手机,站在走廊的窗户旁边,看着窗子外面,四月的暖阳照着不远处那片生机勃勃的小树林,心里却火烧火燎的难受。
这是郑秀秀住院的第三天,高烧依然没退。在这度日如年的日子里,似乎更多的是在这一次次急切的渴盼中,希望那让她快要崩溃的体温不再带给她一丝丝恐惧。她第一次真正感觉到生命的脆弱。晕,像在船上,晃来晃去。
这是一场战争,谁先冲锋在前谁就可能先倒下。在郑秀秀之后,医院相继又有12名一线医护人员也病倒了。
鸢城医院接诊的非典病例,都是传染性极强的危重病例,郑秀秀和她的同事们是抗战非典的先锋,稍有不慎即被传染。
郑秀秀的体温一直在37.8℃——38.3℃之间徘徊,自觉症状反而稍有加重感。全身酸软无力,眩晕头痛身痛无汗。胸片显示:左下肺部有模糊片状阴影,三天治疗后复查,症状依然同前。
一诊,由赵成乾主任拟方,加用西药抗生素协同,第二天体温及症状不减,且以午后夜间为主。
二诊,赵成乾主任电话咨询南方中医院专家,在原方的基础上加减,西药不变,静脉点滴维持生理需要。
三诊时,南方中医院专家诊脉,脉象濡细,粘滞。秀秀的体温不降反升至39.1℃,疲倦加重,双肺呼吸音粗,肺底闻及少许湿罗音。化验:白细胞2.4×10g/L,中性粒细胞50.30。
拟方服药后,加服安宫牛黄丸,仙方活命饮,西洋参炖服。改用其它抗生素,眩晕症状立减。
用药后五小时左右,体温降至37.6℃。
郑秀秀从昏睡中醒来,感觉浑身酸软无力,但那种从骨缝里向外洒射的疼痛,已然消失。
自己的手正被握在一只温暖的大手里呢,秀秀慢慢转头,快了就会头晕的:“齐寰,是你吗?”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大了,在齐寰听来,她因为咳嗽而变得嘶哑的嗓音,实在是如同蚊蝇。
“秀儿,你醒了,来喝杯水。”现在,齐寰只要看到秀秀睁开眼睛,就给她灌水。发烧就要多喝水,可以补充体内损失的水分。
一觉醒来,听到窗外树上小鸟的叫声,看到窗台上绿色的吊兰开着小小的白花,秀秀觉得呼吸畅通了许多。
四诊,体温正常,但尚有神疲乏力倦怠,轻微眩晕。诊脉,仍濡细。怨言:白细胞2.2×10g/L,中性粒细胞47.06。胸片:病灶增多,密影。但体温即降,不足为虑。此时以扶正无邪为宜。加用参麦注射液益气生津。
这些日子以来,身体好像恢复了不少。更重要的是朋友们对自己的关心,让秀秀感到莫大安慰。他们几乎每天都给郑秀秀打来问候电话,听听朋友们的声音,感受着他们的关心,秀秀觉得心里很温暖。
直到现在,郑秀秀才感到自己心中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得过非典了,身体有过抗体。就不用穿着那套老什子的隔离衣了,终于可以透口气了。她戴上普通的口罩时,甚至感到一种幸福,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五诊,胸片,有所吸收。但湿性尚存,不可大意,宜清热利湿益气活血。
郑秀秀住院二十五天,历时五诊,皆以中医中药为主,西医为辅,终至痊愈。
出院的前天晚上,郑秀秀都兴奋得睡不着了:“齐寰,我得过非典居然没死呢。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齐寰看着秀秀还有点虚弱的脸,不由的潸然泪下:“秀儿,死里逃生啊,回去我要给你开庆贺会。”
病房一角的那台呼吸机引起了秀秀的注意:“齐寰,是不是差点给我上呼吸机呀?”
“那是我请兰贝依给你买的,生怕你需要时,反而来不及,就提前准备下了。”
郑秀秀生气的瞪大眼睛:“那多贵呀,赶紧让贝依退了吧。”
“不用了,兰贝依说,他老妹好了比什么都好,这台呼吸机就捐给你们传染科呼吸病房了,也算留个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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