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准一惊,道:“为什么?”言子真的声音更低了:“实不相瞒,我这次出来,身上带着极贵重的东西,是李大人亲自吩咐的差事,可是在路上先后遇上了数股劫匪,卫士们都被打散了,幸好东西还在我身上,我只身潜行,来到了这里,但不想那些劫匪居然贼心不死,一路寻来,找到了这风云客栈,方才我在前厅吃饭,发现又住进来几伙客人,有几个人虽然把帽子压得挺低,遮遮掩掩的,但凭我的眼力可以看得出,至少有两伙人是劫匪,他们看到了我,我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言子真越说越急,显见得他害怕得很。
寇准摆摆手,让他安静一下,才说道:“你认出谁是劫匪了?”言子真点头:“住在我右手第三间屋的那一对夫妻,绝对是劫匪,我曾经见过,忘不了。还有就是拐角处那间……”
突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言子真警惕地闭上嘴,寇准轻轻走近门口,从门缝里向外看去,只见一个女人的背影走过,却没有看清脸面。接着,走廊里响起了开门声。
言子真低声问:“是谁?” 寇准回到桌边,答道:“是个女人,穿着青布衣服,梳着一条大辫。天黑的时候,我还看到她与她的丈夫一起回房,她的丈夫好像喝醉了。”言子真眼睛一瞪:“就是这个女人,女劫匪……杀人不眨眼哪,我的两个卫兵都死在她的镖下。”
寇准一惊:“你说的当真?”言子真点头,看样子挺害怕,拉着寇准的手:“这个女人去哪里了?是不是向我的房间去了?是不是去杀我……” 寇准拍拍他手背,示意他安静:“没有,她只是回自己的房间,可是挺奇怪,她是从外面回来的,因为脚下是湿的。而方才有开房门的声音,证明她的房门其实是锁着的,你说她们是一对夫妻,那么男人去了哪里呢?这样的雨夜……”
突然之间,一声尖锐的惊叫划破了沉静的黑夜,那是女人的叫声,听起来歇斯底里,仿佛将全身的恐惧都嘴里喷射出来一般。
寇准猛然跳起来,打开门冲了出去,言子真片刻不敢离开他身边,自然也紧跟着。
没有人再能睡得着了,这一声惊叫把所有客栈里的人都惊醒了。
叫声是从言子真所说的“右手第三间屋”传出来的,那是东厅三号房。此时房门半开,屋子里正亮着蜡烛。寇准一脚踢开门冲进去,眼前的景象使他怔了一怔。
一个女人跌坐在床前,床帐掩着看不到里面,但是可以看到雪白的床单上溅上了不少血迹。寇准用手挑起床帐,便是一阵皱眉。
床上倒着一人,双目圆睁,身体扭曲,死相可怕,脖子上被划开一个大口子,鲜血已经停止奔涌,床单上一片狼籍。
后面有人跟进来,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惊呼,哇的一声,还有人在吐。
寇准将官印一亮,向着大家喝道:“我是官府中人,大家都不要乱,站到门外去。”众人乱哄哄地站出门外,言子真没有动,屋子里只剩下他二人和那个女人。
寇准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儿,仔细看了看窗子,然后又打量了一下这个被言子真一口咬定是劫匪的女人,发现她身材苗条,长相还挺不错,现在她哭得梨花带雨,令人心生怜悯之情。寇准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死的人是谁?你丈夫吗?”
女人点了点头,止住哭泣,说:“我叫张梦花,死的正是我丈夫,我们本来要回娘家的,遇上大雨,才住进这间客栈的,谁知道……呜呜……”她又哭了。
寇准说道:“看尸体的情况,你男人的死亡时间在一个时辰之间,你最后看到他是什么时候?”张梦花呜呜咽咽地说:“一个时辰多以前。我们在外面闲着,我丈夫突然说不舒服,我就扶他回了屋,安排他睡了。当时我觉得屋子里太闷,想去外面吸吸新鲜空气,于是就锁了门去外面,没想到……”寇准追问:“你进门时还发现什么特殊的情况没有?”
张梦花道:“我一进门,就发现衣柜的门开着,而我们的包像是被翻过的样子,然后我才注意到床上的血。当时我就吓晕了,过了一两分钟过清醒过来,我大声尖叫,然后您就跑进来了。”寇准道:“你发现丢失了什么东西没有?”张梦花道:“我们包里面的几两银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