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谷宇一边慢慢腾腾地收拾课本,一边对旁边起身走人向他打招呼的同学点头微笑,等到教室里的学生走得差不多了,才整了整课本,站了起来。
坐在前面同样慢腾腾的巩文星估摸着时间回头,看着往外走的谷宇,急急起身追上去,装作一起走出教室,眼睛扫了一眼走廊,没有看到凌朔,也没有看到突然“杀”出来的叶同,问:“谷宇,又是你一个人回去吗?怎么凌朔这几天都没有过来接你下课?就是那个叶同也没有看到呢。”
巩文星这么问绝对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羡慕嫉妒恨,他深知自己就算最喜欢谷宇,也不能说出来,只能借着班长的便利这样接近谷宇,偷偷地暗恋着他,小心又小心地不让对谷宇独占欲超强的凌朔发觉。虽然有点自欺欺人,想自己对谷宇的这点小心思早就被凌朔看到,但既然凌朔没有警告他,那么他也不用怕凌朔而远离谷宇,想来,凌朔是没有把他当成对手的。
谷宇微微偏头,长翘的眼睫眨了眨,淡淡地看了巩文星一眼,再转回头看回前面,说:“凌朔很忙,这么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叶同好像是他小舅舅来这边出差,要陪他小舅舅。”
巩文星听到谷宇这么说,紧张得手心冒汗,很想说:我送你回去吧。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若是说出来,就别想在学校读下去了,凌朔有那种能力。
“哦。”走出教学楼,巩文星停下脚步,微笑着说:“那我回宿舍了,谷宇再见。”
“再见。”
——
拐出学校的校门,谷宇被叫住了。
回头,看到站在车边的两个男人,谷宇的表情很微妙,既有高兴,也有害怕。
“爸爸。”谷宇叫了一声冯铭毅,眼睛怯怯地瞄了雷钧之一眼就移开了,到了嘴边的“雷叔叔”还是叫不出口。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对着威严满面的爷爷都不感觉害怕了,但是,从第一次见到雷钧之,就打从心底害怕,似乎只要多看一眼雷钧之,就会被拖入深渊的感觉。
“小宇,凌朔这些天不是忙得不得了吗?今天我们正好有空,就过来接你一起吃外面吃晚饭,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冯铭毅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怕身边的男人,就是他也有时候会怕着这个男人。所以也不会记较儿子是不是叫男人为“叔叔”,男人也不会在意的。
对冷血冷情的雷钧之来说,他甚少有在意的人、事、物,独在意冯铭毅,而谷宇是冯铭毅的儿子,如果不是,他眼神都不会给一个;也正是因为谷宇是冯铭毅的儿子,所以,爱着冯铭毅的他不能把谷宇驱逐出冯铭毅的世界,这样一来,把冯铭毅早些带回去才是上策,反正如今组里因为他和冯铭毅离开一段时间而“热闹”起来,好久没有见血了,肯定会很好玩的。
谷宇顾不得害怕雷钧之了,单手一下就抓过冯铭毅的手臂,“爸爸,你要走了?回哪里?为什么不跟我回凌家?你又要丢下我了吗?”眼睛里在说话的同时就开始泛起水光了。
冯铭毅哭笑不得,其实自己又何尝舍得在刚认回儿子不久就离开呢?还不是身边的男人急着回去看组里的长老们狗咬狗,再来一场血腥盛宴。但冯铭毅还猜到一个原因,男人吃醋了,吃的还是小宇的醋,可能也是觉得不好意思,就用回组里的借口把他“绑”回去。无论这个男人在别人的眼里是多么的残酷冷血,最少,在他冯铭毅的眼里,男人还是有点小可爱的!呵呵。
冯铭毅反手牵过谷宇往车里带,说:“小宇,爸爸不是丢下你,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要去忙,不然怎么赚钱给小宇买好吃的。”
谷宇嘴角抽搐,眼里的水光虽还在闪着,但莫明没了离愁的恐慌,顺着冯铭毅手下的推力坐进了后座,微嘟着嘴说:“爸爸,我是大人了,不要用哄宝宝的语气跟我说。”
“可小宇就是爸爸的宝贝啊。”冯铭毅见小宇的唇角带笑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小宇失去笑容,可如今,小宇有了自己的人生,他要做的就是在小宇的身后默默地看着,看着小宇幸福,就算自己坠入黑暗的深渊也不怕,何况,有一个男人在他的身边陪着不离不弃。
———
第二天刚好是星期六,谷宇让凌朔回家接了凌宝宝一起去机场送冯铭毅和雷钧之,何世儒也过来了。
送行的人里面,也只有谷宇和凌宝宝这对父子半点不知道,冯铭毅和雷钧之虽说是坐上去B市的飞机,其实是从那里转道日本。
回去的路上,谷宇抱着凌宝宝说:“宝宝,你爷爷过年就回来了,真好,他不是丢下我们。到时我们一起去庙会,给宝宝买好吃的,所以,宝宝要听话……”
“啊啊……哦哦……”凌宝宝拍着肉乎乎的小手应着。
耍赖要坐上车的何世儒总有一种诡异的想法,这想法曾在第一次听到谷宇说到宝宝时就有了,谷宇和车里的这个不到一岁的小宝宝之间的气氛真是太……太有爱了,有爱到让他觉得小宝宝是谷宇生的,加上他们两个又长得很像,不让他起疑才怪。
何世儒开玩笑似的问着面无表情开车的凌朔:“凌朔,刚才是没空,现在不把你和谷宇的儿子的名字告诉一下吗?以后见到他都叫不出名字叫不出名字,想让他叫叔叔还以为我是骗子呢。”
因为清楚何世儒这异常别扭的坚持,凌朔紧抿的唇终于动了:“凌韶宇。”
“唔,凌韶宇,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我还以为他会叫凌朔宇呢。”何世儒这里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在凌朔的眼刀横扫向他时,他忙转头笑得灿烂地叫:“韶宇,韶宇,来看何叔叔这里。”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吸引凌宝宝的眼球。
别看凌宝宝一岁不到,聪明着呢,只是睨了何世儒——手中扬着的手机一眼,鄙夷地撇撇小嘴巴,转头继续跟谷宇玩儿去,笑得乐呵呵的,让何世儒举着一个手机变成了木头人。
何世儒看自己被凌宝宝无视,恨恨地想,这个小屁孩果然是凌朔的儿子,除了长得有点像谷宇,这般恶劣的性格不就是凌朔的翻版吗?所以,这个小屁孩不可能是谷宇“生”的,一定是凌朔跟别的女人生的。亏他异想天开把小说中看到的男人生子的故事套到现实里来,一定是昨天晚上被义父叫进书房说了一通话而没有睡好的缘故。
——
因为何世儒还有学生会的事情,大爷一样指手画脚地让凌朔在A大南门把他放下就是。
下车时,何世儒为了表示非常地“感谢”让他搭便车回校,打开后车门硬是把不理他的凌宝宝抱到手里“非礼”了一顿,就在凌宝宝扭着软乎乎的小身板抗议时,谷宇从车里跨了出来,从何世儒的手上接过凌宝宝安抚着亲了亲他的粉嫩嫩的脸颊。
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正好叶同带着来A市出差的欧阳落逛校园逛到了南门口,被眼尖的叶同一眼就看到了谷宇,和谷宇怀里小一号的小谷宇,叶同心喜得一下就丢下了欧阳落,直奔谷宇而去,笑得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欣喜若狂地叫道。
“宇!”
谷宇和凌宝宝两张相仿的精致小脸同时偏头,谷宇眼睛微眯,看清小跑过来的人是谁后,柔柔笑了起来:“叶同。”看到叶同身后不远慢慢走来的欧阳落,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欧阳叔叔。”
欧阳落回了一个点头,眼睛挪到了谷宇怀里的凌宝宝脸上,一丝惊奇从他眼里一闪而逝,这个小孩子,完全是结合了凌朔和谷宇的样子,只要是一见到他的人,都会觉得他与凌朔和谷宇有关系,因为那双蓝色的眼睛和那精致可爱的面孔,就是从凌朔和谷宇那里复制来的一样。
叶同勾着手指逗了逗凌宝宝,问着谷宇:“宇,这是你久别重逢的爸爸送给你的弟弟啊?”
谷宇黑线;正要下车的凌朔眉毛一抽;旁边听着的何世儒摇头;欧阳落抚额汗颜。
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在经过他们几个人的身边时,都会瞄过来,不说他们几个人个个俊美帅气,也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谷宇不好意思对叶同说凌宝宝是他的儿子,无论是从前还是如今,都没有勇气去说,他太害怕别人的眼光,而叶同,是他好不容易交上的朋友,要是被朋友看怪物似的眼光看着,他会难过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