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数字,一对男女从人群中分别走上台去,在一片轰闹中两人来到场中,忽然似多年的情侣,当众大方而热情地拥吻在一起,整整十五秒,直到鼓声响起才分开。
这原来是派对中的恶作剧游戏之一,电脑机选三对数字,该谁谁就当场上去表演接吻,时间由鼓点声起落为准,不能破坏规矩,否则会有大麻烦。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去惹众怒,本来就是一场游戏而已,何必拘谨。
下一组“19、33”
一个高大的人影上台去,光看身形和下巴轮廓就知道是个成熟漂亮的男人,大家不禁兴奋地起哄,呼喊得更热烈,口哨声不断,都猜测起接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娱乐大家的另一位被整人士是哪位。
抱著完全事不关己的态度,我想到吧台上要一杯,手臂突然被身边的舞伴扯住,她紧张而神秘地提醒:“喂你,33。”
我伸手去摸右上角的突印,暗惊:“啧,别开玩笑,我是男人。”
“咦,你不晓得规矩?不管男女只要被抽到,照吻不误。千万别扫兴呐帅哥,否则要当众揭下面具被吻,更窘噢。”
一句话将我打入地狱,妈的,接吻,大庭广众跟个男人!
我旋即要走,她拉住我对著台上嚷:“33,33在这儿!他来啦!”
我是不跟女人生气的,一向来不,但陈硕我也出不起这个丑,给自己惹麻烦一向不是我引人注意的方法。
我转过身无奈地看她一眼,那个女人正一脸无辜(实则是奸计得逞)地看著我,无奈地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迈向舞台,真觉得上拳击场都比此时安全。
待我不得不迎视台上另一个“受害者”时,他犀利的犹如刀锋般的眼神正直射过来,其中透著饶有兴味的笑意,似在嘲弄对手前一刻的犹豫。
不禁有些火大,这小子分明是厚脸皮加无廉耻!但一个人出门不利走霉运时,任何恶气没处发泄都是正常现象。
聒噪的女司仪又在那儿叫:“哇,两位帅哥如此赏脸,不惜牺牲色相来满足大夥儿的偷窥欲,精神可嘉难能可贵。来来,为了奖励二位的合作,我们将把十五秒的接吻时间增加,各位说好不好?!”
“好────”犹如地狱之音。
我抱著杀头不延时的想法,主动缓缓走到那男人面前,下边人群呼声四起,震破耳膜。
就在一瞬间,我的呼吸被夺去!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我,辗转厮磨寻找出口,我完全被这家夥的气势所惊扰,一急,真是有些愣怔住了,等缓过神来,暗中挣扎使力,才知道对方臂力吓人,一时竟也挣不脱。嘿,这人有两下子。
倏地,他的右手掌猛地托住我的後脑,左手拦腰拥住我,人更贴近,被个陌生人控住身体,这还真是头一遭。嘴里是纯男性的味道,淡淡的烟味,唇舌柔韧而极具占有欲,领教过,我立即知道他是个中老手,不适感随即而来。
以进为退,我配合他的动作,将手绕上他的脖子,你豁出去,我也拼了,谁怕谁,我陈硕可是怕大的。
从没有这样无所顾忌过,身子换个角度以满足台下观众,我自动张开嘴想他闯进来咬他个措手不及,但对手很狡猾,巧妙地避开我的追逐,舌尖你来我往间谁都不相让不妥协,我开始觉悟,这简直是接吻高手间的对决,衰。
他加重在我腰上的力量,我加深掐入他後颈的手指力道,在唇舌来往中胸口渐渐发热发烫,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激起的莫名的不安与躁动通过双方唇角的银液牵扯泄露出来,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这种吻简直是场灾难,耗尽了双方体力,有三十秒了吧?或许更长时间了,怎麽还没有叫停!我们都像与对方有仇似的,不断地索取,不断地用力。
终於,鼓声响起,全场雷动。稍一恍惚,人已让对方重重推开,他好像推开垃圾一样推开我,但我反倒不生气了,呵呵笑了一下。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会这麽无耻的和个男人较劲,什麽不好比,比接吻,真见鬼。
再抬头时,那双眼睛已深不可测,闪耀著幽幽的危险的暗示,犹如巡夜的野兽,在那一刹那、他的眼中,我看到了不该有的──欲望。
“哇噢!这是有始以来最精彩激烈的一场接吻赛,大家往後看,破记录!一分五十秒不间断热吻!啊,为他们鼓掌!真想看看二位面具下的样子,会让大家更热血沸腾噢!”
我敢肯定我是落入变态魔窟了,天哪,一分五十秒和个男人吻得上气不接下气,被阿祺和廖京知道,还不被臭死笑死。
张冀云!我惊跳起来,该死,张冀云在现场!我差点忘了他。算了算了,我陈硕拿得起放得下,也不计较多丢次面子。
一言不发地往台下走,不顾台上女主持的叫嚣和那个疯狂男人的目光。再怎麽说,还是觉得尴尬了,特别是在意识到张冀云也在场旁观後。
和个男人,闹笑话了,呵!
待准备尽快离开会场时,肩膀被那个我现在最不希望见到的人拉住。
“陈硕,你可以哪!”
我无奈地转身,低沈地警告他:“可不准给我出去胡说。”
“那行……”这个张冀云不住地憋著笑的样子令我非常恼火,“行行,我不会讲的……可是实在是太……精彩啦,我服了你们。”
“你把我拉到这个该死的舞会!就是为了借机整我?”
“不不,是个误会,不过是我们跟陈哥你开的一个小小玩笑,要有娱乐精神嘛。”
“shit!我就知道不会这麽巧。那家夥是谁?”
“哪个?”
“你再装蒜小心我不顾兄弟情面!”
“噢,是和你深情热吻的那位啊?”看我即将开火他连忙投降,“我说我说!”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了。他朝我无赖地眨眨眼揭晓答案:“就是你最想碰面的人啊。喂,见面礼够不够劲爆!”
“郑耀扬?”
“郑哥提前回来了,今天下午到的,连芳姐都不知道郑哥会直飞香港。”
“可你知道。”
“哎,跟你开个玩笑,大人有大量。”语气是一派轻松,全因为他不是刚刚表演与同性接吻的那个倒霉鬼。
“你们老大脑子有问题还是生理有问题?他想整我也不必用这种方法……”
“哎,陈硕,你别在我面前侮辱郑哥,他这人不过是比较随性,不按理出牌,说起身上的问题,你放心吧陈硕,我向你保证我们老大喜欢女人,而且是要绝对的女人,你以後不必怕被吃豆腐。”
“去你的张冀云!”
一下子热络起来不是好现象,仿佛宙风的人都不再是敌人而是一些似友非友的人,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因为我一向不是个容易讨好的人。
至少,我被姓郑的耍了一次,我会记得。
想起那双发亮的深黑的眼睛,突然间,我很想看看那个面具下隐藏的是怎样一副尊容,怎样一个不可测的陷阱。
等开车回到海景别墅,曾伟祺和廖京都已经在客厅等我。
“你们知道了?”
阿祺点点头:“听说你和他见过了。”
“一小时前。”这个细节我可不想再谈。
“刚才他来这儿和我们打了个招呼,看来──不是个小角色。”
“当然,否则张守辉不必派你我来。”沈吟片刻我说,“明天,明天我就去跟他谈,我就不信我们进不了宙风总部大楼。”
廖京摩拳擦掌:“这段日子闷得慌,毫无疑问,姓郑的一直在摆谱!”
阿祺嘿嘿一笑:“说话小心点儿,我们是来协助他的,不是来拆他台的,现在站的也是他的别墅、他的块盘。”
“不错。”我心领神会地一笑。
那一夜,我几乎失眠,反复想著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的招数,那段毫无必要的吻戏。羞辱,我首先想到的是羞辱,但後来又推翻了,因为他并没有占到多大便宜。只能说,他如果真是个没有章法的男人,又怎能掌控好大局呢?他不简单。
直到第二天我在宙风集团董事长办公室见到郑耀扬的真面目,才真的感觉到视觉的强烈振荡。面具下的真面目:不超过三十,翩翩风度、成稳气质、成熟外表、健硕身材和醒目五官足以使人注目,对男人来说过於精致优雅的下巴和过於幽深的眼神,都在提醒著我他的善变。
他站起身向我走过来,那是一对令人不能逼的灼灼双瞳,此刻平视著我的眼睛,讲出了我们之间的第一句对话:“我跟你有过一分五十秒的交情,可不算短,所以你有任何要求尽管提出来,能做到的,我一定会配合。哼,那老头又使什麽招了。”他的嘴角掩不住那股淡讽和蔑视,“这一次,他出王牌了。”
我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让我参加董事局会议。”
他竟然笑了:“外公派来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会当著我面提这样苛刻的要求,董事局会议讨论的一向是宙风最高机密,你不觉得这个要求提高了吗?”
我目光坚定:“如果是得到你的应允,一个外人要加入宙风董事会应该不是难事。比如张冀云,我想他也很希望你能有位新特助帮忙分担。”
全无防备间,後颈猛地被他略凉的手制住。我瞪住他,很不喜欢别人粗暴的偷袭,更遑论是同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
常年习武的本能反应,一个反身欲挡开他突如奇来的右手,可那手纹丝不动,他的身子也进一步紧贴上来。突然间,我简直觉得快要重复昨天的那一幕,只不过此刻旁边没有观众。
再镇定也不禁有些恼怒:“你想怎麽样?”
他整个人散发著邪气,眼色更沈了些:“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准备怎样?陈硕,你用什麽来跟我交换,嗯?如果这勉强也算一场交易的话。”
“你要什麽?我的命?”他的话让我有压迫感。
“如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不过这得看是谁的命。你的,可能会很值钱。”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靠上来,将头凑近我右肩,有股淡淡的肥皂香味钻入鼻腔,他大概是个极爱干净的男人。
看我按兵不动,他接著放肆的朝我耳根吹了口热气,煽情至极地轻语:“陪我睡一觉,换你在宙风董事局一个月。”
如雷打电击,一霎那,我完全没了反应,怔怔的觉得是不是听觉出了毛病或是别的什麽,总之总有地方出了错。
陪他睡觉!这是我听过的最不好笑的笑话。
恢复神智说:“虽然低级,但如果它只是另一个恶作剧,我可以忽略不计。”
“很遗憾,我没有你想像的那麽高尚。”
我冷静下来:“郑先生,这完全没有必要。”
“我觉得有。因为现在,是你想跟我谈条件。你能接受昨天那个游戏,为什麽今天却不能接受另一个?还是说──有个面具、有人观赏,你才会比较兴奋。”
对於我的痛处,他尽可能用辛辣的话刺激,本来我定会第一时间赏对手一组泰拳,但眼前这个显然不是曼哈顿暗街区的混混,他是郑耀扬,可以侮辱任何一个人,完全不需要理由。
看我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一脸平静,他低沈的嗓音透著股玩世不恭:“要是你有更好的建议,我可以采纳。对了,你也可以选择回美国,也许外公真的喜欢你,要继续留你当秘书也不是不可能,但你记住:成业不会要一个无能的人。”
“外面有的是男人女人让你玩,你不过想整我,我懂规矩,没有平白无故的道理。但如果以前来的那些人就是你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赶走的,我真要对郑先生你刮目相看了,这次──是你错了,我跟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倒想见识一下,光凭你这张脸,我很难相信你的话。那些人,根本不需要我费干戈,你也太小瞧宙风了。”对於言语上的冲撞,他似乎并不在意,右手终於松开我,“给你三小时考虑,否则,我不会再给任何机会。行就行,不行就走人。”
“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喜欢一个大男人在你床上的。”
“未偿不可呢,我有尝试精神。”
“不用三小时,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如果你觉得这个办法好,我没有异议。”
他眼内的精光忽然闪了闪,有些错愕,我看得出。理智使我识破他的诡计,我知道他真的在试我,当然不会有男人会“荣幸”的上宙风首领的床,如果他会,他肯定会有麻烦,不利於自己的事情他不会做,否则就不算是一个完美的领导者。
果然,他若有所思地转身走向落地窗,从那儿可以看见整个维多利亚港。
他悠悠开口:“如果你肯定,今晚十一点到丽月宫十楼305套间,我想,这回不必请人帮你带路了吧。”
“好。”
谈判结束,没有必要再废话,转身离开。
我在赌,我一直在赌这个结局。如果此次无功而返回美国,张守辉会派人做掉我,郑耀扬很了解他的外公,成业不留无用的人,成大事者不可以心软,我记著他的话。
还是不相信姓郑的有兴趣上个男人,如果他敢,我奉陪,毕竟比起死,被别人玩一次也没什麽了。在困境中就必须通过受辱超生,我向来能屈能伸,否则我不会活那麽久。
如果刚才接受那三小时考虑的建议,我会宁愿去死!所以我选择不选择。这世道早就不由人控制了,去他妈的305!
从宙风大楼出来,开著车到九龙去撒撒闷气,一路狂飙,不久,有交通警跟上来抄牌。这时,接到曾伟祺的电话。
“陈硕,你跟郑耀扬怎麽说的,他竟然立即答应给我和廖京安排──张冀云刚刚来通知的,还说会让你直接进董事局,他怎麽突然间这麽合作了?”
阿祺是聪明人,太顺利的事往往是古怪含阴谋的,郑耀扬的前科作为让人很难相信他会轻易妥协。别说阿祺,我也是完全没意料到,刚转身出来,他这儿就落实承诺。
没有兑现就让你吃喝,这显然不正常。
原想,可能他也退缩了,跟个男人睡觉没有他想像中那麽容易吧,但在没肯定之前不能再去惊动他,现在主动权在他那儿,我没资格提前乐观,步步为营最要紧。
只能用谎言安抚搭当了:“姓郑的让我去接几条宙风棘手的业务线,政府当局可能已经派人盯上他们了,保不定什麽时候出事,运气不好要我来扛黑锅,宙风正好找不著替死鬼呢。我想,既是双方各求所需,也是很公平的交易。”
“原来如此,我想呢他会这麽老实!陈硕,这事儿还是我上吧。”阿祺平时嬉皮笑脸,正经事上很有义气。
“郑耀阳只答应我一个人进董事局,这种事没什麽好争的,什麽不需要冒险?说不准这宙风也是空架子,真得盯牢些,别让张董损失。做好份内事,叫廖京言语上谨慎些,如果办砸了,你我都不用回曼哈顿了。”
“这我明白,万事小心点儿。”
“呃,今晚……不必等我回来商议了,还有些事要办,明天我们再碰头。”
“成。我和廖京去做些准备。”
收线,迟迟没有动作。第一次,觉得有些茫然,第一次,我摸不透对手。真的,真有点服他了,一次次耍著我玩儿。
以为可以不必再去赴那个无聊的约了,但直到十一点差五分,仍没有收到任何郑耀扬取消见面的电话。来到305豪华套间的那两扇桃木门前,生平头一回明白“犹疑”是什麽意思。
十一点正,我按响门铃。郑耀扬亲自开的门,一脸似笑非笑,让人很不爽。
他懒懒地说:“你真是准时。”宣布白天的口头协定并没有取消。
此时,他披了件黑色浴袍,半祼著结实的胸膛,深色的皮肤在晕黄的灯光下反射著一种诡异的光,这是个精壮强悍的男人。他没再看我,回身随意摊坐在客厅中央的巨型沙发上,拾起一把小口径的枪摆弄著,我想,这东西暂时应该不会是对付我的。
接著,大概有一分锺的时间,我们就这样僵持著,只是他坐著,我站著。他没看我,我也没看他。
终於他又开口道:“你,去洗个澡,我在房里。”我想,如果此刻对著的是一个妓汝,他也会这麽说,但我并没有恼火发作,只是静静看著他收起枪回了卧室。
就这麽一个人立在客厅,扼制住心烦意乱,一向冷静的陈硕并不想就这麽彻底的被姓郑的毁了。那藏枪的抽屉,我看见并未上锁,要不是没上膛,真有种冲动就这麽轰了自己,但窝囊的事情,是男人就不会干。
进浴室,应该说是浴场。那家夥可真是会享受,百来平米都是用来洗澡的。青色地板砖温热剔透,这麽个有洁癖的人怎麽有兴趣上男人,脑子有病。算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没尝过大风大浪,没什麽好穷紧张的,大不了一条命。
踏入按摩浴缸起码洗了一个锺头,热气蒸得连脑子都蒙了,捡条白浴巾围著腰,晕头转向地出去,找到那个房间。出乎意料,他不在里面。
嗖一声,凉风从西边灌进来,落地门半开,纯白的纱窗慢慢扬起又温顺地直垂地板,我马上意识到这个房间还连著一个阳台。
缓缓走过去,停在落地窗边上,将一只胳膊搭上门框半倚著身子,朝郑耀扬看过去,几乎在同时,他就察觉了,但他没有动,正靠著栏杆抽烟。今天天气很好,夜色下他的轮廓还是一般的分明,过一会儿,他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怎麽,要脱三层皮才出来哪,又不是猪。”这人不开口的时候还没显得那麽可恶。
我上前去,到他旁边:“有烟吗?”
他随手摸了摸浴袍的口袋,空了。
“最後一根。”他轻笑,顺势将这支吸了一半的烟递到我嘴边,烟雾缭绕随风散布,氛围一下子怪异了些,我重重吸了一口。从来只有女人给我点过烟,从来没抽过别人抽过的烟。
现在这样算什麽,下面真的要……我尽量忽略内心的感觉,专注的享受著那半支香烟,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我也靠上那雕花的铁栏干,静默两分锺,等吸完那半支烟才看向郑扬耀,声音有些暗哑:“到底要怎样才让我入董事会?”
他微挑眉颇不以为然:“我已经在为你准备欢迎仪式了,那个曾伟祺没告诉你吗?还想怎样?”
“就这麽简单?”我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人。
“那你说,想怎麽将过程复杂化?化简为繁的功夫看来你很拿手了?”说著,人已经向屋里走,“那好,你进来,我们来试著把问题搞复杂。”
“喂!”我喝住他,“你根本没有诚意跟我谈。”再好的涵养面对这种人也要崩溃,脚步自动跟上去。
就在踏入房间的那一瞬间,郑耀扬又一次毫无预兆的整个人裘过来,!一声将我狠狠压在落地门窗上,他用手肘抵住我的胸口,很使劲,紧紧压迫著,我咬紧牙关,这样赤手空拳制住我,第几次了?
“老爷子又想怎麽对付我?你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舍得派你来,肯定是吃定我了,你跟他这麽久不会不知道他有多不好打发吧。”他的语气渐渐阴冷,暴露出残忍的本性,“老爷子手下有不少忠狗,你不是第一条,也不会是最後一条,以前那些都被我摆平了。一向听说成业有个陈硕,身手不凡、心气高傲,我本来是信的,等见到你本人我还是信的,直到今天早晨,那个为了成业的利益情愿卖身的陈硕让我开始不信了。你的目的决非探测宙风实力回去向老爷子禀报那麽简单!你老实说了吧,我郑耀扬可不想跟你撕破脸面,否则,大家都不好看。”
“现在,我说什麽你都不会信的。”稳定情绪,迎视著那对识破一切的眼睛。
“你可以有时间考虑,这次不会只有三小时,我给你三十天,这是看老爷子的面子。要是中途发现你瞒著我有什麽举动,你自己知道结果!两边都是死的感觉很过瘾吧?”
他放下了手,带警告意味地指指我:“为张守辉卖命的没几个好下场,你以为自己有多好命?笑话!”
费力地吸进几口新鲜空气:“我……还有其他人的确都不重要,他觉得重要的值得花代价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你。”
“那老头子是疯子,真有你们这帮傻子会跟他去疯!”
“你说会不会有遗传?”
“什麽?”目光冷冷扫过来。
我朝他呲牙咧嘴地一笑,“不可否认,你体内流著他的血。”
他的眼神愈冷了些,像两柄箭一样射来,但随即他又笑了,像想起了很可笑的事,止不住笑著坐到了床沿上。
等静下来,他说:“我知道你的优点了,就是不怕死。”
“你错了,我不怕死今晚就不会来了。”嘲弄自己,“我唯一的过人之处就是不知好歹,郑哥都已经给我铺好路走了,我还不晓得保重。”
“你的确是不知好歹,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更了解自己。”他挑衅地向我招招手,“过来,不是说要陪我睡觉吗?鼎鼎大名的陈特助应该不会食言吧?”
他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但他不会料到我这样坚决。
走上前去,我用力地一把扯掉缠在自己腰间的浴巾,对於我的干脆和无顾忌,郑耀扬的表情微微一愕,这使我很畅快。
居高临下斜著眼睨他:“郑哥,想怎麽玩儿?”
总有三秒锺的时间他没言语,後来哼笑出声:“陈硕,有时候你还真叫我惊讶。”
“我们这种人,命都不是自己的,给人耍著玩儿惯了。”我作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你不就他妈想看我出洋相吗?索性主动做一出给你,看你还演不演得下去!
“可有时候你又太天真了。”他的话锋一转,显其恶劣本质,“你真以为我不会碰你。”
就在同时,他的手抚上我的大腿,又在臀部停住,那手心居然是火热的,在记忆中这家夥的手一直有些凉,带著残忍的试探,总使人打寒噤。没有动,怕他玩真的,可能刚才激得太厉害,玩笑开得过火。
他猛地站起来,我俩平视时星火四溅,火药味剧增……
他突然恶狠狠:“你以为这是拍电影?这是现实!没有救世主,没有玛丽雅,也没那麽多惊险刺激的情节可供你发挥,和你那些夥计安份点那是最好,有些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简直想扒我的皮。
“刚才那种程度的威胁──如果当真出现在电影里,也未必会有多少观众捧场。我来这里就没打算要过好日子,这里不是美国,这里没有好莱坞,这我比你更清楚,所以现在是什麽样的现实,我认得清。”这时候露出大无畏本色来显然不是时候。
“好,陈硕,我倒要看看你的命到底有没有你的嘴硬。”
说完,缓缓将头靠近我,我们彼此凝视著,不是仇视而是对抗,猛地,他用嘴堵上我的,手臂紧紧箍住我的脖子,又像要碾碎我一样重重吮吸我的唇。一股本能的恐惧裘上心头,那熟悉的玩弄,那花费两人全部精力和意识的深吻,无休止的顽固的拉锯,势均力敌的抗衡,不知他是想折磨我还是想折磨他自己,因为那时我们都不觉得好受。我感觉到有只手,无情地随著我的背脊抚弄著,热情似火。
因急怒,我整个人像被惹毛的狮子,毫不留情地噬咬他久久逗留不去的唇舌,渐渐,我尝到舌尖的血腥味,不是太浓,但心寒。
直到浑身的血液冲到脑袋上,直到无法顺畅呼吸顺畅思考,直到我们像两头斗架的困兽一般使力挣脱对方……几分锺了。
血红的唇,血红的眼。
“怎麽样……我最隆重的……见面礼。”跌坐在床上,郑扬耀边喘气边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用毒辣而危险的眼光紧紧锁住我,“想不到……感觉还是那麽刺激。”
我也粗重地喘著,根本无暇理会他的疯言疯语,阳台上飘进来的凉风也没办法让我冷静下来。
接下来郑耀扬的举动显然出乎我意料,他突然将身体倾向我,一把将我往他的床上拖,脚底一个踉跄。那床起码有十尺,黑色床罩非常阴沈不具人气,撒旦在上面作恶。因为没有防备,被他压在身下,我不知道他是怎麽迅速恢复过来的,此时他像完全忘了刚才那场恶战,生龙活虎居在上位。
“老爷子放出来的新猎物真让人兴奋。”
“浑蛋。”我低咒。
“说好要陪我的,你最好放松点,否则会出状况的。”他俯下身子,贴近我耳朵,“老实说,我对男人本来是没兴趣的,但是你知道我郑扬耀从不做亏本生意,我答应你加入宙风,你得服侍我一次,这样才公平合理。你说是吗?”
越说越不堪,我愤怒地使劲挣扎,击打可不是白练的,我真使起全力,他一时也压不住我,因为两人都不在平地,又一个赤祼、一个穿浴袍,扭打成一团,他没想到我出拳不按规矩来,吃了好几记重的,拳脚相向间也没了应有的章法,两人愈战愈勇。
“姓郑的,你他妈的小人!”
能让我控制不住情绪的对头,眼前这人绝对算一个。
“妈的,你打我脸?!”他忽然失控怪叫。
好像一辈子没被人打过脸似的,郑扬耀终於停下手来狠狠盯著我。我心里暗爽,活该!
“你要想这样打到天亮,我不反对,因为我不介意被打到脸。”嘲笑地怒视他。
他眼神松懈了一下,一只手伸过来抓我的手臂,一挡,没成功。他的五指陷入我的手臂肌肉,痛觉神经敏感起来。我瞪著他:“想干嘛?”
“没人告诉过你,我一打架就会兴奋吗?”
“什麽!”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的混帐话。
“你反悔了?”
“是,我反悔了。”
游戏结束,闹够了,大家都不是那号人。
“来,用手给我做一次,我们一笔勾消。”明明正常男人,这会儿居然死皮赖脸来。
“别恶心了,这种事……”
“难道要我在你面前表演自蔚?!”
“干嘛这麽下流,按铃叫个女人上来不就解决了。”
“你也会难堪?”
“不是,我怕到时难堪的人是你”
他邪气地说:“难道──你想玩3P?”
“又不是没玩过。”我顶回去。
停了几秒锺,他移开目光:“算了,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搞个女人,太脏。”果然是有洁癖的变态。
“来吧,一次。”语气中还有股难耐的催促意味,“只用手。”
难不成他说的是真的,一干架就兴奋!他硬将我的右手引到他跨下,我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挣脱,又一阵激烈的肉搏战。
最後,他明显不耐烦了,气息更急,眼中透著浓浓的情yu:“喂,你怎麽这麽婆妈像个女人似的,我又没要上你,有必要这样吗?”
我被惹得怒火攻心:“我──不──干!”
“那我收回承诺。”
短短一句回答令我怔住,喉咙发不出声音。是累了还是渴了……
他讪讪翻身下床,口气竟有几分抱怨,极之不悦:“逼良为娼似的,妈的,你搞什麽啊。”
10
“你滚吧。”终於,他吐出这三个字。
如蒙大赦,头一次有些狼狈的从别人的屋子里走出去。我在客厅偌大的沙发边上缓缓穿起衣服,手臂有些僵硬,肩上、胸口有几处伤,郑耀扬也走出来,抬头双目对视,竟有种想笑的冲动。他也不比我情况好,是的,右边脸稍稍有些肿,虽无损他的外貌,但此刻也一定很火大。
墙上的对讲机响起来:“郑哥,有什麽吩咐?”
“叫安安上来。”
“郑哥今天真有兴致啊,我这就去叫她上来,五分锺。”
再英俊潇洒,有时候也不得不招妓解决。他的表情明显有些僵。
我忍不住笑了笑,很淡的笑,不知道郑耀扬有没有发现,我没再看他,开门走了。荒谬的聚头,荒谬的谈判过程,荒谬的结果。终於彻底明白,张冀云口中形容他们老大“不按理出牌”是什麽意思。
第二日带伤上阵,马来助手波地在宙风大楼拦截我,吃惊地质问:“是你……揍了老大?”
“……”早知会这样,是不应该打脸。现在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的涵义。
看我不答,他解释道:“噢,昨晚我也在丽月宫,刚巧在大门口看见你了,我想肯定是郑哥约你,今天一早就看见他伤了脸,他也不说是谁干的。在丽月宫没人敢对郑哥动手,所以,我猜是你。”很有分析力。
“是我干的,想替他报仇?”我笑著打趣。
比起刚才的吃惊,波地此时的表情却是一脸费解:“郑哥居然……没有追究!而且,还让陈哥你入董事会,真是奇迹啊。”
想不到波地也挺会夸张,我苦笑:“已经被追究了,你应该知道你们老大的拳头,绝对不会比我轻。”
“你也受伤了!”他立即明白过来,对我上上下下左瞧右看。
被他搞得难受起来:“看不到的,内伤。所以我才打了他的脸。”
留下一脸错愕的波地,我扬长而去。来到新办公室,地方敞亮、风格简约、器具齐备,首先给阿祺、廖京打了个电话,大致了解他们的情况。
到目前为止,我真不敢低估郑耀扬了,他的行动神速精准,而且很会戏弄对手。
美丽的女秘书朱莉给我来了杯现磨的咖啡,并递上宙风今年的各类计划书与报告文件,有几个专夹中附有复印过的密件。
“这些都是董事长咐吩我送来让您过目的,这样有助您全面快速地掌握目前宙风的情况,知晓正在进行的几个项目。凡通过董事会决议和待定的项目都在这里边了。”
朱莉徐徐说完,外加甜美得体的微笑,很迷人的女人,我真怀疑姓郑的是不是还想使另一招──美人计。
“行,我研究一下。”
美人优雅退场,留下一脸深思的我。埋头看了半天,马上有了眉目,看来材料并不是敷衍,至少有六七成属实。我没想到郑耀扬会这麽不保留,他想怎麽利用我反击?在没有猜透他的意图前,我不大想妄动。
“哔──”内线电话响起。
我接起来,听筒中响起一把浑厚悦耳的嗓音:“陈特助真是敬业哪。”
放下手头的资料,将身子靠在皮座椅上,悠然地答:“我可不能和郑哥比,操劳了一夜还能准时到公司坐阵,真是全公司的偶像。”
他冷哼一声:“好像逞一时口舌之快并非陈特助的特长。”
这句话倒达到了他预期的效果,我噤声了。
自己也已感觉到,这般斗气似的讲话方式实在不是我的作风,在美国一向惜字如金的冷酷陈硕,如今还残存多少?是棋逢对手的兴奋还是时不利我的紧张?我并不能划分得很清楚。毕竟,还是有些事、有些人是我不能很好地控制的。
“怎麽不说了?在我面前做真实的陈硕,这样才有合作的可能,不是吗?”
他的这句话引起了我内心一阵不可抑制的颤动,我不想被他挖掘出我不该暴露的东西。
“现在开始,我几乎受你24小时的监视,还谈什麽合作?我并不敢奢望。”抬眼对上墙角隐蔽处的监控摄像头,我不屑地笑笑。
“是,我盯著你呢,陈硕。但要不要合作,一个月之内你还是有决定权的。”他挂了电话。
事实上,我引起了他的注意,甚至是很大程度上的关注,这种关注不知是他的私心作祟,还是他突然想对外公张守辉来次反扑。总之,我们彼此成为对方的新猎物。
11-20
11
宙风大厦的三楼“寻香咖啡厅”是香江的名流专座,高贵雅致,闹中取静,在俗世显得出尘却又浑然天成,每日来此品味世界各地名产咖啡的宾客如云如织。
午後两点才去“寻香”叫了一客西式点心,我始终不大习惯中餐的口味,所以刻意避开饭局来这儿享受一下高级西点师特制的黑森林蛋糕。一口爪哇咖啡下肚,遍体升温。
“陈硕?你在这儿倒悠闲啊。”美妙的声音、美妙的身材乍现眼前,竟是徐秀芳,“不打扰吧?”
“坐。”我淡淡一笑。美人虽赏心悦目,可但凡是郑耀扬的人,从今天起都要防著点儿。
我扬手为她叫了一份精美的甜点。“我吃过了。”她温柔地笑著,右颊有个多情的酒窝,之前都没注意到,“不过,我对甜点一向没什麽抗拒力。”
“我也是。”调个姿势倚在靠座上,礼貌地注视著她那双似水的眼睛,她无疑是个强韧神秘的女人,但眼睛内一片温和,这很难得,我承认这方面郑耀扬很有眼光,他喜欢器重的人恰恰都是我锺意的类型,所以我与他势必起冲突的原因是由於我们相像。
“听说耀扬让你入董事会了,能在这麽短时间里取得他信任的──你绝对是第一个。”大概只有所谓的红颜知己才会这样解释情人的“网开一面”,郑耀扬对付女人有一手。
“所以,你特地来恭喜我?”
“是该恭喜的。”
恭喜我因她情人的额外开恩而未被立时三刻处死?想笼络我还是警告我不得而知,但我也不会天真到以为徐秀芳对我现在的处境全不知情。
点心送上来,她立即吃起来,食物相当可口,她的动作全无拘束又不失优雅,像个孩子似的,这麽多面的美人,很难让男人不动心。
吃完整块草莓蛋糕她才抬头说:“半小时前我约了客户在这里谈业务,都没敢吃甜点,想不到现在居然能从帅哥手里骗到一顿,真好。”
“那就多吃点儿。你──跟郑耀扬很亲密吧?”我不知道为什麽猛地问出这样无礼又突兀的问题,这并不像是我会做的事情,但我就是这麽问了,就好像用手指去抹擦沾在她嘴唇上的奶油一样,完全不受控制的举动。
美人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但随即低低回答:“噢,是啊,我们是情人,当然……我不可能是他唯一的女人。那你呢?有没有在这儿找到意中人?”
不知话题怎麽就绕到这上头来了,她一定注意到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那个人用尊称。
“我?如果我是他,你会是我唯一的情人。”我笑了,“不介意我这样说吧?”
“不不,毫无疑问,被你这英俊的男人表彰肯定,是件最荣幸不过的事情。”她嘴上说著,但明显神色黯淡了不少,我知道她不是在生我的气,而是想起了她那个不专一的郑耀扬。
其实,我也知道,换个立场,我也不会是什麽好情人,在曼哈顿我照样有娜娜露西珍妮,最狠的是拒绝了莉蒂亚,她跟了我三年,我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直到她提出结婚,我却没打招呼就飞到香港了。说到底,男人都自私。
静静坐著,我听见她轻轻叹了口气,释怀似的,语气中又透出大姐本色:“不怕承认,耀扬对女人而言有致命吸引力,男性气息很强,女人会自动贴上去,明知道不会有结果。我也够傻,他曾说过一句:如果哪天他要结婚了,他会选择我。”她停了一会儿,又看著我说,“我信了,虽然这句话距离现在已经四年,我还是信他。这样的男人会许下这样的承诺已经不容易,我不想让他难做。他讨厌累赘,一旦成为他的累赘,就不能再轻松退场。”
“为什麽会跟我说这些。”我难得温和。
“是你先问起来的,而且我想说。对著你,好像突然之间没什麽障碍了,不像对著他,明明很亲近,但感觉上却很远。除了耀扬,我徐秀芳没有其他弱点,所以也不怕说。”
我笑了:“我也相信,要是结婚,他一定会选你。”
“呵呵,陈硕你这个人挺有意思,任何时候都像个镇定自若的局外人,什麽事情才能让你变色?什麽人才能打动你?”
“你能啊。”
“你真可爱。”她站起来,在我额角吻一下,“先走了,以後再找你聊。其实,耀扬对人很好。”
暗暗摇头:真只有你会这样觉得。
再聪明的女人等真正爱上一个男人後也会变得奇蠢无比。
突然想抽根烟,这里是禁烟区,我就让waiter结了账。
“先生,一共四百六十八港币。”
递出去五百:“不用找了。”
“非常感谢。”
刚拿起外套,电话响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陈硕?到香港这麽久,怎麽一直不来找我?”
呵,战斗要开始了呢。
12
下意识地往四周环顾,边压低声音边向门外走:“我现在一天起码有十八小时被跟踪,而且除了电话和洗手间没有被装监控,其他场所无一幸免。过了这阵子,我才能去和你接头。”
“他妈的,姓郑的那小子这麽拽,也忒不给老爷子面子了。”
“可能也是被惹急了,总得忍著他,不能过早打草惊蛇。”
“拿到什麽资料了吗?”
“有是有,但还在研究取证,找著确切突破口才行。”
“你单方面估计他有多少黑市生意?”
“少说也有个三四成,否则,郑耀扬在商界不会这麽吃得开。”
“这跟我想的一样。他与一些政府高官都有往来,商场上有些头面人物只要有牵扯的都罩著他,姓郑的供著一帮世子呢,暂时还摇他不动。可也不必太过忌惮他,外线,有我来正末撑著呢,到时给他个响巴掌,转头还得让他求你。”
“看一步走一步,等待转机。”
“陈硕,张董最信任你,你可得掌握分寸,给他个好的交代。”
“我知道,来叔。”
“能用上的,都别浪费。”这是他的结语。
可惜我不是女人,只有硬碰硬这个办法。
我来香港的目的不单纯,要对付郑耀扬,让他的爪子和牙齿变钝。显然,他对敌人的行动有所警觉,是只高度警惕的狮子,有人要侵犯他的领地,他定要将其驱逐出境。
上专用电梯回自己的办公室,在门口问起:“朱莉,董事局例会是本月几号?”
“陈经理,是下礼拜十九号,星期三。”
“好,我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还要咖啡吗?”
“不用了,今天已经一肚子咖啡。”
朱莉微笑:“好的。有需要叫我。”
在座位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拨内线给郑某人:“我是陈硕,我──有个请求。”
“什麽时候跟我这麽客气了?”声音里有笑意。
“我的办公室不是公司过道,应该不需要加摄像头。”
“你要搞阴谋?”他也直截了当。
“你一定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这样吧,搬到我隔壁吧,去和张冀云换个办公室。”这人存心要找出嫌隙来。
“没有这个必要,不过是拆个摄像头,不必拆整个房间。”
“就这麽定了,你五点前搬过来。我看你其实也没什麽东西要搬。”
真没想到他会使这招!如此理所应当,自然得让人以为真是他不经意间做的决定。
还是硬生生吞下其他的话,沈著脸冲出去让朱莉帮忙整理一下。漂亮秘书听了我的命令,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现在?”
“对,现在。”
四点半就看到张冀云踏进来,他看见我阴著脸坐在皮椅里不动,微微一愣:“咦,陈硕,你怎麽还不上去?瞧我,家档都过来了。”
“不好意思,给你添大麻烦了。”我只好站起来。
“什麽话!人事调动常有的,在宙风这一点儿都不稀罕。我不晓得搬了几次了,可不敢有意见,只要别是撤我的职,搬哪儿都没所谓。看看哪,啧啧,这儿比上头风水都好,宝地宝地啊。”居然有心开起玩笑来,还果真东瞧瞧西摸摸。
这时候的张冀云显得神经很大条,只有我知道他是讳莫如深的人,突然他转身看著我说:“住哪层不是关键,主要是郑哥重视你,想拉拢成业的一级助理人才陈硕,那才是目的所在。”
这样说最不伤脾胃,我也只好听过算数,谁不清楚郑耀扬对我恨得咬牙。
“知道波地和芳姐从哪儿来的吗?”张冀云猛地Сhā上一句。
我心突地一跳,脑内有根弦绷得越来越紧,然後──断了,缓缓接上话:“成业?!”
“聪明!所以,我们不是敌人。”
成业集团的先发阵容原来这样强大,这绝对是我始料不及的。奇就奇在这麽久,我从来不知道张守辉手下有过波地和徐秀芳这等人物。看来,张守辉这一搏已经纯粹是为斗气,而郑耀扬要的──是征服的快感。
13
我很讶异,张守辉在面对了得力助手陆续背叛的真相後,何以还认为我陈硕是他最後一击的重量级砝码?我不是徐秀芳这样的美女,脾气也很难控制。唯一的解释是:他认定我意志坚决,不像其他人那样容易倒戈。
我是郑耀扬新盯上的猎物,除非我臣服,否则他不会罢休。可这一次张守辉也不再手软,誓要将这逆孙收服,对我来说,值不值得、能不能换回我要的,还没有定论。
直到我搬到大厦顶楼──郑耀扬所在区域,并不能说非常不满他这样的安排,凡事有得有失,他也很冒险,制住我的同时,也方便我抵住他,双方都不自由,说来,他还吃亏点儿。
发现两个豪华办公室的中间由一堵公共墙隔开,墙上有扇门,从这边跨到那边不过一秒锺的工夫。就目前这种状况而言,我对郑耀扬是佩服之至。
眼睁睁看著他潇洒地跨过我与他之间的界线,一身非正式的深黑,怎麽也掩不住的锐利不羁的眼神:“朱莉给你的资料还满意吧?”
“一来就要搬上搬下的,还没来得及看完。”
对我的刻意嘲讽他只是冷笑一声,不以为意在对面的沙发坐下。
“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或是谁派来的,人在这儿了就得给我宙风办事,想调查我、想挖我角,可以,只要你够本事。”
他有惊人的迫力和气势,但在我陈硕面前,他的话似乎说得太满了。
“我的确是在为宙风工作。”
“最好是。”他接起手机,“阿原?”
我看见郑耀扬的表情随著电话那头的陈述而逐步阴寒,瞳孔渐渐收缩,眉头皱起来──嗜血的前兆。
从头到尾,他只说了句:“我过来。”
看来,他有麻烦了。我纳闷,竟有人比我还快一步?
他的脚在越界的那一瞬间,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站起来跟上去,他并没有阻止。
有时候我很摸不透他,他常常给我接近他的机会,一个人面对敌手时,不可能十件事都不露丝毫破绽,所以,我认为他是故意的。可能之前就是有人被他这种似是而非的信任攻破心防,这种老套的心理战,对我是不管用的。
我坐在副座,观察郑耀扬开车的速度并没有超常,保持在六十码之内,见红绿灯还是从容地停下来。
赶到医院,看他亲自摆平了来做笔录的警官,请走了闻风而来的媒体。刀械群殴伤及数十人,第二天我才发现,居然没有一家媒体报道此事,警局亦无人来调查追究,宙风的势力由此可见一斑。
我在人群中看见曾伟祺,他朝我递眼色,满脸幸灾乐祸,没有人会认为伤员中他也有份,但他的确是其中之一。
叫黄令申的过来汇报情况,急怒攻心的样子:“郑哥,威虎帮那帮崽子看湾仔那片地盘出了岔子,就借机来风运酒廊找楂,兄弟们没防范遭了暗箭……”
郑耀扬打断他,声音蕴含著镇定人心的力量:“阿原已经跟我讲过了,目前到底有多少人受伤?”
“16个兄弟伤了。那帮崽子真是狗急跳墙,大白天就操家夥杀红了眼,超仔右侧肋骨骨折,头面、建明脑震荡,细菌、大华最惨,被挑了脚筋,其他人虽是轻伤但拍片结果没出来前都不知道有没有後遗症。不过,已经照地哥的咐吩,安排了最好的医疗人员进行救治,专款也已经拨下来了。”
办事效率果然神速。我听郑耀扬说:“我要掀了威虎帮。”
我到右手绑著绷带的阿祺身边,低声询问:“你怎麽会被牵连?”
他嘻嘻一笑:“走狗屎运喽。”
“妈的,你正经点儿。”
他闲闲搭话:“宙风通过政府,合法收购了湾仔那大片地兴建高尚住宅,按郑耀扬的作风,他最擅长以黑制黑,顺便收刮了邻近几片街面的生意,冲了不少街头势力,威虎帮的几个赌场也在内,他们眼下风头正劲,见不得宙风这样嚣张,就借机到宙风旗下最有名的酒廊闹事,风运下午不开张,但兄弟们大部分是事先到的,也没防范,正好方便他们下手。”
再问一次:“你怎麽会在那儿?”
“本想找人叙旧呗,谁晓得会这麽倒霉。”
“原来你认识波地?”我知道波地是著名风运酒廓的主管。
“嘿,一猜即中哪,不得了。那小子真走运,当时居然人不在,等咱们遭殃了,他才赶到,现在正急著要将功赎罪呢。”
“你没跟我提过你认识波地。”
“不提你不也知道了吗?”他朝我无辜地眨眨眼睛,全世界大概只有眼前这个大男人做这种动作我不会吐(大概是习惯了),看我无动於衷,他只好说了,“其实在美国,我跟他共事过,倒有些了解他的为人,想找他聊聊,不过是好奇像他这样的忠仆怎麽会搞叛变。难道──你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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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我并不像曾伟祺那麽好奇,好奇通常会招来恶运,看他的结果就知道了。想人生顺畅一点儿,最好收敛好奇心。
我说:“我会推荐你去国家地理杂志工作,在这里,简直是浪费人才。”
他笑了,用那只还完好的手臂撞了我胸口一下。
趁没人注意我,在出口处拨电话给来叔:“帮我查查威虎帮。”
来叔似乎早就相熟:“这个帮派是群正宗的流氓,不怕死敢拼命,老子见他们都得让著点儿。”
“他们盯上宙风了,如果继续让他们发挥不怕死精神,对我们不完全有利。”
“噢?!有这种事?什麽时候?”
“刚刚在风运酒廊,大致是为湾仔的地盘。”
“你觉得威虎帮不能利用?”
“不,跟帮亡命之徒合作太冒险。不过,直觉在这整个收购计划上,宙风倒可能会留下漏洞,我就不信那些官员没收过宙风的好处,暗路行不通,我们可以走大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逼著政府不得不Сhā手查问这事儿,让银行和各经融公司因此封死宙风,到时,郑耀扬肯定会回去投靠老爷子。”
张守辉这次就是要郑耀扬失去宙风。老头子已经失去耐性,收不了那就毁了,很符合他的本性。
我一个人没有这等能耐,但有来正末这只老狐狸和众多隐匿的狠角色协助,难保他不会提早掉入这设好的陷阱。
与威虎帮来硬的未必有好处,事实证明之後几天,宙风的大面积报复行动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虽然冲了他们的赌场和夜总会据点,但头目却没逮到,无疑,这是一批狡猾至极又能屈能伸的罪恶集团。
但我没有想到,倒霉的事会这麽快临到头,当然还有主角郑耀扬。
即便是最好的防卫系统和保镖也不能保证主人的安全,何况郑耀扬通常喜欢独来独往,那天好死不死拉我做了垫背。虽然暂时验证,他没再派人跟踪我了,但如果那天有人跟踪,可能也不会陷入这种孤立无援的尴尬境地。
这是袭击事件发生的第四天晚上,从公司出来,在停车场正好遇上郑耀扬,我们对望了一眼,没打招呼也没点头,完全像两个陌生人,自顾自上车,自顾自发动,不知为什麽,他对丽月宫的专用套房情有独锺,我则要折回海景别墅休息。
有一段同方向的路要走,他在前我在後,他无意甩掉我,我也无意追逐他。事情就发生在一刹那间!前方大灯一闪,巨型光束蒙了我的车窗,一片模糊,有人恶意挡道!
我紧急踩煞车开窗探出头去,郑耀扬的车已经被一群重型摩托团团包围,机车声啸啸,凶神恶煞的一夥。我想他们就是威虎帮的人了,敢大白天砸店,也就敢大黑夜劫车,完全合情理,他们是认真跟宙风卯上了。
一个壮汉走到我车子旁边,用力拍我的车顶,粗声粗气地喝道:“小子,识相的快滚,大爷饶你一命,否则,连人带车地给你掀喽。”
“你们想对我的老板做什麽?”
这一声镇静的质问,过後有些後悔,我很少後悔,这算是其中一件。
“他妈的,还有胆认!”我也被包抄了,壮汉打开车门,使劲想将我拖出来,可没想到我腕力这麽大,一时拖不动,他暴跳如雷,直接用家夥顶我的脑袋。
“操!下车!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轰了你?!”
我信,所以我下了车。
双手被反剪,并用粗绳给捆了个结实。我听见他们咒骂郑耀扬,并狠狠揍了他两拳。他最讨厌被人打脸,但这一次,没来得及反击已经被十来人用枪口制住,我和他毕竟不是超人。
本来,我可以逃的,但这次不下决心和他一起死,我将来的日子怕是难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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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汉粗鲁地拉扯著我,郑耀扬自始至终都没有显出狼狈的样子来,我想这种情况他并非第一次遇上了,他仍高高在上的眼神显然激怒了绑架者,一路上,他与我都受了皮肉之苦。
很老套的情节,被蒙上眼带到类似防空隧道的黑漆漆的场所,地上有些湿气,真怀疑是不是在路面下,曼哈顿常有这样的地下水管,也聚集著一些无出路的混混。堂堂威虎帮要是被逼到地下,做了水管里的臭老鼠,而且罪魁祸首落在他们手里,难怪使尽下三滥的手段。
“死小子你带种哪!”一个精瘦的男人边鼓掌边从黑暗里走出来,三十出头,细眼睛里的阴狠藏也藏不住,我想他就是头目齐虎了。这个叫齐虎的外表无害,行事却异常狠辣。
“这些日子你这样对待我的兄弟,你说说,我该怎麽回报呢?还以为宙风大老板郑哥怎麽难请呢!想不到这麽轻易就随兄弟们来了。不是说宙风的防御能力是全香港最顶级的吗?怎麽郑哥连个保镖都不请?莫非是请不起?”周围一阵轰笑,齐虎的眼睛突然盯上我,“找这麽个傻瓜盯梢,难道郑哥没听过中看的东西都不中用吗?”
他扯住我头发,快意地说:“四乔,我看这小子一进来,你就一副舍不得下重手的样子,一会儿就赏给你玩吧,别忘记擦ρi股。”
一个浑身肌肉的家夥走出来,满脸淫笑:“就知道老大明白我的心意。”等齐虎一让开,那肌肉男就一步跨上前,重重擒住我的下巴端详,“很久没碰到这样的货色了。”妈的,我恶心得想吐,完全出於本能,脑子没反应过来脚已经朝那家夥的裤裆狠命一踢。
惨呼,人应声倒地,当然,我也没占什麽便宜,被一帮人狠揍一顿,直到视线模糊头昏脑热,我才听见郑耀扬说了第一句妥协的话:“别伤我的人,有什麽条件,你们提。”
“前一天我不过还了点颜色,後一天你就一下捣了我五个场子,还让我半数兄弟进了监狱保健室,这笔帐老子会不跟你算!”齐虎发泄似地重击郑耀扬的小腹。
“我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他强忍著痛,“如果,你今天杀了我,你的处境会更不好,我保证。”
只有郑耀扬这种人质才会敢在这种情况下威胁绑匪,而且──起到了作用。
“你,你以为我不敢动你?!”齐虎一把揪住郑耀扬的领口。
“你敢,但要是真动了,你也不想活命了。这你比我清楚。”
与宙风作对,最终是一个死字。
周围的二三十个人都紧张地议论起来,他们也在衡量情势风险。
齐虎的声音抖了一下,已不如刚开始这麽镇定:“那你有什麽好的建议,能让我们双方都好过些?”
我听见郑耀扬一字一句清晰地回答:“有。你放了我,我放你一条生路。”
“干你娘!”又吃了一拳。
同时,有个染金发、神情猥琐的人走到齐虎跟前,在他耳朵唧咕说了几句,他立即面露邪门的欣喜,夸奖道:“不错,这倒是个办法。多亏四乔也好那一口,否则你这猪脑袋怎麽想得出这种馊主意来。”
转而叫人对著我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我浑身打个机灵,伴著激痛清醒过来。
“臭小子,刚才给你脸不要脸,还敢当面伤我兄弟,现在想到个法子让你赎罪,明天,跟你老板在这儿上演一场好戏,也算是将功补过。”
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被拖到其他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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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有一天,他们都没有动我,被缚著手静静躺在有些阴湿的地板上,胳膊有些麻痹,因为没有吃喝,身上虽都是些皮外伤,但体力仍没办法恢复,还好打惯了,不至於不堪一击。
不过,也不会天真到以为折磨就此结束。我身上的通讯器──腕表也被搜了去,打消了联络外界的念头。
我陈硕没想到会死在一帮混混手里,当年在曼哈顿黑街赤手空拳都不至於沦落。又想到郑耀扬,他此刻一定比我更不平。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变的真理。
到晚上,听见看守我的三个家夥在那儿嬉笑打诨:“老大让我们十点带他出去。”
“这下可得被整死了。”
“活该,跟姓郑的那王八蛋一起,谁会不倒霉!”
其中一个可能受郑耀扬毒害最深,出不了恶气似地上前补我一脚,结果被人拉开:“哎,别揍他,老大说,让他留点力气,别到时影响了A片效果。”
“什麽?!A片?限制级的?露几点?哈哈哈……”笑得弯下腰,“亏老大想得出,哈哈哈,我不行啦,我等不及要看好戏啦……哈哈哈,你们看地上这个,看那张脸就知道是靠表子养的。”
对他们的污辱,我全不理会,我唯一关心的是他们接下来要怎麽整我,其实大致有些猜到了,只是不敢细想而已。
杀头的时辰到了,我被推到隔间,十来号人立著,都一副嘲弄的嘴脸。
我朝郑耀扬看过去,他深深闭了闭眼睛,待再睁开时,我已经不能从中看出任何情绪。
“好了,我期待已久的好戏开演了,摄像机架上来,吉仔,记得要拍得清晰到位使观众都流鼻血哟。”齐虎恶心地叫嚣,一时间满屋子人哄笑起来。
突然,郑耀扬开口了,声音并不响,但压倒了所有人:“你们都出去,我就照做。”
“到这时间了,还想跟老子谈条件!”齐虎大怒。
“我认为我还有这个资格。”
是的,他有。否则,啪!覆巢之下无完卵,威虎帮再不用出头。
“好小子!你别想耍花招,吉仔,你留这儿好好盯著,这种戏码老子看著都起鸡皮疙瘩,你们要是不给我演满一个小时,别怪老子用非常手段。”
因为老大发话,众人也只得败扫出去。
那个叫吉仔的边调摄像机,边在旁邪笑:“要是没感觉,我这儿有药。”
“不必。”他冷冷回绝。
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还没有齐虎了解郑耀扬多,他不服软,也不会因受辱而自残,他天生有一种不屈的固执,一种可怕的固执,所以不怕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来。
我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他们要抓郑耀扬的把柄,以此来保全自家性命或是获得在其他国家东山再起的机会。齐虎不是傻子,他不相信郑耀扬会轻易放过他们,他需要有坚实的保障,郑耀扬到底是名人,他的Xing爱丑闻无疑是最有价值的保护伞。
我成了其中不大不小的角色。
此时,郑耀扬的一只脚上拷著铁链,我却是全身无束缚。里边是摄像机,外边是枪。我深呼吸,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慢慢向郑耀扬的方向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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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准备好了吗?”他静静地凝视我,说了这麽一句。
妈的,我在穷紧张我承认,还伴有轻微恐惧,这种情绪对於我来说还是很陌生的。对他笑了一下,如果那也算笑的话:“为什麽我跟你之间总会重复这些奇怪的对话?”
“可能我和你命中注定要做一次。”到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开玩笑。
跟他只有一尺距离了,他说:“在劫难逃。”
我想我那时的表情一定很可笑,最後不晓得哪跟筋搭错,也调侃说:“你绑著脚呢,我上你吧。”
“什麽?”他终於也苦笑。
“是你答应他们的,我没有。”
“这种话说出来,你不怕天打雷劈?”
“对著男人,我没感觉的。”
“那我能帮什麽忙?”
相信全世界人的Xing爱前戏当中,我和他这段对白可算是最悲壮经典的了。
“喂,你们罗嗦个屁啊。还不快干,浪费胶片哪。”
“闭嘴!”这时我倒和他很有默契地同时向那人吼去,唬得那个叫吉仔的一愣,脸憋得通红,刚想开骂,就被郑耀扬顶回去:“如果有意见,你可以滚出去。”说完,用力拉我一把,我整个人贴到他胸口,因为饥饿,那一股冲力使我再次眼冒金星,他用口深深堵住我。
头一次,我不过是微微挣扎了一下就妥协,他郑耀扬都不怕出丑了,我怕什麽,这种状况就算叫你吃屎,你也未必有办法。
我闭上眼睛,第一回体验到浑身酸痛却仍被对方吸尽力气的虚空感,我想将他想成莉蒂亚或是别的漂亮女人,但没用,他唇舌间霸道的力量完全没有女人的感觉,淡淡的甚至是已有些熟识的烟草味搅得我心烦意乱。
气喘著推开他:“不能……换一招?”
“不想换……因为这招管用。”同样急喘著又一次压上来。
他知道我最不情愿和他接吻,他偏来,可见其恶劣本质已经到达某种程度。脑部缺氧,唇与唇相抵触两不相让,他突然重重吸我的舌头,又咬我的上唇,转而再攻击我的下巴,沿著我的面颊到达耳根处,感到一股潮热的气流钻入耳朵,然後是郑耀扬低哑沈静的轻语:“张冀云一会儿就到……”
我内心一阵颤抖,动作明显僵硬,等消化了他的提示语,立即主动用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和腰侧,埋首在他的肩颈间:“还要多久?”
“嗯?”他一声低吟,暂且算他是询问,我重复一次,“这样……还要多久?”
“十分锺……再撑十分锺。”浑浊的轻语。
我感觉到他的舌头在舔我的耳廓,妈的,说是演戏,有必要这麽逼真吗?我在他肩头咬了一口,没有出血,但傻子也应该收到了这个警告。
说实话,对於这样的耳鬓厮磨相当不习惯,以往跟哪个妞儿也不会这麽玩,虽然情况特殊,也不算太恶心,但对象是郑耀扬……
他显然是自尊自大的人,看我咬他一口,还故意用力吮吻我右耳下一寸的地方,存心要在那里留下痕迹让我难堪。
可恶!他已经发现了──我的敏感区。
“喂……”浑身一阵轻颤,“你,适可而止。”
“不!你准备怎麽办……嗯?”他的右手从我背後探进去,滚烫的手掌与我的背脊相磨擦,我顿时遍体生凉,力道刹那流失。
这简直他妈就是调情!
但面对郑耀扬这种老油条,如果你按常理应付,肯定是行不通的,这点,我已经领教过多次。
十分锺,如果真只有十分锺的话,我想我会很感激。任这野蛮男人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本来远远超出我陈硕的容忍度,衬衣已经被扯到手肘处,可心理上在瞬间有了化学效应,脑子里蹦出来正末那句“能用上的,都别浪费”。
“你有反应了。”他突然停下来动作盯著我的眼睛,无所遁形。
是的,我有反应了,是我刻意的纵容和许可导致的局面。如果说是郑耀扬的手法太高超无不可,就算我是性冷感也不一定抵得住他的挑逗。可我知道,如果眼前换成别人我有把握把持得住,但他是郑耀扬──我最重视的对手,看他为我做这些可耻的服务令我心理上产生一种愉悦,一种压制不住的兴奋感,我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我享受著这种感受,很新鲜很刺激,如果我愿意换个角度看待他的举动,而不是一味觉得自己是受辱方,那种行为的确是享受──看对手一步步迈入陷阱。
也许早就应该找到一个平衡点,来终结这场不利於自己的冲突。
过去我太在乎郑耀扬这种具有攻击性毁灭性的行为,现在我觉得不用太在乎了,他或许只不过想借机撕我脸面,看出我讨厌男人间的接触,所以他故意如此,他就是这样的人。他需要在开战前占据主导位置,如果事情真步步如他所愿由他操控,他反倒没多大兴趣了。
既然他能大大方方在贼窟里表演Xing爱大戏,我这小人物又有什麽好介怀的。如果这能使我达到目的……再者,给他了,他不一定要,郑耀扬就是这样的男人。
我想,经过这次生死事件,我会学聪明些,抗拒只会延缓事情的进度。好,大家尽管来使自己的招。
18
“是啊,我有感觉了,你呢?”刻意藐视地朝他下面瞥一眼,“原来光用说的。”对於女人来说,他是个没有贞操关的烂情人,对於我来说,他是个可以挑起我血性的好对手。
对於我态度的转变,他略略一惊,冷淡的眼光顺势燃起来,接著──笑了:“陈硕,你可别後悔。”
扯过我的手,去碰他那里,啧,真的硬了。
“要不要假戏真做?”他又凑到我耳边。
我比他更轻:“你想让宙风的兄弟一起看你的笑话?”
“不是我,是我们的。”他停一下,“不过好像──来不及了……”我也听见外面有动静。
门就在这时砰一脚被人踢开,那个在摄像机旁看我和郑耀扬早已看呆的傻蛋吉仔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全没了反抗,看到宙风的人马风驰电掣地闯进来,脸唰一下比纸都白。
张冀云守当其冲,我早猜到他不简单,黑路出生的人锋芒掩都掩不住。
一时间,同时冲进屋的八九个兄弟显然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郑耀扬还搂著我赤祼的上半身,脖子上是暗红的吻痕,他则半祼著胸膛,裤子拉链开著……看来──我有必要作出些表示。
轻推了他一把,从容地拾起地上的衬衣穿起来,直到一连串动作完成,回头看了眼郑耀扬,他居然一动不动倚在墙上,比我还悠闲。
终於,他拉上裤子拉链,从空中接过张冀云扔来的钥匙开了锁链,将递上来的枪别在後腰上,这才蹙眉优雅道:“怎麽那麽慢?”
“堵车,老大。”张冀云搞笑地回答。
众兄弟好像给自己的大惊小怪找台阶似的,嘻哈一笑就解了适才的尴尬。我跟在人群後方走出去,猛地想到录像带,又折回去从摄像机上取下。
就算是接吻抚摸已经够刺激精彩了,何况主角是郑耀扬和──另一名身份不明的男人。
看来宙风来了百来号人,里外包围这个潮暗的地方,哼,果然没有劳驾警署。
齐虎死都不肯跪在地上,双手被宙风的人从背後剪著,他挺腰怒视郑耀扬:“算你狠!居然这样都能搬救兵来。老子栽了,但你别有一天再落到老子手里……”
“还敢臭嘴!”一个兄弟上前抽了他一巴掌。
“哎。”郑耀扬笑著阻止,“人家到底也是老大,别太过分啦。”说是这样说,自己走过去,一把纠住齐虎的头发,“别担心,我不但不会杀你,还会给你机会再出头,去美国、意大利、巴西,只要你够本事混得下去,任何地方我都不会派人堵你,只有香港!香港是我的。只要你守信,我不会对你不利,录像带……”他回头在人群中巡视一圈,最後停在我身上,“陈硕,录像带给我。”
我一怔,不清楚他的意图,但还是走过去递给他。
他接过,下一个动作便是塞到齐威手里:“拿著,你的护身符。希望你也能实现对我的承诺,一走了之,永不回头,我会帮你安排。但今後,如果有一天让我在香港看到你,後果自负,就算是你的影子也不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嗯?齐虎,你到底不是老虎,更不会有猫那麽好运,永远记住:你,只有一条命。”
是的,惹毛了郑耀扬,会惨得与一只弃家犬无异。
其实杀一个人很容易,放一个人後仍可要其死便死却需要实力,也要冒很大的风险。生杀只在一念间,还免费给一次绝处逢生的机会,这种事只有郑扬耀做得出来。
齐威除了庆幸能捡回一命,别无选择,他愤愤地歪著头不作声。
“你不说话,就算答应了。”然後若无其事地回头看一眼张冀云,“这儿你处理,我先回去,都一天没洗澡了。”他总有办法在紧要关头曝出惊世骇俗的言语。
半数兄弟压著威虎帮的人鱼贯而出,我随人流一言不发地跟上,才发现这里不过是个地下仓库。
我听见郑耀扬在那头吩咐:“大张,你去科技部,让他们联络一下总署,我车上的定位系统需要更换,缩短讯号发布时间,12个小时太长了,差点儿被小流氓帮派整死。”他不讳言吃过的亏。
“是,郑哥,我这就去办。”刚要走又停下来,“郑哥,你受伤了,要不要我打电话给成医师,让他来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这点小伤要是有事,我郑耀扬死了百来回都有了。”他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回头,眼光锐利地向我扫过来,“呃……不过,去叫他来也好。”
他突然朝我走过来:“让阿明开车送你回别墅。”
“不用。我可以开车。”经历这样惊险的苦肉计後,取得他郑老板的这一声关心,代价太大,我陈硕消受不起。不识相地走开,不顾身後那道残酷视线灼伤後背。
不过跨入车门的那一刻,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郑耀扬,我要转换策略陪你玩,我拖不起了,要速战速决。
19
事情并没有想象那麽糟糕到底,不过回想起来还是会心有余悸。回到海景别墅,当冷水冲上身时,皮肤上热辣辣的痛感才再次提醒我一切都曾真实地发生过。腰部有大块瘀青,左颊靠近下巴处稍有些红肿。
我缠了条浴巾回卧室时有人按铃。放下手里的膏药出去应门。
看见来人我笑了笑:“你的消息倒灵通,还第一时间赶到受害者房里搞慰问哪?怎麽就没见你第一时间出现在案发现场救人?”打趣他,转身到小吧台倒杯白兰地,“要不要来点?”
曾伟祺不客气地接过:“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是专门扯人後腿、替人收尸的行家。”
“你谦虚。”
“嘿嘿,怎麽就给逮去了啊?还说我衰,我看你比我更衰!”阿祺在对面跷起二郎腿戏笑,“别跟我说你是舍生取义,说来说去,你跟郑耀扬有什麽义可言。”
“他要是死了,张董会放过我们?”
“所以啊,这回的绑架让我紧张得掉毛。”
“总要有人当垫背,让他单刀赴会似乎不大说得过去。”我缓缓喝一口酒。
“话是没错,可你陈硕可是从来不肯做垫背的人哪。”看我不响,他自觉无趣地转移话题,“来叔找过我,听到你和郑耀扬被威虎帮掳去,也是惊得老命都快没了,派出数百人在全香港进行地毯式搜索,警方都以是黑吃黑事件,乐得坐享其成。不过,最後还是被宙风抢个先,你可能也知道了,郑耀扬车上有追踪器。”
“他比我想象中更精明。”
“所以说要劫人就别劫车。威虎那帮崽子临到头了却是脑壳坏死!”
“有必要去见来叔一面了。”
“有什麽新计划了?”阿祺也是个敏感的人,想瞒著他单独行动恐怕有困难,看他眼里的焦虑日益浓重就知道了。看来目前原地踏步的形势把他也逼急了。
“不算什麽新计划,就是这趟绑架闹剧给我了些启发,宙风再强,却防不了名不见经传的组织,宙风在明,那些小帮派在暗,因为没有太多顾虑,所以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你准备重操暗街旧业?”阿祺讶异地挑眉。
“你很了解我,必要时无不可。”
“陈硕,你有把握让郑耀扬不会再盯紧你,干涉你的行踪?”
“我自会想办法。”
“以前你从不打不保险的仗。”
“那是没有遇上好对手。”我笑笑,“去和廖京通通气,到时候你陪我去见来正末。”
“行。对了,那个廖京,听到你们失踪,人都快疯了。”
“廖京虽然冲动,但拳头很有说服力,有机会我一定要他大大出力。”
铃声又响,阿祺嘲笑:“今天你这儿可真是人气超旺啊。”
门外居然是面无表情的郑耀扬和一个陌生男人。
“陈先生你好,我是私人医生成彼得。”那矮小的中年男人友好地伸出右手,“我来帮您看看伤势。”
这个“不必”倒是怎麽也说不出口:“谢谢。”
看了眼郑耀扬:“坐。”
“你在喝酒?”
“是,白兰地,有问题?”
医生笑了笑,表示无大碍:“只要别喝太烈的。”
阿祺竟然这时候Сhā上一句:“听说酒可以化瘀止痛。”
“并不完全科学。”成医生温文回礼,郑耀扬不动声色地扫一眼阿祺。
各自在沙发上落座,郑耀扬始终不发一言,随手拿起我放在茶几上喝过的酒杯,一仰而尽。他做得那麽自然,好像我跟他有多麽熟稔似的,我也装作没看到。
他嘴角也添了若干彩头,但不严重,看来也是个耐打的人。趁陈医生帮我检查腰伤时,郑耀扬突然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有如帝王般用手指轻捏住我的下巴。讶异於他的这个举动,我微微皱眉。
他旁若无人地低声说:“怎麽这儿都肿了……”麽指指腹轻轻擦过我的嘴唇,很突兀。再俯身到我耳边展现他拿手的暧昧功夫:“我决定以後回海景来睡,那我们以後就同路了,至少可以在停车场打个招呼什麽的,省得你认为自己无辜,老是被我连累。一个屋檐下,你多少可以平衡些,总不能让你千里迢迢赶过来只为著吃亏。你说是不是?”
20
“随你。”我冷淡地回答,完全是为了顾及房间里另外两个人的感受。
回头瞥了眼阿祺,他脸色已经不大好了,显然被郑耀扬这种无聊举动搅浑了,那个成彼得倒一副事不关己浑然不知的样子,看来又是个聪明人。
“那──”郑耀扬低头,脸几乎贴上我的,“明天见。”
他不是神经特别大条才不分场合做出这类莫明其妙的行为,甚至在丽月宫他也是不柔和的,我不知道他对待自己的女人是不是也会这样,永远不允许自己松懈,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会来个反扑,非常危险。我们双方都发觉了,他只是单纯喜欢看我陈硕出丑!
看我被整得灰头土脸,他郑耀扬就浑身舒爽。看来是太久没有出现好玩具供他消遣了,我属於自投罗网型,没有办法避免衰事,但风险始终与机遇并存。
有时候我还真觉得他任性妄为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但有资本的人总是任性妄为的,视他人如草芥,总觉得自己是不败的神,郑耀扬也不可避免会犯这样的错误。可他发起疯来,倒跟个孩子有得一拼。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他商界的对手、为他头疼的政府官员、逃难偷生的齐虎、还有他的外公张守辉,凡吃过他苦头的人没有一个敢轻视他。
日子没算错的话,两天後就是宙风董事会了,朱莉告诉过我:19号星期三。我一直记著,这不是个成熟的日子,但足够我调查摸底分清派系。
我的伤第二天就消肿了,留下淡色的紫红印迹。还是准时到公司,让郑耀扬看我不顺眼可不是初衷,我希望他能尽快习惯我这号人物在面前长期出现,最好能习惯到忽略我的一举一动。毫无疑问,这比要取得他的信任更难。
在顶楼豪华办公区的皮椅上坐下,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一口,蹙眉,呵,人换过连咖啡都会走味,什麽都是不可靠的。
今天一早我就没再看见那漂亮秘书朱莉,代替她的是一个清纯甜美的女孩,不禁骇笑,这个郑耀扬花样不少,可能我不该辜负他美意,选择和这些女秘书进一步相亲相爱会不会更好?
“乔安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帮我换一杯黑咖啡,我不太喜欢摩卡。”
“噢,真不好意思陈先生,我给您再冲一杯。”
“麻烦你。”
我并不是太挑剔的男人,事情越大越不挑剔,但有些事我会计较,比如咖啡。
那双公共墙上的核桃门有了动静,我知道门後面不会是郑耀扬,那敲击声有序而柔和,而且门并不上锁。
我过去开了它,叹笑:“怎麽会是你呢?”
“不欢迎?”她展现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居然也像郑耀扬那样摸上我的下巴,不过纤纤玉手要舒服许多,“哟,好些了吧?别怪我昨天没来看你,成医生说你没事,我才不来打扰的。”完全不提绑架的事,轻描淡写的处理方式,更显其大家风范。
“我是粗人一个,哪会那麽矜贵!你要是乐意,可以再多打我几拳,绝对仍然完好无损。”跟徐秀芳开玩笑。
从那道门跨过来那叫“爱乌及乌”,她为那个男人做的的确够多了,为爱情,可以使当初的背叛变得合情合理。这些优秀的先发船只被郑耀扬的军舰击翻,残骸又被他巧妙地拾起,改装成自己的羽翼,真正高明。
由这个启示得到了灵感,我预备走一招险棋:
决定从现在起,我要装出一副对郑耀扬心生异样情愫、爱恨交加的样子,以博取他某种明确的态度。这会导致两个结果:一、先是不冷不热,慢慢又对我敬而远之,但也无意将我赶出宙风。二、顺势轻佻作弄,并有意在众人面前羞辱,实则对我无可奈何。
无论哪种,都可以让他从心理上疏远我,我是男人,而他是郑耀扬,他不会允许自己因为不明不白的丑闻引火上身。等这个方案成功,我即可出去利用来正末的势力实行我的B计划。
其实要让任何女人相信我爱上她并不是难事,但要让郑耀扬相信我在经历种种暴露本性的事件之後,还会无缘无故违反常理地爱慕上他,那就很没有说服力了。他不是傻瓜,亦不是美女,这种完全不可能又不合逻辑的世纪笑话,要逼真演起来可不容易。但没有人知道,我的另一个特长就是演戏,在成业集团我成功扮演过不少重要的角色,所以张守辉更加器重我。啧,来了,真正的考验!
21-30
21
“你是怎麽获准跨过这道门槛的?”继续与徐秀芳笑著闲扯。
“要谁批准?”
我淡笑:“郑董事长。”
“郑哥要是这样迂腐,我早就把他甩了。”和我一熟,她也放肆起来,“陈经理在忙什麽哪?带伤出勤,不知有没有薪水加。”
“你和郑哥亲近,你去帮我反映一下。”
“我和他是亲,但却没有你近。”她优雅地转个身在我的专座上坐下,“因为你就在他隔壁。”
“但可以不必见面。我在曼哈顿那幢新公寓住了一年半,从来不知道邻居是谁。”
秀芳哈哈大笑,我随意地靠坐在办公桌桌沿看著她不做作的表情,忽又想起那天她吃完蛋糕时的伤感。她真的很满足吗?恐怕不是。虽然她从没在我面前说起曾为张守辉效力的事,但关於她自己,透露得已经够多,当一个女人向你倾诉她心里的秘密时,她已经决定信任你。我知道,她对我有莫名的好感。
其实在男人面前极具权威的芳姐,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坚不可摧,终究是个弱女子,大概也没有什麽女人适合跟郑耀扬混。
“来陈硕,跟著我,别怕!我带你去认识你的新邻居,你很快会知道他是谁。”她噌一下跳起来,拉著我的手要踏过那道门去,女人一失控,根本是难以掌握的,“我还没看过你们相处呢,来,两位帅哥站一起,让我饱饱眼福。”
我不知道行事一向成稳的徐秀芳也会这麽疯,完全像个小姑娘似的没头没脑,也许一边是情人一边是朋友,都是劫後余生,她整个人放松下来的缘故。我就这样被拖进战场,不得不来个即兴演出。
“耀阳,来见见我的新男友,你的邻居,陈硕!”说完还在我脸上吻了一下。这让我有些吃惊,但也随即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想利用我刺激郑耀扬。可我知道她错了,他的情人可不是简简单单就收服得了的。
“发什麽神经?”他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包容地一笑,并不介意,难得一见的温柔。
秀芳只看我,继续笑著说:“我和陈硕很投缘。”
“你们都从成业来,一见如故很自然。”郑耀阳说出这个秘密时语气是那麽轻松坦荡,仿佛是在说“你们同是美国公民”那样轻快,想生他气都无从生起,现在秀芳就遇上这样的状况。她并不知道我早已经知道她的秘密,万分尴尬,眼睛都不敢再看我。
“耀阳,别忘了明晚的约会。你和陈硕慢慢聊,我先走一步……拜拜。”几乎是逃著出去的。
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他说:“女人的脸皮就是太薄了。”
郑耀扬悠悠开口:“她在乎你对她的看法。”
“不不,关键是你对她的态度,不是我,你说反了。”
这时,我们的眼神在空中相遇。
“你不介意她有别的男人?”
他放下手头的东西,眼底潜藏著戏谑:“如果她乐意,我有什麽办法阻止?”
我不屑地轻笑了一下:“是,你是没办法。你……晚上有时间吗?”
“怎麽?太阳从西边露脸了?”他还真的掀起身後的百巾窗帘看太阳。
“有必要这麽有幽默感吗?”
他重新低头拾起文件,悠然道:“哪里?”
“八点半,文华大酒店。”说完,立即转身返回自己的领地。
那天,我一直留在宙风大楼,到七点半的时候眼睛已经有些酸涩了。就在这时,郑耀扬来了,他居然主动从我办公室正门走进来,看得出是从外面特地折回来的。
看似随口问:“怎麽?已经对宙风了解多少了?”
“百分之三十。”我淡笑著看他。
“你可真够诚实的。”他这样说。
“如果你不想让我了解宙风,我就是获准天天在这里翻档案也是无济於事。”
“陈硕,我承认你有些小聪明,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在香港,你还不至於威胁得到宙风。”
“也许在你眼里,我陈硕不过是张守辉的一条狗,但你不用做出一副要把我生吞的样子来让大家都知道我陈硕在宙风的日子不好过。”我静静地说。
“有吗?我有那麽面目可憎?”他轻轻笑了,空气中流动著一股不易察觉的震颤,“我只是觉得你……”
22
“有趣。”我接上去,“你觉得我有趣,可以帮你消磨时光。”
“我还不至於那麽无聊,说话小心点儿。”
“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向人低头。”
“不要以为你现在是陈经理,就可以乱来。”
“放眼全香港,还有几个人胆敢绑架宙风老大?”我触他的霉头,“你放心,还轮不到我乱来。”
他眼神暗了暗,像在极力平息怒火,然後他说:“你准备什麽时候走?我如果不亲自来,你是不是要坐到八点一刻才来赴约?又或者你约我,自己却忘了。我可是推了工贸署署长的饭局过来的,别拐我。”
笑道:“我还没订座,我想你个大男人应该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如果文华客满,介不介意和我去吃路边摊?九龙城大闸蟹新鲜上市。”
“呵。”想不到我会这样不礼遇他,他嗤笑一声,“你不怕上吐下泄,我奉陪。”
“好,就这麽定了,小吃街。”我飞快地站起来披上外套关灯出去,黑暗中留下有些莫名其妙的郑耀扬。
“喂,你还没给文华打电话。”
我不理他,自顾自说:“油麻地的庙街还是旺角的通菜街?我听说铜锣湾至湾仔一带听说都是好去处,哪!我就知道这麽几个地方了,你别再叫我想,走吧。”我大踏步向前,“今天就开你的车。”
他没再说什麽,可能他已经觉察出我的异样表现,但并不怀疑什麽,跟著我去了。
郑耀扬开车时的表情有点严肃,我暗暗好笑,这个人虽然是正宗黑市老大,但却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吃路边摊不但不是投其所好,反而有点跟他作对的意思。
人声嘈杂,就座以後你就可以马上点菜,大排档很少准备菜谱,都是各种原料并排摆在盘子里,按菜盘论价简单明了,你可以用手指著点菜。海鲜有蛤、贝、虾、蟹等,用辣椒、蚝油、豆豉等一炒、再一烫,再用葱、姜等蒸一下,简单烹调後就可以借酒下肚了。粗鲁地划拳吃喝仿佛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很久没过这种生活,索性放开,郑耀扬慢慢也随遇而安。店主是个中年妇女,看著我们这两个穿著考究的客人热情地招呼著。
我把贝肉挖出来送到他嘴边:“这个不错,郑大少爷你在五星级酒楼都吃不到。”
“你似乎跟这里环境很相配。”
他是个什麽时候都不忘讽刺的人,你如果不能尽快习惯他这种说话方式,会被他的无情逼疯的,我看徐秀芳只算是快崩溃的人当中的一个。
“我可没有天鹅血统,当年我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可也没什麽好羞耻的。如果郑耀扬不是出生在豪富之家,你说他如今会是什麽?”我笑笑反问。
他凑过来:“不会比你差。”
“是吗?我不相信。”
“要我怎麽证明?成个穷光蛋,一无所有後东山再起给你看?”他的头靠得更近了,“这──就是你的目的?”
当时我心里的确一阵发寒,这个人实在有头脑,但我不想被他看出破绽来。
我一低头,额上的头发几乎碰上他的:“还不只这麽简单呢!”说著伸出麽指轻巧地擦过他的嘴唇,然後把手指含到自己的嘴里吮吸:“有湖蟹的味道。”
郑耀扬的眼睛成了一条缝,仔细地盯著我的脸,“陈硕,你在勾引我?你想得到什麽?”
我笑:“为什麽这麽说?我是男人,一个和你势均力敌的男人。别说这种话来污辱我。”
“少说这些费话,你一直不屑这麽做,因为始终没忘记自己是个男人的,是你!”
“你了解我多少?有没有我了解宙风多?”我这时的笑的确有些不屑,“一个黑街混混到名校高材生再到国际大企业的人才,够不够传奇?够不够精彩?郑耀扬,你到底知道我多少?!你凭什麽说我陈硕勾引你?凭什麽!”
我猛地站起来,隐忍著愤怒瞪著他,甩下一张大票,留下一脸若有所思的郑耀扬走了。
还是拐回了停车场,其实自己根本没开车过来。郑耀扬很意外地跟在离我一百米的距离,我们就这麽一前一後耗著。
一直到他走到我跟前,我们对望著,眼神在激烈的交缠当中,很犹豫很复杂,涌动著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23
“被我勾引,你是不是很不爽?换种说法或者是──很不安?”我嘴角带著若有似无的讥讽。
他头一次不跟我争论,只是摇摇头:“陈硕,你是绝不肯放下高姿态的,你以为我真不了解你?这可不一定,也许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如果现在,我要你在这个停车场操我呢?”
我的这话令他整个人怔住,我想肯定没多少人看过郑耀扬这种表情,真过瘾。
最後他说:“陈硕,你今天怎麽了?”
“没怎麽,也许今天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呢?”
“是不是疯了?”他笑出来,完全不相信,连我会说这样的话他都不相信,更别说我想玩真的。
“你不是一直暗示我吗?有好几次,我们差一点就做成了。你以前有没有干过男人?有没有?”
这样直接的逼问,使他难得的有些尴尬:“不,我不搞男人。”
“那麽我呢?我要你操我,你肯不肯?”
他以前的举动,果然是在逗著我玩儿呢,跟男人调情可不是他的兴趣所在。形势急转,郑耀扬的脸色明显阴沈下来,他问:“为什麽?”
“我是双性恋,现在对你有感觉,这两个理由够不够?”
“想骗谁!陈硕。”
“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你的外公,他一定会告诉你,我特殊的性取向。不过,如果他知道我想跟你干,会立即叫我回美国的,他想控制你没错,但一定不想他外孙出性丑闻。不过,我提醒你,你可以用这个方法把我弄回美国去,我保证不会再出现。”
“你真有这麽饥渴?”
“一开始,我是不喜欢你,你嚣张无理、行事乖戾,但渐渐就觉得适应了,你要是不那麽怪了,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微微嘻笑。
“你想用这招让我把你赶回曼哈顿吧?”
“你要这样想,也没什麽不可以。”我朝周围看了一圈,“我有些倦了,不想跟你再斗下去,到时候,不过是两败俱伤。”
“你可不像这麽没有战斗力的人。”
“是吗?你真这麽看好我?”我走上前一步猛地抱住他,“也许我是真的想回美国了,有没有发现我们两个人只要一碰面,就会很倒霉。”
他的手犹豫地缓缓攀上来:“我看你是需要回去睡觉,你今天喝多了。”
“这就是你给我找的理由?我认识的郑耀扬可不喜欢找理由。是不是那些生猛海鲜不干净?闹肚子了。”我调侃他。
他轻轻推开我,表情恢复到冰冷,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转身上车,我跟著坐上去。就这样,我们一路都没再交谈,到海景别墅时是十点四十分。
刚把车停稳,我就跨出来,手臂靠著车门,看著他的一举一动。
他走到我旁边要强行拉车门,被我一把扭住右手,我靠过去停了两秒锺,封了他的嘴,那个吻很短很浅,甚至根本算不上是个吻。然後我看也不看他,走出车库。
回到房里洗了个澡,站在阳台上抽烟,老管家敲门进来,他笑道:“陈先生,少爷让我把这瓶酒拿给你。”
“噢?”我接过来,呵,我锺爱白兰地,这他居然也知道!
对管家笑道:“好,替我谢谢他。”
我把它放上室内的小型吧台。啧,出手够阔绰的,顶级法国干邑白兰地!百把万一瓶的宝货随手赠送,做他的情人和朋友大抵也不会太吃亏,郑耀扬在物质上倒一向不是个吝啬的人。
他这算什麽?送女人珠宝楼宇送男人名酒名车?这麽会笼络人心,难怪都被他收买。因为女人脆弱、渴望爱,男人贪婪、重享受,要让世人臣服,只要他够奢侈。
我能回你什麽礼?郑耀扬……
24
有女人在海景别墅内出入,说是郑耀扬的情人。更觉得徐秀芳可怜,爱上这种公开情人数目的男人。
毫无疑问,郑耀扬喜欢成熟有风韵的女人,那种真正的女人。那帮丫头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以为傍上郑耀阳,星星都可以摘得下来,别人他妈的全不入眼。
然後的两天,我没有和他再碰过面。
19号的宙风董事局会议上,我又见到他,出乎意料,在座的宙风高层人员大部分都很年轻,是个胆大妄为又极富头脑的团体,他们对待分歧不是相互攻击,而是协调商议,宙风规模虽然没有想象中那麽大,但组织细密分工明确,没有老朽在这儿争权夺利。
波地、张冀云这些经营娱乐场所的助理汇报了情况,各商务代表都递上了财务总结报告,宙风旗下的生意五花八门,丽月宫是挑大头的,是多元化的豪华酒店式公寓,还有风运酒廊及一些赌场,当然表面看来是完全合法的。
“这位是我们新成员陈硕,他目前是我的行政助理。”没错,郑耀扬是那样介绍我的,他的眼光终於投向我,“大家今後要沟通合作。”
有郑耀扬作保,没有一个人对我提出异议。老实说,我有些失望,宙风董事局例会好像根本没什麽缝隙可挖,那些重大的商业机密,他们也不在会上讨论,偶尔透露那麽一点儿口风就收住了,会後都直接找郑耀扬细谈。
“陈硕。跟银盾的合作书由你来拟。”
我没想到,散会後,居然还会被点到名。“好。”我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
郑耀扬也正盯著我,口气却完全是公事公办:“和他们的合作事项,我想你已经看过相关报告了。我也斟酌过,觉得完全可行。”他走过来停在我面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後交来给我。”
那麽重要的合作协议,他居然叫我拟,我很慎重。银盾是本港最大的小型摩托制造商,郑耀扬要与他们签上亿的单,把摩托用货轮销往越南,每辆可以获得的利润是制造成本的七倍,越南政府从中抽三成,这无疑是笔一本万利的生意,但风险也大,如果顺利可以不过税,反之,吃不到羊肉反惹一身骚,海关最近也查得紧。
三天後,我搞定这份协议,但郑耀扬已经不在香港,他又亲自去了趟越南,直到我在海景别墅的泳池里再次见到他,已经又是三天後。从我房间的窗户往下望,正好可以看见泳池,所以,我第一时间知道他回来了。
我端著咖啡架著腿坐在窗台上,悠闲地欣赏郑耀扬优美的泳姿。看得出,他是这方面的好手,用那招完美的自由式不晓得笼络了多少女人的芳心。我暗暗嗤笑。
他的皮肤呈健康的深色,肌理分明,健壮而不粗野,浑身散发著火爆的热力。我一个冲动换上泳裤下了楼。
“嘿,要不要比一圈?”我冲他喊。
他游过来,浮出水面仰视我,表情不冷不热:“不公平,我已经累了。”
“是不敢吧?”
“激将法也没用,累了就是累了。”
我无所谓地笑笑,一个鱼跃进到泳池里,来回直游了四百米又爬上岸。发现郑耀扬已经离开。老管家走出来招呼我:“陈先生,晚餐留在这儿还是出去吃?”
“今天我不外出。”
“好的,半小时後送到你房间。”
“谢谢。”我不大习惯与一大桌人共餐,所以通常麻烦管家单独送一份到我房里。饮食方面他们弄得挺考究,郑耀扬最大的毛病就是对吃要求高,那天的路边摊可算是他平生一次大牺牲。
胡乱用大毛巾边擦头发边上楼,一阵轻佻的口哨声悠扬地响起,楼梯口巧遇美女郎,对方还使劲朝我抛媚眼:“祼体美男,黄金比例身材,啧啧,真是让人垂涎。”
我陈硕还没这麽被女人明目张胆地调戏过,忍不住笑:“女侠看清楚,我有穿泳裤。”
她不退反进,一只玉爪已经搭上我的胸膛:“泳裤造型,咻,劲爆到流鼻血,没想到你脱出来更好看。陈硕,我介绍你去拍封面,本港多是寂寞的色女,绝对断销,来来,牺牲一回色相就当帮帮我的杂志社。”
“真的假的,你还有杂志社?”我笑著推开她继续开路,“这年头还有这麽恶俗的杂志?泳装封面,呵,不得了。”
“越恶俗越有看头,你敢说你没买过《花花公子》?你以为人人像你,自动有香车美人投怀送抱。芳姐我就差有个电视台了,不过报纸杂志比较欣欣向荣,身边有超级猛男帅哥不用,难道要我去街边找小鸡似的黄毛仔?”
“越说越离谱,秀芳,你那点江湖味都是那两本杂志害的。”我开玩笑,“你要是能让郑耀扬上你的杂志封面,我就奉陪,可我打赌你做不到。”
徐秀芳听了这话有些丧气地倚在楼梯扶手上,不料这时主角出现。郑耀扬走过来,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最後那句笑话。只不过匆匆对视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下一章,我保证他们有重大进展,我保证……(其实下一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要到今晚才会开动,大家疯逼吧,某春窜逃~)
25
晚上我一个人在房里踱来踱去,刚给来正末一个电话,关照些事。然後花了点工夫最後看一遍与银盾合作协议,郑耀扬这个人容不得别人出错,如果想顺利过关,最好是不要被他抓到把柄。
九点半,就时间来说,还早。都知道郑扬耀喜欢在夜里研究文件细节,就突然发个兴,把协议书现在送上去给他,郑耀扬在楼上,没有必要我从不上第三层。
脱下浴袍换件衬衫,套条牛仔裤就上去了。我敲下门,没人应,用手一拧门把,居然开了。也没想到客气,一脚就进去。这个房间对我来说很陌生,事先未跟主人打招呼就擅自闯进来,这实在不像是我陈硕所为。
没想到郑耀扬的客厅布置得如此简约,脚没有停,继续往屋里走,我想人在卧室。对於一个未成年男孩来讲,卧室可能是他收藏秘密的好地方,但如果是成功男人,比如郑耀扬,那是绝对不会在自己的卧室里留下任何能被人利用的东西的,他一直是个干净利落的人,看客厅就知道了。
但当时我没想到,成年男子的卧室里唯一的秘事就是──女人。我觉得是郑耀扬自己太大意,他居然没锁门,房门、卧室门都没锁,该不会是一路做著来到里面床上的。
可能是我的态度使郑耀扬有点懵,我光明正大地推开他卧房的门,然後看见秀芳和他正在进入正题。属於男性的特有的精壮身体在幽暗的灯光下散布十足的爆发力,她柔美玲珑的躯体紧紧缠住他,不断地申吟蠕动。
直到我亲眼看到这幕不该看的戏,才意识到别墅内的房门隔音效果太好。说不尴尬是假的,撞见他和任何陌生女人我都不会觉得太鲁莽,但在他身下的是秀芳,总有点儿怪异。
郑耀扬第一时间觉察到有人进来搅事,他迅速抬头,眼睛鹰一般向我射过来,那一刻我对上的是强烈抑制冲动的猛兽般的眼光,然後是震惊从黑眸中一闪而过。秀芳如果发现我可能会恨我,但此时她却浑然不觉地继续在男人怀里不顾一切地乞求欢愉:“耀扬……嗯给我……快──”
那一幕的确很煽情,我没作任何停留,转身快速离开现场。
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协议随手丢在茶几上,脱了上衣,坐倒在沙发上。我竟然……目睹了郑耀扬跟他的红颜知己翻云覆雨。幸亏他没在枕头下放一把枪,否则依他的反应能力会立即对入侵者有所表示──真险。
我摸了根烟点上,把脚搁上茶几,之後轻轻地轻轻地嘘出一口气,我笑了,这次,是在笑我自己。
如法炮制,我的房门也在这时被人拧开了,当然,我也没有习惯在沙发垫子下放把枪。
那人开了我的门,大咧咧地倚在门框上,敞著衬衣,松著皮带,眼神深不可测,我们起码就这麽各自在原地对望了有一分锺。
“你找我?”最终是他先开的口。
很想给他个面子,但我摆不出什麽能令他满意的表情:“显然,我来的不是时候。”
“有什麽事?”他今天的脾气耐性出奇得好。如果现在跟他说没事,他会动武。
“有什麽事比那件事重要?”我不知道他怎麽能停得下来,所以忍不住刺激他,“这种事也能半途而废吗?这可不像郑哥的作风啊。”
听了这话他并没有立即动怒,只是用力甩上了门向我走来。
“你不会是专程到我房里来打探隐私吧?”
“你真是会高估我。”讽刺人的功夫,我们有得一拼。
这时,郑耀扬已经站在我面前,他抬起一只手抚上我的脸,我发觉他喜欢这麽做,也只有这个动作,不分时宜,不分场合。看我没有避开,他的食指开始在上面游移,我盯著他,紧紧盯著。
“你是什麽人?到底想干什麽?你做这一切,到底得了多少好处?”刚刚还在我脸上的温热手指立即毫无预兆地重重扯住我的头发,我一痛略微後仰,“为什麽我会允许自己放你在身边?你知道你有多危险吗?”
“你一向习惯将忤逆你的人赶净杀绝?”我低笑,“又或者拐那些难搞的上床,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你也要试试看?”这下是真怒了。
我被猛力推倒在沙发靠背上,他用手臂紧紧压住我,另一只手擒住我的下巴,我没有下力撞开他,只是冷冷看著他:“你弄错了,我可不是女人的代替品。”
“谁敢把你当女人?”他居然苦笑了一下,嘴角扬起,说不出是挫败感还是胜利感,“况且,你也没少惹我。”
“喂,别用强的。”格开他,“要不然,大家都挂彩。”
“这就是你今晚的要求吗?好,那就不用强。”说著,他一个欺身上来,脱去灰蓝色的衬衣,结实的胸膛重重贴过来,我被迫别过脸,顺势咬住他的喉结,他闷哼一声俯首埋入我的肩膀,然後薄唇直攻我的右耳下一寸处,重重地吮吸,我浑身经不住一阵轻颤。
“这里──我还没有忘记……”他边说边低喘著,我急促的气息与他滚烫的呼吸激烈地交缠在一起,他眼中正极力遏制著一股难言的冲动。他深沈专注凝视我,然後,低头发动另一轮进攻……他今天有些激动,他很少激动,所以我也多少被他感染。
当时我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象被针扎了一下,又好像被低压线电到,当然,这决非什麽爱情友情,我还不至於头脑发热到那种地步,我只是开始对他……有些生理上的反应,我承认,在Xing爱方面他很有技巧,这只是对著郑耀扬才会产生的感官感受,我知道这一场暴风雨我们双方都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正犹豫著,一阵强烈的热气裘卷而来,舌头被深深缠住,灭顶的疯狂……
要不要让他们继续疯?要的话付票(0)||其实好想偷懒,能不能请假?(因为心虚,声音越来越小,我飘~~)
26
他舌尖残余著淡淡的酒精味和我口中的烟草味混在一起,我们不断变换著角度辗转吸吮,第一次发现接吻原来可以这样无所顾忌、热烈激狂。我跟他饥渴得像八百年没做过爱。
现在的局面双方都不再受控,他的手像著了火般在我的背部燃出一道道游走的痕迹,我肆意得抚摸他的腰和臀,他益形僵直的身体有了最直接的震颤。我清楚地感受著他伟岸健硕的身躯因自己无规律的吻咬而禁不住微微战抖。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憎恨不需要爱,只剩本能只剩感觉。我们倒在沙发上,赤祼的身体紧紧覆盖著对方,似乎一有了缝隙,那空气中流动著的不安就会影响情绪。他眼里闪烁著强烈的占有欲和疯狂的侵略,我将手指狠狠掐入他极富弹性的强健的手臂,他近乎粗鲁地探向我的下身。
我感觉到他的利器与我的相磨擦,火星飞溅,深深刺探著彼此最隐蔽的那部分感知,我的每一个回应都能击溃他的理智。在这个过程中,双方同时得到了一个准确的讯息:他是Xing爱高手。很不幸,我们成了对方的猎物,强悍的无以伦比的猎物。
我禁不住轻嚷:“要磨出火来了……”
“嗯──”
趁郑耀扬失神的刹那,我一个翻身,用力将他压在底下,他回过神,惊骇的利眸对上我,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突然觉得很刺激,腰间窜上一股难耐的动荡,yin茎暴涨欲裂,我低喘著贴住他的胸膛,右手循著他的身侧徘徊而下,等触到他坚挺的xing器,有节奏地搓揉挑逗,郑耀扬终於挺不住了,胸口剧烈地起浮,开始专注享受我的特殊服务。
突然,他浑身一颤,立即企图撑起上半身,并冲我低吼:“嘿,你干嘛?!呃……”
“你知道的,我们都知道──放松……”我的手指径直往他身体里探,这片温热的带给人极乐的领地谁都没有占领过,谁都没有。
“啊……”他眼里火光闪现,半羞半愤,可能是想都没想过这事情会轮到他郑耀扬,“你疯啦!喂,住手……陈硕,你──”
手指再次缠上他的欲望,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低头用舌头包裹了他最敏感的部位,用尽手段使他觉得愉快,上下左右地安抚著他,偶尔用力一吸,他整个人阵阵痉挛,差点儿就出来了。
但他的後面还是完全不能习惯我的手指,想进一步扩张却总是很难,我已经快爆炸了,下身得不到纾解,就这样强烈地叫嚣著,可是他还是那麽紧。
我起身将嘴唇移到他耳边,低声问:“有精油吗?润滑剂什麽的,嗯?”
“什麽──”他还云里雾里,等反刍我的话後,恼怒地要将我推开,“那种东西谁会随身带?”
“我也没有……”我没在房里放过,也从不把女人往这儿带。
“陈硕,挪开!别搞我。”他开始挣扎,用一只手制住我後颈,试图起身。可我将全身压上去,他明显很恼火了。
我不顾他的反抗,在他褐色的皮肤上沿路留下红色印迹,这完全不同的触感,给我一种陌生的激越,我不会迷恋任何男人,但现在,我欣赏眼前这具充满力量能与自己抗衡的身体。他翻个身要下沙发,我正好顺势抵住他的背,我的下体淫猥地在他光洁性感的臀部磨擦著。再也无法忍耐,我一个挺身……
“嗯……啊──”
进入的那一刻我听到郑耀扬极度忍耐地闷哼,那低沈压抑、几乎断续不成声的嘶叫,竟撩起了我心底最深处的激动,我抚著那精悍的背脊、汗湿的额角,郑耀扬那瞬间苍白了的脸,使我更加遏制不住冲动。指尖扳开他冰凉的唇探进去逗弄他的舌,我想吻住那颤抖著的失色的嘴唇。
来不及多想,我俯下了头,而他,死命将脸埋入自己的一只手臂,不知是在忍痛还是忍辱。我转而舔吮他的颈背,碰触他的耳廓。Zuo爱不应该有一方觉得痛苦,那种就不算是Zuo爱。
在我近乎温柔的亲吻与爱抚下,郑耀扬才慢慢缓过气来,其实我也是苦不堪言,揽紧郑耀扬的身体,希望他能放松点儿,他紧紧夹住我,我怕一动就会泄,弹性极佳的肌体诱发出我体内全部的热情。
他终於抬起头来,尽量均匀地吐气,表情渐渐舒展。一时被他沈迷於欲望的神情所震撼,我缓缓退出来,然後在後方重新来了一个猛力的冲刺,郑耀扬惊喘著,回过头来看我,那眼神很复杂。
贯穿内部的硬挺灼伤了他炙热的壁膜,来回的抽cha给我最强烈的刺激。全身的感觉集中在一个部位,那不停被侵入的秘道渐渐将我越箍越牢,出了点血,却更加深了浪潮般的快感,狂狷的情yu开始随波逐流……
“啊──”
“耀扬……”在高chao时,我头一次这样喊了他的名字──
27
他无力地趴著不断喘气,充溢在我们体内的欲火就像枪炮走火般的瞬间引燃全身,肌体甚至有些承载不住极度的兴奋带来的眩晕感。
我疲惫地枕著他的背,只说了声:“竟然没戴保险套。你怎麽样?”
终於,他活过来,尴尬地咒骂:“妈的,你居然射在里面……妈的。”
两人就这麽躺在大沙发上剧烈喘息著,直到郑耀扬推开我,朝浴室走去。
报复行动来得很快,不过也像足郑耀扬的作风。早上,就在我的床上,他也来了一场致命的反击战。
或许是夜里的感觉还残存著,当郑耀扬醒来重重舔咬我时,一股没由来的战栗袭上身,抵消了抗拒快感的部分意志力,隐约知道,自己立刻要被这个男人为所欲为了,这是我欠他的,昨晚的债他一定要讨回来。
断续的申吟声似乎是自己的,从来不知道世上还会有这样一种疼痛,那紧随著疼痛铺天盖地而来的快意,使我整个意识都模糊起来。他照样不作润滑,照样不戴安全套,他猛力地在我紧绷的秘道中驰骋戳刺,我们的姿势像野兽,嘶吼著迸发出浑浊的热液,那黏腻不清的触感就像那时纠结不清的心情。
这就是为人们所不齿的男人间的Xing爱吧,觉得很爽,也很屈辱,这是一种具有颠覆性的行为,一种不正常的生理反应,但得承认,如果有合适的对象,这很难抗拒。
直到我们都累得不行,才彼此挣脱开。郑耀扬随手在床尾拉了个垫子放在身後坐起来,在床头柜上摸了支烟点上,就那样静静地抽起来。
我们这样子挺可笑,像是彼此奉献第一次,这出戏由两个身经百战的情场老手主演,这会儿脉脉不得语,倒也稀罕。
“这算什麽?”郑耀扬低哑的声音轻轻扬起,我仰起头看他在烟幕後的英俊面孔,有些模糊,眼神也少有的迷离。
我掠一下乱发不经意地接上:“总不能算─夜情吧?”
他有些烦躁地揿灭了烟头,低头看我,眼神仍有点不敢确定,但语气倒是肯定的:“我们真的做了。”
“是,我们做了,而且还很激烈。”我淡淡道。
“见鬼。”
“这种事也没什麽,你不是一向比我洒脱吗?”看他的脸色开始恢复冷冽,我又说,“你是担心跟男人上了床,还是担心跟敌人上了床?”
“有区别吗?”
“有,很大的区别。”
“好,我告诉你。”他俯下身来,认真地盯著我的眼睛宣布,“我都不担心!满意了吗?”
他掀开薄被下床,矫健的身躯布满纵情的痕迹,呵,他的情人们可有场火好发啦。郑耀扬又去浴室清洗,然後回来从我衣柜里取出一套干净衣裤,毫不客气地穿上身,他跟我身材差不多。
边扣扣子边转身对我说:“明天晚上七点到风运酒廊来。”
我随意地点点头,也下床往浴室里去。当整个人浸到了热水里,才知道这不是梦。
“我把协议带走了。”他在客厅嚷了一声。
协议书?!顾不上从头到脚湿淋淋,还是冲出去豁一声拉开浴室门:“我──太疏忽大意了。”这麽重要的商业机密,我竟然把它随意丢在茶几上,还被郑耀扬发现,要是平常,他非宰了我不可。
“下回记得。”他只用食指朝我的方向点了点,匆匆转身出去了。
之後起码有三十个小时,我没再见到郑耀扬,秘书乔安娜进来递上一杯咖啡:“爪哇咖啡,你最喜欢的纯味。”
“谢谢。”我笑笑,按了按太阳|茓。
“累了?”
搞了一夜,怎麽可能还生龙活虎。对手是郑耀阳,又不是娇柔的女人。
“还好。”
“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噢。”她继续说,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有些超过秘书的职责了。
“乔安娜,你有什麽事要跟我说?”
她轻轻一笑,清纯的面容出现反差极大的诱人表情:“我想约你去跳舞。”
“我不大在行,有我这样的舞伴会让你丢脸。”我委婉地拒绝,跟自己的秘书最好别走得太近。
“华尔兹都能跳,怎麽不会跳舞?”她一脸知难而不退的样子。
“华尔兹?”
“看来陈先生忘了那天了?”她调皮地对我眨眨眼睛,“33,记得我吗?”
噢,天哪,是那日陷害我上台与郑耀扬表演接吻的那个面具美人,在那之前我们的确共舞过一支华尔兹。
我失笑:“原来是你。那天你是故意的?”
“对不起,我也是受人之托。你不会再生气了吧?”
“隔那麽久再来怪你,有那必要吗?”
“那你答应去跳舞了?”
“不,今晚不行,我约了人。”
她笑著靠上来:“谁?如果是女朋友,我就只好不勉强你了。”
“是男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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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就是不愿意参加我的舞会。”她没有把我开的玩笑当真,苦笑著向外走去,“像你这麽英俊的男伴约起来自然困难重重,我有心理准备,下次!下次可别想再推我。”
“几点锺?”我问,乔安娜停下脚步回头热烈地看著我,“舞会几点锺开始?”
“九点半。”她又走回来,优雅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小卡片,放在办公桌上慢慢推到我眼前,“私人派对,务必赏光,如果你能来,所有舞伴都没有你强。”
“为什麽是我?”
“我对你一见锺情。”
“在陷害我之後?还是在我摘下面具之後?”
“不,是在你戴著面具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瞬间开始。”她笑起来,“今晚,我可不舍得害你,我保证。”
“我不一定能来。”话先说在前头。
“只是不一定是吗?我──一定等你。”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浅笑,婀娜地走出我的办公室。
人们称这种经历为“遇”。
七点准时到的风运酒廊,门口挂著提示牌:今日包场,谢绝入内。很不寻常,我走进去,大帮人在里面,都是宙风的兄弟,当然也不乏盛妆的美女,这个酒廊格调相当高雅,似乎真是招呼人品酒的,这出乎我意料。
挑了个吧台边不显眼的位置坐下,年轻的调酒师走过来微笑道:“要什麽?”
“哎,他要什麽问我就成了,是不是?”一只胳膊横著揽过我的肩膀,肆意地抢下我的话。
斜眼看向来人,笑著避开他的爪子:“我跟你有这麽熟吗?”
“阿明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最锺爱的男人陈硕,给他来杯你拿手的‘冰魄’,让他暂时回回魂。”张冀云说话一向也没个正经,这点儿倒跟阿祺像,但他比阿祺老辣许多。
“是谁透露这个内部消息给你的?”
“怎麽?”
“今天趁此机会,送什麽大礼笼络郑哥?”
“大礼?”我不得不用询问的眼神再给这位老兄多一点关注。
“嘿嘿嘿,别跟我说你什麽都没准备!老兄,专程来骗吃骗喝的啊?”
“什麽日子?”我有点儿感觉不对劲了。
“你这种人神经粗到这种地步,真是──算了算了,就算我好心帮帮你。”他凑过来,“今天郑哥大寿,你机灵点儿,我订下了Movado限量版手表,全球一百只,郑哥有集表的爱好,我挤破头花大本才搞到一只,要不要兄弟我把这次表现的机会让给你?”
他不信我这麽不接灵子,其实我真不知道郑耀扬是今天生日,这并不是我关心的问题:“不必舍命割爱,我带了贺礼。”
“啧,就说嘛,小子跟我装傻。”他坐下来,把鸡尾酒推过来,“尝尝。”
“主角呢?”
“郑哥在後面,跟波地他们在一块儿。”
这时候波地出来了,朝我们走过来:“嗨陈硕,你也到了。郑哥被兄弟拖住了,他今天可有大消息宣布。可能你不大清楚,其实每年郑哥生日,大夥儿就会聚一下。”
要是事先知道,还真不晓得送什麽好,有什麽是他郑耀扬没有而我陈硕又给得起的?我只是奇怪他没有选丽月宫的宴会厅,而选在风运。
“来啦。”波地叫了声,张冀云也迎上去。
今天的郑耀扬英气逼人,二十八岁的他引领整个宙风,已有绝对的王者之风。从人群後看他,更能觉察出他与众不同的身份和姿态,并不是高高在上,而是一种压迫感,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黄令申带著几个在威虎帮事件中刚痊愈的兄弟上前敬酒,大家哄闹成一团,开始不分长幼、上下地乱。我多少也受点感染,心情好起来。
不过也只是低头喝酒,那种混合酒真不大适合我,不过张冀云刚才打趣道:“要喝上好香槟,请到君悦或半岛酒店,那儿或许可以满足陈大少爷的需要。”
直到我听见大家暴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喝彩声时,我才意识刚才听到那两个字不是幻听:“订婚。”他是这麽说的。
然後秀芳说:“我今天要感谢一个人,是除了耀阳和我爸之外,我最爱的一个男人──陈硕。”大家哄笑。
我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她会提我,她的眼睛穿过人墙向我温柔地投过来:“陈硕,我不会忘记咖啡厅里的那些话,谢谢你。还有,我有一帮姐妹在这儿都想认识你,甚至有漂亮妞说你可媲美中世纪美男子雕塑。”
她这时候搞幽默,弄得我有点尴尬,大家的眼光都朝这儿来了,作焦点一向不是我的优长。
我循著那道最锐利的眼神看过去,四目相对,别有一番异样的震颤。我站起来,向他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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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轻拥秀芳,吻她的脸笑道:“离胜利还有一步了,嗯?”
“是是,革命尚未成功,欢迎指导。”她笑倒在我怀里,今天她感到了一些确确实实的幸福。
然後到郑耀扬面前,他正专注地看著我,仿佛想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什麽来,我从容伸手拥抱了他,也在他耳朵吻一下:“恭喜你。”
全场人彻底静默下来,秀芳刚才当著众人面十分亲密地腻在我怀里,还无所顾忌地大笑,这已经很让人觉得诧异了,现在,我又给了郑耀扬一个贴面吻礼,这引起了全场强烈的反应。
我若无其事地退後一步,回头对波地说:“我请全场香槟!”
谁说喝香槟一定要去半岛,我知道波地这儿有上好的存货。这种日子,他不敢不拿出来。
我又回到自己的座位,场面顿时恢复活跃,张冀云又转到我面前,一脸惊叹号:“拷!陈硕,不得了哪你,芳姐都罩得住!这种场合你还够能搅的,让芳姐抱著你不放,有一套啊。还居然──居然连老大都敢Kiss,你还有什麽不敢的?这里是香港,不是你老家,搞得那麽洋派,想吓死人哪?陈硕你厉害,真是服了你!”
“你难道忘了上次为了搞我,还让我和他当众表演过热吻。”
“上次……”他一脸痛苦,“上次不知道谁是谁,有什麽大不了,那是老大他临时起兴,不关我的事。”
“今天是我临时起兴,不关你的事。还以为宙风的人都是处惊不变,看来也不怎麽样嘛。”我悠闲地喝一口酒。
“跟你比,我们是都不够看。”他突然大笑,“全场香槟,你这个人!一句话让波地预订了一年的空运珍藏极品成了地摊货,任大夥儿糟蹋,我们这些粗人懂什麽是香槟!波地非恨死你不可。”
我没有再坐下去,寻了个缺,去了乔安娜的私人舞会,在玫瑰园内,她的家境原来那麽好。那晚,没有长辈,只有青春和热力,我们缠绵共舞了一夜,凌晨三点我才从她那儿出来,她坐在窗台对我嚷:“陈硕,我爱上你了,我爱你──”整幢楼都能听见。我笑著打方向盘,回海景别墅。
边走著边脱下外套扯开钮扣,一身疲惫地打开房门,却发现自己的客厅灯光敞亮,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端坐在白色沙发上,严厉地审视著我。
“你,找我?”我不动声色地问。
“想跟你谈谈银盾的协议。”
“我以为今天可以不必谈公事。”
“你说的不必是昨天,不是今天。几个小时後,你就应该开车去办公楼了。”他面无表情地说。
“你是说,我这时候应该在床上乖乖睡觉,而不是还在外头混?你当我几岁?”我猛地向他吼出来,“你管我啊!”
他阴沈著脸站起来:“陈硕,你不要给你几分脸就嚣张,我才是这里可以作主的人。”
“我现在就走,我陈硕不用你来作主。”好像有股无名火熊熊烧上来,我转身就往外去。
强劲的腕力一把钳住我手臂,我身上散发出的甜腻香水味明显使他微微一皱眉:“你去找女人?”
“是,狂欢一夜,大战三回合。”我也不客气了,轻声却有力地命令他,“郑耀阳,你警告你,马上给我放开手,放开。”
“你喜欢什麽样的女人?”他置若罔闻,只是一味提他的问题。
我眯起眼睛研究他,然後笑了:“你未婚妻,贴身秘书,金发洋妞,是漂亮女人我都喜欢。怎麽?”
他仍答非所问:“我订婚,你不高兴?”
“老大,在说笑话前,要注意会不会冷场。有些事情说出来,会很没意思。”
“是吗?你觉得没意思?”眼神又危险起来。
“难道你觉得有?”
我有我的任务,他有他的使命,不论双方多麽受对方吸引,终归还是两条平行线,偶尔擦出的花火可能只可以维护一分锺的热度,然後──离得很远。我们像南北两极,永不可能妥协。
他恨极地一把攀住我的後颈:“我看你不但喜欢勾引女人,还很贱,连──”
我反手抱住他接上去:“连男人也不放过。”然後怒斥,“妈的闭嘴!别以为我跟你上过一次床就代表什麽!你是不是要提醒我,至少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地方是契合的?你说我贱,我倒要看看,是你贱还是我贱!”
“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他咬牙切齿。
“来啊。”我猛地吻住他,力道惊人,他整个人一绊,拖著我狼狈地倒在地毯上。像是被电流击中,惧意和兴奋情绪立即在身体里疯狂地流窜。
看来硕硕这次火大了,我躲~
泄密:一会儿他会更火,因为快被吃啦……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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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射性地想要起身,却被我硬生生地压回去,可郑耀扬铁了心要起来,强劲的反抗力道让我费好大劲,直到再也控不住,最後,两人各自平躺要地上粗喘。
要摆平他,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闹了一夜四肢发软,要再跟他耗这体力,那就是存心找罪受。我苦笑著爬起来。
“你去哪儿?”
“洗澡。”如果我再说要去外边,八成迎接我的又是一场恶战。
人浸在浴缸里时是最放松的时刻,洗去浑身的女人味,洗去疲惫,我的神经整个安定下来,我舒服地闭上眼睛。
直到感觉空气中一阵异样的波动,使我猛地睁开眼!
“你──”
“我身上这套衣服是昨天从你这儿穿走的,我现在把它还给你。”然後,他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场精彩的猛男脱衣秀,可我不会付他出场费。
他赤祼著身子,那上面满是齿痕和瘀青,是我昨晚留下的罪证。他粗鲁地一把将我从水里拖起来,我连忙用手撑往浴缸边缘往旁边躲,他的一只脚已经跨进来,我被迫站起,後背贴上了冰凉的白磁墙壁。
“Shit!”我低咒,“想干吗?”
他火热的身体一股脑儿靠上来,肌肤间亲密的磨擦,还有下半身激烈的抵触,顿时引得我血脉偾张,诧异於这份猛然的骚动,我难受地申吟起来:“郑耀扬……去找你的女人,滚!别来惹我。啊,你发什麽疯──”
他居然在我胸口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後含住我的嘴,就这麽激烈地交缠,那股席卷全身的颤栗冲毁了我们,舌头酸到麻木,口水不受控制地随著下颔流下来。
结束这个吻,仿佛又经历天堂地狱,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原气。这时郑耀扬道出存在於我们之间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从来没有这麽爽过。”
我边喘边笑:“被我干有多爽?”
“你搞错了,我说的是操你爽。”他一个用力故意用下面顶我一下。
我痛得咬牙,禁不住恶意地将手指沿著他的股沟Сhā进去。“好像不是这麽回事吧,你再让我试试就知道……”
他惊觉,狠命一撞,我的後脑不由碰上墙,原本清明的神智开始模糊起来,身体却清楚地感受到他一路烙在皮肤上深深浅浅的痕迹,鲜明得残酷。被强韧有技巧的舌头触碰,确实不是什麽令人讨厌的事情,我很快注意到自己的心思完全集中在被吮吻的那些部位,被他唾液孺湿的胸膛,正无法抑制地轻颤。
他的手已经开始对付我的下身了,匀力的搓揉按压,使我更加恍惚。
惊骇的低喘一逸出口,我就知道我完了,郑耀阳在帮我吸下面,他在Xing爱方面手段高超,这件事他从来没做过,也永远不会习惯做,但他试著接受试著研究试著让对手疯狂──专业而狡猾的猎人。
我无法忍耐奔腾的欲念,可现在我没法压住他了,他的手指已放肆地伸进我後|茓,他的理智一时也被犹如脱缰野马般的情yu所掩盖,再也无法控制欲望的枢纽,他的舌一路上升,用右手猛地拉起我的左腿,直接冲了进来!
“啊!”我隐忍著,没让自己发出痛呼,气息已经完全紊乱了,他不顾一切地挺腰,那强硬挤进秘道的yang具肆无忌惮地在身体里冲撞,这种剧痛难以想象,蓦地,在痛苦即将到达临界点,我开始放松下来,配合著不停歇的穿Сhā动作,抚弄著自己。
没有在正面做过,我可以看见他沈迷於快感的痴狂表情,他粗重的呼吸热辣辣地喷在我的脸上,著火的眼神引燃我全身,再次吻上他的嘴唇,痛感与快意我已经分不清了……我们申吟著,体会著真正的激|情。他抓住我臀部的手更加用力,每一次律动都深入我体内,重重挺入敏感的核心。
郑耀扬就这样狂猛地进犯著,像是要撕裂我似地凶狠刺入,旋转,退出,再撞入。每一次的冲击都蕴含了他所有的力量,现在我们像两头受伤的野兽。
我终於也忍不住了:“不行了──你想弄死我啊……啊……”
他激动地回应我:“陈硕,啊──你好棒!嗯……”
在他如此猛烈的抽cha刺激下,我跟他都迅速达到了Xing爱的巅峰。他失控地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呃啊──”带著巨大的欢愉,夹杂著近乎痛苦的快感,我也一泄如注。
比他先回过神,我一把拉住他,把他一路拖进房间,浴室到卧室的地上留下了潮湿的印迹,虽然有点脚软,但激|情未退,我如狂风暴雨般地啃咬他平坦而结实的胸肌,被侵袭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硬。
他的动作突然生疏起来,想要摆脱我那固执的抚弄,可在我掌中的物体温度却在逐渐攀高。舌尖耐心地拂拭光滑的褐色皮肤,感受著他的体热染上自己的嘴唇,逐步往上,吮吻他的颈动脉,明显的挑逗和鼓动深深诱惑著彼此,我的手也在不知不觉往他後面探去──
“陈硕,别!”郑耀扬的声音难得的有些颤抖。
我压上他的身体,鼻尖与他的鼻尖相触:“你也会怕?也会犹豫?你不是一直稳当地操控著一切的吗?”
他立即恢复镇定,毫不客气地哼笑:“我不是怕你操我,我是在想你会不会这一刻还在我床上,下一刻就在密谋整垮我。”
“你的担心很有必要,但现在说出来,会不会太晚了?”
正要发动攻击,外面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陈硕,你在吗?陈硕!”这个时候,凌晨四点,曾伟祺来找我!真见了鬼了。
我跟郑耀扬对望一眼。糟糕,忘记锁门!我迅速翻身下床去关卧室门挽救,阿祺却眼疾手快地先一步挡开门板,整个上半身探了进来:“陈硕,刚才廖京他出事了,他──”
一眼瞥见赤身祼体坐在我床上的郑耀扬,阿祺一脸震惊,他疑惧地盯著我,脱口的话也迅速消音……
31-40
31
我拉了条被单围在腰上,索性大力拉开卧室门,一把箍住阿祺的脖子,将他拽到客厅,他完全失去反应能力,任我拖著。
“郑耀扬……他怎麽──”阿祺受到了大惊吓,话都说不大清楚了,他平时的嘴皮子功夫现在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废话少说,廖京出什麽事了?”我迅速打断他。
“噢,廖京!”他回魂忙道,“他一小时前在丽月宫KTV被人揍了,伤势还挺严重的。”
“什麽?!”我非常吃惊,“凭他的身手应该不会吃大亏。”他一直留在丽月宫做保卫系统主管。
“那帮人存心找碴的,有七八个专门对付他,都还有点功夫。”
“就廖京一个受伤?”
“不,还有丽月宫的其他几个警卫,现在那儿也乱得很,很多客人都吓跑了,张冀云正赶过去清场,他们的人也正四处在找郑耀扬,没想到他在你这儿──”他觉得不妥,又没往下说。
我沈吟道:“什麽人?是对付宙风的还是纯粹只是一场纠纷?”
阿祺想到什麽了:“我想是对付宙风的,会不会是──”
我抬手截住他的话头,郑耀扬还在里边:“廖京也是吃误伤,没事,宙风的人会安排他。”我心底大致有数了。
这时候郑耀扬边套衣服边从房里走出来,还是从我衣柜里任意取的。
很奇怪的是,我跟他被人撞见这种事,居然都挺气定神闲,我是装出来的镇定,不知道他是不是,反正我看不出什麽破绽。仿佛刚才,我们真只是在那儿讨论“公事”。
他习惯性地开口问:“哪里出事了?”
阿祺也挺有意思,一声不吭地递上自己的手机:“张冀云找你。”
郑耀扬没接过去,只是看了我一眼,到旁边的电话机旁拨了号码,然後听到他要的答案。
“你要不要一起过去?”挂了电话,他回头问我。
“好。”
然後是曾伟祺开的车,一车子人都很沈默,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尴尬还没有完全消除的缘故。我知道阿祺现在是一肚子疑问,他大概想都没想过男人跟男人也会搞到床上去。
张冀云赶上来:“郑哥,你上哪儿了?电话也不带在身边。”
这时,阿祺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郑耀扬没有正面回答:“怎麽会搞出这种事情?”
“这帮人来历不明,起因说是因为多喝了几杯。”张冀云也很焦虑,“主要是有客人受伤了。”
“妈的,还伤了客人!几个?”
“三个,不过都是轻伤。”
“绝对没那麽简单,那些人你给我去好好查查。保卫部的人全给我撤了!”郑耀扬火了,“哼,打伤客人!有得烦了。”
丽月宫的整一层豪华KTV包间全都清了场,因为这一次砸场,不晓得会损失多少客源,这里毕竟是正规经营的公众场所,出这种事情社会舆论是挡不住了。果然,一早,有些报纸就报道了丽月宫的裘击事件,还刊登了客人的投诉,受伤的人当中有一个是本港某一大财团的公子哥,用钱都摆不平。
然後就是“在丽月宫里消费,人身安全得不到充分保证”的言论,负面消息陆续出来了,受伤人士要求精神赔偿和事故医疗金。事情搞大了。
中午,我接到了来正末的电话:“陈硕,我现在人在马来西亚,这场由我声控的闹剧导得够不够精彩?”
果然是他。“就是别给宙风查出来,否则,你的麻烦也不会少。”
“我办事,你放心。想不到还有财团小少爷无意参演,效果更逼真。丽月宫的名声,我迟早搞臭它!”他笑得很张狂,“我还想问你呢,最近怎麽都不见你有动静?也没联络我,打什麽主意呢?”
“我有分寸,不用你提醒。”
“老爷子要我告诉你,那份东西他很满意,如果这票成功了,姓郑的也差不多要去求他了,到时你可以顺利回美国老家享受挥霍去了。”来正末意有所指,“我这儿有得是查不出底细的人给他捣乱,你这边才真是重头戏。”
“我会交答卷。就这样吧,长途电话费很贵的。”
“嘿嘿。”那头冷笑,“一段日子没见,会说笑话了。”
“我一向很幽默,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那东西”是指宙风与银盾的机密合同,我传真给张守辉了,宙风这笔生意搞砸,倒贴钱不算,还得吃官司。
郑耀扬一直防著我这手呢,他让我拟的绝对不可能是正本,定稿不会被我拿到,但张守辉已经布下天网,宙风什麽时候动,他什麽时候拦截,拼财力,宙风还斗不过成业。
我放下电话,乔安娜走进来,情深款款送上一杯咖啡。
“陈硕,昨天你热情似火。”
“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应该称我陈经理。”淡笑著品一口浓香,“这不是你煮的。”
“舌头可真够刁钻的,我刚才叫楼下寻香咖啡厅送上来的。”
“真有心。”
亲热戏码因郑耀扬的闯入没开演就被打断,他要进我的办公室,如果是从右手边墙上的门过来,说从来不敲门。
他冷冷瞄了眼几乎快贴上我大腿的乔安娜,随口命令道:“陈硕,你过来一下。”
32
乔安娜紧张地跳开,冲我眨个眼睛就出去了。
到郑耀扬办公室,他很正经地跟我讨论协议书细节,我也一本正经响应。起码有半个小时,我们说的最多的一个词是“银盾”,最后一步留待董事局会议研究裁决。
在他指着一处疑点发问时,我凑过去看,突然郑耀扬含住了我的耳朵,我觉得好笑:“干嘛?这里可是你的办公室。”
“不知道,碰你不行吗?”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突然说,“会不会觉得我们这样──很危险?”
“已经很危险了。所以应该尽快停止这场游戏,要不要我认输?献身这招并不怎幺好,我们最好离对方远点儿。”
我坦白,这场戏演到这个分上,似乎有些太不值了,再下去会把自己搭进去。
“我以为你会一直演下去呢。装作迷恋我的样子?还是装成爱得我死去活来?你的戏演得不好陈硕,你做不到的,你始终是个自大的人。”
“你比我更自大。”我拉他的脖子用力吮吻他的喉结,“我又不是真的想去好莱坞闯逛,要演技干嘛?都已经跟你上床了,我这枚棋子是不是该归隐了?”
“你真这幺想?其实你很在意别人怎幺看你吧──”
“你没有资格说我,你不比我好多少!”
我继续舔他,他仰起头来,像是倦慵的狮子,充分体验着我带给他的磨人快感,舒服地发出低沉的闷哼。我笑:“享受每一个让自己愉快的瞬间,是不是你做人的信条?”
他推开我:“那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你没有资格说我,你不比我好多少。尽管放马过来,越危险的游戏我越觉得刺激。”
内线电话响起来:“郑董事长,徐小姐要见你。”
他看着我说:“请她进来吧。”我和他分开,各自站在安全位置。
“哎,我的陈硕也在这儿哪?”秀芳对我说话时,有意无意地总透着股亲密暧昧,“我的订婚礼物呢?我说你是太不自觉了点啊。”
我只好笑:“你说吧,要什幺?”
“难道我说什幺你就能给什幺?有这幺慷慨吗?”她冲我甜甜地调侃。
“是,说什幺给什幺。”
“我要你。给不给?陈硕,当我一辈子的保镖,专门侍候我逛街,负责提购物袋,给我撑面子,你肯不肯?”
“未婚夫在旁边,哪轮得到我?”我瞟一眼郑耀扬,他平静地看着我。
“女人贪心点也没什幺不对吧?”
“绝对合理。”我向她摊开双手,“我在这儿,要的话,随时拿去。”
“你想美死我啊,呵呵,耀扬要不耐烦我跟你在他面前打情骂俏了。”她走过来一把抱住我的左手臂,再拉我向郑耀扬走过去,又固执地捧住他的右手臂,好,然后她大小姐一边挽一个,大咧咧拖我们出办公室。
“两位大男人,现在是午休时间,你们不知道休息不代表我肚子不饿。快快跟我走,中餐还是西餐?”她对我们灿烂地微笑,真是个漂亮女人。
“随你。”我跟郑耀扬几乎是同一时间吐出这个词的,惹得秀芳一阵大笑。
在电梯里秀芳问:“丽月宫那事能圆满解决吗?”
如果不是她提起,我都快忘记其实她也是郑耀扬的左右手。
“挺麻烦,但张冀云他们会去处理好。”听得出,他有采取行动,但不想多说。
之后这一路上,秀芳一女携两男,大大方方步入西餐厅,惹来无数人行注目礼。可这个招摇过市的女人可没有觉得不妥:“看见没?他们羡慕死我。啧啧,就算是穿香奈儿特级洋装从这里走过,都不一定能达到这种效果。”
她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女人的虚荣心也并不那幺过分,主要看男人肯不肯配合。当然这要看是什幺样的男人,必须多金、英俊、力挽狂澜,比如她左侧的郑耀扬。对男人来说,他压迫感太强了,没有必要,不要想去惹他。
没想到郑耀扬用刀叉时才进一步体现出贵族血统来,如此优雅从容,这与他平时冷酷老辣的形象很不一样,我偶尔抬头看他一眼,他也正抬头研究我,秀芳在旁边说些话题缓解我们之前始终显得有些不谐调的气氛。
饭局到后半场,秀芳突然说:“陈硕,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没有什幺是不该的,你说。”
“你是不是最近就要回曼哈顿了?”她的提问的确一针见血,郑耀扬略有些震惊地朝我看过来,他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比他先得到这个消息,而且那人是她的未婚妻。
“哪里得来的消息?”我轻笑。
“反正不是猜的。”她表情有些失落,看得出她不大舍得我。
“你要走?”开口的是郑耀扬,他一向对外人漠不关心,何况还有女人在场,他更不会关心别人的私人问题,但他问了。
秀芳终于不再轻松笑语,语气甚至还有些凝重:“有人跟我说的。”
33
她看著我:“早上,我接到张董的电话了,他说你近期就会回美国。”
“老头子叫你回去?”郑耀扬很少对张守辉使用尊称,不过也是,从他对自己外孙的所作所为而言,也没什麽可值得小辈尊敬的。郑耀扬的语气有按捺不住的情绪,不知秀芳察觉没有。
“不,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望著他深邃的眼睛。
“女朋友?”秀芳Сhā嘴,居然会在这时想出这个来,女人。
我笑了:“是啊,赶著回去结婚。”
秀芳扑哧一声笑出来。其实我猜得到,回去後第一个找上我的会是莉蒂亚。
郑耀扬显然没有被我这个玩笑逗乐,虽说不是板著脸,但表情已经不大舒服了,他是在气恼我对他的忽视吧。他终於说:“这就算是你的香港之行了?这就算是协助过宙风了?你探到什麽宝贵资料啦?有什麽心得?”
我平静地答:“是的,我学到不少。这要多谢你的指教。”
“扰乱我视线的任务已完成?这个结局就算圆满了吗?我不相信你会这麽简单。”
“耀扬!”秀芳困惑地出声阻止,她想不到一直和平共处的两个男人怎麽一会儿就剑拔弩张起来。
“我下周二就会走,到时你就会清楚我是复杂还是简单。”我站起来,“秀芳,谢谢你的午餐。我先走了。”
“陈硕……”
对於这个结果我也是说不出的无奈,不是我想提前收工,而是被逼返回,曾伟祺第一时刻将我和郑耀扬在床上的事通报远在美洲的老大张守辉,阿祺不是想害我,错只错在他太职业了,完全不会变通,他怀疑我有背叛的可能性,在他解释不通我这样的男人为何会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时,他选择告发,让上级来裁决。事实证明,他是个好的眼线、好的属下。一切,因为我的疏忽而搞砸了。
张守辉果然是个精明得过分的老板,他不容许他的手下有丝毫差错,再三权衡之後,他决定招我回去。先给我一通电话,言语上并不冲,他是在试图稳住我。再一通电话给未来孙媳一探虚实,难道他以为我能影响郑耀扬的性向?那个老家夥也有天真的地方,他太高估我了,如果他了解他的外孙十分之一,就会知道这个可能性是零。
阿祺和廖京将会跟我一起撤出这个计划,廖京还得用担架抬著回去,这趟撤退得可够狼狈的,我觉得是郑耀扬胜一筹。
没像波地和秀芳这样索性留下来给郑耀扬卖命,我算给足张守辉面子了。他接纳秀芳是认为从他这儿出去的人总对他有些情义,出於背叛的内疚也不会扯他後腿。而我,对他来说,一向是不稳定因子。
阿祺当晚来见我,稍有些局促,收起了平日里的嘻笑:“陈硕,这事不怪我。”
“我什麽时候说要怪你了?”我锐利地盯著他。
他的眼神闪避了一下:“你跟郑耀扬到底是……什麽关系?”
“我是敌人、被委托人、寻衅者。”我走到他跟前,“就是没有你脑子里想的那些身份。你说,我们是什麽关系?情人?你不认为这样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太不可信吗?”
“如果不是看到他在你那里──总之,我不过是向张董陈述一个事实,我没有错。”他是在说服他自己。
“能及时从这个急流旋涡里脱身又何尝不是好事?能省下多少麻烦。你不觉得现在已经有很多事情已经不在掌控之中了吗?连来正末都不打招呼单独行事了,我们迟早会吃不完兜著走。好啦,回去收拾行李等著跟我回老家吧。”哼笑了一下,我将他撂在原地走开了。
手提电话响起来,是郑耀扬:“陈硕,我要跟你谈谈。”
“好。晚上我过来。”没有必要,他从来没有主动拨过我的手机,看来他不得到想要的答案是绝对不会罢休的,他一直就很难缠。
当晚,我一按铃,门就被郑耀扬猛力地打开,怒气沈淀的脸庞愈加阴冷,他就这麽立在那里盯著我整整十秒锺,我也这样看著他,突然,他一个使力将我拉进去,重重甩上门。我的後背撞在门板上,郑耀扬将手掌抚上我的後颈,渐渐掐紧。
然後是一个浓到窒息的深吻。
“你在正征服一个敌人,还是单纯为征服我?”我问他。
他猛地抬头看著我,眼睛颜色更深了几分:“这话什麽意思?你现在还算是我的敌人吗?是吗?”
“不是。”我冷静地说。
“陈硕,在宙风,我没有亏待你。”他的表情很认真。
“如果我是像秀芳那样的女人,也会投靠你,可惜我不是。”我笑著陈述事实,“我会回曼哈顿。”
他的目光闪了一下,沈默数秒锺:“随你。这是你的事。”
“这算是你的意见?”
“你没有选择在我眼皮子底下对付我,我已经很满意了。”
他比我想象中更敏锐,他洞悉一切,什麽都算到了,但双方却都棋差一招,有一件事我们都没有预料到,可大家心知肚明,说出来没有任何意义。
“我留在这儿对谁都没有好处。”再发展下去,不知道会是怎麽个局面,我的游戏有点失败。
“这场仗是你赢还是我赢?”他苦笑道。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麽讲:“我输,你也没赢。曾伟祺把我们那天的事说了,所以你外公第一时间命令我回去,他怕我真的会害死你。”
一个重伤,一个无从Сhā手,一个上了对手的床,我相信此刻张守辉恨不得一枪毙了我们。
“老头子不会让你好过的。”他这样说,我觉得起码算得上是种关心。
“留在这儿就好过?”
“如果──”他的手指轻触我的脸,“我和成业合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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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一跳,但马上镇定下来:“感激你这麽说,但你不必也不会这样。”
“陈硕,你是谁都不相信。”
“是,我连自己都不相信。”我笑,“如果是为个女人,人家会说郑耀扬是绝世情种,为红颜情愿放弃半壁江山。如果是我陈硕,没有一个人会给你理由,他们会当郑耀扬是个世纪笑话。你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我们真的不在同一个世界吗?”他深深望著我,“或许我可以让老头子手下留情,三千万买你一条命,行不行?”
“我有那麽值钱吗?”我讪笑。
“说不定──还不只。”他靠上来,揽住我的头来个舌吻。
过瘾地气喘:“是,我应该让所有人知道宙风的领袖人物郑耀扬跟我上过床。”
“我不介意你去宣扬。”
“呵,为什麽一直不结婚?有那麽多痴心的情人。”
他胡乱抓著我的头发:“你想我结婚?你想?你不想。我不结,是因为总觉得差点什麽。”
“差什麽?激|情?”我狠狠地咬住他的下巴,“兴奋?”手探到他下面,“还是禁忌和紧张?”隔著内裤他被我揉得坚挺火烫,“到底差什麽,嗯?”
“陈硕,你……真火暴。”他禁不住将全身贴上来,用鼻子抵著我的额头,气息有些急促起来,“你要是女人我就娶你。”
“你真是个浑蛋。”
我激烈地与他纠缠,他扯著我的领子低笑:“是吗?我看我们是半斤八两。”
没想到自己也会如此荒淫,跟郑耀扬的这种行为令人不耻,是啊,我们到底是什麽关系?曾伟祺这个问题提得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相信郑耀扬也是。
他扳过我的脸难得地温柔地吮吻,我们之间很少有这麽平和的瞬间,长时间的唇舌相抵,直到我实在受不了,使劲挣扎一下,郑耀扬才终於松开我,制住我後颈的手也随之放松。我整个人热血急速上涌,强烈的情yu将我的眼神烧成一把火,我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用自己火热的身体厮磨著郑耀扬,直到紧紧交缠,已经仰起的下体激烈的擦碰,意乱情迷。
可能我想到自己要走了,有点激动,仅存的理智使自己脱离了郑耀扬迅猛的进攻,气息早已经紊乱不堪,我知道他也感觉到了我的失控。他搂著我,轻轻用唇擦过我脖下一寸的敏感地带,我抚摸著他的头发,真有些像情人般的缠绵。
销魂蚀骨的快感使我们少了层顾忌,我突然想到那次上郑耀扬时的情景,想到他那里的感觉,全身都开始发热,血一起往下身涌去。我设想去引诱他,我用最温柔的方式取悦他,逼他暂且放下警觉,我半跪下来隔著内裤去含他的yin茎,用唇舌极力挑逗,反反复复不厌其烦,他迅速到达欲望顶点,急欲暴发出来。
“陈硕,够了──”他很严肃。
“不够,怎麽都不够……”我站起来用手拨弄他,喘著气用充满情yu的眼睛盯著他,“耀扬给我,再给我一次。”
“行了吧你,别瞎来,啊!”他说这句话时,我的手指已经探入他的秘所,“见鬼,喂!”
“让我操你,让我操你……”我反复说著淫言秽语,“给我……让我操你。”
郑耀扬深色的光腻皮肤已经染上一层薄汗,我将他推在门上,伏在他背部,慢慢将器性从後面送进去,他皱著眉还是极端不适,也许是站姿的关系,我掩不住兴奋感,他几乎有点恼怒地反手搓著我的臀部肌肉发泄。
我纵身挺入,猛烈收紧的内膜把我带上天堂,禁不住发出激|情狂野的吼叫,我一遍一遍体会著这种狂热的侵略和占有,我们的嘶吼震得神经都快断了,我Сhā入得越来越急,动作变得更加激烈,最隐密最羞耻最无防备的郑耀扬就这样暴露在我的视线之下,我肆意摆弄著这副令人迷醉的身体。
我难耐地惊喘:“你要把我吞了,啊!”太紧了,我都有点痛,更别说他了,“你真行,嗯──”剧烈的抽cha摆动折磨著我的感官,粗重的呼吸喘息,过大的激|情使我们大声申吟。
“你快……”他希望我能快点结束,但他极度的压抑忍耐令我疯狂。
不断地给他前面热烈的刺激,熟稔的爱抚终於使他背叛了自己的理性,狂乱的心跳在这一刻几乎不受控制。“啊!”直到我把大量津ye射入郑耀扬的体内,他居然也猛力地喷射出来。
双方渐渐从紧绷状态中恢复过来,两人跌坐在地上。他的头一句话是:“你要敢再射在里面,小心我下次把你干死。”
“还有下次吗?”我疲惫地笑,“你确定?”
“去你妈的。”他几乎有些无奈地骂过来,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倦怠,恰恰使他阳刚的面部线条变得柔和,他突然问我,“你会这麽跟别的男人搞吗?”
“嗯?”我看他,“呵,不,不会。你呢?”
“我会觉得很恶心。”他很坦白。
“跟我恶心吗?”
“你?你大概不一样。”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去了浴室,我觉得他在刻意回避问题。
缓缓撑起上半身倚到门上,回头看了一眼地板上的津ye痕迹,神经质地笑了笑,喃喃自语:“陈硕,你会不会上瘾?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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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几天里,我们并没有机会再亲热,我被徐秀芳拉去澳门、泰国兜了个大圈。理由是:“都不知道多久以後才能再见你了。”
她靠在我肩上,比我那些美国女友都亲密,她对我是种精神上的依赖,可能有些温情的东西郑耀扬给得不多,他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付出精力,其他都无所谓,甚至是他的未婚妻和另一个男人出游,他也可以因公而废私。
夜晚,在泰国一家夜总会,当我将大面额钞票塞入舞女的大ru房里时,秀芳哈哈大笑,我们对这类低级游戏并不感冒,这两天玩疯了。
我们走出来吹风:“喂,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女朋友?”
“你让我提哪个?”
“坏男人。”她笑著打我一下,“谈谈最刻骨铭心的那个。”
“是不是女人都喜欢知道她周围男人的女友情况?”
她笑:“我说你别得寸进尺啊,我认真问你呢。”
“现代人还有什麽刻骨铭心的感情?”我嗤笑,“结局都不算好,嗯,不过放心,你会是例外。”
“我觉得你是个懂得感情的男人。”
“我?是懂得Zuo爱吧?”我摇头自嘲。
“说什麽哪你!”她笑骂著,“你这人真让我摸不透。”
“没有你的郑耀扬摸不透。”
她停下脚步靠上栏杆,笑容渐渐隐没,表情有些伤感地向远处望去,悠悠道:“陈硕,你走了,我会觉得少了些什麽。”
“怎麽了?别说你移情别恋上我了。”我靠过去拥住她的肩膀,她有心事,肯定跟那人脱不了关系。
“我觉得耀扬最近很奇怪。”
“嗯?”
“我是说,订婚并没有令我们的关系更亲近。”她回头用那双明眸直直注视我,“我觉得他有别的女人了。”
“瞎说。”我调开目光,“别自寻烦恼秀芳,没有人比得上你。”
“可要是耀扬不这麽认为呢?”
“他这个人不随便允诺,既然他肯跟你订婚,答案你应该很清楚了。”
“我原来也这麽想,可我现在觉得不是!”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多日的伪装有点支持不下去了,“我就是觉得他有别人了。”
“别这样。”我的手臂更收紧了些,“永远别为猜测烦恼,永远别。”
“女人的直觉不会错,那个人让耀扬魂不守舍,他时常走神时常若有所思时常……会忽视我。”
我的心猛地一颤。秀芳一转身扑到我怀里,反复说:“他对我不再热情,我甚至──甚至在他脖子上发现吻痕,耀扬不喜欢别人在他身上留痕迹的!从来不喜欢。可是这一次,那麽明显,在他换衣服时,我还看见……肩膀、胸口上都有……我受不了的,就算知道他一直有别的情人,可亲眼看到还是会受不了,陈硕陈硕。”她呜呜哭泣,像个孩子般的,也只有郑耀扬能让徐秀芳表露这样脆弱的一面,“这次,我提出要跟你出来,他竟然一点都不介意。”
我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慰。郑耀扬,我和你再不能这样下去了,是了结的时候了。
回香港已经是星期一,有人来机场接我和秀芳,大家似乎也对我和他们芳姐的二人之旅感到惊异,是啊,再怎麽说也轮不到我。但因为双方神情坦荡、表现友爱,使众人暂且相信这只是一趟轻松的公差。
中午不顾疲劳,直接去跟曾伟祺汇合,行李直接托运,廖京已提前被护送上机,我跟阿祺搭下一班。张冀云、波地、秀芳都来海景别墅为我饯行。
“保重,陈硕。”分别与他们拥抱一下。没有太多的离情别绪,也不期待再多,我踏上回程之路。
在机场候机厅,我跟阿祺静默不语,直到──郑耀扬走进我们的视线。没有穿西服,高大笔挺的好身板一身灰白,显得很休闲很矫健,鹤立鸡群,很多人的眼光都向他看过去。他没什麽表情,径直向我走过来,我没有动。
他说:“不想跟我说一声再见?”
“还会见吗?不可能的事情何必说。”
他把手伸过来抚摸我耳鬓的头发,旁若无人:“别把事情说得太绝对。”
“我认为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用手臂挡开他的手。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不再说话也不再动作。我们就这样持续沈默著,阿祺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光注视著我们的一举一动,但我们始终只是沈默而已。直到要上机,我站起来。
郑耀扬突然一把拉住我,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然後他重重吻上了我,周围一阵惊呼。阿祺过来扯住他,郑耀扬并没有纠缠,可能也意识到场合问题,我们立即被分开,阿祺涨红了脸冲他怒吼:“妈的,你个疯子!”
我往後退两步,用手背缓缓抹了一下嘴,所有人都在看这出好戏了,别闹大了上明天的头条,郑耀扬毕竟是公众人物。
对视片刻,我转身疾步而去,阿祺骂骂咧咧地跟上来,从来没有这麽著急登机,倒不是怕他会跟上来,而是怕我的心没有随我的脚步跟上来。
从此形同陌路了,郑耀扬。我以为这就是结束──
36
回到纽约,那些曾经熟悉的街道恍若隔世,适应了黄皮肤黑头发的中环大道,对於曼哈顿的归属感反而被冲淡了。
张守辉并没有立即接见我,而只是一通电话:“陈硕,你有待重新评估,好好总结一下自己的问题,一星期後我再找你。”意思很清楚:你暂时可以不必回成业了。很好,他就是有资格这麽一句话毁了别人,很好。
我不会选择以颓废买醉、夜夜笙歌来麻醉自己,我一直都能冷静地应对突变,这是我惟一的优点。回到久违的上西区公寓,拉开一屋子的白布,我坐下来抽烟,暗自分析一下形势。
我这样的人张守辉手下不会少,没有我陈硕,地球照样转。我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无底洞,到最後是吃力不讨好。
又恢复独来独往的生活,晚上想找个女人,但最後还是自己解决了,突然想到郑耀扬,欲望逐渐攀升,喷得满手都是。把枕头盖在头上,不禁有点茫茫然。
房里的电话这时候响起来,谁会消息这麽灵通,第一时间知道我回来?我还没有跟任何人接触过。
犹豫地接起来:“陈硕,哪位?”
“就想知道你到没到。”
我整个人震了震,声音极力维持镇定:“你怎麽知道我公寓电话?”
“这并不难。”
“想干嘛?”
“隔个太平洋呢,能干嘛?”他这麽说,“况且要跟你这个美国时间搭调,还真有点磨人。”
我稍微放松:“别说两天不见就想我了。”
“还真有点。”那边低笑,“老头怎麽说?”
“恭喜你胜利,我快被解雇了。”
“很好,再收拾行李来香港,我等你。”
“你别他妈的胡说八道,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搅合。”我大声用英语骂过去。
“不是胡说,我跟老头子谈过了,只是三千万港币他不买账,他要换成美金,我就说你很值钱。”
“承蒙你看得起,但我不是驴,不必由人倒卖,明天我就离开成业。”
“你以为可以干干净净脱身?”他这样说,我没法反驳,“以前知道的太多,现在要轻易走,想都别想。”
“你用三千万美金替一个奴隶赎身?够伟大的啊,简直可以戴上光环成救世主了。你应该深入赞比亚贫民窟普渡众生。”
“陈硕,你别跟我讲这些瞎七搭八的,我也没空跟你开玩笑,我跟你说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你到底要我怎麽样?”口气已经不耐烦。
我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郑耀扬你听好,我陈硕现在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就像你刚才讲的,隔条太平洋呢,你没有义务也没有这个资格管我。懂了吗?如果你再打来,我会换号码。这里是美国,不是香港!”
我甩了听筒,拔掉电话线。其实我极少动怒,现在被郑耀扬弄得很心烦。以後遇上打劫可以说:“别伤我,我值三千万美元。”郑耀扬迟早会害死我。
洗个澡换了身衣服,去林肯中心的大都会歌剧院消磨时间,等出来後逛到喷泉广场东侧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刚要拐弯,就被人猛地拖住手臂,本能地去挡,从後面又上来两个壮汉,一接招就知道是高手,他们一共大概有七八个,这样的身手绝对不是普通打劫,我跑出广场,他们一直追,追得很凶。
直到无路可退,我停下来,试著跟他们谈判:“嘿老兄,我得罪你们了?这还是艺术会场辖区范围,火气可别那麽大。”
“现在说什麽都没用啦,小子。都堵你一个月了,再不出现,老子脚底板都要生蛆了。”一个操澳大利亚口音的大汉对我阴笑。
原来不是张守辉要灭我,我突然笑了:“你们是费斯特家族派来的人吧?”
“脑子倒不笨。”有一个掏出枪来,靠过来抵住我的腰。
“想我怎麽合作?”我微笑著表态,希望他那把枪不要走火。
“去见先生。”他简短地回答。
然後我上了他们的车,像待宰的猪一样一路被运到曼哈顿岛上东区的费斯特家族豪宅。
保镖终於松开了手,兰迪默.费斯特从容地向我走来,玻璃珠似的绿眼珠闪著不善的光:“本杰明陈,恭候你多时了。”
“莉蒂亚好吗?”我淡定地笑。
“看来,你还真不是普通的绝情哪,枉费我妹妹对你的一片痴心。”他递过来一杯威士忌,示意我坐下,然後问,“你打不打算娶我妹妹?”
“费斯特家不是一向看不起黄种人吗?怎麽,现在开通了。”
“这你要感谢莉蒂亚,她的反抗精神令我们吃惊。”
“你们妥协了?”
“不是向莉蒂亚妥协也不是向你,而是向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站起来:“你说什麽?!”
“当然,如果你有办法说服她不要这个孩子,我们也绝对不会反对,因为费斯特家对於不高贵的血统总是排斥的,可我们同时也反对暴力和谋杀,所以,我们不会亲手扼杀任何家族成员的骨肉,即使是个杂种。”兰迪默用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透视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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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考虑一下。”这个时候也不免有些乱。
“考虑结婚还是考虑要不要这个孩子?”兰迪默犀利地逼问,“本杰明,别以为你还有很大的余地考虑,我们费斯特家可不会等到莉蒂亚的肚子鼓出来再来要求孩子的父亲承认,这事不可能发生在费斯特,明白吗你?”
我说:“好,我娶她。”
兰迪默挑起眉毛:“什麽时候?”
“随你们。”
他嘲讽道:“一个有色人种想通过征服女人来进驻费斯特,这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有话在先,婚後,你没有资格享有这里的任何东西,当然,如果莉蒂亚不介意将她的那份送给你,我们是不会干涉你家事的。”
“这里的东西的确不适合我,毕竟装模作样不是我的本质。”
兰迪默狠狠警告:“说话小心点儿先生,你得看看自己在哪儿,在对谁说话!”
“我非常清楚。”我瞪著他,“非常。”
“好好好,这样没教养的妹夫还真让人不敢领教。”他故作势态地摇摇头,“想见莉蒂亚吗?马上可以满足你,斯汀,带他去见未婚妻。”
我见到了美丽的莉蒂亚,她坐在窗台边看月亮,我轻轻叫了她一声,她回过头来,热泪盈眶。
“本杰明,你来啦?”莉蒂亚向我慢慢走过来,我看不出她体形有什麽变化,但她穿著宽大的裙子,唯一的变化是她褐色的长发剪短了。她跟秀芳是完全不一样的女人。“还好吗?”我抱住莉蒂亚丰腴且具曲线美的身体,轻吻了她的脸。
“我不想追问你为什麽不辞而别,我也不想知道你现在又为什麽主动来找我,总之,你回来了,这比什麽都好。”不知是哭还是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家族,但你还是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我不知道这是说给她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费斯特不会挽留我作客,既然他们目的已达,我也顺利回到自己的公寓,但一般情况下,出行会遭监视。
这一夜一直失眠,很不安稳。早上十点锺电话又响起来,我的心不知道为什麽因为这铃声突然急速地律动:“喂。”
“陈硕,谢天谢地,你在家。我以为你一回纽约老家,肯定夜不归宿,想不到那麽老实。”一阵欢笑。
“秀芳?!”
“耀扬告诉我电话号码的,你还好吧?”郑耀扬真有办法,居然想得到让秀芳拨。
“还行。你呢?”
“最近脸上老出疹子,大概是想你想的。”
再心烦也不禁笑出来:“有事?”
“没事,我能有什麽事。不喜欢我打来?”
“我不会那麽说。”放松下来,坐倒在床上。
“现在我这儿是晚上九点锺,刚和耀扬参加完一个宴会,今天那双鞋根太高了,差点儿出事……哈哈哈。”似乎一切正常。
“秀芳──”
“嗯?怎麽了?”其实她也很敏感。
想了一会儿我说:“秀芳,我要结婚了。”
“What?!噢天哪!天哪天哪。”她大声叫,“耀扬!咦福伯,耀扬呢?他在楼上?噢算了算了。”又对著听筒笑,“陈硕!在吗在吗?”
“你大小姐别太激动。”
“我梦中情人又少一个,不是激动是致命打击好不好!”她声音充满活力,“你的保密工作别太到位噢,给你骗个半死。上星期问你有没有女朋友都装傻,现在居然要结婚。你好啊。什麽日子?”
“还没定。最近吧。”
“喂喂,你老兄好像有些无精打采,不像是个待婚幸福美男子啊?是不是未来老婆没我漂亮,有点儿失落?”她继续开玩笑。
“是啊,失落到睡不好觉。”
“要不要我飞过来参加你的婚礼?”
我叹笑:“不用麻烦。寄十克拉钻的对戒来就行了。”
“我早说过你是坏男人。”突然她对旁边喊了一下,“耀扬!过来过来,是陈硕,他要结婚,有没有听到?要结婚!我去给他当伴娘。”
想挂掉已经来不及了:“喂,陈硕?”
我的心跳得更急了,好像做了什麽亏心事一样,暗骂自己一声。
“你什麽?再说一次。”看我不出声,他说,“你搞什麽鬼,是不是出事了?”似乎还挺了解我的。
“没什麽好说的。”
“对方是谁?”语气很冷静。
“费斯特。”
“全美汽车工业的龙头家族?”我无须说多,商界人士对他们都很熟知,郑耀扬这时候开始发火了,“你为什麽不干脆把电话号码换掉!”!一声挂了电话。
半小时後,电话又来,这回我肯定郑耀扬身边没有秀芳在。
“他们逼婚?”
“我没有打算逃避责任。”我苦笑,“我答应他们是因为莉蒂亚有了我的种。”我觉得这麽伤个女人不磊落,在几个月前才得知莉蒂亚的背景,就有些刻意疏远她了,但对她的热情并没有严辞拒绝,所以还是出了这样的问题。我承认我爱她还不到可以为她放弃尊严的地步,她的家族扼杀了我对她原有的感觉。
“见鬼的风流债!什麽人不好惹,去动费斯特家的娘们儿!”他这个天下风流债欠得最多的人终於逮到机会教训人了,“那帮他妈什麽人不用我告诉你了吧?这回你要是卷进去,他们不把你宰了你来问我!”
“郑耀扬,你打个越洋电话过来就为骂人过瘾?你他妈有病啊!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不干你事。”越说越烦躁。
他也暴发:“是啊,干我屁事!又不是犯贱,我犯得著来管你这档鸟事!我告诉你,再这样下去,你有得苦吃!”
这回是我先甩了电话,盛怒之下的人会如何口不择言我是有点体会到了,我呼呼喘著气,不知是气他还是气自己。
可就在第二天大清早,我的门铃就响了,我想可能是费斯特家派人上门来拖我直接去婚礼现场了。可打开房门时,我完全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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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有那麽惊讶吗?”他略有些疲倦和憔悴的样子显得很不一样,像《风尚》的封面男,性感的危险。
我缓过神来:“宙风要倒闭了吗?有这种闲工夫大老远飞美国来。”
“你还是那麽没口德,不过我现在很累,没力气跟你争,让我进去洗个澡。”
侧身让开道:“为什麽不去住五星酒店?”
他讪讪笑著走进来:“都快要为你破产了,还住什麽酒店。”
虽是戏言,但听在耳朵里觉得不是个滋味,我没搭腔,静静看著他极自然地脱下外套、衬衣。
“你的行李呢?”
“嗯?”他看了我一眼,“没带。”
“服了你。”我摇头。
直到他从浴室出来,我还是维持著原来的姿势靠在墙上。他用干毛巾擦著湿发,穿著浴袍走出来:“你那热水太烫了点,不怕脱层皮?”
“为什麽要来?”我答非所问。
他丢开毛巾看著我:“你为什麽要告诉我要结婚的事?”
“我告诉的人是秀芳。”
“不,你想告诉我。”他很肯定。
我走到旁边去倒酒:“这算什麽?看穿我了?还是早料到我陈硕会有徒劳挣扎的一天?”
“你的嘴不会改好了。”他向我走过来,我一把抱住他,他缓缓堵上我的嘴,直吻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才放开彼此。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你卧室是哪间?我要休息一下。”
我去推开卧室门,倚在门框上伸手作个“请”的动作,他笑著走过来,进门时随手拉了我一把:“来,陪我睡会儿。”
我惊诧:“你倒还有精力搞?”
“你别搞我就好。”他用力揽住我的肩,然後卸下一切防备倒在床上,手臂执意压著我的胸口,结果这个戒心十足的男人在我陈硕的床上睡得像个婴儿一般。这期间,我没动,一直盯著天花板,心里有一阵茫然。
直到中午的时候,他还没有醒,看来真的累坏了。我出门透透气,回来时竟发现他已经走了。
傍晚接到张守辉的电话:“耀扬来美国了,你知道吗?”
“嗯……”我没有正面回答,静待他的下文。
“他今天居然答应收购成业的部分股权,本来我应该很高兴的,这毕竟是我长久以来的目的,但他突然干脆起来却也显得很反常不是吗?在屡次拒绝我之後,在你回来之後──这令我很惊讶啊陈硕。耀扬的这步妥协我不能理解,直到他提了那个附加条件,你猜是什麽?我是想都想不到哪。”张守辉的脸我已经可以想象,乌云密布,“他要我以成业的名义替你陈硕去跟费斯特家谈判,之前,他也向我提出三千万将你这人才转让给宙风,我说换美金,他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应了。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张董,你话中有话,直说好了。”
“好,我就欣赏你的爽快。”他的语气到这时,已经没有一点温度了,“你说他凭什麽要为一个曾经算计过他的人出头?你有什麽地方这麽吸引他了?现在又肯为你做这种牺牲?据我对耀扬的了解,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性。”
“那你又是为什麽要派我去香港调查他?为什麽是我?”我冷笑了一下,“不就是觉得我可以为你拿到情报吗?”
“可我没叫你上他的床!陈硕,耀扬是我亲外孙。”他浊气上涌一吐为快,“你小子什麽时候搞双性关系的?你一向没那癖好啊?”
我硬生生说:“我们之间根本没什麽,是你想太多了。如果有疑问,你应该去问你外孙。何必质问我?”
“好,没什麽是吧?他今天没头没脑直冲美国──这个万把年都没能请动他的地方,就是为了特地来告诉我一声:别让陈硕结婚。你说没什麽,我怎麽相信?你叫我怎麽相信!陈硕,你给我小心点儿,这件事了了之後,别再给我接近耀扬,出了丑闻我可挡不住,到时你想要自保都来不及了。”
“说完了吧?说完我收线。”既然大家撒破脸,也没必要假客气了。
“你有种!记著我以前教过你的话,别不识抬举。”
我甩了电话,坐在沙发上整整一个多小时没动,一想到张守辉的心狠手辣也知道问题棘手了。不禁懊恼万分,那个郑耀扬到底在想什麽?非得搅个天翻地覆不可吗?!
夜里九点,他回来了。一进门,我就冲过去纠住他领口:“为什麽要替我去求张守辉?为什麽!”
“老头子可真不讲信用,说好不跟你讲的。”他满脸不在乎,看著我一会儿说,“只有他有这个实力救你脱险,你以为我喜欢求他,这种事换作以前,我才不会管。”
“那你现在为什麽要管?为什麽不干脆坚守你的原则到底?”我整个人激动起来,“你以为这是帮我?你凭什麽这麽以为!”
“你敢说你不知道?到现在你还敢说不知道?”他的脸不大好看。
我放开他,回避他犀利的眼光。他忍不住嘲讽:“费斯特,多大的门面家底,多高贵的牌场!为什麽不去?你自己说!”
“我不希望被一帮自以为是的鬼佬踩在脚底!我不想被一帮冠上费斯特名头的家夥耀武扬威,我是陈硕!”
“不喜欢受束缚,你不是自负到极点就是自私到极点,你真以为自己可以自主自由?”他拉住我的手,殷切地盯著我,“不是费斯特,不是任何显赫但胁迫人的家族,你就会高高兴兴把对方娶进门?”
“别问我,我不知道。”
他靠过来,在我身後用手臂抱住我,扯下我的衣领,沿著我的後颈吻下去,温热的手掌探入我的胸口,急切地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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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我本想推拒:“别搞,我现在没这心情……”
“是吗?”他突然发出磁性的低笑,“可你马上就会有的──”
他耐心地引燃导火线,双手都来到我胸前,转而在腹肌留恋,唇舌沿著颈背一路向下,不疾不徐地褪下彼此的衣服,手仍在继续到处放火。我身体内部的欲焰被激起,他的唇重新回到我耳下,他的呼吸也浑浊起来,需索更加激烈无度,左手解开我的皮带,右手滑进我底裤,“呃……”我仰起头沈醉於这种攻势,视线渐渐有些模糊,下体迅速膨胀,理性迅速化为灰烬。他说得对,我很快就会有Zuo爱的心情。
他胡乱拉开自己的裤子拉链,捉住我的一只手引入,当我的指腹在他坚挺的部位摩擦时,仿佛有回应似的,灼烫滚热的yin茎地在我手心跳动,我们卖力地为对方手Yin,甚至可以听见彼此激烈的心跳。他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吐纳,惹得我骚痒难安情yu澎湃,像突然决堤般,我们享受地申吟出来。
他似乎还不满现状,不断地贴上来,散发著高温的rou体相互吸收著热量,他的yang具不安分地挣脱出我的手掌。郑耀扬接著使劲拉我进了房间,每次都像野兽一样发情後就地解决,这次他决定转移到正规战场。
再次压上我,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饥渴表情,然後我们像疯了一般地纠缠在一起,没有顾忌、没有底线、没有步骤,只有失控地交流,情潮不停冲刷仅存的理智,他扑过来激动地吮吻我的唇舌,好像从来没有试过这麽浓烈的前戏,再怎麽冲动也不会吻得像这样天昏地暗,那熟悉的快感席卷全身细胞,感官的强烈刺激使我们更加肆无忌惮。
在这场没有结果的游戏里,我也抑制不住沈迷其中。他滑下身体舔吮我的|乳尖,我微微一颤,他的手指仍在敏感区徘徊不定,时而在股间时而在前端挑逗,无所不用其极。“啊……很爽……”我由衷地说出来,他受了鼓舞,突然整个人埋入我胯部用嘴代替手,我反射性地撑起上半身兴奋地看著他,颤抖著手指扯住他的黑发,他的舌头灵活地进攻,把我的魂都吸走了,我将身子向前挺了挺,使自己更加深入他的口腔,那种触感令我逐步攀上顶峰。
“啊──嗯……你真行,啊!”我狂吼著,等退出来,还是有点晚了,一半留在了他嘴里,他吐出来不甚介意的样子,又笑著趴到我身上,用硬挺的下身不断地在我腹部恶意表达著自己的意图:“该轮到我舒服了吧?”他俯下头来与我激吻,将食指中指探入我嘴唇濡湿,当感觉异物入侵时我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那热辣辣的痛感还是清晰地传达到脑部,排斥力令我不由往後缩了缩,借故伸手从床头取安全套,递到他面前。
“你要我戴这个?”他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基本常识,难道你跟别人做的时候都不用?”
“你上我的时候怎麽没想到有这个常识?”他一把抢过安全套扔出老远,“别在床上给我说教,陈硕。”邪气地笑著,猛地又顶了进来,已经有些难耐和迫切,在我还来不及反应时,他开始狂野地挺身律动,“嗯……”他发出陶醉似的叹息。我剧烈地喘著,循著前次的经验尽量放松身体,在一个重重的冲击之後,我大叫出声,混合著麻痹的痛觉和凌虐般的快意,逐步进入状况,他弯下身体追逐我的唇,下体也更加深入。
他在我耳朵轻语:“陈硕,你动一下,来!啊……好。”我迎合他的需要,从中找出完美的结合方式和快感区域,这绝对是种享受。
他也失控地吼出来:“啊,你他妈太劲了,啊──叫我的名字,叫我……”
“耀扬,哈!你真猛……慢──”
我们断断续续用言语刺激著对方,他问我:“喜欢让我干吗?喜欢吗,呼……”电流飞窜,我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麽。
直到迈进高chao,我们相拥著喷射出来,“啊!”同时嘶吼出声,浊液弄得浑身都是。
他靠在床垫上看我:“我喜欢操你,感觉太好了。”
“你今天……太猛了点。”我缓过气疲倦地躺著。
“这样就不行了?你这方面不是一向很强的吗?不过下回,我会注意。”他戏笑,俯身在我身上星星点点地吻著。
“行了吧你。”我推了他一把起身,“我先去洗个澡。”
他倒在床上用Se情的眼光别有用意地盯著我,表情像只偷腥成功的野猫。突然间,我的心头浮上一阵异样的情愫,似乎一瞬间与他拆除了戒心,我到底在干什麽?一次又一次的激|情让我心慌起来,也不知局面会发展到什麽地步。
我烦躁地搓洗著身体,直到浴室门被某个祼男撞开,我才回神:“给你安全套你不用,他妈弄得我後面全是。”
他走过来,将手指Сhā入我,用嘴唇吞了我的耳朵缓缓道:“我帮你洗。”
“郑耀扬,你别找打!”真有点哭笑不得。
“你打啊,只要你还有力气,我奉陪到底。”说著,他又挺进来,已经没有太大的痛苦,尚未散尽的激|情余热迅速引爆,蔓延至全身上下,没有反击就又一次沈沦了。就这麽在浴室里又做了一次,好像耗尽了我们所有的体力,努力要使对方臣服。当然,我们谁也没有成功。
早上,等我换上一身运动装坐在电脑前查询资料时,郑耀扬也从房里走出来,仍穿著我的一身衣服,不羁的黑发不服贴地乱翘,挺难得看到他家居的样子。
我吐出一口气,突然开口:“这事儿一完,我们就散了吧。”眼睛并没有看他。
他脚步滞了滞,不快地嚷回来:“什麽意思你?”
“就是这意思,你听不懂?再这样下去对你没好处。”
“你什麽时候会为我著想了?”语气很冷,“以前可没发现你有这麽好心。”
我转过身望著他:“你别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这个世界不属於某一个人,而属於强权。”
“你想暗示我什麽?”
“不是暗示,是明确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戏。”
“没病吧你!几小时前刚跟我做过爱,你他妈翻脸倒快!”他显得非常恼怒。
“上几次床算个屁啊,你未婚妻、情人一打,你就没跟她们翻过脸?”
“你要算账是吧?我跟你算!你陈大少爷私生子都快有了,我这点尾巴没处理干净算什麽,我告诉你,你没这资格!”他一下冲到我眼前指著我,“别太得寸进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站起来,一脚踢开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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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於耐不住了?很好,我就等你说这句话了。郑耀扬,我也忍够啦!”用力打掉他的手,“我陈硕不想欠你的!你把我当个什麽?你凭什麽为我强出头?凭什麽自以为是地把我放在弱者的位置上任你施恩布惠!算了吧你,我不需要宙风的施舍,也不稀罕你Сhā手……”
一记重拳直落在我的下颚,真是狠,我不由向後一退重心不稳跌坐在地毯上,手肘撞在了茶几角上。愤怒使我清醒,也使我震惊,他居然先动手了。
我忍痛起身,一脚就过去了,结实地踢中他的胸口,他的确也恼了,像完全看不见我手肘处的裂口,又上来给了我一拳,就这样,我们毫不留情地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像要把满腔怒火就此发泄完毕,拳脚毫无章法地来去,战况愈演愈烈,直到我感觉手臂上的伤口血流不止,这才轻缓了下手的力道。
似乎也感到了我动作一瞬间的迟缓,郑耀扬停了手,後来,我们就这样一个靠著墙,一个倒在沙发上互相怒视急喘著。
“发泄够了没?发泄够了就把那些混帐话收回去!”他抹掉嘴角的血迹盯著我,“如果你想死,我不会拦你,但我劝你想清楚,老头子已经出马了,再要临时喊停没可能!”
我闭上了眼,很累也很痛,但这些都比不上现在这种窒息的感觉。他呼出一口气走过来:“药箱呢?”
“壁柜第二格。”答得很爽快,其实是怕再不止血,我会显得更衰。
他进了房又出来,在我旁边坐下,示意我脱下运动上衣,衣料虽然柔软但碰到伤口还是会有些钻心。郑耀扬大概还没有替人做过这麽细致的活,但他是这方面的行家,很有技巧。
“忍著。”他冷酷地说了句,就往上倒消毒液。
我咬了咬牙,也不忘顶他:“又不是枪伤,我看你是巴不得我痛死吧。”
他手下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如果你再疯,这是迟早的问题。”
我呲著牙嘲弄他:“除了讨厌别人打你脸,讨厌别人在身上留痕迹,你还有什麽其他怪癖?”我已经有了前面两项暗底。
“你这是在向我示威吗?”他看著我的眼睛,手仍在快速地上药、缠绷带。我没有再说话。
等他给自己的脸和胸口也涂了点伤药,才又回头说道:“你想脱离成业,也想脱离宙风,是不是?”
“难道你有更好的建议?”
他停了会说:“你──也想脱离我?”
“如果可能的话。”
他挪近了些,将唇抵在我耳边:“哼,我看你是永远都学不乖,陈硕。”
“只是你这样认为而已。”将身体往旁边侧了侧,“也许我应该去费斯特,就算是龙潭虎|茓,也值得闯一闯,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呢,没试过谁说得准。”
他进一步逼近:“你敢!”
“我为什麽不敢?因为你?还是因为费斯特家的一贯作风?”
他笑了,但眼神危险:“你喜欢找借口,你总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你就很坦率吗?”我嗤笑,“恐怕也不是吧。”
“我不过是想留下你。”他的表情并不像他的话那麽分明。
“留下我干嘛?你知道我这种人,根本不适合呆在你身边。”我苦笑,“你想再给我安Сhā个什麽角色?助手?还是──地下床伴?这种化敌为友的戏码我不会演,也不想演。而且,郑耀扬不会缺人,不缺任何人,我不想自讨没趣。”
“这麽说,你不会跟我回香港。”他注视我,眼神有些复杂。
“怎麽,这算是下最後通牒了?”我站起来在沙发边走动,“我不会再回宙风。你的记性一向很好,没有必要姑息一个曾经的敌人。费斯特,哼,怕是无法摆脱的吧,但我还是感谢你。”
“你的语气很陌生,你的感谢也让我很不习惯。”他笑得有些不屑,“其实,你不必急於跟我划清关系。”
“我不是为我,也不是为你,是为我们。”
“你的言论很伟大,但恕我不能接受。”他这样说。
门铃在这时不期然地响起来,我的门不应该响,从这一刻起,任何会上门找我的人都不怀好意。我和郑耀扬互望一眼,谁都没有表示,门铃还是一直响,似乎肯定我在里面。
最终还是亲自去迎战,等打开门看见来人时我并不感到特别惊讶,该来的总是避不过的。
“你的待客热情有待加强啊。”兰迪默冷傲地说了句,一脚跨进来,眼光正好与沙发上的郑耀扬相撞,猛见这样一个男人,兰迪默也怔了一下。
“原来已经有位客人了,难怪会厚此薄彼。”兰迪默不动声色地朝狼籍的客厅扫了一眼,“看来还错过了一场好戏。”
我进房间套了件衣服出来:“直接说主题吧。”
兰迪默冰凉的翠绿色眼珠沈了沈:“你本事不小哪,竟然会端出成业集团来跟我们费斯特家谈判,似乎显得有些公私不明啊。”想不到张守辉动作真的那麽快,看来他真的很重视郑耀扬这个外孙。
“如果是我和莉蒂亚的私事,那阁下也没有资格端出费斯特家来,任何人参与其中都是不合适的吧?”
“这位先生不想回避一下吗?”兰迪默没有反驳我,反而这样对陌生人说。
郑耀扬仍架起脚,稳稳端坐在沙发里,没什麽表情:“不,我想没这个必要。”
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个东方男子会如此傲慢,兰迪默非常不快:“你是以什麽立场在这儿防碍别人的谈话?”
“费斯特先生,你用辞不当,不是防碍,而是监督。我很不喜欢在谈话过程中听到不公正的言论。”
兰迪默按捺不住,冷冷发作了:“本杰明陈,难道你不想为我和这位大胆的先生做个介绍吗?我现在非常想知道──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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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多认识一个人未必是好事,但尊重是美德,我并不介意先行自我介绍。”他站起来自然地伸出右手,“郑耀扬。”
兰迪默犹豫了一下,然後随意碰一下郑耀扬的手指,眼神流露出高深的研究:“兰迪默.费斯特。郑先生──是本杰明陈的朋友?”
“朋友?”郑耀扬一挑眉,表情有些玩味,“噢当然,可以这麽说。”
“对於一个局外人参与别人的私人谈话,在我看来并不是什麽明智之举,不过选择权在於郑先生你。”
“我想,我很乐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时候我才真正认识在职场或谈判桌前的郑耀扬,有胆识也有魄力,但有些太嚣张了,而他的对面是一向嚣张惯了的兰迪默,我突然感到有点头痛。
兰迪默重新回头看我:“你确定吗?你的决定。”
“这件事我希望能由我和莉蒂亚来决定,而不是他人干预的结果。”
“作为莉蒂亚的哥哥,我想我绝对有权过问此事,而不是你这一番不成熟的独立宣言就可以随便打发的。”他答得很坚决。我应该早就清楚,兰迪默是绝不会买任何人帐的。
“用一个未诞生的生命去作抵压,这事在八百年前就已经不时新了,这样换取的结局应该也不会理想到哪里去。”郑耀扬在这时居然Сhā嘴,“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但作为一个外人,我提议你们想想好再谈,别急於一时一刻。”
“你这位朋友似乎比我们更有见地。”他对著我嘲讽地说了句,然後朝郑耀扬看过去,“说出去的话可收不回来,不会惹麻烦的人通常是因为懂得谨言慎行。”
兰迪默几步走到我跟前,眼中发出警告的信号:“现在如你所愿,我让当事人跟你谈。米崔,让小姐上来。”
我很吃惊,但表面还是沈著脸。一会儿,莉蒂亚进门来,还是那种苍白的美,褐色的眼眸透出一丝坚定,一个我曾经爱过的女人。
郑耀扬这时候走到我身边,俯身贴近我,旁若无人,嘴唇几乎碰著我的耳廓:“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谈。”他不分场合表现出来的亲昵,总是弄得我有点尴尬。
兰迪默盯上了郑耀扬,随即也跟了出去。而莉蒂亚的眼睛只注视著我。
等大家都退出去,她开口道:“本,你已经不再爱我了。”
我看著她没有回答。
“我听说了。”她伤感地低下头,“原来你不是自愿来找我的。其实我早有心理准备,在告诉你我是费斯特家的人时,我就知道我会失去你,我知道……”
“莉蒂亚。”我上前拥抱她,“有些事不可勉强,你心里已经有打算了,不是吗?”
“是的,是的是的。”她无奈地苦笑,在我怀里摇头,“本,你的缺点就是太直接。”
“会恨我吗?”
“不,不会。”她抬起眼睛重新注视我,“我兄弟非常疼爱我,兰迪默并不像表面那麽冷酷,他只是行动上有些极端。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为难你,你清楚的。”
“我知道。”忍不住叹口气,“是我为难你──”
“孩子的事我会解决好的,没有爱的生命根本没有意义。”她的眼神突然严肃,“我明白你想说什麽。只是你不会……不会从此当作不认识我这个人了吧?”
“怎麽会,你了解我。”
“就因为我了解你,才知道你的决定很难改变。”她很久才问出一句,“你有新情人了吗?”
“什麽?”我笑,“不,我没有。”
“瞧我问得多傻,你怎麽会告诉我呢。”她转身往外走,“我走了本杰明,但愿……你我都能幸福。”
“保重莉蒂亚,你是个非常好的女人。”这类台词国内八点档言情剧已经说尽演滥,再没有新意诚意可言,但我找不出更先进的说词。
“谢谢你给过我的快乐,再会。”她突然补上一句,“你会离开纽约吗?”
我对她的敏感表示钦佩:“嗯,考虑去欧洲。”
“去意大利或者法国,那儿适合你。”说完,她又回转身过来吻了我一下,这才毅然走了出去。
我在沙发扶手上缓缓坐下,回忆著莉蒂亚的潇洒举止,呵,费斯特家的淑女,我很幸运。
电话响起来,我以为是郑耀扬,可当张守辉那把苍劲暗藏杀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时,我的心脏还是不由一惊:“陈硕,明天早上十点到我办公室来。”
挂掉电话,我边开门边打郑耀扬的行动电话。
“你在哪儿了?”
“楼下餐厅,你下来?”
“嗯。”一脚跨进电梯。
“谈得怎麽样?”
“男人是混蛋。”我的总结发言。
他低笑:“你在说自己还是另有所指?”
“你我都不是好东西。”
“小心我告你诽谤。”
“欢迎。”
他停了会儿说:“我刚才跟兰迪默说了。”
“你跟他有什麽好说的?”我的语气不大好了。
他後面那句话差点让人摔了电话:“我跟他说了我们的关系。”
“什麽?!”我大骂过去,从电梯里出来加快脚步冲向餐厅,“我他妈跟你有什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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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到达餐厅迅速在人堆里找出他的位置,正好看见两个洋妞在向他搭讪。
他刚才惹恼了我,这儿人多,我也不好立即发作,压抑著火走过去,最後一句我听清了。“不,我的情人已经来了,我怕他会生气。”回头熟络又轻快地招呼我,“嗨亲爱的。”
郑耀扬还很皮厚地朝我抬了抬手,这种反常的举动只有我知道,这通常是他无聊透顶时才会有的恶劣表现,存心逗洋妞玩呢。
两个女人一脸惊奇地看看他又看看我,其中一个感叹一声:“噢失败,英俊的好男人再到哪里找?这世道!贝蒂,我们还真够倒霉的。”
另一个却有意无意地瞟我两眼,然後笑著对郑耀扬抛个媚眼:“你的大令很可爱。”
“噢谢谢,我也这麽认为。”他恶心巴拉地迎合了句。两女人过足瘾,施施然而去。
我拉开椅子大咧咧坐下,倾身用力扯了扯他的衣领,用中文低声警告他:“老兄你注意点儿,少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我忍你很久了。”
“你是不想承认我所说的,还是明明心里默认就只是不许我说出来?”
“如果一种称之为智慧的东西你还没有完全丧失的话,我劝你少开这种低级玩笑。”
“你怎麽学起文学青年来了?说这麽长的句子谁听得懂。”郑耀扬冷冷笑了笑。
“为什麽跟兰迪默说那些废话?你是还嫌不够乱吗?”我吼过去。
“我就是帮你断他的念头,让他相信你喜欢个男人可以省去不少工夫。难道你不认为这招管用?”
听了话不知怎麽地憋气得很,我有口干唇燥的感觉,郑耀扬突然将自己的饮料推到我面前。我拿起来喝了两口,然後听自己说:“我跟你确实没有关系,郑耀扬。”
“你在赶我回香港?”
“不,我是想你帮我离开美国。”我认真地盯著他。
郑耀扬黑亮凌厉的眼睛忽闪了一下:“你终於开口让我帮忙了,是逼不得已吧?”
“帮不帮随你。”我站起来,往外走。
手臂忽然被身後一股力道狠狠牵住,我撞上一对炽烈的眼眸:“给我三天时间。”
“意大利。”我挣开他,往前走。
“好。”
利用他逃离危险的纽约没什麽错,有时候,人为了生存下来,也经常要有所牺牲。
“喂,陈硕!”他又在身後叫住我,“今天陪我。”
我转过身,手Сhā口袋:“哪儿?”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健身房,想不想去放松一下?”
我阴笑,走上前用左手臂一下箍住他脖子,将他往餐厅外拉:“你知不知道浑身上下都有伤的人是不适合健身的。”
他低笑:“过去的旧恨加一大早的新仇,我跟你大概也算不清了。怎麽?你觉得累?是不是早上消耗太多体力了,嗯?”
“别得意忘形啊你。”我凶狠地再将他隔在一尺外的距离。
“那你自己说想跟我去哪儿?”
“健身。”我边答边往停车场去,听见郑耀扬的轻笑。
开车去东区一家著名Gym中心,那里只凭VIP卡才可以入内,我是存心想让保安将我身边的家夥挡出去的。结果,大失所望,郑耀扬居然也有这儿的通行证。
看我一脸震惊的样子,他早已知道了我事先的阴谋,只是不拆穿,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知道我是全球通?”
“神经。”我穿过器械房。
他在後面说:“在香港怎麽都没见你去健身?以前每周来这里几次?”
的确,香港期间我只在房里举哑铃或做伏地挺身:“本来一星期四次。”
“够勤的嘛。”
“准备改行做杀手呢,当然要勤点。”我不客气。
“第一笔生意──目标是谁?”
“你会不知道?”
郑耀扬大笑:“这麽说,我是难逃一劫?”
“脑子保持清楚就好。”
我脱下衣服,他只是靠在更衣柜旁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来往的外国大汉时不时瞟我们两眼。
他突然说:“你不结婚真的没有其他原因?”
我用力盖上更衣柜的门,盯著他:“你想听我说出什麽原因?”
“我想你自己说。”
“行了你!”我不再看他,“有些事也要懂得适可而止。”
我出去举杠铃,健身教练罗宾走过来:“噢本!好久不见了,去哪儿啦?”他边说边摸上我的手臂和腹肌,“你的身体还是那麽漂亮。”
“谢谢。”我淡笑。这个罗宾是个精彩的人物,早先是健美先生,但是个双性恋,还对东方男人情有独锺,时常在我这儿献殷勤,但礼貌地推了他几次後,他心里也有了数,可还是时不时过来暗示明示,对此,我向来一笑置之。
郑耀扬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脸阴了阴,随即来到我旁边的坐势推举器上练起来。
罗宾久不见我,有点过分热情:“本,我想给你介绍一个特级营养师,他会使你更完美。嘿嘿,这是谁?”他看到郑耀扬,眼睛开始放光,但对方冷若冰霜,他没敢立即上前。
我微笑:“一个朋友。”
“他看起来挺棒的。”
我看了看郑耀扬的侧脸:“罗宾,别打他主意,他可不好惹。”
“是的,我看出来了。”猛男笑著很狂,“本,他是你什麽人?”我们身上都有瘀痕,是挺可疑。
“哼。”我笑得有点不自然,“小战况罢了。”
罗宾像抓了我把柄那样开心:“噢,小矛盾小战况,本,你差一点就骗过我了,只差一点。”
“滚你的蛋。”我笑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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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要不要来?”罗宾突然递给我两张卡片。
“怎麽,想引我入狼|茓啊?”
“我是好心介绍你个好地方,很酷!这是内部入场券,省得你们在酒吧门口排队按手印进场,记得跟你朋友来。”罗宾诡异地眨眨眼。
我低头一看:神秘园。啧,这名字取得可真够没水准的。想必又是个糜烂低级的场所,我想我跟郑耀扬现在都不大习惯这种地方了,但去去又何妨,我在曼哈顿的日子还能过几天?
直到流了一身汗,冲了澡出来,已经是黄昏,我和郑耀扬去喝了杯咖啡,然後去吃法国菜。
“跟香港那边你怎麽交代的?”餐间,我问了他一句。
“你在为我担心?”
“别自作多情。”我严肃了些,“你会不会──太冲动了一点?”
“你指什麽?专程飞到美国来吃法国菜,还是购成业股份的事?”
如果意志薄弱一些,很容易就被这类懂得狡辩的人逼疯,但不用想去改变对方的本性──这绝对是本性。
看我没搭腔,他又说:“我倒想问你,你是不是打算过河拆桥?”
“什麽意思?”手仍在专注地切蜗牛,跟郑耀扬这样的人处久了,什麽话听在耳朵里都能处惊不变。
“你让我帮你铺好後路、清理後顾之忧,然後自己逍遥地去意大利,从此我郑耀扬就屁都不是了,对麽?”
我终於不再无动於衷,抬眼直视他:“那你说,你要我用什麽东西来跟你换?话先说在前头,别代价太高,否则我会找别人。”
“陈硕,我看你是太不知好歹了。”他的口气转冷。
“你到底想要什麽?满足报复心、征服欲?”我轻笑,“还是感情?性欲?”索性把话摊开了,放下刀叉,抱手靠上椅背等著他发话。
“凡是你有的,我都想要。”他静静地说。
我的心无由地一震,浑身毛孔贲张,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然後我说:“如果我什麽都没有呢?”
“那就不是你了,陈硕。”
夜里最不明智的行动就是去了“神秘园”,门口真有大帮人排队登记按手印,我递上两张卡片顺利入场,里面充斥雄性的汗味,淫乱的氛围瞬间包围感官,放荡的人群脱了上衣挤成一堆狂舞热摇。
郑耀扬稍稍露出惊讶的表情,就泰然自若了,这世道已经很少有事能让他抬一抬眉毛了,看来这也算一件。
“嘿,你好吗?”一个健壮的男人上前来摸住郑耀扬的脸,我以为他会发怒,但没有,他只略皱了皱眉往後退了一步。
“日本?中国人?”对方锲而不舍地追问,看来郑耀扬蛮讨老外喜欢。可照当时的情形我笑不出来。
“走吧。”我说。
他第一次没有表示异议,跟著我转出来。
“你以前就是跟这类趣味的人混在一起?哼,健身教练。”一出巷口,他就发作了。
“接受不了?”我笑,“这种地方美国遍地都是。”
他说:“可这种地方不是你来的。”
“就因为我是异性恋?”我低头摸出一支烟来点上,“别以为就是自己正常别人都有病。”
“那我们这样,算不算是相互影响?”
“我们怎麽样了?”身体稍稍靠过去贴上他的,“有怎麽样麽?”
他表情很淡,左手顺著我右手臂摸索而下,握住我右手:“走,去喝一杯。”
这时,一辆吉普从远方呼啸而来,车上的五六个人脱下背心衬衫挥舞著,大声疾呼:“喔噢!宝贝儿,今晚有活动吗?”之後在十米开外停下来。
我笑著挣脱郑耀扬的手走上去,车上的其中一对男女分别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女人叫:“漂亮的东方男人,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整车人起哄。司机露出脑袋往郑耀扬的方向看去:“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