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王警来电话,请穹乡三少喝茶。
黑柱说:“王叔闲的。”穹哥说:“王叔是那种婆婆妈妈的户籍警察,俗称片警,说忙也忙,说闲也闲。”白三说:“闲是闲,我估计,王叔还有贪图。”
白三声称有事,跟穹哥请假。黑柱说:“屁事,老三,你娃势利眼,看王叔小警察,没有可贪图的。要是王叔时来运转,弄个局长来干干,你娃会上赶着去。”
白三笑笑,不多说。白三真的有事。扶伤队虽然生意红火,还是不能让白三满意。白三正挖空心思寻找新的财路,这两天,正和几个福建人交往。福建人承包了几家医院的几个科室,漫天撒广告,专治不孕不育、晚期肿瘤等疑难病症,生意火得不行。白三正在打福建人的主意,哪有心思陪王警喝闲茶,只让穹哥代问王叔好。
穹工会的院子里,种着一棵穹树。是穹乡阴山上的穹树,树苗来自穹大的坟头。有了穹树,就有了新鲜穹叶,穹工会兄弟时不时就能听见穹哥的穹笛。王警要穹哥带几片穹叶去,王警笑说:“喝茶是假,想听穹笛是真。”
穹笛发音,必定悲声。不仅因为穹笛音质特殊,更因为穹乡人千百年的苦楚都沉淀在穹笛之中。就好比是欢快的曲子,用于马头琴,总会有草原的苍凉;用于唢呐,必定有黄土原的凄怆;用于二胡,也难免几分凄凉。加上穹哥性格原本忧郁,穹笛出口,总能揪住人心。
王警听着听着,眼睛就湿润了。横袖一抹,很不好意思说:“又进沙子了。”
黑柱笑道:“王叔说谎,王叔是想嫂子了。”
穹哥说:“黑柱,你娃一根肠子通ρi眼儿,不会拐个弯?”
黑柱给王警递茶,对王警说:“王叔难得清闲,干脆跟我们讲讲嫂子。伤心事不讲出来,沤肚子里生蛆虫,会把你肠肝肚肺都钻成蜘蛛网。”
王警叹口气说:“也没啥好讲的,装肚子里头感觉满满当当,真说出来,也就简简单单几句话。”
其实,真说出来,连几句话也没有,也就一句话:四年前,那穹乡姑娘经人介绍,和王警结婚,半年后,突然失踪,音信杳无。
黑柱一听,摇头笑道:“这点小事情,哪里值得沤四年。把穹工会兄弟撒出去,把全仁城的穹乡人都打听到,三两天就给王叔送上门来。”
王警苦笑说:“恐怕没这么简单。”
穹哥问王警:“有没有留信?”
王警说:“一个字也没有。”
黑柱说:“太绝情了嘛。王叔有没有丢存折?”
王警说:“穷警察,哪来的存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