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佳人
刚进十一月,各地源源而至的贺礼便开始争先恐后地挤进礼王府,花花绿绿的盒子箱子在前后院里堆成了好几座小山。长长的礼单配合长长的名单,让姞月和管家忙得不可开交,每天疲于奔命地清点贺礼、划入账中,庆离甚至还要求另列一份单子,以便日后逐一回礼。不过他自己也闲不到哪里去,随时都有可能被拉去招待赶至越刍观礼的一干亲朋,得空还要亲自过问婚礼事项。
姞月虽忙,却也有个得力助手。从知晓凌家的提亲后,苏清就消失了一整天,但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重新仿效在京城时的样子,跟在姞月身边当小厮。拜他的心细如发所赐,姞月的工作进展也还算顺利。
“月,礼单有误——你看,这个地方该是‘芊’纱,不是‘纤’纱。芊纱是芊凉一带的名品,夏天穿在身上能防暑驱虫,纤纱不过是一种织得较细的布料而已,两者不可相提并论。苏清在排列细密的物品名称中找到了错误,将两尺有余的礼单展平铺开,指尖点了点其中的一行字。
谁让他擅自更换称呼的?
姞月大为光火:这已经是最近几天第几次被他这么喊了?要是她没记错,她和这个家伙的关系还没亲密到这种地步吧?
“……是,确实错了,我马上就改了它!姞月握紧毛笔,凶恶地瞪住那个记录错了的“纤字,大有不把其荡平不罢休的气势。
苏清定定地看着姞月生动的脸,越看越觉喜欢,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
姞月余光正扫到某人的爪子在不断靠近。她不动声色地掀起右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蘸满了墨汁的毛笔因她的动作而笔头朝外。要不是苏清反应快,他的手背上怕是会被姞月画出一道多余的“爱情线了。
“怎么?姞月还在明知故问。
若无其事地收起手,苏清不尴也不尬,只微笑道:“刚才有虫子飞过。
“该不会是那种不能动的冬虫夏草吧?原来它们可以飞的……姞月亦微笑,同时不忘抓紧难得的机会暗讽一下苏清那说瞎话不打草稿的毛病。时值冬日,越刍早就没了小飞虫的踪影,苏清的谎言一点儿都不高明。
苏清竟然摇头正色道:“不,没那么大,只是平常的飞虫。
姞月懒得跟他瞎掰,拉过一卷礼单就算起账来。站在她桌前的苏清却双手盖在了她摊开的白纸上,“你一直在屋里坐着,不累?
姞月使了使劲,抽出了被苏清压着的演算纸,“忙都快死了,还提什么累不累。如果你累了,那你自便吧!
苏清沉吟了一会儿,转身出门。
——庆离说,不能把女孩子逼得太急。
姞月假装不在意地继续忙碌着,等苏清都走得听不到脚步声了,她才停笔,抬眼盯着晃荡着的屋门,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天之后,她终于因小河的到来而结束发呆。
“苏大人呢?小河端着刚刚泡好的热茶进屋,却不见了那个本该在屋里的人。
“走了。姞月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小河在她桌上放下了一杯温水,好笑地说道:“绝对又是你把人家赶走了——害得我泡好的茶都没人喝。
姞月揉着发酸的手指,嘀咕道:“大不了自产自销。
正嘀咕着,前面就有人来喊姞月,说是门外凌公子又来了。
小河一愣,捂嘴笑了起来,边笑边啧啧有声道:“那呆子赶得好巧,早不来晚不来的,偏偏苏大人不在的时候他跑来了,可就这么让他得了个空子。
姞月一把拢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谁像他似的天天闲着没事。总之,我今天没空,请他回去。然而不待小河说什么,她就又改变了主意:“……呃,我还是出去看看吧。
她刚开始明摆着就是迁怒到凌绍头上了,可后来一想凌绍的脾性,她也有些觉得他不是那种能随便迁怒的人,因为那呆子太呆,会承受不起。
“哎,那你中午还回来吃饭么?小河赶着问了一句。
姞月回头:“就你贫嘴!
姞月是走了,但小河还留在府里,所以她势必要对上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苏清。
“……她和凌绍?苏清缓缓地眯眼。
刚还在想不能把某人逼得太急,这会儿某人就跑出去会呆子了?是不是又对她太松了呢?苏清心中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权衡起各种可能性的利弊关系。
“呃,是和凌公子一起出去了。其实小河很想告诉苏清:姞月和凌绍出门什么都不会做,最多也是并肩散步谈天,顺便交流交流对越刍的看法等等。
可他能听进去吗?难。
因此,当姞月和凌绍在府外广阔的天地里享受着自然的美丽之时,苏清则一人缩在王府的角落里阴惨惨地种着黑蘑菇。
被苏清怨念着的两个人,确实是在河边散步交谈,凌绍看起来呆呆的,不过读书不少,有时候他的一些想法还能与姞月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