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领见此不禁也有点被他的硬气骇到，缩了一步，定了定神­色­，哈哈大笑道：“好！今天我能让一个将军死不瞑目！痛快！！”提刀再上，带着十拿九稳的残忍笑容。

然，谁也没有想到的场面发生了，王小侯在生命垂危之际再次奋力一搏，一弯腰闭过一击，并以惊人的速度一个回旋踢，那首领再想不到他会绝地反击来此一招，正中胸腹，向后翻去，想借力泄力化去落在身上的力道，然，他忘记了，自己落地方向是悬崖，于是……

毛夷泰饱受煎熬地等着来自上面的消息，现在绳索已经在离地十丈的地方停下了，这时一个人大头朝下栽下来，噗通砸进水里，溅起高高的水花。

谁？是谁？！由于发生得太突然毛夷泰来不及看清楚。

他朝下面喊：“大哥！！”又冲上面喊：“王小侯！”

忽然上年又传来呐喊嘈杂声，又过了一阵，声音再次渐歇。绳索再次动起来，这次是向上。

是谁拉动了绳索，敌人还是什么人都无所谓，毛夷泰完全没有解开自己逃生的念头，他要回去，回到王小侯身边。

当他被人从悬崖下拉起的时候，面对惨烈的一幕，毛夷泰惊呆了。

“大、大哥……”他摇摇晃晃地抱着圆蛋走向血人一样的王小侯，他至死一手里还牢牢捏着绳索，另一手……不知道在哪里。

毛夷泰跪在他的身旁，晃动着他的肩膀：“王广利！你睁开眼睛！！醒醒！！你这个——混账霸王蛋！！一辈子辜负我抛弃我骗我！！你骗我！！”他恨不能扑上咬他的­肉­！

马平畴从山下赶上来，见了这场面噗通一声跪下，哭喊道：“大哥！夷泰！我来晚了！！”

爬过来拉着王小侯的袖子哭成一团。

毛夷泰听他哭反而回过神来，“不对！”他急忙擦­干­眼泪，道，“我记得大哥身边总是放着王老将军留给他保命的黑玉断续丸！快！！”

他七手八脚地在王小侯身上摸索，王小侯身上贴身藏着个香囊，毛夷泰一眼认出这就是装那要玩的东西，急忙忙地倒出来，谁知道倒出的不仅仅是三颗药丸，还有一个眼熟的戒指，正是那年在西北他买给他定情的信物，诈死时他用来伪造现场，谁知道……毛夷泰眼泪再次溢出来，他把那戒指捏紧手心，然，时间容不得他继续感伤，时间就是生命。

为了起到最大的效果，毛夷泰将那三颗药丸全部塞进王小侯嘴里，谁也不知道这药丸的效力如何，从前因为太过金贵，没人舍得吃过，后来因为年代太过久远，没人敢吃了，怕发酵了产生点啥，对王小侯来说他已经不太相信这药的效力，只是作为他爷爷留给他的信物保存着。

此时这传说中的黑玉断续丸成为毛夷泰唯一的希望了，如果无效，他真的不知道……

然，奇迹再一次发生了，王小侯在呕出一大口血之后缓缓睁开了眼。

马平畴喜极而泣哭咧咧地扑爬上去，惊喜道：“大哥！大哥呀！我的大哥！！”他出了这个也基本不会说啥了。

王小侯一眼看到了毛夷泰，再看看周围，是自己的人，露出平静安详的神­色­来。

毛夷泰心里害怕，不敢说话。

王小侯想抬起手去摸夷泰的脸，然，使了几次力之后才发现那只手已经不见了。

毛夷泰察觉了他的意图扑上去把脸贴在他唯一的一只手上，眼泪流下去和那手上的血混合在一起。

王小侯脸上露出微笑来，“刚刚我觉得往事一件件在眼前过，有好的，也有坏的，我现在才发现，最快乐的时光，最难过的时光，都是和你一起度过的，我真笨，怎么现在才发现……”

毛夷泰道：“你放心，从此之后，我们就好好的。”

王小侯道：“夷泰，谢谢你……你对我真是好……我这一生，幸好有你爱过我，要不然……多没劲……”

毛夷泰道：“我爱你，一直一直爱你！你不能不要我！”他扑倒在旁哇哇哭起来。

王小侯费力地想去安慰他，道：“不要哭……我总是让你难受，我真是差劲……让我摸摸圆蛋，我的圆蛋，我们的圆蛋。”

毛夷泰把怀里的圆蛋凑过去贴在他脸旁。推着圆蛋催促道：“叫爹爹！这是你亲爹！”

圆蛋也不太懂，然，回头看了他嗲嗲一眼，搂着王小侯的脖子乖巧地道：“爹爹。”字正腔圆。

王小侯欣慰笑道：“儿子！……真是个好孩子，可惜……我没福气。阿平。”

马平畴在一旁擦眼泪来着，他已经觉得气氛不对了，听见急忙凑过来道：“大哥，你别说话了，有什么事咱以后慢慢商量好不好？”

王小侯道：“好兄弟，夷泰交给你我放心。”他把夷泰的手交到马平畴手里，“我的爵位留给圆蛋，你要帮我、帮我求求大将军……三叔……还有爷爷……大家都在……”王小侯露出安心的微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京师门阀世家健康侯一门，俱战死沙场，无一例外，这一代唯一的传人，王广力，流­干­了他最后一滴血，灵魂到了他父辈祖辈所在之地。享年二十六岁。

马平畴嚎啕大哭，在场所有的将士皆流下眼泪。

只有毛夷泰，呆呆的，似乎什么也哭不出来了，他眼睛里只有王小侯，虽然那已经是一具新鲜半凉的尸体。

马平畴晃着他的肩膀哭喊：“夷泰！大哥他去了！！5555”

毛夷泰机械地抱起圆蛋，顺手又塞给马平畴道：“阿平，你替我看下孩子，我去跟大哥说最后一句。”

马平畴搂着圆蛋哭得昏天暗地。

毛夷泰挪过去，抱住王小侯贴着他的耳朵道：“大哥，你等我。”说着费力地拖抱起他的尸体，两步靠近了悬崖边。

等到马平畴发觉不对劲扑过去，已经晚了一步，他心都快停了，嘶喊道：“夷泰！夷泰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你还有圆蛋！！你看看圆蛋啊！！他还那么小……你还有、还有我……”

“来世吧……”这是毛夷泰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转眼便吹散在风里。

众目睽睽之下，毛夷泰抱着王小侯的尸体跳下了悬崖。

马平畴扑向崖边，被担心的部下死死拉住。

马平畴虽然感觉最为痛苦，然，他并不是现场最悲惨的人，最悲惨的是圆蛋。

可怜小圆蛋，刚刚还父爹双全，转眼一个不剩，成了孤儿。

然，圆蛋还不够大去理解死亡以及离别，他努力伸着手够向毛夷泰消失的方向，细声叫：“嗲嗲～嗲嗲～蛋蛋饿。”

他爹并不因为他的呼唤而出现，他就有点难过地低下头去玩弄自己的手指头，过了一会他不死心地抬头尽量大声地说，“嗲嗲～蛋蛋不饿，蛋蛋乖。”

毛夷泰仍旧不出现。

君如青山

我如松柏

粉身碎骨

生死相随

青山无语，松柏涛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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