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涤丈收下了!”彭玉麟如释重负,欢喜地说,“明天我带大家来向涤丈讨喜酒喝。”
“慢点,慢点!”曾国藩叫住彭玉麟,问:“百日国制未满吧?”
“今天刚好百日,你老就放心让陈春燕侍候吧!”彭玉麟笑着边说边出了门。曾国藩伸出指头点点掐掐,便将春燕留下来了。
夜晚,疲劳一天的曾国藩回到卧室,发觉房间大变了样: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桌上文书整理得整整齐齐,床上铺垫摆得清清白白。
春燕提着一大桶热水上来,轻柔地说:“请大人洗脚。”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习惯?”曾国藩吃惊地问。
“小女子问过彭大人,他说大人有睡觉前烫脚的习惯。彭大人还说,大人临睡前要吃点甜软的东西,如稀饭、鸡蛋汤,平日喜欢吃鱼,吃新鲜蔬菜,吃湘乡土制的盐姜、干菜,饭后还喜欢散步。”
“你真细心。”曾国藩拉着春燕的手,亲热地望着她。春燕感到,曾国藩眼中射出的是柔和温馨的眼神,完全不像白天的冷峻阴森,人也显得年轻些。
“春燕,我是个衰弱的老头子,全身都长满了蛇皮癣,你跟我睡觉怕吗?”
“大人是人人敬慕的英雄,小女子能服侍大人,这是小女子的福气。”
春燕的答话使曾国藩大为高兴,他觉得已消失多年的脉脉温情又悄悄地生发了,一边###着春燕细腻的手心,一边和蔼地说:“春燕,你今日做了我的妾,便是我曾家的人了。我要把家里的事情跟你说说。”
曾国藩将脚浸泡在热水中,慢慢地对春燕说起了他的家庭,从高祖讲到妻子:“欧阳氏是我的结发妻子。在娘家时,父亲凝祉先生给她取的名字叫秉钰。十八岁时,从衡阳嫁到我家,那时我二十三岁。她是个命好福大的人。过门第二年,我便中了举人。也就在这一年,她给我生了大儿子祯第。过了几年,我又中进士点翰林。道光二十年,她带着儿子来到京师。湖南到北京三千多里,儿子又小,一路辛苦颠簸,也多亏了她。”
曾国藩说到这里,想起此时正在荷叶塘老家的欧阳夫人,突然对她产生一种又是感激又是负疚的心情。春燕也在思考着:想不到这个带兵打仗的大人物,对妻子竟是这样一往情深哩!
“夫人多次来信,要我在外面讨个妾,说粗手粗脚的荆七,如何能代替得了心思细致的女人!每次我都拒绝了她的好意。我明天要写封信告诉她,说我接受了她的劝告,纳了一个端庄温和的小妾,请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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