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回客店时已经是申时末。她可是没少跑地方,这大半天下来,几乎步行将西湖周围的大街小巷,大景小景看了个遍。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将西湖都踩上一遍总是觉得不过瘾。唉,可是都踩踩吧,原来是这么的累。小柔拖着两条酸腿先跑去了钱万金的房间,见里面没人,疑惑的皱了皱眉。坐着等了一会儿,耐不住身上的黏腻,将手里把玩的两个小泥偶往桌子上一放,回房洗澡去了。
毕竟没有这般劳累过,小柔在浴桶里泡着时就险些睡着,被圆喜喊了两次,总算把澡洗完,嘱咐过晚饭不准喊她起来就上了床。
钱万金带着斗笠上的街,别误会,他是去买东西去了。至于买什么?呵,出门一趟,不给老爷子带些特产总是不妥。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斗笠太小,钱万金总觉得脑袋里面有些不舒服,又说不出来是怎么不舒服,这种状态从他出门一直持续到现在也没见好。
钱万金没看到小柔的踪影,抱着东西先回了房间,看见桌子上的两个小泥偶才知道,他的小柔已经回来了。钱万金揉着额角想着是不是生意上哪里出了事,才会这般胸闷气短脑仁儿疼,想来想去,虽丢了一单大生意,又送出来一尊祖传金佛,但也不至于撼动钱家的根基,回头努力一下一年两年就能补回来。是铜陵那个乔家出事了?可是人家出事不是正合他心意?该不会烦闷才对。
正没头没脑的想着,见钱六黑着一张脸提着水壶进来,二话不说劈头就道:“少爷打算什么时候走?”
嗯?这又是怎么了?钱万金叹口气道:“快了,等乔姑娘好起来,和陈家兄妹还有贾兄一起。”
“你当人家是宝人家当你是草,还是杂草,少爷别太自信了。”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钱万金皱眉。
钱六发过牢骚将水壶往桌子上一顿,也不待钱万金发问就气哼哼的走了。
钱万金愣了片刻,想来想去肯定说的是小柔。这小子是怎么了?一开始就虎视眈眈的恨不得将小柔煮了当菜卖,中间好了一段儿,这阵子又抽风,苦了那个还在闹别扭的圆喜。钱六这个“大内总管”,唉,真是不够格啊。
晚饭时圆喜过来说小柔在睡觉,让他们先吃。贾臻景食欲一直不好,草草的吃了几口就回房去了。陈德庸不得不承担了照顾乔小月的责任,端着汤和几样素菜也走了。这样更好,钱万金将东西一收拾,提着就去了小柔的房间。
小柔睡的熟,钱万金放下食盒坐到她身边时连一点反应都没给。
“累着了?”
“小姐今天跑了好多地方,几乎把西湖跑遍了,回来泡澡时就差点睡着了,好不容易才拉出来。”圆喜低声回,“钱少爷先照看着,我去隔壁看看小月姑娘。”
钱万金摆摆手,排腿坐到床尾,从薄单子下轻轻拉出小柔的脚看了看。一双玉足,只比他胖胖的手掌长上一点,此时这双脚却有些变了模样,许是跑路太多有些浮肿,脚底还有数个不明显但已经裹水的小泡。
呵,这丫头,够彪悍。这脚若是再跑上一阵子怕是要一脚掌的水泡了。
钱万金双手裹着那小脚轻轻的揉着,身心的不适稍稍减淡了些。这般按摩了良久,换做另一只时小柔才嘤咛一声翻了个身,顺道踹了一脚床尾的人。钱万金笑了笑,拉过这一只也揉的发红发热了,这才洗净手端了一碗汤放在床边,又排腿坐到床上,抱着小柔在自己腿上,拍着她的脸道:“起来吃点东西,半夜饿醒了去哪儿找吃的?”
小柔微恼的甩开那只手,那主人却坚持不懈。小柔火大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是钱万金脸色也没好多少,反而是嫌弃的推了他一把又滚到了床上。
哼,扰她清梦,该打!
“都睁眼了,喝了粥再睡。”
没人理,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
“我喂你,你闭着眼吃了就是了。”钱万金又抱了小柔在怀里,端过身侧的碗舀了一勺送过去,勺子在小柔嘴边蹭了良久她才皱着眉一张嘴,不情不愿的喝了。
这碗粥喂的累人,勺与勺之间小柔都得留下好长的时间癔症着。这哪里是喂媳妇儿,简直比奶孩子还需要耐心啊。
最后一口粥下肚,钱万金低头吻掉小柔嘴角的残粥放她躺好,又坐着看了会儿她睡时的娇憨模样,这才起身出门。
钱万金心底的那屡似不安似烦闷的东西一夜未消,扰得他也没睡好。大早上起来胸闷的难受,见隔壁的小柔还没有醒,起身去了离客店不远的一条小河边散步。一个人看了会儿流水又看了日出,见一家早点铺前排长队,想着必是有其长处,便又去排队耽搁了些时间。
小柔醒来倒是神清气爽,洗漱好去隔壁找钱万金,竟然又不见踪影,不禁有些气恼。转念又想,肯定是去买早饭了。可是等到吃早饭时也没见人回来,想了想,还是先出门等曲酒去了,顺道再采些莲蓬回来。昨天见有一片早荷,莲蓬长的大好,可惜昨天与陈文轩在一起,不想再多游。
钱万金回来时小柔已经出了门,乔小月已经大好,坐在大厅里正喝粥,没事人似的,看模样不日就要离开了。钱万金无事可做,去小柔的房间转了一圈儿,在她床上躺了趟,闻着枕头上的发香才舒缓了口闷气。心里想着婚事的细节,想着提亲时应该备什么礼,迷迷糊糊间竟睡着了。
醒来时不是自然醒,是被重重的撞门声惊醒的。进来的人除了钱六还有一个,二强?!
钱万金瞪大眼睛,猛地翻身下床,急急问道:“家里出事了?”
“老爷病危,郎中说最好先准备着后事。小的途中在快马道碰见四富,让他先回去延请名医了。”
许是站的有些猛,一路来又刻意节了食,眼前一黑,钱万金险些晕坐在地上。轻甩甩头等眩晕劲儿过去,钱万金闭着眼睛道:“郎中可说还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