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二也觉没脸,道:“那你想叫啥,自己写!”
有悔掂量一番,道:“既是将军的爱蝶儿,最好不要太软,第一个稍稍改动一下——”说着写下“花戎”两字。“如何?”
龟二在嘴里嚼了嚼,道:“也倒罢了。”
舍七也无异议,此事便定下来。
之后的一个月,一干人等就花将军出道事宜进行了紧张而有条不紊的准备工作,龟二视之为头等的商业策划,寄予厚望。
番外——爱菊如梦
男人在酒肆的门口徘徊了好久,迟迟无法踏出最后的一步。
在受到那样的伤害之后,他甚至无法坦然面对自己对同性隐隐的欲望。
追逐同性之间的肉体官能之欲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花街上鳞次栉比的欢馆鸭店什么的更说明这个时代对此并不排斥,然而,男人过不了的,是自己这一关。
微雨燕双飞,男人在细雨中眯起眼睛,目光追随着那上下翻飞的两只蝴蝶,最后飞入寻常百姓家了,思绪也随之飘到渺茫。
这样耗下去不会有结果的,如果不能踏进酒肆就没有办法证明他是否真的热衷于男人的菊,如果热衷的话,是单恋那朵菊还是万紫千红总是春?抱着先死后生的觉悟,男人毅然向酒肆那低调奢华的门口走去。
进入酒肆之后,男人未来得及松口气便暗暗打量这传说中近期异军突起的恋菊者殿堂,真实的情景超出他的想象。室内的光线既不是分刺目也不过于阴暗,除了两盏巨大的吊灯上燃烧的蜡烛,墙壁上也有光源,明暗变化让空间充满了变化和诱惑。
基本的装修和设置更是同别个酒肆截然不同,普通的酒肆酒桌等距离摆放在大厅中,客人围桌而坐,桌面上杯盘狼藉,席间呼朋唤友,自有一种民间的粗俗热闹,而这里的场面并非如此。靠墙一溜铺设了矮几短墙,每个空间彼此独立又互相关联,供应的食物也多以冷盘水果为主,少有热菜,此外最多的就是酒了。
最别致的设计乃是对着门的一个似桌非桌似柜非柜的长木构造,外面排安放一排高脚椅子,和面上方吊着若干烛台,将此照得十分明亮,显然正是此酒肆的中心,而桌后墙壁的木格子上,各色酒品正作证了这个猜想,各国商队带来的各色酒品应有尽有,看上去很高贵。
男人进过无数个酒肆,从未见过如此构造设计,处处充满了超现实主义的影子,疑为梦境。难怪此处赢得了圈内外所有人的赞誉和无知者的向往。
于是这里便是朔阳城内最名声大震的男之酒肆“爱菊如梦”,其着名者有三:一曰美酒如泉,二曰装修新颖,三曰爱菊者众。
传说在这里便有机会真正确定自己的心意,男人是如此期待的,菊对于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这是他绞尽脑汁也无法想明白的。
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鲁莽和自卑,男人掩饰般地快速靠近吧台,一ρi股坐在高脚椅子上,不安地看了看吧台后面的酒保。
那酒保穿了件墨色外袍,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衬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头顶束成髻,男人偷偷地打量这酒保,以男色的角度来看,这酒保颇有几分姿势。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酒保看过来,微微笑了笑。
男人心虚地别过头,酒保从吧台的另一侧走过来,“客人要喝点什么?”
男人道:“来一碗兴绍黄酒,一碟茴香豆。”
酒保道:“在这个酒肆里倒很少有人喝黄酒。”语气稍稍有点傲娇。
男人无措道:“我、我第一次来的……随便来点什么都好,按照常客的标准。”
酒保哼笑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趁这个机会,男人开始偷偷打量起店里其他的客人,果真全是男客,有的在雅座调情,有的在楼梯附近执手相看泪眼,隔了两个椅子的吧台上甚至两个男客就那么亲上嘴了,男人不可思议地盯着看,直到脸冲着他的男子注意到他的注视,不屑而挑衅地皱眉瞪了他一眼,同男伴耳语了点啥,后者回过头来,打量他一眼,两人又胖若无热地亲热上了。
男人受了点刺激,有点呆呆地,这时酒保端着酒回来了。
是一种淡黄|色的液体,味道微苦似猫尿,男人喝了一口没好意思吐出来,怕人说他土鳖。
酒保倒耐心向他解释了此酒的出处,据说乃是极西之地大食和波斯产的酒,当地人叫比卢的。
然,虽说此酒在爱菊如梦风靡一时,男人却实在无法下咽,好在酒保看出他不好此道,随即换了普通的西域产葡萄酒来,装在仿造的夜光杯里,煞是好看。
自己一个人喝了几杯酒之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男人说不出的失望。不是说有机会证明自己对菊的看法吗?果真只是喝酒不行的吧,男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在逡巡一圈之后并没有多余的勇气再主动做点什么了。男人感到了烦躁和悔意。不如就老实喝酒大醉一番吧,不要存在什么幻想了。男人有点放弃了。
又喝了几杯酒,连男人也觉得自己开始醉了,可是此刻的他并不怕醉。正当他自觉无可战胜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时候,他被搭讪了。
“一个人?”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男人醉哈哈地看过去,是个中年大叔,样貌他已经无法追究了。
酒保凑过来同大叔耳语,“掌柜的,这个男人是第一次来的雏……”
大叔抬手打断他,示意他可以干活去了。
男人很高兴有人和自己说话,他大声道:“喝、喝一杯!”
大叔笑眯眯道:“你请我喝我就喝。”
男人对酒保大嚷道:“给他酒——好酒!”
酒保端来一杯“比卢”,大叔刚要喝,男人一把夺过来泼到地上,道:“不许欺负人!猫尿味!来喝我的!葡萄味的,加点红糖水就更……嗝——”他是有点喝多了。
大叔不以为意,又叫了杯葡萄酒,对男人道:“一个人喝闷酒?被人甩了?”
男人被人一问,红着眼瞪过去:“你怎么知道的?!你跟踪我?!’
大叔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连你的二两君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你是谁。”
男人揪着大叔的领子吼道:“还说不认识我!你都知道二两君!”
之后男人一边说一边哭地对着大叔进入了吐槽期……
令男人对人生观爱情观和价值观产生动摇的同性有个很朴实的小名:二两。
男人和二两君就是传说中的同窗损友。在成长的烦恼中,男人发现他对二两君产生了难以言表的情愫,想这个也想那个,特别想那个。春闱将近,不久之后两人马上就要进京赶考了,之后可能就是长久的分离,想着即使没有结果也想让自己的爱意被对方知晓,何况,对方如果是二两君的话,即使拒绝也会很温柔吧,抱着这样的希望,男人在今天下午向二两君告白了,结果……
男人俯身在吧台上呜呜地哭泣。
大叔的手温柔地抚摩着男人的头,“被狠狠地拒绝了?二两君说了很难听的话吧。”
男人饮恨道:“如果不告白就好了……”
大叔道:“你想忘记二两君吗?”
男人抬起头来望着他,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了痛苦,“想!我想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也想把他从我心里除掉,”他抓着自己的胸襟,“我只是……也许只是一时的迷惑……我不喜欢男人,我只喜欢他……”
大叔同情地喝了口加红糖的葡萄酒,叹气道:“这个样子没办法放着不管啊。”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名刺来,“这个是我工作的店,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去那里吧,给你打七折。”
男人呆愣愣地看着名刺,上面写着:鸭掌门掌柜 龟二 地址:XX街OO号——即使醉中他也隐约知道这是朔阳城最大的鸭店之一,据说里面的相公俱有仙人之姿。男人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巴巴地看着。
龟二似乎觉得和男人算有缘分,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我和底下人也好有声交代。”
男人道:“朱、朱厌,我叫朱厌。”
龟二道:“那么……朱厌,明天见。”
(后续:龟二坐在回鸭掌门的马车上,已经忘记了那个为情所困的年轻男子的事情,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质量不太好的书,笑眯眯翻看起来,那书名赫然写着“《现代酒肆室内装修实用大全》”,署名“王小明”。)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