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侯包了包月业务,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拿到折扣,然,他家大业大老婆又被打回娘家没有妻儿的拖累,故,拿钱□的事情是一点也不计较。龟二接下这单买卖,却突然宣布要回一趟兰楼总店。
原来,前几日他接到一封兰楼总店店长芦柴棒的来信,说是老相好病了,要赎身出去专心伺候他男人。
出了这等事龟二也不好不近人情非留着他不可,然,俗话说鸭店不可一日无主,非得他亲自回去主持一下过渡时期不可。算起来也有个两年多没回去了,这边的业务也算上了点轨道,回去转转也好,于是将店交给三大管事相公协同管理,龟二顺便带着合同期满的几个西北出来的老倌回去了。
花戎虽被王小侯真金白银地给包下了,然,头几日反而清闲了下来。包月期间不能接待别的客人,又是风王小侯公务,只在不繁忙的夜里来他这里睡觉。一整个白天花戎都没事做,睡到自然醒,醒来就陪儿子。
这两年来他忙于事业,没有多少时间和儿子待在一起,现在更加惋惜从前错过的时光,小孩子这种东西仿佛一转身趁你不注意他就长大了许多。好比圆蛋,花戎觉得不久前他还只是趴在自己的胸前喵喵地哭,可是现在已经满地乱跑满嘴蹦字了,“爹爹……”他嗲嗲地叫,花戎就抱他在怀里亲一大口。
花戎觉得不可思议,他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爱小子的人,也许如果是和某个女人生下来的另一个孩子他就没有如此溺爱了,正因为这是他自己十月怀胎一点一点养大的,陪着他度过生命中最低的低潮,然后他又亲自叉开双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生下来的,所以才格外地珍惜吧,再让他生个一儿半女怕是不能了……齐潜给的那个药他有按时吃……和王小侯做的这么频繁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吧……他的思想就这么意识流地流淌下去。
花戎仍旧觉得没调整好状态,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昔日的大哥,曾经的情人,当年的杀身仇人兼现在的金主,他不敢说太多,怕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情绪,被王小侯察觉到什么就无法收拾了。
当年王小侯怕周小弟一案受他拖累,更怕他扰乱自己的大婚,遂派杀手往南终山别业杀他灭口。两个杀手将他擒住后答应让他死个明白,故,将前因后果如何受王小侯的差遣一并说与他听,大概真的觉得死人最安全,然,幸亏当时他命不该绝被小厮阿木所救,除了那两个杀手,本来当年的毛夷泰还有点不相信王小侯会对自己下如此的狠手,还要挣扎着去当面对质,然,阿木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王小侯竟然早就想买通阿木毒死毛夷泰,只是被阿木拒绝。
万年俱灰的毛夷泰至此不得不面对自己被狠狠抛弃背叛的事实,原来情人要的不仅仅是分手,而是他的命。彼时的毛夷泰已经众叛亲离,亲人罹难,朋友四散,情人倒戈,穷途末路的他甚至万念俱灰地想遂了那负心人的意一头撞死算了,然,肚子里突然动了一动,很微妙的感觉,燕子点水一样点过心尖,就一点点血脉的挽留,让他最后选择活下去看看。于是,他将一直随身戴着的定情戒指摘下来放到一具尸体上,又让阿木一把火烧了别业,背着熊熊烈火连夜逃奔而去了。
当时他并无地方可以投奔,阿木便将他引到老家,朔阳城外山中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阿木家中还有一个盲眼的老母。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毛夷泰原想在那里至少蛰伏到生产,然,却不想阿木那厮听了他娘的教唆竟然起了霸占他的心思,后来干脆变态地用各种手段来折磨他,将在他身边学会的刑讯手段反身用在他身上,……如今一想起毛夷泰还觉得全身皮疼,那一身是疤是那个貌似忠厚实则变态的男人给他留下的耻辱,当然还有后来流浪期间添上的。
干掉阿木和那老不死的婆子之后,毛夷泰面目全非地从那两间茅屋里摇摇晃晃爬出来,从此后世间就再也没有毛夷泰了……是的,毛夷泰早已经死了,如今这世上只有鸭掌门的男妓花戎!
捋顺了思路之后花戎觉得自己稍稍振作了些,拿起梳子给怀里的圆蛋梳头发。圆蛋年纪还小,然,竟有了几分他当年的性子,爱臭美,此刻就软声软气地说:“爹给蛋蛋辫辫,辫辫……”说着自己还跳下去歪歪扭扭地去拿了根粉红色的头绳笑咩咩地递给他爹。
花戎是又高兴又担心,抱起圆蛋掐了把脸蛋道:“我错生了你个男儿生!你说你要拿两个蛋有啥用!”说着还去摸了一把。
那圆蛋竟然就有点委屈害羞地低下头,攥着那根粉红色的头绳的小手背到身后,一副扭捏的小样。花戎是又好气又好笑,“丫头气!让你那个爹知道好打死你软蛋!”言毕又搂紧娃,怅然道,“所以咱就不永远不让他知道,圆蛋啊,你是我的儿子,我一个人的儿子。”
和儿子的幸福生活没持续几天,王小侯这个金主就起幺蛾子了,说是自己的副官也给派出去协助马平畴了,他身边缺一个生活助理,临时安排一个勤务兵啥的一则毛手毛脚干活不称心,二则浪费一个宝贵的战斗力,既然他已经花了大价钱包下了花戎,不妨最大地利用下他的价值,二十四小时贴身伺候。
花戎现在已经从最开始重逢时的惊弓之鸟隐忍状恢复了一些出来,在决定了自己的角色和立场后,心中的迷雾稍稍散去,也渐渐恢复了点自己的本性,对于王小侯安排他做生活助理勤务兵的事他明确地表示了反对,他是卖身不卖艺的!
然,反对啥的不好使。花戎被配给了一件标准的军装,然后就被拉到城外上班了。
花戎无法,只得据理力争道:“我伺候你吃喝拉撒也行,不过我只上白班,夜里要回去陪孩子。”
王小侯看信头也不抬道:“不行。”
花戎道:“那我就不干!你打死我!”
王小侯放下信,道:“打死你不如打死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