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他妈提起裤子,就装正经啦——”
“也不尿泡尿照照他自个儿的鸟脸——”
……
海鸭子觉得有冷气“吱吱”冒出涌泉,此|茓虽处脚心却连着五脏六腑。他发现自己咋呼来的目光如一面面镜子,一只痛失良机的红眼狗在里边狂吠。
海鸭子的精气神倏忽而光,周身随之松软瘪塌,如一堆抽去骨骼的皮肉。就在这时,一辆太平车辚辚前移,满载着抢来的蓝砖青瓦。一见负车的小母牛,正是刚刚诱惑过他的那头白顶门,海鸭子便双目复绿、恶气横生,若不是在它身上空耗恁大工夫,自己如何能蒙受这般损失?就凭自己的鸭嘴鹰爪,捞不住大鱼也会抓到小鱼,抢不得肥肉能夺不了骨头吗?海鸭子愈想愈来气,扎扎蛋疼更令他忍无可忍。他已顾不了自己是喝过墨水穿过大衫戴过礼帽的文化人,弯腰捡起一大块坯头,朝白顶门的臀部狠狠砸去,嘴里还附上一句:“我×死你浪娘!”
海鸭子绝望中突然想起了三义和药店,既然盛先儿的家能抢得,三义和如何抢不得?这石光电火般的闪念令他战栗不已。
他撺掇十几号人急匆匆赶到莲池镇时,三义和店门紧闭,不仅悬挂铁锁,还十字交叉地贴了白封条。他心底陡地一冷:奶奶的蹄子,莫非又赶了晚集?
忽然,一声凄哀的哭叫从背后响起。海鸭子猝地侧身,只见自动裂开的人缝里,挤过重孝披麻的盛女,盛女见到乡亲如同盼来了救星。一番呼天抢地之后,她指着门上的封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万福祥。
原来,盛先儿入殓后,万福祥说盛先儿生前欠他六百块钢洋,还当众出示了一沓指印赫红的借据单,再加上“四独”柏木棺材,共欠他八百块钢洋。
万福祥还说人死账不能灭,父债子还,盛先儿没有儿子可有闺女女婿。
万福祥先封了三义和,为的是防止恩公祠的人来抢绝户,等盛先儿的丧事办完,再盘账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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