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潜道:“足矣!死而无憾!!”一抬头,泪便汹涌地流。
小马歪头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个师父确实如传说中神神叨叨的,然,转念一想,天才和疯子本就一念之差,也许这正是他的伟大的源泉。
这之后两天,出事了。
齐潜正在配药的时候,突然手里的葡萄干撒了一地,人也瞬间进入放空状态,像被千年寒冰冻结了一样一动不动。小马见状大惊,怀疑时空是否停顿了还是自己眼花了,故挠了下自己,疼,又伸开五指在齐潜眼前晃了晃,试探道:“师、师父?”
齐潜突然跳起来,抓住小马的手臂摇晃道:“他他他他追来了!”说着人就如老鼠般满屋乱窜躁狂地溜达。
能让天下药师齐潜呈现如此病态躁狂的“他”,自然就是武林盟主轩辕苟胜大侠了。
小马对师尊的事情有所耳闻,现在不禁有点担心,道:“师父,你打算怎么办?”
齐潜连招牌的微笑都保持不住了,搓手道:“还能怎么办?跑呗!这次听说他在朔阳召开五年一届的武林盟大会,所以他才会来得这么晚。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小马道:“我也听说了朔阳大会的事情,据说地方衙门投资四千亿文钱,打算给战后大伤元气的朔阳城树立崭新的城市形象啥的。我还听说,各武林门派山头帮会啥的都在武林盟园区竖起大旗,那真是红旗招展彩旗飘飘,这次武林盟的主题就是——城市,让生活更加美好啥的。若不是京城这里有一摊事,我还真想请假去朔阳玩两天,各个门派山头的主题馆应该挺有看头的。”
齐潜对武林盟的动向啥的一向比较关注了解,点头道:“嗯,听说不错,而且历届武林盟也为武林乃至社会的发展做出了不少贡献,比如三百年前,聋门派的艾笛声展示了他发明的火折子,照亮了不少地道密室;再比如两百年前巴蜀哑门的杯儿亮出了他训练的信鸽,开辟了之后各大门派远距离通讯的新时代,并迅速在被民间及官府采用;此外还有草上飞豪华房轿,源自霹雳堂的二踢脚,金刚大力丸,南云白药等等,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一切始于武林盟大会。”
小马眨眼道:“师父乃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齐潜咂咂嘴道:“嘛,我也是从武林盟内部的会报上看到的,多半是他们自己吹的吧,谁知道真的假的。”因为一番打岔跑题,齐潜已经从最初的兵荒马乱中稍稍恢复过来。
小马不舍得这难得的跟师父学习的机会,道:“师父,你这也太不容易了,仇家以来您老就跑,要跑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有点跟着犯愁。
齐潜微笑道:“谁知道。”复又摇摇头道,“也许跑到他追不动的时候吧,那时候我们就自由了。”
小马道:“师父,你什么时候走?”
齐潜道:“他这会儿八成已经入京了,说走收拾收拾就得走了。”
小马道:“师父,要不,咱跟大将军说说让他给通融通融?”
齐潜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来。”
小马怀疑齐潜简直是有点乐在其中了,不知道这跑氓流的生活有啥乐趣可言,然,也许他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了。
抛下这些不说,齐潜走了,将军府皮猴少爷的病这一摊怎么办?小马暗自发愁,这项目已经进行到一半了,齐潜说闪就闪,逗天下兵马大将军于不顾,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留了个心眼,偷偷跑去跟瀬玖汇报。然,好巧不巧正赶上瀬玖上朝未归。
小马转念一想就去找这宅子里的幕后大BOSS——白道人去了。
小马想,等瀬玖问起他好有个挡箭牌,别说他留人不利啥的受了牵连。
齐潜收拾了个包袱,推开门,探头探脑地伸出来看,然,一眼就看见微风中道貌岸然仙风道骨地站着的白道人,白道人道:“齐药师这么匆忙是要去哪里?”
齐潜一愣,然,很快神色如常,笑道:“出门随便走走。”
白道人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听说武林盟主苟胜君已入京,齐药师又要望风而逃吗?”
齐潜脸上有点挂不住冷笑道:“道长没必要冷嘲热讽的,咱们谁也别笑话谁!”
白道人叹道:“药师此言差矣,贫道不是来笑话你的,所谓笑话人不如人。”
齐潜冷笑道:“哦。那么就是怕我走了你肚子那个和濑家孩子没保障?道长大可放心,小马在这里先顶着,需要取药引配药的时候我会回来的。”
白道人道:“先谢过药师,然,贫道亦不担心此事,天下谁人不知齐药师是出了名的‘不出手晾死你,一出手救到底’的职业原则。”
齐潜奇道:“哦?那么道长为何堵截本药师?”
白道人道:“贫道是来为你送行的,若药师有什么需要之处还请不要客气地直言。”
齐潜叹息地摇摇头,笑道:“道长一片好心,竟是齐某狭隘了。多谢,然,我对自己目前的生存状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满就是了。其实,我们大抵还是一种人,不同的是你选择遗忘然后留下,而我选择铭刻然后流浪。我觉得自己算上幸福,因为我们一直——在路上。”
白道人点点头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殊途同归,然路径不同而已。如此,贫道便放心了。”
齐潜就正大光明地背起包袱,然,在走之前,他顿了顿,道:“我有个疑问一直想问你。”
白道人道:“请讲。”
齐潜道:“若是某一天道长你记忆恢复了,发现自己还是恨着瀬玖怎么办?”
白道人的身上不知道哪来的缎带在风中凌虚而动,整个人因此显得飘飘欲仙起来,他的声音也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般空灵清净,“生为何生?死为何死?几人能飞越迷雾把生命看清楚,我们越是想活得明白便越不明白。也许等我们明白了便发现——生命是一袭华丽的裘,里面爬满了虱子。”
齐潜想了想,道:“算我没问。”背着包袱正式要走了。
然,这回轮到白道人PS了,道:“且慢,贫道还有一事相请,若药师方便的话可否代为去看一个朋友?”
齐潜道:“哦?何人能让道长你张口相托?”
白道人道:“此前贫道路过华山的时候,在后山绿湖畔一板屋中偶遇一微胖之青年,乃华山禁地囚徒,有一水之缘,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放心不下他在那里的生活,贫道想反正药师也是在路上,可否取道华山帮贫道探望一下这个朋友?”
齐潜暗想,华山、微胖……难道是……忙道:“你那微胖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白道人道:“来去匆忙不曾询问,你到那里便知。”
齐潜又一想,不能啊,如今华山掌门乃是五松的师兄康庄,当年傻胖一口一个康师兄地盼着,俩人既然那么要好,不可能将他囚禁在后山,再说两三年前他人还在朔阳打工,是了……还有圆蛋那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于是打消念头,道:“不好意思,本药师想趁此机会去朔阳体会下武林盟盛会的余韵什么的,怕不顺路。”说罢,告辞,终于走了。
白道人暗想,这边厢自己有几个月不方便出远门,现在又所托非人,果真还是没有相助的缘分什么吗?……罢了,一切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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