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的接口,脑子里条件反射的闪过这些话,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心经》里的话么。回头,只看见一件紫红团福字衣衫的下摆和衣摆下隐约可见的藏青色靴子,退后一步高高仰头才看见眼前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颇高的男子,因为太近并不能看清他的样貌,只是感觉他周身散发着那般淡然的气质,却又因这身俗世的福字红褂子显得颇为俗气了。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懂《心经》。”他依然看着远方的风筝。
君子之交么?我在心里浅笑,确也没心思认识人,横竖这宫里我只认识姑姑、表哥,不会认错太后就行了,其余的与我何干。
我收回注视他的目光,盯着远处的风筝,有一下没一下的牵动着手中的线,不再开口。
安静,久到我以为他早就该离去了,他却突然开口了:“你想变成手中这风筝么?”
“不想。”我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为何?看你那神情,我还以为你欲乘风归去呢。”
我意外他居然能看透我方才所想,但我还是不想变成风筝:“人活一世,总有能放下那一天,不若风筝,永远离不开这根线的牵绊。”
又是沉默。
“一世,太累了。”语气里,那种深沉的无奈,叹得我心都酸了。
我放开扯线的手,轻轻牵了牵他紧握得发白的手。他感觉到外来的温度,慢慢放松,无奈的放松。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年轻的声音会有如此沧桑的味道。但是悲伤太过浓重的时候,反倒是无法向任何人吐露的。
就像我当初,每个人都知道我的先天缺陷,可我不想看见他们千篇一律的同情目光,千篇一律的苍白安慰,即使他们都是一片好心,可是在我感觉,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揭我伤疤,让我不停的提醒自己,我是病人,我随时可能死去。那样的感觉并不好受,我可以千万次告诉自己这就是事实,但我真的希望有一个朋友,能忘记我是病人,单纯的因为喜欢我而和我做朋友,和我聊天,陪我散步,交换彼此的心事。
“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天心,大哥哥。呀——”
没有我继续扯着线,风筝在风力不济的时候摇摇晃晃掉下来了。线太长了,我急着跑过去捡,待我抢在风筝坠毁之前抢救回来,回头,方才那男子已经不见了。
空旷的广场上,依然只有我小小的身影被斜去的阳光拉成越来越长的影子,孤零零的,除了手中一只小小的风筝,我什么都没有。
一种安静到骨子里的寂寞,在紫禁城的屋舍间悄然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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