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番邦蠢蠢欲动,正要烦恼怎么从明年的春闱中挑选几个有用的将才出来。”水
淳从不在墨琮面前隐藏什么,只有这种毫无防备的姿态,才能让对面这只全身利
刺都竖起的小兽卸下心防,就目前来说,这种方法看来还是很有效的。
“你应该看过我给你的《七略》了吧,觉得顾惜朝这人怎么样?能否委以重
任?”
“看来我们倒是想到一处了,这顾惜朝是宁折不弯的性子,如果放在京城,
恐怕白白的废了,不如给一个军职,等在边疆立了大功,再说不迟。只是怕他一
个文举人考上来的却任了武官,心里不舒坦。毕竟朝堂重文轻武,历来已久。”
朝中竟没有几个能带兵打仗的,而番邦的人重视武力,此时正在边界虎视眈眈,
这局面让水淳不得不忧心。
“这倒是没关系的,我看来,他竟更喜欢做个将军而非大学士。我总觉得,
战场才是他该去的地方,在朝堂上与别人周旋,是我会做的事。”
“呵……明年春闱,有几个你有信心考入二甲甚至是进士及第?……别和我
装傻,我既然任由你开始渗入自己的势力,就算是默许了。只要忠君爱国,对于
他们到底是哪一方势力,我不是很介意。”
墨琮疑惑的抬起头,“难道,我不算是你的秘密势力?既是我选择的人,自
然也就是为你这个幕后服务。虽然具体的数据我也不知道,但,凡是能被选上的,
一定有些心高气傲的,又是书本上的知识没有经历过实践,少不得还得那些老大
臣狠狠挫一顿,灭灭傲气才行。到时候,就由你这个圣上丢下一根橄榄枝,不管
是哪边的势力,一定记得圣上的知遇之恩,这才算是高明。若是你选中的可以委
以大任的人之中有我这方的,再告诉你不迟。”
“士为知己者死……原来如此,你是要我不动声色的一视同仁只以能力判断
高低?”
“水至清则无鱼,与其一开始就判断对方是哪一方的势力而忌惮,不如允许
私心的存在,放开手去使用。若是根据能力论高低,那么那些有真正才华和能力
的必定会向着圣上靠拢,就算背后有他方的势力,也会记得圣上看重的恩情,只
有有那么一点感恩的心思,就能为我方作用。能考上来的,必定不是愚人,一定
会明白什么才是最有利的。至于那些顽固不化不念圣恩的,自有他们的去处……”
看着那和年龄完全不符的表情,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从心里滋生,渐渐的
就要占据全部的空白,水淳笑看着墨琮微笑的样子,那浅浅的酒窝盛不住的要溢
出来的醉意。这小小的年纪已经让他看得醉了,再长大一些,该如何?
水淳笑着,想着,突然的一阵风,吹乱了墨琮额前未束上的零碎的短发,他
伸手,挑起那一缕青丝撩到耳后,水淳却忽然想看到这人披散着这如墨云的秀发
的场景,该是怎样的温软柔媚,或者,是夹杂着修竹般的清俊,不同于女人的利
剑一样锋利的美。想象,然后,水淳遵从了自己的心意,他伸手扯开了墨琮头上
灰蓝色的发带,乌黑的发丝,铺开在背后,一段上等的乌黑的锦缎。
“诶!你做什么?……”墨琮的疑问在看到水淳拿出一条银灰色上面镶嵌着
一颗发亮的黑曜石的精美发带时停止,他毫不客气的伸手拿走水淳手里的发带,
笑道:“我一定没和你说过我喜欢银色。”
“因为这上面的宝石很衬你眼睛的颜色。”水淳低下头,余光扫到不远处,
断墙之后水溶震惊的表情,笑。“我为你,把头发束上去吧。”
“……好。”
“……怎么会是……他?”
水溶背靠着断墙,脸似雪白,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能看到的东西,一些,对
皇家来说致命的东西……这是你的意思吗?为了让我扫平这之间的障碍?……皇
兄,你这是,在玩火。
他还记得昨日水淳突然的命令。“明天,我约了一个人去那里赏梅,我不希
望路上出现任何陌生人,你知道该怎么做。”那是水淳第一次因为一次私人的约
会动用了皇帝的权力,而且是赏梅?他很好奇这个能让这心寒似铁的君王破例的
那个美人是谁,更好奇为何水淳不让‘她’进宫,名正言顺的入主后宫,长伴身
侧。
然而他问出口的时候,水淳却笑得高深莫测,说:“如果好奇,你可以去看
看,那样你就会知道,为何我不将他终身囚禁于繁花似锦的后宫朱墙之内。”
林墨琮……呵,竟是黛玉的弟弟么?那个谈笑间剑出无声,水淳最需要的安
邦治国的人才。这样的人,该存在于朝堂之上,以天下棋盘……然而,皇兄,你
既明白,为何又要产生这样不容于世的感情?
不过,如果是这个林墨琮,一定能守住这一切吧?两个人都不是那种轻易放
弃的人,或者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做帝王的爱人……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诞不经。
好不容易,定了定神,水溶再次探头,那两人却不知消失在哪里,空余残雪
断壁。
此时两人正迎风立在半山腰的斜坡之上,放眼望去,白雪红梅,花园庭院不
可比拟的壮阔之美。
“这就是我想让你看到的,不是人为而成的《寒梅图》,我的锦绣江山。”
水淳说着,伸手从最近的梅树上折了一支绽放得热烈的红梅。“这些梅花,红的
像血一样……我曾经这样憎恨它们,现在,却在欣赏。”
艳红的梅花衬着他玉石雕琢般俊秀的容颜,白雪纷飞,迷离了世人的眼,墨
琮看得痴痴的,忘却了想说的话。或者,美人与性别的确是半点关系也没有,否
则,他怎会对着一个大男人怦然心动?
墨琮其实非在乎相貌的人,他更加看重的是一个人的能力,所以他一开始欣
赏的,是水淳身为国君的能力,可这个时候,他却连这个人的相貌都开始欣赏,
在某种程度上,是危险的预告,亦是,心动的证明。
水淳侧过头,看到的就是墨琮呆呆的看着他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将手中
的折下的红梅放到墨琮的手上,墨琮这才回过神来。也不知是白雪冻的,还是红
梅染的,只见墨琮雪捧的脸微微的发红了,水淳笑着看他的窘态,带着点点的期
待,问:“你方才是在想什么?……可是,想我?”话一出口,水淳自己也觉发
窘,轻咳了一声,又侧过脸去。
“我在想,如果你是姑娘,我一定把你娶回家。”
水淳一脸的错愕,墨琮却是一本正经。
寻常人,不该笑笑的说出玩笑话么?但墨琮却用着认真的眼神,认真的语气
说了这句话,水淳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这边墨琮却又紧接着说了下一句,“幸
好你不是姑娘,否则我的理想要找谁给我平台?若你是一个姑娘,我又要去欣赏
谁的宏图霸业?”正因为是两个男人,还是两个同样野心勃勃的男人,才能并肩。
“话别说的太满,有些事,说得容易做的难。光是欣赏,我不需要,我要你
做我的后背,我的左膀右臂……金殿之上的那个位置,只等你四年。”
“四年,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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