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雅儿回来了!”
容雍雅清脆的嗓音在午后宁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响亮,她的脸儿泛着两团 喜悦的红晕,白里透红的,将脸上扬着的笑意衬得耀眼极了。
她见到站在厅央的爷爷奶奶,才正想走进门,就在这时,一名站在门侧的 男子撂下长剑挡住了她的去路,“站住,不许轻举妄动!”
她愣了一愣,低头看着挡在面前雕着朱雀羽纹的剑柄,她眉心一皱,嘴儿 一抿,顿了半晌,蓦地又咧开一抹大刺刺的笑靥。
“东初哥哥!”她开心地抱住握着长剑的男子,抱着他团团转。
“快放手,不准无礼。”容东初一脸又气又笑,但是在主子面前,他只能 勉强自己绷住脸,沉着声喝斥妹妹。
“你们到底是怎么了?左一个不许,右一个不准,爷爷、奶奶,你们看东 初大哥他故意和雅儿装不熟……”她说着望向两位老长辈,这时才注意到 他们身畔立着一位身材颀长高大的男人。
不是宰相爷公,爷公已经是个六十岁的老头子了,没这男人好看。
她缓缓地放开兄长,转头直直地定视着男人,他有一张极白净的脸皮,完 全不似她在军队中相处的弟兄们,看起来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模样, 但是,拔扬的眉宇,以及深邃的双眸,挺直的鼻梁,以及此刻正微抿着笑 意的薄唇,让他丝毫不觉娘儿气,反倒令人觉得顺眼极了!
“雅儿,快跪下!”容镇东老迈的嗓音急急地喝道。
容雍雅就算再孩子脾性,看到爷爷严肃的表情,也立刻知道他不是在开玩 笑,但是,就在她要依言下跪之时,一道沉定的男嗓唤住了她。
“不必了,允你免礼,不须跪。”舒治笑着开口,含着笑意的眼眸也是定 定地注视着容雍雅净丽的脸容。
“爷爷,这下雅儿到底是该跪或不该跪啊?”她抿了抿唇,表情有些苦恼 ,视线仍旧忍不住往男子的方向瞟过去。
她一向不爱太过斯文俊秀的男人,总以为他们太过粉气,她总以为男人就 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魄,这些,她在男人的身上都见不到,但是 ,她的心魂却不由得被他的眼神给慑住。
是了!是他的眼神,淡定而明睿,虽然没有万夫莫敌的气魄,却有泰山崩 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笃定。
“你方才在门外说的话,咱们都听见了。”舒治悠悠地开口了,看了看栽 在窗畔盆子里的大朵牡丹,再转眸直视着她清丽的容颜,心里暗叹,她的 美貌竟半点不输花中之王,“其实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无论门内的客人怎 么想你,都无损你分毫,这句话说得真对,不过有欠周密。”
“为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了,没发现身畔的亲人又是明示,又是暗示 ,就是要她乖乖禁口。
“被人觉得没教养,伤的当然不是鲁莽无礼的你,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 受到伤害的将是从小教育你长大的爹娘与爷爷奶奶,你没家教,不是你的 错,而是他们教坏了。”
“你不要胡说!”她气呼呼地驳斥。
“雅儿!”容镇东大声喊道,“你不许无礼,此刻在你面前的人可是当今 皇上啊!”
闻言,容雍雅瞪圆了美眸,不敢置信地瞪着舒治,看着他的脸上勾着一抹 淡淡的微笑,与她四目相视着,两人的身影叠映在彼此的瞳眸深处。
这时,门外的春风吹拂起,带来了一丝春天微寒的凉意,窗外林木叶子沙 动的声音,就像是他们此刻心里的一阵骚然鼓动。
后来,一直过了几年,她总是不断的、不断的想起这一天,仿佛这一天的 记忆是她心上最深的烙印,就算不存心想起,都仍旧鲜明宛如昨日,那一 日,当她置身在坤宁宫中,被一团熊熊烈火包围时,仍然也只想到了这一 个宁静而明亮的午后。
她总是想着,如果她能够稳重些,耐着心在后厅里等待爷爷送客,或许, 她就没有机会见到舒治。
如果,那一天不曾见过他,她仍旧是原来的她,就算同样非死不可,也仍 是一个总是活泼开朗,老是糊涂闯祸却仍旧受到家人呵护疼爱的小三儿。
如果时光可以重新倒流一次,她容雍雅宁愿今生今世不识他舒治,不当他 的皇后。
她永远都忘不掉那一天的灿烂与美好,尤其是当容家风华不再,再也不能 是她的栖身之所时,她更是格外地怀念那一天,当她还是容家最宠爱的小 丫头,而且无比幸福与快乐的时候。
如果时光可以重新倒流一次,她容雍雅宁可今生今世不识他舒治,这个她 倾心深爱,却也亲手毁掉她一切,逼得她必须没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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