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对视,跟着这个身穿青衫的老先生一步步走上楼,他们还注意到木梯之
上都铺着一层柔软的毯子,上下楼梯就不会发出声音,可见主人之心思细腻。
走到楼梯尽头,眼前的是一块猩红色的密密厚厚的帘子,才推开一点,里头
热闹的争论声就传了出来。这是和楼下一样的整整齐齐的桌椅,只是众人不是各
干各的,而是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就某个问题争论不休,每个人的桌子上也都
摆放着茶杯和一本两本的书籍。而地上,铺着厚厚的灰黑色的毯子,难怪这里的
声音传不到楼下去。
水淳、水溶和水若三人刚刚挑了一个桌子围着坐下,立刻就有长相清秀的男
仆端茶上来,问:“今天只有铁观音、西湖龙井、银针三种茶,三位需要哪种?”
三人平日喝的都是顶级的好茶,哪里会屈尊降贵的喝普通的茶叶,只是这情
况若是不喝,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于是他们随便的要了三杯,抿了一口,一般,
只是有股泥味儿。
看他们气势非凡,也有几人想要上前攀谈的,只是读书人大都有点傲气,不
肯先低头的。几个人故意吟了几段自己做的诗,想引起注意,可惜三人只是淡定
的喝茶,不语。水淳和水溶或者还有闲心看别人在那里讨论,但水若只觉得这个
房间酸味扑鼻,都是穷酸书生的一股味儿,闻着恶心。
又是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水若实在是坐不下去,正要起身,却看到那猩红色
的帘子被掀起,进来一个笑若春风的男孩……一个男孩?水若愣了一下,可是那
个笑容,春风一样的笑容,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拥有的?若这个孩子再大上一些,
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一时之间,水若忘了急切要走的事,只是疑惑,带着神往的表情看着从门口
走进来的男孩。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个子高一些的仆人打扮的女孩,水若一眼就可
以判断男女,但不能分辨那个男孩的年龄,心中好奇,猫抓一样的痒。
水若看着那个男孩坐下去,刚刚那个清秀的小厮又过来倒茶,还是一样的问
话,可是神色分明恭敬了许多。难道是……水若板着下巴,不会,这个孩子,就
是这里的主人吧?
“水若,你在看什……?!”水溶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若是容貌有几分相似,
那还可以解释,可是容貌和气质都这样相似,只能是一个家庭里长大的姐弟或是
兄妹。水溶想到了这个可能,一下被心中的欣喜淹没过去,难道,她现在也在京
城?哪怕就是不在京城,也能通过这个孩子找到她。
水淳也注意到自己两个弟弟的失常,看过去,只不过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孩子。
水若注意他还有理由,毕竟那个男孩子长得的确好,虽然小了一点,可水溶会注
意就耐人寻味了……难得出宫一趟,好戏一出接着一出。
犹豫了一下,看那个男孩似乎有和别人攀谈的意思,水若心里一阵古怪滋味。
这里坐的人有哪个比得上他们三个的?不找他们,却要找那几个没点水平只会嘴
上说说的无用书生。真是……幸好那个无用书生两句话就被打发了,水若一直注
意着,才发现他低头时嘴角的一抹嘲讽,不屑,冷漠,全不像刚刚微笑时的和煦。
有趣的很,水若这就如同在一群白羊里见着另一只黑羊,一下站起,几步跨
到回头和他的丫鬟说话的男孩的身边,把对方吓了一跳。
“请问阁下是?”
他只是一瞬间的失神,很快就浮现温和的笑脸,脸上表情收拾的干干净净,
一点痕迹不留。水若心里暗赞一声,仔细打量起对方的五官,生平看过美人无数,
倒不是十分的惊艳,毕竟对方还小,只是那双墨一样的眼却极少见,水润润的,
泉底躺着的黑珍珠一样。
“相逢即是缘,何必要知道我是谁?如果小公子真想知道我是谁,我们倒是
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水若笑得甚是邪魅,一双眼带勾一样的朝着墨琮狂放电。墨琮默默的在意识
海里擦了擦汗,自己才多大啊,这人的眼睛是怎么了?
“兄台真爱说笑,若说相逢即是缘,我和这里的每个人不都有缘了?而名号
……呵,就像看到猫知道是猫,看到狗知道是狗,看到你,自然知道你是人,只
是人那么多,总要有个称呼,总不能阿猫阿狗的乱叫吧。既然兄台不愿说,那我
便把兄台当个‘人’吧,反正,也没有深交的打算。出来那么久,是该回去了。
后会有……哦,看阁下的意思,还是后会无期吧。”
说着,站起身,转身就走,身后的映月、浮日看了,忙跟上去,浮日还狠狠
的瞪了那眼睛抽筋的人一眼:都怪你,难得出来一趟,全泡汤了。
而走在前头的墨琮心情也是糟得很,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想着好好玩一天
的,谁想刚来了书楼就遇上一个狂妄自大只会夸夸其谈的,才打发走,又来一个
满脸邪气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
想着那人听到自己的话时错愕的表情,墨琮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哼,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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