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第一场雪,就在玉林琇老禅师入宫的那天,飘飘洒洒下开了。
北方的雪,不是我这在南方生活惯了的人可以想象的,鹅毛大雪毫无预兆的就下来了,没几个时辰,就是铺天盖地的白。南方的雪,总是在小雨里面夹杂着慢慢飘下来,然后慢慢变成湿漉漉的雪,然后停止。而北方的雪,下了就没个完的,打玉林琇禅师进宫那天开始,至今已经没膝盖了,还没停的意思。
炭火盆把屋里烤的暖呼呼的,窝在书房软软的榻上,无聊的翻看着手中的《史记》,却始终定不下心来。
外间来人了,一进门就使劲儿跺脚,解开斗篷对着门外抖落斗篷上的雪花。
拢春迎了上去:“曹二爷来了,这么大雪路可不好走啊。”
“可不是,一踩就陷下去一脚。小天心呢?我还以为她会在玩雪儿呢。”
“前两天格格想玩的来着,奴婢怕她冻着,没给她去。今天……”拢春对着书房努了努嘴。
门帘子一下被掀开,露出一个冻得通红的脸蛋,衔着笑凑了过来:“美才人,外面雪那么好玩,你怎么就那么乖啊,也不怕闷的慌。”
我识相的往里面躲了躲,留出位置给他坐下,顺便把手里的暖炉拿出来给他捂手,免得他一时兴起拿我当暖炉。这家伙恶劣起来够恶劣。
他没接,给我塞回被窝:“还是你捂着,我烤烤火就好。”说着,一双手凑上火盆,那指尖冻得通红的。
我坐起来一把拉回他的手:“别靠那么近,忽冷忽热的闹出冻疮什么的不好。”
好冰凉的手。我小心的对着指尖呵了呵气,给他搓着手指头,直到温度缓了些,把暖炉递给他,再次缩回被窝。
他没说什么,由着我给他暖手,只是笑着看着我。
他这次没有拒绝暖炉,靠在榻的另一头,把玩着手里的精致的小铜炉子。这个是姨娘特意给我留的,里面放上一块碳,可以暖上半天。拢春怕我烫着,还给小铜炉子做了个套子。
“你额头的伤,可好了?”
“没事了,就是留了点疤。”我下意识的摸了摸伤口,“天天抹药呢,温远说是能消掉的。”
“那个行森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他的眼睛也闪过一丝恨意。
“大雪天的特意进宫来,可不是为着看我吧?”把被窝上的书搁在一边,反正也看不下去了。
他啧啧啧的看着我:“你看看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装什么老成。无聊就直说,哥哥带你出去玩。”
还敢自称哥哥,也不嫌害臊。“那你给我堆个雪人去。”
“要堆也要一起堆,我一个人堆多没劲。”说着,暖炉一丢,就把我从被窝了毫不客气的挖了出来,也不管我冷得哇哇直叫,“拢春,给你家格格穿暖和了,玩雪去。”
拢春进来,看见我没穿外套站在榻上,急忙给我穿衣服:“曹二爷啊,格格不比你们练家子,冻坏了可怎么好?”
“没事儿,这里暖着呢。”看衣服一穿完,一把抱起我就出了门。
哇~看着纯白的雪花落在身上,觉得自己就像天使一般。而不过一夜未见,所有的树枝都被晶莹剔透的冰块包围了,美丽得那叫一个雪树银花。
曹寅把我放下,由着我到处看。
突然,一团雪在我后脑勺炸开,回头只见那罪魁祸首站在雪地里笑得祸国殃民:“还不过来滚雪球,真让我一个人堆啊。”
我乖乖走过去,不小心踩歪了,直直摔在了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