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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前事安可忘

这晚和府的气氛有些古怪,和琳瞄瞄自家哥哥没有表情的脸,再瞄瞄一旁似乎有些殷勤过头的十四哥,摸摸鼻子,埋头大口大口的把饭扒进口。

三两口把饭吃完,又喝了碗汤,一抹嘴,“我回去休息了,你们……慢慢啊。”故意把慢慢两字说得缓慢些,哪怕就是有天大的古怪,这两个哥哥都是肯定绝对会瞒着自己,关于这点,他非常郁闷,都快成年了,怎么还把他当小孩子呢,什么事都不说;可是心里亦有暖意,被兄长如此关爱,肯定高兴,于是,心情更为复杂了。

不过,眼前非常明显可见,大哥又跟十四哥闹别扭了,唉,这两位哥哥,还真是像小孩子,时不时的就这样。开始感觉成熟的少年踱出房门老气横秋的朝夜空叹了口气,转身吩咐小厮,去厨房做些易克化的点心,一半送入他房间,一半送去大哥那里。

这顿饭,谁都没吃好啊。

连和琳都感觉到古怪胤禛自然也看得明白,然则是因何故也隐隐知道,此事并非谁之错,所以胤祯这番行止倒显得过于蹊跷了,路上已经问了几次,却不曾有答,所以心里也有些郁气。胤祯的­性­子他从前世就清楚不过,他固然隐忍惯了,对他略微宠护,然则数载帝君倨傲矜贵,骨子里沁着凌厉淡漠,不可能强咽下一口气百般迁就。

回至房内,接过胤祯倒来的茶,也不喝,放到桌面,黑眸定定的看过去,“你想跟我说什么?”胤祯抿了抿­唇­,转过头,一语不发。

这事,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室内沉寂一片。

“有事直说便是,你不必如此。”停了停,胤禛见他睫羽轻颤,两团暗影浮在眼皮下,呼吸轻飘,烛影之下,身形略显消瘦,心下微叹,­干­脆把话挑明。

按他们如今的关系,还有什么事需要藏在掖着,况且摆出这样一幅讨好的姿势来,实在——令他心酸涩滞。

“我……”胤祯微微烦躁,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默然。胤禛等了良久眉越拧越紧,暗暗一叹,起身,“我去书房,你先睡吧。”转身便走,胤祯一怔,未料到他说走就走,当即便是五指一拢手腕一翻,紧紧扣住胤禛的手。

胤禛一怔,感觉扣住手腕的掌心微湿,然后整个人被一扯,却被胤祯搂住了,他的头死死压在了他的胸口,低哑且惶急的声音急促响起,“别走,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说那样的话,本来只是……爷说要踹他们一脚的,又是你拦着,不愿让你生气,这才哄哄你,怎么就……”在喉咙中嘀咕了几句,又闷闷的开口,“你家小妾儿子惹的祸,爷说几句又怎么了,这般偏心,哼!”

这才明白过来他到底是在意什么,胤禛顿时又喜又无奈。今日他的确是“听”胤祯的提议去慈宁宫看看那呣子近况,再怎么说,一年不见,看看他们有何改变也好。太后不用说,被丢去圆明园反省,横竖她年纪已大,就当做养老罢了,看在她昏聩无能亦翻不出太大问题的份上,懒得管。而弘历,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喜阿谀奉承,亲小人,吏治败坏,弊政丛出,奢靡无度,把他与十三弟呕心沥血积攒下的国库败得一空,几乎把大清江山败掉,所以一气之下才把他圈了。后来越倾求情,且又见是自己一心一意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继承人,纵然舍得圈,心里还是会痛,才想给他机会。让他好好反省,看清楚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没想到,竟然会——浑噩无知妄自尊大,真是气得他吐血。

他们两人来到慈宁宫,并未让宫人通报,静悄悄的进去,没想到在门外听到了那对抱头痛苦的呣子的对话,言辞中对他这位“冷血冷心”的“先帝”多责备,甚至还觉得自己无辜委屈,口称堪为千古一帝,可与圣祖媲美,偏偏皇阿玛被妖孽迷了心智,大大误会了他。

磨牙半晌,把怒气冲天就要踹门闯入的胤祯拉住,又示意宫人不许把他们来过的消息说出来,打道回府。

他经历无数腥风血雨大风大浪,心早就淡漠如冰,重生至今,唯有昔日几位兄弟放在心上,余下,还真是视若无物。如此一来,也好,把那些不必要的遗憾去掉,看来弘历是没得救了,圈就圈吧,反正他如今的身份也不适合出去,哼哼,大名鼎鼎的反贼一名,他即使有心放他一马,只怕其身后的势力也要顾忌一二呢,倒不如跪太庙跪到死,就当做是替这么多年来败坏的大清江山祈福吧,也是给列祖列宗赔罪。

主意一定,面上如常般清冷淡漠,看着一旁马车上胤祯担忧的眼,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却没想到胤祯此刻心情复杂难言。

这么多兄弟来说,他跟胤誐算是比较了解弘历的,其他人都是从资料上知道一鳞半爪他的事迹,而他们则起码在乾隆朝活了十几年,对于他的抽风状态有深刻的认识。所以,若是让他一朝得意,会有何反应,猜得八九不离十。

再怎么说钮钴録氏也是当朝太后,先帝的妻妾,哪怕如今四哥换了身子,这个天下皆知的事实也抹杀不掉,前世他对这雍王府的不知名格格完全没半点印象,而今,却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纠结郁苦与痛恨,他知道这醋吃得毫无道理,然则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下满腔的酸涩,就像是心底最深切最柔软的所在疼痛得可怕,仿佛是被极酸楚的什么侵腐出了细微的孔洞,补不得,便只得任由那酸楚满溢横肆,满心满心的烧灼溶蚀。惯来不是能忍下来的主,这一世又被胤禛宠得无法无天,一气之下就起了坏心眼,故意引他去看那对肯定不着调的呣子,没想到事情比他所以为更为恶劣。

别说四哥,就是他听了也觉得这个侄子太过大逆不道。

就差没明晃晃说出要“弑父”这种话来了,说什么他如今忍辱负重终有一日会重新君临天下到时就把所有人都解决掉,你到底想怎么解决你的皇阿玛及众多皇伯父皇叔父们啊!!

“弘历只是我孩子。”轻轻拍了拍胤祯的背,静静看着胸口的人,勾了勾­唇­角。

“呃?”什么意思?胤祯抬起头,胤禛微微一笑,“她只是弘历的母亲,仅仅如此而已。”心下好笑,摇摇头,真不知道十四怎么就突然在意这事了,况且,恂郡王府上,嫡福晋虽早去了,可侧福晋还在,且里头也有几名格格,他倒似乎不记得了。

这两点任何人都知道吧,怎么突然说出来,胤祯呆了呆,忽然就明白过来那句话的深意,顿时大恼,“你!爷才不在意,你爱去便去,爷又没拦你!”

因为自己的胡乱吃醋窘迫不安的胤祯怒了,虽然满腔都是欢喜,但被看笑话的羞恼还是让他大为愤怒,又想起刚才自己的“投怀送抱”更是羞恼,一肘敲过去,推开他的肩。

眼见胤祯睁大了眼,脸浮红晕,一副炸毛的样子,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胤禛忙降温,安抚道,“是,你不在意,是我自己不愿去的。”

“本来就是。”胤祯丢了个白眼过去,胸口暖意更甚。正欲说什么时,一个轻吻落在眼睛,合眼,微颤,伸手,怀抱过去,任他轻吻。

知道胤禛看出自己复杂的心绪,正安慰着自己,且喜且赧,拥吻间,慢慢挪向床边,倒下,一手去扯他的腰带,然后听到低低闷笑声,睁眼瞪过去,“不做吗?”

“怎么可能……”滚烫的吻,再度落下。

因为自己的无理取闹,所以胤祯多少有些愧疚之意,因此这夜除了尽力撩拨之外,甚至带了些微讨好般的承欢,这种难得的放开,几乎让胤禛无法自持,一夜红烛不尽。

第二日醒来时,日上三竿,胤祯揉着酸软的腰,起床着衣时差点没摔倒,面上一红,暗暗唾弃自己的“没用”,咬咬牙,强撑着绕过屏风,那里果然有一桶热气腾腾的水,还搭着毛巾衣服,满意一笑。

梳洗罢,感觉身体舒适许多,才走出来,门口吱呀一响,抬眼看去,胤禛正走进来,看到他,“起来了,可有不适?”

“……没。”你怎么不去养心殿,胤祯翻了个白眼。这句话,咳咳,好吧,昨晚他是那个啥激烈了点,但有必要问得这么清楚吗。胤禛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走到桌边坐下,“刚好可以吃午餐。”

“……”

默默转头郁闷了会,感觉舒服点了,胤祯这才坐下,这时小厮亦送上两碗鱼片蛋花粥,数碟­精­致的点心,吃了一碗,又瞪了一眼过去,这才开口,“昨夜忘了跟你说正事了。”

正事?胤禛愣了愣,不解的看过去,胤祯抿紧了­唇­,眼底漆黑如墨,静静开口,“你跟八哥他们之间应该没什么事了吧,那么,能不能让八哥九哥复名,重入玉牒,毕竟那两个不是什么好名字。”

胤禛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事,一时怔住了,室内寂静一片,只有风从窗口吹入的哗哗声,过了一会,胤禛点头,“这自然是没问题,只是你怎么会突然提及?”如果是八弟九弟提起倒不奇怪,然则怎么会是十四呢?

“前日在街上瞧见了弘旺,感觉挺不自在的,八哥九哥他们虽不再在意那些旧事,然则弘旺弘晟他们还在,这世上多的是跟红顶白的人,所以……”似想到什么,一双眼缓缓黯淡下去,他说话的时候始终垂眼看着面前的白瓷杯。

菩萨保虽无贬意,但因去除“弘”字辈,有如贬为庶民,到底亦不是弘旺的本名,所以多少受到错待。八哥他们重生并未告知弘旺他们,这事他也能明白,毕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实在难以启齿,如果当日不是钮钴録氏搞什么没脑的宫变,他们也不会让弘晓他们知道这事。毕竟都顶着别人的皮,有各种不便处,尤其两位已经出嫁的兄弟。况且说实在的,就连他自己也不想把这事说出来。当年他眼里心里除了诸位兄长外,妻妾子女都没怎么入眼,之前是为了皇位争斗,红了眼,失了心,而后则心灰意冷自暴自弃的,所以,至今他也记不清自己妻妾子女的模样,也就没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有越倾这位换了魂皇帝在,不会对宗室残酷打压,也没弘历的多疑,而他们也知道当年九龙夺嫡的惨烈,所以会懂得谨慎,没了野心,起码一生衣食无忧荣华富贵,这已经是不错的结局了。

他知道弘旺是八哥唯一的子嗣,也知道八哥对弘旺的爱护,更知道重生后八哥偷偷去看过数次弘旺,只不过表面上弘旺还是过得不错,毕竟弘历为了博个仁慈的美名,对他们那些昔日八爷党还是做了不少表面文章,不过是虚而不实而已。况且弘历乾纲独断狂妄自大,不容人说半句不好的话,尤其对他们这些昔日夺嫡王爷之后极为忌惮,就是怡亲王弘晓也被重重打压,连自身弟弟也逼得荒唐行事,他们自然更为低调了。

如今,或许能稍微改善一二吧。

“原来如此,明日我便与越倾说说,当日我曾交代了弘历,让他把这事办了,原是让他收拢人心,没想到……”胤禛才说了两句,猛然间微一抬眼,神­色­一凝,脚步一错,反手把他拂到身后,抓起桌上杯子朝门外一摔,厉喝,“是谁!”

丈许之外半掩的木门吱呀被推开,门外,雪­色­灿烂,站着越倾一行人。

“八哥,九哥你们怎么……”胤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呆愣住。

胤禩胤禟神­色­复杂看着相拥的两人,沉沉明澈中隐隐又看到昔日那骄傲嚣张的小孩儿,仰着头,坚定的跪在他们面前,拼命的张开手,“八哥绝对不会做这事的,胤祯愿以­性­命担保!”

一瞬间只觉眼角有什么滚烫的即将倾出,“十四……”

作者有话要说:

哇哈哈~~~偶胡汉三又回来~\(≧▽≦)/~啦啦啦

番外 之 回到过去 一

“皇上,您可好?”耳边似乎有个熟悉的声音,胤禛微微惊觉,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伏在桌上小睡,眼前是数叠的奏折,揉揉有些发胀酸痛的太阳|­茓­,殿外一个响雷又起。

听着呼呼传来风啸的声响,什么时候从晴朗艳阳天变成雷雨了,胤禛困惑抬头看去,顿时一怔,眼前这个是苏培盛,可是他明明——还没反应过来,苏培盛已经端了一个铜盆子过来,上面摆着十来个木牌子,“皇上,请翻牌。”

皇上,我?我不做皇帝好多年了吧,胤禛深深吸口气,镇定下来,看看自己的手,与昨日相比,苍老许多,非常明显,他又穿了。对着这绿头牌,他突然有些明白越倾的心情了,嘴角抽了抽,“撤了。”苏培盛躬身“嗻”了声,还没拿开,胤禛又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皇上,已是辰时三刻。”

我问的是何年何月何日,但这句话又不好直接问出来,胤禛低头把奏折翻到日期一看,雍正四年九月初八,果然是回到雍正年间啊,好久不做皇帝的某人一时说不清心里此刻的感觉,感叹腹谤几句老天的捉弄,下一瞬,僵住,等等,雍正四年九月初八,那是八弟前世,呃,或是今生的归去之日啊!!

因为关系渐渐友好,解了多年的困局,所以大家对于过往都释然许多,也就偶尔拿旧事说笑,因此对于他们几兄弟的“忌日”都是记得一清二楚。

猛然站起,对空中做了个手势,下令道,“让李太医吴太医先去廉亲王那里,朕立即过去,这段时间不论如何,要保住廉亲王的命!”

廉亲王?可他不是——隐在暗处的粘杆处人影愣了愣,马上回神,“嗻。”闪身离开。

胤禛匆匆站起,边急促的朝外走边下令,让胤祥胤誐也过去,把景陵的胤祯宣回来。心中没有一次如此恳切盼望神佛的降恩,八弟,你一定要活下来啊……

顾不得什么,一路匆匆赶过去,却只看到靠坐在床头,形销骨立几乎皮包骨枯槁死寂的胤禩,心里一痛,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当日胤禟胤禩如此恨他,与昨日那清逸隽秀的少年相比,实在是云泥之别。唯有那澄然明透的黑眸依旧温润含笑,不觉愣了愣神。

胤禩非常郁闷非常纠结,穿越就穿越,怎么就穿到这个时候呢,居然会是上一世的弥留之际,若是早上半个月也好啊,好好调理一番或许改变命运,可如今,哪怕大罗神仙降临,亦救不回来。

罢了罢了,造化弄人,天意茫茫,人怎与天道相争,这样也好,他可以去陪二哥,只是,放心不下小十。深吸口气,缓缓摸索,强撑着床框半坐起来,如今惟愿不仅仅他一人回来。他深信,如果四哥也回来的话,定会做些什么好让他放心,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两位太医进门声,浅浅笑了起来。

他终于可以真正放心了,闭眼,静静凝起最后一分气。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脸颊有些微暖,睁眼,是胤禛赶了过来,漆黑的眼眸隐着渴盼与绝望,正用指腹替他拭着­唇­边的血痕,四目相对,有着隔世无奈的惨然。

“四哥……”嘶哑的声音响起,胤禛轻轻握住那瘦得硌人的手,“八弟,我……”欲说什么,却无词可辨。只觉那枯瘦的手腕一触即碎,怵目惊心的凄凉。

上一世他并未去见他们的最后一面,并不知道最后的最后他们竟憔悴伤累至此,一瞬间,真是恨,却不知该恨谁。

胤禩低低咳了几声,手指动了动,“小十,你……就多……担……待……他……”

一字一口血,胤禛点点头,“你放心,不管如何,横竖多让着他就是了。”胤禩似乎感觉门外急冲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可实在无力撑下去,眼睛缓缓阖上,嘴角勉强勾起,温润的笑一如最初,却苍白冰凉得让人心惊。

还好,比起上一世,已经好太多了,小十,这回也要好好的活着,记得那些温暖,记得那些欢乐,爷跟小九还有二哥在奈何桥头等你,别说五十年,一百年也等!

“八哥!别丢下我!”胤誐跄跄冲了进来,直扑到胤禩身上,一颗心又痛又冷,仿佛做了场好梦,大梦之后,只余下深浅错落的死灰。

“八哥,醒醒!八哥,别丢下我!别睡!”任凭胤誐如何嘶声狂恸,也喊不回那浅笑温润的人,不知喊了多久,声音嘶哑几乎沥血,肩上一暖,胤誐愣愣回头,胤禛看着他,漆黑的眼里是悯然与悲恸,“小十,事已至此也……”喉中一滞,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他曾经做下的,若是胤誐要怨要恨,他也不会怪他。

胤誐看了看他,眼前各自纷纷扰扰的往事碎片一幕幕飞快掠过,哭的笑的痛的恨的苦的伤的,心中各种念头百转千回,猛然站起身来,狠戾绝然,“你……”一个你字才出口,胸口骤然闷痛,头昏目眩,舌根腥甜,只觉有什么从胸口直涌而上,呛了大大一口血出来,人也随之往后倒下。胤禛忙伸手接过,让一旁早就吓得魂不附体的太医过来探脉,好在只是悲恸毁伤,并无大碍,这才松口气。

还欲说什么,若有所感,一转头便看着门外定定呆呆站着的胤祥,紧紧握住拳,指节苍白处痉挛般扭曲,胤禛心头一紧,“十三?”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什么正在消弭。

胤祥低着眼,缓缓走上前,“四哥你先照顾十哥吧,这里让我来就行了。”语意平淡,无悲无喜,可听在胤禛耳中却是悲凄苦恸,他知道,胤祥是因此想到了胤禟,就连胤禩也去得如此惨烈,那被囚禁的胤禟会受到何种折磨呢?只是这事,他实在难以开口。

于是点点头,抱起胤誐,“你……别想太多了。”

“……我知道。”

走出房门,云压得极低,暮­色­茫茫,疏落的四合院只有枯黄的叶被风吹得一地都是,纵横细密的草高及膝,渐染枯­色­,沾尽泥尘,低低吩咐一声,“这里的人都送去侍候廉亲王。”便抱起胤誐上了马车回宫了。

如梦如醒,如痴如醉。

仿佛做了一场极美极痛的梦,胤誐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雍贵帐幔,还有宁心静气的香沉沉袅袅,猛然坐起,眼神涣散了瞬间,又慢慢聚集,无声,落泪。

……八哥,九哥,这回,再也见不到了。

一个人走了过来,他抬眸看去,是胤禛,端着一碗药,坐在床边,盛了一勺放在他嘴边,“你睡了三日了,喝点药吧。”呆呆的张嘴,一口一口喝下,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的味道。看着他木偶泥雕般痴痴的喝药,胤禛怅然一叹,慢慢开口。

“八弟的后事我让十三去办了,你哀损过度,伤到根底,静养为好,余下的事,迟些,再说吧。”

“我已经让他们重归宗籍,废了那两个名字……”胤誐一怔,经过乾隆朝多年的政务压迫,加上经历这么多事故,多少也能明白胤禛的这次朝令夕改会带来多大的麻烦与后遗症,只怕今后的路他更难行了,涩然一笑,“这也太为难你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可怕,嗓子亦刺痛刺痛,胤禛见他皱眉,解释道,“太医说你哭伤了,还是别说话。”

于是缄默下来,只有调羹与瓷碗相碰的轻微声响。

“你好好休息吧。”喂胤誐喝完药,又让他喝了碗蜂蜜雪梨银耳羹,胤禛这才打算先离开。却被胤誐扯住衣摆,“老四,你还是把爷圈了吧。”他说。

否则,在极度悲恸怨恨之下,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甚至,会不会毁了那些曾经美好的温暖。

胤禛衣摆一震,急忙转身,“我答应了他,要好好照顾你。”

“好好照顾……”胤誐低低苦笑,摇摇头,“你放心,爷不会那么傻,上一次也不曾寻死觅活,何况如今。爷会好好的活着,活得比谁都久,会子孙满堂,会锦衣华服,会百岁安然,日后见了八哥九哥才能好好嗤笑他们……”一番话慢慢说着,平静哑涩,仿佛豁尽一切,反而沉淀为极冷的淡漠凄寒,哀伤至死。

这一下,胤禛连叹也叹不出,其实乾隆朝中大家能做到真正的兄友弟恭亲密无间,其一是越倾叶蓉二人明里暗地的劝解,其二则是大家都是生死轮回走过一遭,权势圈里浮沉沧桑经历过,多少也能看穿某些执着,然则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已然重生,即便各有不同处,但能重聚一堂,却是难得。

若是少了任何一个,只怕那种释然不会那般容易,如今,再无那种可能了。

胤誐看了看他,心中一片僵冷,痛都感觉不到,面上反而是笑,“爷可是有言在先,要亲王待遇,好吃好喝供着。”

“好。”

胤誐松开手,重新倚坐在床头,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满满的嘲讽意味,尖戾而刻薄,渐渐哑沉,笑到最后,却只余下极深极深的无奈凄凉,曾经飞扬骄傲的少年,这一刻只余下黯然死灰的空洞。胤禛抬眼望着他,呆立半晌,隐隐觉得不知从何灌进领口的风冷得如冰刀霜割,微微一叹,低眉看着自己手掌,而后走出殿门。

八爷党的余威尚存,他又一改之前死命压打的作风,朝政一时有了变故,虽有两世的谋略手段,这段日子还是忙碌异常,直至深夜才能勉强把政事理清。月漏深沉,头痛昏浑,一时难以入眠,胤禛便走出殿门,倚栏而立,四顾只有重重叠叠浅浅深深苍冷的灰青­色­。

脚步声传来,还伴随一声熟悉的呼唤,“四哥!”

多日的沉郁哀恸顿时只余下满腔的欣喜,急急转头,仆仆风尘的人急扑入怀,彼此温暖中,把繁华烟水,苍茫红尘都遮去所有的悲欢离合。

“十四,还好,你在。”

两人静静相拥了良久,感觉一切不再是梦是幻,这才松手,又彼此细细打量着对方,胤祯无声叹了口气,微微侧头看去,疏星碎溅,朗月冥冥,映在胤禛那憔悴黯然的脸上,说不清是怆然还是无奈。

事到如今,有些事不必再提,亦无法再忆,只恨苍天弄人。

“十哥,我明日瞧瞧他去。”

“还是别去吧,他如今见着你,未必心里痛快,过几日,我让大哥看看他。”胤禛摇头,这一世,只怕胤誐不愿再见到他了,但知道彼此都好,这就足够了。

胤祯想了想,眼底浮起一层凄痛,点点头,“也好,迟些再说吧。”感觉刚才的环抱时,胤禛太过瘦削,眉微蹙,“怎么瘦成这样,十三没帮你忙么?”

“十三弟去了保定。”胤禛苦笑道,胤禩的身后事简单完结后,胤祥就去了保定,他原想拦,但听到怡亲王多日不曾入眠,看到他满眼布满血丝,心中酸痛,然则即使强压他去休息,他只笑着说,睡不着,宁愿忙碌些才好,于是,同意了。

如此这样所为何故,胤祯同样明白,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唯有一叹,却扣住了胤禛的手,抬眸,定定看着他,“四哥,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爷可是活到了乾隆十六年,你别想在雍正十三年丢下我,再苦再痛再累哪怕是吐血你也给我忍住了,这辈子,我陪你,你若敢死,我就追到地府去!”有什么,一起担就是了。生也好,死也好,别想留下我一个。

“好。”

数丈之外,大殿明黄|­色­透出几分萧瑟,更多是深沉如凝的默然。

十指紧扣,然诺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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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为了行文方便,也为了改之前囧清的BUG,某改了十四的年纪,让他提前那个啥,⊙﹏⊙b汗

作者有话要说:

由此可见,穿越有风险,各位请谨慎╮(╯_╰)╭

再由此可见,某人又抽上了╮(╯_╰)╭

番外 之 回到过去 二

“皇上,该起了。”帐外传来轻微的熟悉声,胤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感觉有些奇怪,他什么时候睡着了,明明是偷得浮生半日与胤祯在喝茶下棋,难道是这阵子劳累过深,这才不知不觉睡下了。虽有疑惑,然下意识的还是伸手往身旁触了触。

身边空无一人,冰凉冰凉,顿时一惊,忙忙翻身起来,果然,胤祯不在!

“皇上?”胤禛转头,正对上苏培盛疑惑的眼,心底微微一惊,莫非?定了定神,凝声问道,“什么时候了……朕问的是年月日。”

苏培盛觉得皇上今早非常奇怪,但面上依旧保持恭谨,躬身道,“回皇上,今日是雍正元年九月初五。”

雍正元年?!!太好了,胤禛心下一阵狂喜,凝寒的眼顿时一亮,生出几分喜悦,雍正元年,也就是说二哥八弟九弟他们还在,那些惨烈无法挽救的旧事还不曾上演,一切都很好,真是万佛保佑啊!!

一边起身让苏培盛替他着衣,一边吩咐小太监,“宣……”嗯,二哥目前还是圈着的,明目张胆把他宣入宫不太好,还是迟些让他偷偷进宫一聚,或者把八弟丢过去,“胤禩、胤禟、胤誐、胤祥入宫……”岁月隔得有些久远了,不太记得八弟他们此时封王没有,就直呼其名吧,“还有胤祯亦宣回京来……”十四肯定在景陵,又得多等几日才见着人了,好在此时没受到什么折磨,也算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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