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呜咽长鸣,舞女的宽大袖管打开,铃铛在走动间摆出一致的音声,侧身抚眉,旋转间内藏的白色百叶褶内衬转开来,铜片反射四周明亮的烛光熠熠生辉,让黑色的舞衣放出夺目的光彩。
编钟高亢,大鼓转为低沉,渐消失。舞女在场中变幻出如梦似幻的花渐次开放,又在呜咽的箫声变换中波浪渐次,渐渐沉默。
花中,花秀歌如初生新蕊般绽放,宽袖掩面,倏然显现,一样的目无表情,却显出与众不同的安然。她自顾自的舞动,在古琴声中踩出怡然自若的气质。花瓣渐渐苏醒,在外圈交错,仍然是那样的举手、投足、转身,唤醒黄钟大吕的新生,再起波澜。
旋转间,偶然闪现的雪白,映衬着青春年华的美眷如花。起伏里,生命的活力澎湃,却走不出鼓声的压抑。厚重繁复的编钟,准确的击打出古老的音律,盘旋在紫禁城的夜色中,久久不散。
再次回复最初的黑,音乐在铃铛声中悄然散去。
全场寂然。
铿锵的鼓点击打出矫健的旋律,英勇的战士登场展示八旗勇士的英姿,节目继续……
秀吟过来给我咬耳朵。
我不动声色的离席,看向温仪的时候,恰好温仪在低头用帕子擦脸的样子,结果接收到了玄烨满含深意的目光。我回敬他一个微笑,闪身往后殿去了。
酒席进行的差不多了,待会儿杂耍过后就要结束,然后看戏了。畅音阁的后台,扫过徽班班主呈上来的剧目作最后一遍检查。秀吟收起来还给班主,又递给我第二本剧目清单过目。第一本是麻姑献寿、贵妃醉酒等经典京剧曲目,第二本是后妃们喜爱的桃花扇、牡丹亭、西厢记等选段,要等大臣和孩子们离席后专门演给后妃看的。
我对京剧兴趣不大,可是这年头消遣实在不多,我再怎么不懂也通个皮毛能哼上两句来着。问过班主一切准备就绪,示意他跟着我上前台去让皇祖母点戏,然后角儿龙套也好化妆换衣。
等头两出戏定下来,花秀歌也换好衣服回来了,瞅着空儿紧张兮兮的问我:“主子,我跳的还好啊?当时脑子一片空白,跳的啥都忘记了。”
我拍了拍她红扑扑的脸:“美呆了,很棒,回头一定打赏。”
花秀歌的赏,不是我回头打赏的,而是温仪当晚派人送过来的,整整一箱子金银珠宝。我让花秀歌拿下去打赏辛苦的下人们去了。
事后,我们两人见面都只当没这回事。倒是第二天玄烨来我这里的时候,解释了那晚意味深长的目光:“你那时候说过的黄钟大吕,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的记性未免也太好了吧。
“很特别,有个名儿没?”
我摇摇头。
临睡前,他突然开口:“有国风的味道,什么时候你再跳一次吧。”
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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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出塞曲》,参考蔡琴所唱。
自创舞蹈背景音乐参考SENS(神思者),《故宫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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